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空降
「實不相瞞，我在祥瑞航空目前是停飛的狀態。」
男面試官倏地抬起眼，略有些意外看著我。
我從容一笑，繼續道：「就在最近，發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我向公司申述了多次，但最終無果。可我並不是因為被處罰就要離開祥瑞，而是通過這件事，對自己做了一個更深刻的自我復盤，以及對未來的職業規劃。」
「在祥瑞工作了三年，我積累了很多經驗，很感謝祥瑞對我的栽培。但就算沒有發生停飛這件事，我本身也覺得祥瑞在晉陞空間這點上讓我感到有一些瓶頸，比我更有資歷的前輩們也在原地徘徊了好幾年。
「雖然我也能理解空乘的工作的確是具有重複性的，但就我自己而言，我想要更多的學習與成長空間。」
「所以我想在這個點上，試著做出改變。而公務機一直都是我比較嚮往的新領域，所以就來到了貴公司，踴躍一試。」
不躲避，但也不說得太具體，更不參雜主觀的負面感受，再強調一下自身的優勢，最後表明想要進步的決心。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回答了。
男面試官聽完，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那停飛是——」
「叩叩叩」
外頭突然有人敲門，打斷了提問。
男面試官不悅地皺起眉。
「進。」
門打開，三位面試官皆望過去，下一秒，只見他們各個臉色驟變！隨即「唰」的一下統統站了起來！
坐在最外面的女面試官還快步迎了過去。
作為面試者，面試時照理是不應該分散任何注意力的。
但眼下這個情況，我不禁也隨著他們的視線一望——門口熟悉的身影令我一下子呆住！
白白凈凈，西裝革履，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
這不是小白嗎？
他怎麼會在這裡？！
小白對上我的視線，朝我禮貌地頷了頷首。
我的腦子瞬間短路了！
只聽到那名女面試官也很驚訝地問小白：「白秘書，您怎麼過來了？」
小白看向他們，神情變得肅穆起來：「抱歉，打擾三位了，現在請三位留下這位面試者的資料后先暫時離開一下，老闆還有三十秒到達現場。」
話音剛落，三位面試官就像接到聖旨一樣，各個飛快地收拾起來，接著各個都像腳底抹油似地溜了出去。
我簡直陷入百臉懵逼。
這可能是我人生至今以來見過的最戲劇性的畫面了！
小白依然筆挺挺地站在門口，他朝我溫文爾雅地笑了笑。
「丁小姐，您好，又見面了。」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都結巴了。
小白又微微笑了笑，沒有回答。
忽然，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了過來。
有人正慢慢走來。
只見小白對著來的人恭敬地鞠了一個躬。
緊接著，那個人站在了門口——一身挺括的灰色豎條紋西裝三件套配上黑色襯衫和銀灰色的領帶，高大挺拔的身姿，一張清冷俊美的臉龐。
我整個人徹底石化！
連恩？！
小白剛才說的話驟然迴響——老闆還有三十秒到達現場。
我驚愕得嘴巴都合不上了，甚至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臂，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痛感卻告訴我，一切都是真的。
蒼天啊……
老闆……
他怎麼會是博亞的老闆？！
連恩淡漠地掃了我一眼，走進來，在我對面原本面試官坐的位置落座，然後拿起我的簡歷翻閱起來。
小白輕輕把門關上，不留任何餘響。
寬敞的室內，就只有我和連恩兩人面對面坐著。
空氣安靜的只能聽到鐘錶指針走動的「滴嗒」聲。
一時過於震驚，我遲遲緩不過來，難以置信到語無倫次：「你……不是……你是……」
「需要重新給你做自我介紹么？」連恩眼也不抬一下，聲音冷冷清清。
「不……你真的是……博亞的……你是博亞的……」
「老闆，總裁，創始人。」
我努力把舌頭捋直：「可我在網上看過博亞的新聞，我看到的一直是另外一個人呀！」
「哦，那是我的工具人。」
「……」
外頭天氣晴空萬里，但這一剎那，我卻感覺有一道驚雷，直直地往我頭上劈了下來！
雖然不太明白這個工具人是幾個意思，但事實已經擺在了我面前。
我猛然回憶起來，那天晚上我問過他從事什麼職業，他說航空。
還真是——博亞航空。
職業——老闆。
我內心不由得一聲：卧槽！
什麼富二代，原來是個霸道總裁啊！
只是這位霸總身上少了點霸道，依然就只有一種讓人望而止步的冷與靜。
一絲不苟的背頭將他骨相完美的臉廓更清晰地展現，精緻的五官也顯得更清雋深邃。
配上一身高級灰的西服，添上了一股成功人士的成熟質感。
往那一坐，安安靜靜，卻散發著一股特別的氣場。
他特有的氣場。
不怎麼好形容，稱不上霸氣。
就宛如靜水流深般自帶著一種力量，在安靜中透著一股氣勢。
只是靜默地坐在那裡，卻能讓人因為他的沉默而屏息。
就比如語言系統都彷彿出現了障礙的我。
「面試繼續。」
連恩先打破了沉默。
我承認，與他分別的那晚后，自己一直都想再見到他，也偷偷幻想過再見到他會是怎樣的場景。
可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他還給我帶來了一個這麼勁爆的身份。
這到底算是怎樣的運氣和緣分？
並且他作為老闆竟親自面試我，這實在讓我受寵若驚。
不知他為何這麼做，僅是因為那一晚的一面之緣？
本來我還能保持鎮定，可現在對著他，心率陡然直線飆升。
我只好左手使勁掐右手，逼自己飛快調整好狀態。
用力咽了咽口水，我看著他，盡量讓自己笑得比剛才更好看，極力將聲音放鬆下來：「你好，連……總。」
連恩抬了抬眸，輕輕看我一眼，又繼續看我的簡歷，他寡淡地說：「我不是特地過來面試你，每次終審如果有特殊人才，我都會親自看看，今天你剛好特殊。」
「哦！」
「告訴我，被投訴的原因，事情的經過。」
我再度一愣。
他都知道了我是被投訴而停飛的？
博亞的背調果真是厲害。
暗吸了一口氣，我抿了抿唇，慢慢開口：「那天，對方是一名祥瑞最高級別的終身白金卡會員。他登機后，我立即就按照流程為他服務。後來由於那天經濟艙全滿，行李實在太多放不下了，我只能將一件行李放到頭等艙的衣帽間。當時我並沒有佔用頭等艙的行李架，也得到了乘務長的同意，可在搬運過程中被那位白金卡旅客看見，引起了他的不滿。」
「然後是送餐，我再三確認過那位旅客是要中餐，但我送過去，他卻說要西餐，我馬上換了西餐，他又說還是要中餐，於是我就把兩份餐食都給了他。而全程我都是笑臉相迎，沒有絲毫的怠慢，他卻說我服務態度差。」
「後來我將事情報告給乘務長，乘務長和那名旅客做了一番調解，我也給他誠懇地道了歉，他在下飛機前答應了不會投訴，可——」
連恩的目光倏然從我的簡歷上離開，轉向我。
我被他盯的一下頓住。
他蹙起眉：「答應？怎麼答應？他對天發誓了么？還是白紙黑字寫下來簽字畫押了？」
我一下語塞。
「就因為他答應了，或者你覺得自己已經誠懇地道歉了，所以就相信了他，不做後續處理了么？」
「我——」
「你確認自己沒有一時情緒衝動在不經意間對旅客做了你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不當行為么？哪怕只是一個微表情。」
「我——」
「你認為一名優秀的乘務員應該具備什麼？你覺得自己符合標準么？」
「連總，您……能聽我說完，別打斷我嗎？」
「我打斷你了么？我問的是一整段話，只是中間停頓了下，是你打斷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