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月色是那麼的無私,無論你是貧窮還是富有,無論你是作官的還是平民百姓,無論你身處逆境還是順境,它公平得像端端正正的一碗水,沒偏沒向沒親沒后,均勻的灑向大地人間。張明半躺在床鋪上,似睡非睡半爭半閉著的眼睛中的他,被月光的朦朦朧朧所陶冶,月色如同夢境般縹緲,夢境當中的人物是虛幻的,然而,這種縹緲和虛幻,在張明的腦海中珍藏了二十多個年頭,直到企業效益滑坡,職工下崗分流的今天,他依然記憶猶新。時間如同流水般從指間劃過,天上月亮無數次陰晴圓缺,社會讓張明變得成熟了,經歷過生活顛簸的張明,對人世間的事情認識得更加清楚了。去勞務市場尋找工作,目睹用工單位一副副冷冰冰的嘴臉,回到家裡看見妻子愁眉不展的容貌,嘮嘮叨叨的話語,令他的心靈像失去月光的黑夜,慘慘淡淡悲悲切切。「曾經的上山下鄉,年輕時的住無所居,增長工資、評定職稱當中的人際關係,今天的下崗分流,幸福對於我來說,是那麼遙遠啊!真正的幸福在哪裡?也許在夢境里;純潔的愛情在何處?也許在幻想中。」集體戶房間里,夢境中清澈的湖水,多姿的荷花,翠綠柳樹上「嘰嘰喳喳」歌唱的兩隻燕子,身穿白大褂的姑娘……想到這些,張明心中的疲憊漸漸緩解,臉上呈現出久違的笑意。
「噔噔噔……」樓梯磴上的腳步聲音,由遠及近傳入張明的耳朵,他頭腦頓時精神了許多,睜開雙眼,手拄床面坐起身,心中猜想:一定是妻子下夜班回家了。隨手打開室內的日光燈開關,霎時,房間變得通亮。來人果然是妻子伊偉,黑暗中,她手摸索著從衣兜里掏出鑰匙,打開暗鎖推門進屋,先是打開走廊的電燈,進屋伸手甩掉挎包,扔在床鋪上的一刻,張明見她臉上掛著淚痕,便關切詢問她:「伊偉,你怎麼啦?」
「不順……」伊偉伸手稍微提提裙子前側,身體坐在張明對面一把彈簧椅子上。張明追問妻子:「究竟怎麼個不順啊?跟我說說。」伊偉起身順手拉上粉紅色窗帘兒,回身褪下連衣裙,身體上僅僅剩下裹在上身薄薄的白背心兒,裹在下身上豆綠色褲頭,顯現出中年女性白皙的酮體和優美的姿態。伊偉面色憔悴,當她愁楚的目光與丈夫的眼神兒觸碰的一刻,眸子里再次滾動出兩顆晶瑩的淚珠,淚珠磕開伊偉兩片鮮嫩的嘴唇:「張明,一晃,咱們倆下崗好幾年了,我們都經歷過失業——就業——失業的輪番攻擊,這次,我去旅館打工也有四個月,你知道我這四個月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嗎……」張明劈頭便說:「做為服務員,就是打掃房間走廊衛生,完成本職工作唄。」伊偉苦笑著搖搖頭,目光里透露出對丈夫的藐視說:「你們男人啊,就是心粗……」伊偉向丈夫講述著在旅館打工的酸楚經歷:
緣於四十齣頭女人尋求工作的難度,伊偉對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格外珍惜,出於客房衛生的潔凈,她時常扔掉大拖布,在臉盆兒里淘凈抹布,雙膝跪在地下認真擦拭地上的灰塵,長時間勞作,腰酸背疼,手臂被水浸泡痒痒得鑽心的難受,直起身體的時候,打顫的兩條腿好半天才聽自己使喚。然而,為了家庭為了女兒為了生活,伊偉硬是緊咬牙關挺了過來。不到一個月功夫,與伊偉同來的兩位姐妹,都被疲憊趕出了旅館。發工資那天,當會計把伍佰元錢遞到伊偉手裡,讓他朝工資單上簽字的時候,伊偉的右手有些不聽使喚了,哆嗦得勉強寫下「伊偉」兩個字,字跡寫得歪歪扭扭,連她本人都覺得好笑。領完工資,經理把伊偉叫到辦公室,伊偉小心翼翼敲門走入經理辦公室,面色油光鋥亮,身材胖胖墩墩,身著西服革履的經理,正在漫不經心的欣賞著一本兒雜誌,看見伊偉白皙樸實的臉龐,優美的形體,經理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熱情與她打著招呼:「伊偉呀,你快坐下,坐下。」見伊偉有些猶豫,經理從老闆椅上站起身走近她,胖乎乎的手指掐住她的上衣衣襟,兩個人一同坐在雙人沙發上。與領導在一個房間,又單獨坐在一個沙發上,伊偉有些不太自然,輕聲問經理,找她有什麼事情?經理笑呵呵朝她說:「伊偉呀,你可真是個急性子呀,不光幹活快當利落,辦起事情來也麻利……是這樣,你也知道,與你同來的那兩個人都沒有堅持下來,另尋蹊徑,只有你吃苦耐勞,在我這兒暫時紮下了根兒,我的旅館我當然明白它的工作性質,你們服務員工作勞累辛苦,還要對客人滿招滿待,你頭一個月的工作表現,有目共睹啊,這是我另外給予你的紅包,錢不多,五百,我的一點兒意思,請你收下……」經理手持牛皮紙信封朝伊偉衣兜里揣,伊偉急忙推卻:「經理,這可不行,我已經得到工資……」
「怎麼?嫌錢少了……」經理擺出一副生氣的模樣。伊偉連忙解釋:「不……是讓您太關照了……不好意思……」
「這不就得了,工作做得好,該拿就拿著嗎。」
經理把牛皮紙信封揣入伊偉的衣兜,伊偉連聲說:「謝謝……謝謝經理!」經理髮開感慨:「我了解你們家裡的情況,孩子剛剛考入大學,正是需要資金的節骨眼兒上,夫妻二人雙雙下崗多年……唉!如今許多工廠倒閉,企業開資困難,工人生活水平下降,今非昔比呀,曾經揚眉吐氣領導一切的工人階級,現在威風掃地啊,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個階層……」經理的話語是那麼體貼入微,鞭辟入裡,眼睛看著經理一副同情職工的面孔,伊偉的心靈被感動著。
兩天以後,伊偉值夜班,經理要伊偉帶他去閑下的客房檢查衛生和安全狀況。兩個人剛剛進入房間,經理就隨手關上門,沒容伊偉開燈,身後的經理展開雙臂,一把摟住伊偉的腰,伊偉頓時一激靈,本能的試圖掙脫開,但是,無濟於事,男人的力氣太大了,經理反而把她摟抱得更緊了,她的臀部和後背明顯感覺到經理身上的胖肉在顫微著。
「經理,這可不行……快撒開我……」伊偉用抖動的聲音在商量著,不,嚴格來說,是在哀求著對方。說話間,伊偉的手臂握住對方的小臂朝外搬動,連續幾下,經理才不情願的撒開右手,伊偉轉過身,經理的左手依舊黏糊在她的衣服上,不肯撤退。伊偉用不冷不熱不親不后的語言朝經理說:「經理,我一向尊重你,因為你是我的領導,請你不要這樣……」
「伊偉,我太喜歡你了……要知道,我做夢都在想念你啊……」
「經理,別……咱們都是有家室的人…..」
「怎麼?難道我對你不好嗎?」
「那倒不是……」
「我照顧你的時候,你不是說感謝我嗎?」
「經理,感謝可以用其它方式……我不是那種女人……」
「講實話,伊偉,比你年輕漂亮的女人多得是,我是看中了你中年的成熟風韻和純潔……」
經理左手手臂從伊偉身上甩下,面孔由先前的熱烈變得冷冰冰,轉身推開門離開房間的時候,心裡的憤怒指使他「砰砰砰……」加重了腳步。
伊偉當然明白她這樣對待經理的後果,可是,奇怪的是,幾個月功夫過去了,雖然經理沒再繼續送給她紅包,但是,也並沒有利用工作之便刁難她。伊偉心裡想:事情也許就這麼過去了,他當他的經理,我打我的工掙我的錢,井水犯不著河水。然而,今天下午的一場風波卻讓伊偉失去工作:
一位經常來旅館住宿的商人,自稱在房間里丟失了三千塊錢,經過調查,這個房間唯獨伊偉一個服務員進去過,伊偉理所當然的成為重點懷疑對象。經理詢問她的時候,緣於伊偉沒拿客人的錢物,當然坦然面對,不承認自己的偷竊行為。旅館方面因缺乏伊偉作案的證據,讓她包賠自然沒有道理,但是,僅僅憑藉著伊偉的嫌疑和對客房管理不善造成的後果,對她採取了扣罰當月工資的處理,伊偉一個月的工作恰恰是伍佰元整。伊偉頓時恍然大悟,滿肚子的委屈憤怒自卑,全部化作淚水流淌在臉上。伊偉再一次失業。
面對因失業而自卑,因委屈而傷心的妻子,張明好言相勸:「伊偉,不要過於傷心,失去了工作,咱們可以想辦法再重新找,下崗這麼多年,雖然說生活苦一點兒,咱們倆不也過來了嗎……」張明的話還沒等說完,便遭到妻子的搶白:「算了吧,張明,這些年我所經受的磨難,都怪誰呀?都怪你,沒本事!男子大丈夫沒有養家的本領,在單位你任勞任怨干工作,不像人家占工廠的便宜,我不挑你的理,下崗后,你瞅別人家的男人,不是做買賣就是跑供銷,票子誰不比咱家厚實,人家的孩子考不上大學,花高價上二級學院,咱們家的女兒,倚靠錄取線上了大學,都差一點兒念不起,這兒不說,你媽有病治療還得讓咱們出錢,這合理嗎?告訴你,張明,你抓緊找工作,掙錢養家,不然,我就不跟你過日子了……」伊偉心中的怨氣委屈傷心全都一股腦的潑向了丈夫。
張明在生氣怨恨的時候,不善言語,遭受妻子「機關槍」的一頓猛烈掃射,他面色變得鐵青,心瓣蹦得幾乎跳出體外,兩隻手抖動得厲害。
集體戶同學付有德通過關係幫助張明找到一份工作,地點在城鄉交界的一所小學校,工作職責是夜晚值班,說白了,就是打更,外加打掃門前衛生,早晚還要維持校園門前秩序,每個月工資五百元。儘管工資不高,工作時間比較長,上下班路途比較遠,可是,張明依然咬著牙答應下來,因為他懂得當今社會就業的壓力,更懂得下崗職工中,四十多歲年齡尋找工作的艱辛和不易。
一天早晨,來學校上班上學的師生陸續走入校園,臨近上課時間,門口變得冷清了。張明走到自己破舊的自行車旁,伸手從上衣兜里掏出鑰匙,打算開鎖的時候,主管教學的吳副校長忙三火四的來到他的面前,伸手拉住張明手臂攔住他說:「張師傅,請你等一等……」
「什麼事情啊?校長大人,把你急成這樣。」張明嘴上這麼說,內心裡琢磨:是不是自己在工作上出了什麼差錯……
吳校長沒有與張明談工作,而是詢問他另外一個問題:「張師傅,我聽說你曾經在工廠宣傳部門兒工作過。」張明點點頭兒回答:「那不假啊。」
「你幫助咱們學校出的黑板報內容我看過,文筆不錯呀。」
「過講了,出黑板報是真的,談不上文筆好……」
說話間,張明手中掐著的鑰匙奔向車鎖。吳校長伸出胳膊拽住張明的手臂:「張師傅,時間緊迫,我就不與你周旋了,我找你,是想讓你幫助我救個駕……」張明迷惑不解:「就駕,救什麼駕……」
「三年一班的白老師家裡孩子發高燒,突然請假帶孩子去醫院看病,我想求你緊急救駕,給他們班級學生上一節語文課……」
沒容吳校長的話講完,張明連忙擺手推辭:「那可不行,我是咱們學校打更的,職責是保護學校學生安全,再說,我也沒有教師資格證書……」
「哎喲,張師傅,有文憑不一定有水平,沒有證書未見得不會講課,就算我個人求你了,行了吧……」
吳校長簡直是在三顧茅廬,張明猶猶豫豫說:「講什麼課文啊?我一點兒思想準備沒有,也沒有備課呀。」
「那關係不大,臨陣磨刀不快也光,抓緊看看課文《手術台就是陣地》,好在就那麼一節課……」
吳校長再三央求,張明終於被對方說服,跟著吳校長走入他的辦公室,張明大致閱讀一下《手術台就是陣地》這篇課文,在上課鈴聲中走入三年一班的教室。
看見張明的身影,學生們的小眼神兒里齊齊刷刷釋放出疑惑,分明是在質問講台前面的老師:你不是打更的那個人嗎,今天怎麼忽然走入教室,給我們上課來了。張明既不氣餒也不慌張,在工廠宣傳部工作的時候,他曾經為職工講過社會主義能夠救中國的課程,具有一定的臨場經驗。他心想:既然來到這個教室,索性就擔任一次老師,報著對學生負責任的態度講好這節課。
「同學們好!」
「老師好!」
禮儀完畢,張明開始講課:「同學們,你們知道我今天來你們班級教室,做什麼嗎?一定會有同學回答:來為我們講解語文課。然而,你們想錯了,我今天來不是為你們上課的……」課堂上同學們不明白張明話語中的意思,同桌前後桌一個個交頭接耳,輕聲議論。張明接著講到:「我今天來,是給你們講故事,一個《手術台就是陣地》的戰鬥故事……」
「嘩啦啦……」張明的開場白,贏得到同學們熱烈的掌聲。張明用他標準的男中音講述:「我先告訴同學們白求恩的身世,白求恩是加拿大**員,著名的胸外科醫生,中國的抗日戰爭爆發后,他受加拿大**的排遣,率領由加拿大和美國醫生組成的醫療隊,於一九三八年到延安,以精湛的醫療技術,為中國抗日軍民服務,並幫助中國培養了大批醫療幹部。現在,我就給大家講述白求恩的一個戰鬥故事:一九三九春天,齊會戰鬥打響了。氣焰囂張日軍剛剛到齊會鎮就挨了當頭一棒,被我軍消滅了五百多人。敵人不斷反撲,戰鬥非常激烈。我軍的傷員陸續從火線上抬下來。在離火線不遠的一座小廟裡,白求恩大夫正在給傷員做手術……」
張明把《手術台就是陣地》講述得出神入化繪聲繪色,同學們傾聽得聚精會神,張明講述完《手術台就是陣地》,贏得全班同學熱烈的掌聲。張明揚起右手擺擺說:「聽完我所講述的故事,同學們針對課文當中不懂的問題,現在可以向老師提出了,我來回答你們。」一位男同學舉手后提問:「老師,課文的標題是手術台就是陣地,可是我剛才查過字典,『陣地』是指軍隊為了進行戰鬥而佔據的地方,通常設有工事。而手術台是醫生為病人做手術的地方,與軍隊打仗沒什麼關係。那白求恩為什麼說手術台就是陣地呢?」張明熱心說:「你提的問題正是課文的重點,讓我們一起來解答這個問題。首先來看一下,白求恩是在什麼情況下說這話的。」
「是在他工作環境越來越危險,衛生部長再三請求撤離小廟的情況下說的。」
張明先是讚揚男同學:「你說的正確......」接著詢問他:「課文是怎樣描寫白求恩的危險環境的?你可以找出來讀讀嗎?」
「我在課文的第二、三、四自然段里找到:
(1)突然,幾發炮彈落在小廟前的空地上。硝煙滾滾,彈片紛飛,小廟被煙霧淹沒了。
(2)敵機不斷地在上空吼叫,炮彈不斷地在周圍爆炸。
(3)一連幾發炮彈落在小廟的周圍。廟的一角落下了許多瓦片。掛在門口的布簾燒著了,火苗向手術台撲過來。」
「是啊!情況這麼危險,白求恩又是怎樣工作的呢?從中你懂了什麼?」
男同學眨了眨眼睛,略微思考三秒鐘后回答:「白求恩鎮定地站在手術台旁,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繼續工作著,而且爭分奪秒地給傷員做手術,戰鬥進行了三天三夜,他連續工作了六十九個小時。他把自己當作了一名抗日戰士,更把手術台當作了自己工作的陣地,因此說手術台就是陣地,白求恩冒著生命危險堅守陣地,不顧疲勞全力搶救傷員。」
張明讚揚男同學:「這位同學回答的非常漂亮……」瞬間,青年時代夢境當中的情景呈現張明的腦海,雖然僅僅是一閃念,卻勾起他對於春苗荷花,與醫務工作者相關的回憶。張明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繼續回答同學們提出的問題。時間臨近下課,張明說:「同學們,這節課就講到這裡,白求恩大夫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高尚品質是我們學習的榜樣。我們應該永遠懷念他。我希望你們,尤其學習成績優異的同學,長大后能夠成為一名白求恩那樣的醫生,為許許多多的患者解除病痛。」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張明就上這麼一節課,緣於不少同學對張明講述的《手術台就是陣地》反映良好,引起了三年一班白老師的嫉妒。幾天後,區教育局領導要來學校檢查工作,收拾學校門前衛生的時候,張明發現一台電動自行車停放在收發室門口,顯然,這是違反紀律的現象。因為工作忙碌,張明沒功夫送到車棚,就把電動自行車暫時推到學校門外,靠在牆邊上。十分鐘后,三十多歲的女教師白老師,尋找在自己的電動自行車,發現被張明推到校外,便怒氣沖沖朝他發開火氣:「幹啥呀,憑什麼把我的電動自行車推到門口,萬一丟失了,責任算到誰的身上!」張明趕緊朝她解釋:「對不起!白老師,剛才我只顧忙,擔心領導來,車棚距離遠,我就把它暫時推到門外,你放心,有我在,車子丟不了。」
「等我的車子丟了就晚了,你賠得起嗎?」
張明上來了火氣:「哎,白老師,別把話講得那麼難聽,不就是一台電動自行車嗎,我包賠得起,要知道,我們下崗職工再窮也是人……」
「行啊,還不算糊塗,知道個人是啥身份……」
白老師繼續念著「三七」疙瘩話。張明當然明白白老師話中的寓意,用堅定的語氣回擊她:「白老師,那堂課是吳校長委託我幫忙講的,可不是我挖門子盜洞與你競爭什麼……」白老師憤憤而去。望著白老師的背影,張明心中憤怒難平,此時,他實在是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去尋找新的出路。可是,又一轉念:當今社會,打工的人無論走到哪裡,也是去受氣的角色,在外面受單位老闆正式職工的氣,回到家,還要受媳婦的氣,為了生活,莫不如再忍一忍。
一位年輕的女教師範麗教會張明電腦的簡單操作方法,並為他下載個QQ號,網路名稱是「平凡」。電腦成為張明消磨時間的工具。他的文學創作之路,也從稿紙走上了電腦,他開始把自己用稿紙書寫的、以知青生活為題材的長篇小說《小河彎彎》,一點點兒鋪陳在「我的電腦」里,然後,傳輸到起點中文網和他的QQ空間,供讀者欣賞。慢慢的,QQ號、QQ遊戲、「偷菜」、百度、貼吧……也成為張明的知心朋友。電腦吸引著張明,他的手指按動在鍵盤上,精神時而徘徊在黑土地上彎彎的小河邊,時而遨遊在神奇的網路世界里。只有這時候,他才會忘記煩惱,忘記憂愁,網路為張明帶來了歡樂和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