一百五十七章 瘟疫

將所有的藥材換過，青囊堂已經開始運轉了。

在楚辭來報信后的沒多久，老皇帝派人來宣了顧北淵，而顧北淵就半是裝可憐地將蘇小七一併拖了去。

御書房中，蘇小七有些手足無措。

她還是頭回在皇帝跟前站這樣久，皇帝免了她跪，但是也沒賜坐，這是要下馬威的意思了。

顧北淵也執著地握著蘇小七跟她站著。

皇帝老兒分明是給他賜了坐的……

蘇小七小聲嘟囔，「你去坐著，你身體不好……」

這話盡數落在皇帝耳里，聖上不得已嘆了口氣，也給蘇小七賜了坐。

等蘇小七順從地去入了坐后，顧北淵才憨憨地跟去坐在她身旁，坐著時也牽著她的手。

原本蘇小七心裡還緊張的，被顧北淵這樣整一出，那些緊張也就消散了。

上頭那穿著龍炮的男人就是顧北淵的父親，分明才四十來歲，這會看著都六十多了。

男人問了顧北淵的近況，「你這身子骨好些了嗎？」

顧北淵又咳兩聲，「本來要被小七調養好的，被那卓小姐胡亂用了葯，小七見我時，就說我身上的毒素又重了。」

皇帝老兒難得的自我愧疚了，「都是父皇不好，也是病急亂投醫，想著那卓家好歹是那人的後代，不應太差才是，畢竟卓家的人在醫術方面，也是有些天賦的……」

顧北淵回到，「有時候先天好，自身不努力，起點再高也沒用。」

皇帝熱絡的眼神冷了下來，然後盯著顧北淵一言不發。

顧北淵又咳了起來，「再說了，兒臣身體不好，也擔不起重任。即便好了，也不想成為二皇兄的眼中釘，望父皇憐惜，二皇兄對我做的事，父皇應當也是知道的，萬一呢，萬一哪一天，兒臣沒有那麼好的運氣……」

蘇小七才終於聽明白，這皇帝是想讓顧北淵當皇帝啊……

那為什麼又要這樣對他呢？放任不管，由著顧北軒跟他爭得頭破血流，難道就只是為了磨練他嗎？

而顧北淵的態度應該是拒絕的，顧北淵不想做皇帝。

巧了，蘇小七也不想做皇后。這想法一出來，蘇小七又紅了臉，她在想什麼？

為什麼顧北淵做皇帝她就要把自己跟皇后對應。

這麼一出神，等蘇小七反應過來的時候，顧北淵已經暈的往後仰過去，皇帝是固執的，顧北淵也是固執的。

蘇小七一把接過顧北淵，然後替他施針，顧北淵這毒已經很深了，比之前要嚴重的多。

蘇小七將銀針刺進顧北淵的幾個大穴，顧北淵這才在她的懷中幽幽醒來。

皇帝眼裡的慌亂一閃而過，他背身過去，「要是你不想做這個位子，就去辦件事吧，辦妥了，朕就依你，辦不妥，你也不必回來了。」

顧北淵咬牙答應，「諾。」

蘇小七則跪在地上，「求請皇上准令我跟顧……八皇子殿下一起去。」

皇上這才看向蘇小七，方才這女子的手法以及接顧北淵時的速度他是看見了的，「你會武術？」

蘇小七並不想隱瞞，「是。」

「還會醫術。」這話就不像是問句了。

蘇小七又答，「是。」

像是心裡有什麼盤算，皇帝終於點頭，「也好，讓你們倆磨合一下，事情辦好了，回來后就擇日成婚吧。」

蘇小七挑眉，她不知道皇帝讓顧北淵去哪兒，但她直覺要是不跟著去，她就再也見不到顧北淵了，所以這才自請跟著一起去，但是皇帝說什麼，要是辦好了就擇日成親，成個鬼的親啊！

不待蘇小七想好拒絕的話，顧北淵就已經跪下謝恩了。

出宮的時候，顧北淵緊緊握著蘇小七的手，「小七，這回你逃不掉了。」

蘇小七白了眼顧北淵，「都怪你，我都沒想好呢。」

顧北淵停下步子看向蘇小七，眼裡一片溫柔，「沒關係，日子很長，我等你。但是這趟會比較危險，你就不要跟我去了，等著我回來就好。」

蘇小七想也不想的就拒絕，「還是別了，就你這個身體，還想娶我呢，要是我不去，你指定都回不來了。」

顧北淵想了許久，才鄭重點頭，「好吧。」

「那我們要去哪裡？你爹讓你做的是什麼事？」

「你還真是，啥都不了解，就說要跟我一起去。」顧北淵逕自在前走著，看蘇小七沒跟上，他又回頭說道，「淮南水災。我們要去救災。」

……

聽說蘇小七又要離開，蘇良特意請了一日假，巴巴地跟著蘇小七跑上跑下，一路上還給蘇小七買了許多用得上用不上的東西。

蘇良還絮絮叨叨著，「你也是，怎麼事都往身上攬，你攬的過來嗎?」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文龍，他要從軍，我給他找了個很好的師父，武藝上可能教不了他什麼了，但是兵法計策方面的，沒有比這位司馬大人更適合的了。也不知道小白去哪兒了？」

「你要去多久啊，這賬冊可以先交給曹管家，回來你還要接手來……」

「你不會也有想當將軍的想法吧，我跟你說蘇小七，我不許，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受傷了怎麼辦啊……」

「你雖然是去賑災的，但是有什麼苦力讓那些狗男人去，你別自己逞能……」

「錢夠不夠用啊？不行，我得再去給你買一些必備品。」

蘇小七有些哭笑不得，「父親，我真的只是去救災的，等淮南平定后，我還會回來的。」

就跟弄的她不回來了一樣。

蘇良這才送著蘇小七找顧北淵，巴巴地看著她上馬車。蘇小七抱了一下蘇老爹，輕聲安慰他，「爹，你放心，我一定會平平安安回來的，你也知道你女兒我武藝高強，又百毒不侵。」

蘇良落下淚來，對顧北淵囑咐道，「八殿下，請你務必照顧好我的女兒，要是她有個好歹，我是不答應這門婚事的。」

顧北淵與蘇良作揖。

於是二人正式踏上征途。

行程后，蘇小七給顧北淵塞著火靈芝片，一路的不高興。

顧北淵安撫她，「若是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這裡離上京還不遠。」

蘇小七白了眼顧北淵，又將靈芝片塞他嘴裡，「我才沒後悔，我只是擔心，這水災來勢洶洶，信息來報時已經是耽誤了時辰，我們又慢悠悠的趕過去，到了后最快又是三兩天，到時候……」

顧北淵湊過來，一臉壞笑，「我覺得你到是很適合做皇后，雖然我不想當皇帝，但要是你想做皇后，我倒是也可以去爭一爭。」

「我才不想當皇后呢，我只想做個瀟洒的鹹魚，每天吃喝拉撒睡，享受生活就好，一點都不想操心。」

蘇小七又看向顧北淵，「且說，你那父皇不定是想讓你接他位置的。一方面這樣試探你，將你推上風尖浪頭，一方面又引誘你，我都不知道你爹想的什麼。」

顧北淵眸子落寞了些，「因為他想讓我能與二皇兄相互牽掣。」

像是想到什麼，顧北淵的眉頭鎖的更緊了，之後再不言語。

蘇小七伸手撫平他的眉梢，說到，「這馬車太慢了，不如我倆騰著輕功去，頂多一日便到了，早點到興許能早點想到辦法，這裡就交給楚辭。」

顧北淵表示贊同，於是二人與楚辭交代后，就先行離開了。

出發時，顧北淵還是有些舒展不開。

蘇小七笑著對他說，「你走了這麼些日子，我可變得很厲害了，要不我們比比輕功，看誰先到淮南！」

顧北淵勾唇一笑，「好啊，就讓我看看你到了什麼樣的程度，說起來我也算你半個師父呢！」

說罷，顧北淵就先騰著輕功前去。

蘇小七緊跟，頗為不悅，「什麼師父，我師父就是你師父，你還要當我師父，我要告給師父聽。」

兩人一路吵鬧，竟只花了半日，就到了淮南。

蘇小七發現，這路上，顧北淵並無氣虛之狀，原本她還想為了讓顧北淵開心開心放放水的，畢竟她的武力值已經相對很高了。

可是這樣走著走著，她就發現自己似乎有些跟不上了，後頭她就拼盡全力，卻也始終還差顧北淵半步。

這孫子，有所隱藏。

蘇小七擦乾額頭的汗水，隨著顧北淵進了淮南地界。

顧北淵也暗道不好，一不小心，就生了好勝之心，便沒控制得住，竟也幾乎施展了全力，但是蘇小七的進步是令他驚喜的，他才離開蘇小七多久，蘇小七就已經進步成這樣。

兩人心裡都裝著事，這路走進淮南，就沒再說話了。

只是，等他們跨進淮南的時候，所見是令他們驚心的。

街邊有許多流民，病的病，傷的傷，他們一看見來人，就紛紛湧上來乞討，「公子小姐給點吃的吧……」

蘇小七下意識要去摸錢，顧北淵拉著她往府衙去了。

走到府衙門口，這邊的流民明顯就少的多了。

蘇小七不解，「你剛剛為什麼要拉住我，來討錢的也沒多少人。」

顧北淵解釋，「你看到街邊蹲著的那些人了嗎？這來討錢的就是一個哨頭，要是你真給了，那些人就認定你是冤大頭，隨後就會有亂民來搶你。」

「哼，他們倒也搶不到我的東西。」蘇小七十分自信，當然，她的東西都放在包裹中，就是那些人將她扒光了也拿不出她的東西來。

顧北淵笑道，「是是是，我們小七現在可厲害了，只要你運著輕功往上一走，那些人就拿你沒辦法了，小七應該快到武聖的地步了吧？」

蘇小七哼哼，「那當然。」

其實她還不知道武聖是什麼級別，但先答下來總是沒錯的。

顧北淵又說，「我當然沒懷疑過這個，但要是跟流民起了爭執，後頭再想辦事就不容易了。」

蘇小七點頭，她倒是沒想到這個層面來。

「要是真想為他們做些什麼，我們還是要找知府好好了解一下情況跟局面。」顧北淵提議。

聽聞八皇子殿下來了，胡知府匆匆趕來，他正欲俯身要跪的時候，顧北淵制止他，「不必了，先與我們說說情況吧。」

胡知府抹了一把冷汗，「其實大水的事，到沒有什麼傷亡，就是下大雨那天，淮南多鄉確實發了大水，尤其是趙家村，尤為的慘，竟然從山下衝來了泥石流……」

蘇小七上前一步，眉眼未動，卻已經是不怒自威，「那傷亡呢！」

馮婆子等人都留在淮南的，尤其是馮婆子，偶爾還去趙家村舊宅中打理一二，他們這次回來的急，都還沒有來得及回去看，不知道人怎麼樣了，是否安全。

胡知府忙說，「沒有沒有，沒有傷亡，就在泥石流洪水衝下山的當天，不知從哪兒來了一條大蛇，足有十丈長，通體雪白，是它救了落水的人，此刻被人奉做河神祭拜，就是不知道蛇去了哪兒……」

蘇小七倒是平息了，這說的是蘇小白。蘇小白在，那風婆等人肯定也是安全的，指不定這回應該在蘇府中，護著馮婆子等人。

蘇小七知道說的是自己人，可顧北淵不知道啊。

顧北淵打斷胡知府，「誰叫你說蛇，我問的是百姓！」

顧北淵著急胡知府沒說到重點上去，要是真沒傷亡，此人能這樣緊張嗎？瞧瞧這額上的汗，還有這時時下瞟心虛的神情。

胡知府咽了口唾沫，「隨後，人雖然得了庇佑沒有傷亡，卻滋生了其他問題，譬如水淹了住所，這些得救的百姓流離失所，食物也不大夠……」

「這好辦，先前莫家不是抄家了嗎？將那宅子騰出，就可以容下上千人，還有我的蘇府，雖說不大，也可以上下一兩百人，至於糧食……」蘇小七看向顧北淵。

「月華台向來存量許多，可以開倉放糧。」

顧北淵點頭，蘇小七的安排十分合理。就是錢嘛，他一向都不會心疼的，更何況是花在黎民百姓身上，用來救命的。

若是事情只有這般簡單，那也就沒什麼，開倉放糧，安置流民，最後引渠排水，最好修個大壩，日後再下大雨也發不來洪水。

這時，李大海也剛巧進來，他是來跟胡知府彙報的，「大人，城南的那些疫民已經彙集到了城北……」

李大海一路走來，著急忙慌的說著，這會兒才看到蘇小七與顧北淵站一起，他的聲音逐步小了，心裡頭極不是滋味。

聞言，顧北淵冷目投向胡知府，「你沒說實話？」

聽著，抖成篩子的胡知府撲騰一聲跪下，「殿下饒命，實在是……」

蘇小七撇下胡知府，逕自上前問李大海，「海兄，你來說，城中真實情況究竟如何了。」

李大海拱手彙報，「氣候潮濕，難民流離失所，都匯到了城中，就……爆發了瘟疫……死傷人數已經統計，當下過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