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系列四：生日快樂（三）

「也就是說，克萊恩還活著。」

班森坐在客廳的中央，一隻手微微掩著雙眼。他似乎一時間凝滯在了那裡，一動也不曾移動。

而露絲抱著芬妮坐在了他的身邊，雙眼一直注視在丈夫的身上。

相比較於他，梅麗莎的情緒反倒意外地洶湧。她彷彿早就攢了許多話向班森講述一般，帶著隱約的哽咽說個不停：

「克萊恩其實一直在我們身邊。芬妮出生時得到過他的祝福，家裡的護符也由他輾轉給予，甚至你的婚禮也曾有他見證。這一切就像我們在餐桌上為他留下的位置一樣。」

「我想你一定明白他，班森，他只是沒有辦法回到家裡來。」

「可他一直都在。」

「我明白，我明白。」班森抬起手，露出了微有濕潤的眼眶。

「我知道你們這些非凡者一直身處危險，老實說我總是忍不住地為你擔心。我是說，現在我找到了，這也有好的一面。」

「克萊恩竟然從死亡中回歸，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所以他……他現在在哪，過得怎麼樣？」

奧黛麗適時接過了這個疑問：

「他正在遠離人類社會的地方，和那些可能危害到我們的瘋狂作出對抗。」

「他是真正令人敬佩的人。屬於克萊恩·莫雷蒂的故事或許已經過去，但他對這世界的守護從未停止。」

「神明幫助他，曾經的夥伴聽從於他。只要這片土地還在欣欣向榮，他就一定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守護著我們。」

「如果這真是他所追求的，那麼我真是為他感到高興。」

班森摸著自己裸露的額頭，彷彿終於回過了神一樣，向著奧黛麗站了起來：

「請原諒我因為情緒的激烈而失禮。我甚至忘了請你坐下來。我想，你應該就是克萊恩離開我們以後，結識的共度一生的伴侶，是伊萬傑琳的母親？」

「是我還沒有作自我介紹。叫我奧黛麗就可以了。」

「我知道你們一定還有很多話想要詢問，不過我們不妨先讓一切回歸到今天的主題。就讓我們一起坐下來，為梅麗莎慶祝這個充滿熱鬧的生日，好嗎？」

「至於伊萬傑琳，我想也許可以將她和芬妮放在一起。我們的小伊萬傑琳，還從未見過她親愛的堂姐呢。」

「芬妮一定會喜歡妹妹的。她那麼乖巧，那麼純凈。」

露絲抱著芬妮站起身來，引著接過了伊萬傑琳的奧黛麗，一起來到了屋內的搖籃處。一大一小兩位姐妹被並排放在了一起，芬妮卻立刻翻過身來，好奇地去觸碰自己的新夥伴。

一直安靜沉默的伊萬傑琳動了動頭，向著芬妮露出了一個微笑。

……

「伊萬傑琳真的很喜歡你們。」

「她其實很怕生。可是今天她一整天都沒有哭鬧。」

對於這一點，頻繁照料嬰兒的露絲其實也有所察覺。此刻，她輕輕拍撫著懷中的伊萬傑琳，笑著嘆道：

「照顧這樣一個孩子，平時恐怕有許多顧忌吧？」

「不過，我們的伊萬傑琳一定是能夠感覺到，我們是她的親人，是她可以一輩子信任、依賴的。」

奧黛麗稍稍坐正了身體：

「我其實有一個唐突的請求，所以如果你們不方便，也盡可以提出拒絕。」

「是這樣的，我想把伊萬傑琳暫時放在這裡一段時間。」

聽到這樣的請求，班森和露絲尚且還有些訝異。可是梅麗莎已經飛快地反應過來：

「你要離開貝克蘭德？你要去哪裡？」

「嗯……或許是南大陸，或許是其他遠離熟人的地方。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嘗試，恐怕無法分心去照料我的女兒。」

「如果你們不方便，我就把她交給我的哥哥，但那就與交給僕人沒有區別了。」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嘗試……梅麗莎下意識地看向約翰，得到了他輕輕的頷首。

她一下子明白了是什麼樣的事情。

「奧黛麗，你儘管去吧。我過去也常常代替你照料伊萬傑琳，知曉她的生活習慣。哪怕是我也能照顧好她。」

「而且她和芬妮在一起，也可以互相作伴。」露絲也表示了自己的贊同。而班森，自然更加不會反對。

「這真是太好了。」

「我很抱歉，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就要給你們帶來麻煩。照顧伊萬傑琳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保證，我很快就能回來。」

第一次見面的大家雖然多少有些生疏，但彼此的心都是最真摯的。

健談的露絲拉著奧黛麗不斷地寬慰，而梅麗莎則悄悄湊到約翰的身邊，問道：

「我記得奧黛麗說過，她應該可以同時操縱許多個歷史投影才對？」

可是眼下她的精神狀態並不夠穩定……

約翰沒敢說出這些，只是用猜測的語氣說道：

「也許她要全力以赴，確保萬無一失吧？」

兩個人都知道奧黛麗要去做什麼——既然對法籙的改進有了成效，那自然要開始在「愚者」先生身上嘗試了。

而奧黛麗，必須全程監護。

按理來說，這個系統如果真正投入使用，「愚者」先生是會分割出數不勝數的分身「信徒」的。

倘若真到了那樣的地步，也不知道「正義」小姐打算怎樣看護……

不論約翰和梅麗莎怎樣私下琢磨，這場驚喜的會面都算是令人愉快地結束了。

直到奧黛麗揮別了莫雷蒂一家，依依不捨地告別了自己的女兒以後，她才突然對著梅麗莎和約翰露出了笑容：

「其實，帶著伊萬傑琳回家是我的禮物，那麼約翰可還沒有拿出來他的生日禮物呢。」

「梅麗莎，你可不要讓他矇混過關了。」

不提奧黛麗是怎樣帶著笑意離開，約翰有點緊張地咳了咳，拉著梅麗莎來到了私密的書房之中。

他現在覺得呼吸有點困難。

「梅麗莎，我用儀式魔法為你畫了一幅畫。它，它是會動的，咳。」

一卷畫軸在梅麗莎面前展開。而讓梅麗莎意外的是，畫上的不是熟悉的城市工廠，也不是優美的野外景色。

一棟棟反射著光明的摩天大樓林立在畫面之中，高高的架橋上有著精緻小巧的機械造物飛馳穿梭，一個個人影在道路邊行走，他們對著陌生的事物講話，在明亮的商店中流連，乘上地底的地鐵飛馳遠去。

「這是……」梅麗莎一下子明白了，這絕不只是一幅魔法畫那樣簡單。

約翰的聲音於耳邊回蕩：

「我想告訴你的是，在歷史的盡頭，比教會典籍里造物主的出現還要早的時候，這片土地上其實還有另一段文明……」

（本系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