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游,存知己
第2章:少年游,存知己
他擰起眉頭,一副故作老成的樣子嘆息道:「這疾病有藥石可以醫,人蠢卻是沒有法子,生而如此,本皇子怪不得你!」
秦慕寒雖然嘴上說著燕卿塵,實則心裡是把這筆賬記在唐子漠頭上的。
燕卿塵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人分明才九歲,說話卻從來都是這般,好似經歷過萬般滄桑。嘖,小小年紀,要不得,要不得!
而秦慕寒,他從小就認為自己的命不好,雖然他現在也不大。
從小旁人輕而易舉就能吃到的糖葫蘆,炒栗子,他得等燕兒哪天記得他,才給他帶一點到宮裡來。
宮裡又實在無聊,閑的時候便想尋些樂子,可以幹些捉弄人的事總能被父皇抓到。太學堂的老師也像是針對他,說是抽查功課,偏次次都點他。
昨日又實在無聊了,想整整新來的太學堂老師,誰知父皇會與那人一起出現,被當場抓了包,偷雞不成蝕把米,跳進池子也躲不過去,於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屁股開花了。
果然命不可改。
命苦只能受著。
秦慕寒抬手打了個哈欠,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於是已經習慣被訓的他,順勢大大咧咧一揮手。
「你曉得父皇每次都只會罰我一人的,你大可安心,這幾日我是不能去太學堂上課了,你若看我可憐,便帶些好吃的來看看我罷……我困了……」
說完,他一閉眼便直接睡著,什麼也不管了。
天大地大,睡覺最大,一覺醒來,零食最大!
燕卿塵又是一臉嫌棄的看著這位成天喊著餓了困了的小皇子,哭笑不得。
他今年比秦慕寒大了整整兩歲,一年前被選中進宮來當這位小皇子的伴讀。
進宮一年,他對秦慕寒的性子也是十分了解了,只是這位小皇子說話時常口出驚人,令他這個比他生生大了兩歲的人都詫異!
從前他讀過一篇文章,裡面有一句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這十九皇子雖然做的事過於頑劣,卻是已然做事縝密看顧大局,長大了不知會是個什麼人物!又或者,真應了書上那句,大未必佳?
……
華盛國每隔三年舉行一次科舉考試,秦慕寒出生那年秦御風開始創立科舉制,現在已經又是一輪。
唐子漠便是今年科舉考上來的文狀元,其實他原本想拿的是武狀元,恰巧義父告訴他今年武狀元已內定,是個開國將軍的兒子。
華盛國的開國將軍就那麼兩位,一是紀大將軍紀雲天,而紀將軍只老來有一女,名曰紀雨柔,年僅七歲。
另一位則是牧大將軍牧博修,牧博修有三子,一為嫡子,二為庶子。嫡子名曰牧錦城,今年及冠,武藝卓絕,其餘二子一名牧勛志,一名牧思遠,皆尚在襁褓之中。
唐子漠想,這位內定武狀元便是牧錦城了吧。
唐子漠來華盛國以前便已經全數將這裡的情況摸清楚。
當今皇帝秦御風一共有十四位皇子,四位皇女,而這位十分得民心的皇帝最寵愛的皇子不是長皇子,而是最小的那位皇子,秦慕寒。
至於其中緣由,據說乃是因為小皇子秦慕寒的生母――嵐皇后。
嵐皇后十四歲便跟了當今皇上,當時當今皇上秦御風還只是西城的一個小縣令,嵐皇后是西城一位大富商家的小姐,名喚嵐惠雅。
當年與秦御風一見鍾情兩情相悅,於是秦縣令順理成章的娶了嵐小姐,這一娶便是十年,這十年內,嵐惠雅沒有為秦御風育得一子一女。
起初兩年,二人並未因此生什麼嫌隙,反而二人生活十分愉悅融洽。後來,秦御風的母親抱孫心切,見嵐惠雅一直無所出,提出了給秦御風添一門側房。
秦老太太雖然對這位大小姐兒媳也算滿意,但秦家不能無後這個念頭遠遠超過了她對嵐惠雅的喜愛。
直到她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活不了多久的時候,她擅自做主,給秦御風娶了一房妾室過門。
秦御風與嵐惠雅兩情相悅情意正濃時,自然不允許有第三個人插進來,這位妾室很自然的就被秦御風冷落在一旁,都未曾圓房。
「他這是要氣死我?」秦老太太被逼無奈,只能用了下流手段,給秦御風下了點葯,這一來二去,那妾室也就懷孕了。
秦御風覺得自己對嵐惠雅有愧疚,於是對她更加好了,而嵐惠雅在嫁秦御風后的第十年,也就是秦御風起義成功順利成為新皇朝的皇帝后,才為他產下一子,名喚秦慕寒。
因此秦御風對這個來之不易的兒子加倍疼惜。
這個秦慕寒像個混世小魔王,成天跟他搗亂,給他留下不少爛攤子,但他的生母卻是秦御風最寵愛的皇后,而秦慕寒,也是秦御風稱帝以來所得的第一位皇子。
他是最有希望成為儲君的,唐子漠想,這位小皇子雖說外界傳言頑劣不堪,但其八歲便能惹出如此名聲,也著實不容小覷。
此人不能刻意接近,更不能得罪了去。
華盛國朝順宣十年,秋。皇城太學堂內傳出少年溫潤清雅的讀書聲,時不時被幼童稚嫩甜圓的奶音打斷——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
「老師,我想去射箭!」
少年眉頭微皺,不予理會,繼續念文章「道者,令民於上同意,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不危也……」
「老師,騎馬好玩嗎?我能騎馬嗎!」
少年念書聲停了一會,選擇無視。
「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
「老師,書本太無趣了,我想吃糖葫蘆!」
說起糖葫蘆,秦慕寒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他上一次吃糖葫蘆還是半月以前,燕兒為他偷偷藏了一束糖葫蘆帶進宮來,給他解饞。
想到那件事,秦慕寒又不由氣憤,他雙眼放光,「唰」的放下書本,抬起頭目光如炬的盯著正在講什麼兵法的老師。
舔了下粉嫩的嘴唇,一口奶音大聲問:「老師,你……」
「啪」。少年放下書,打斷他的話。自考上狀元,皇帝便直接扔給他個太學品正之職,為這群小皇子講學。
「十四皇子,這裡是學堂,沒有您要的這些。」
唐子漠面無表情,來太學堂教學已有半旬,他對這位每日纏著要他帶他出宮的皇子第一面的感覺便是――這人像一坨十分鬧騰的糰子。
這位最小最得寵的皇子今年還未滿九歲,正在發育中,體態圓圓的,每回見他大聲說話,便想把他當麵粉糰子揉捏。
小糰子一臉不高興,憋在嘴邊不能說出來,委屈的不行,明明這些日子他都在課堂上講話,也不見老師管教,今日……
今日卻當著這麼多哥哥的面訓他,從來沒有哪個老師對他這般說過話,心中很是憤懣!
小孩子臉上藏不住事,唐子漠只見那糰子小小的手抓著書本一角,嘴一癟,一雙大眼睛撲閃著,眨巴眨巴眼淚就好像要流下來。
他身邊的小太監見這個小魔王委屈得要哭的樣子,也著急起來,忙哄道:「十四皇子您別哭,別哭,哎喲,您一哭,我們這小命都要提起來了呀!等下次武課我們就可以騎馬射箭了!」
唐子漠嘆了聲氣,心裡重複默念:他是皇子,他是皇子,他是皇子,殺人犯法,殺人犯法,殺人犯法,惹不起,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