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九節 那年 中
漫天火海卷著滾滾濃煙，瀰漫了整個城市。北方的深秋飄著冷冷的細雨，少年趴跪在那被火埋葬的院落前，泥水順著半長的頭髮滴落，瘦弱的肩膀微微顫著，原本一身白衣早已被鮮血和泥濘染得不成樣子。
「浩子……」有人提著一把長刀，慢慢的走過來半蹲下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起來吧。」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氣，「起來，我們一起活下去。……
這是民國年間，東北的一個城市，深秋時間，一連下了好幾場雨。這個城裡的黑道勢力三分天下，城東賀二爺，城南杜三爺，城西城北的莫四爺。這幾個人是拜把子的兄弟，分了這塊肥肉，能者居上，尊了莫四爺為瓢把子，稱東北黑道聯盟老大，依附的自然是奉天府的張帥。
卓峰是杜老三手底下一個跑腿兒收保護費的小兔崽子，剛到杜三爺的白虎堂不到三個月。
卓峰不耐煩的扒了下額前的劉海，拍了拍面前的櫃檯，「快點快點。」
「卓少爺別急別急，嘿嘿，嘿嘿。」櫃檯里一個乾瘦的小老頭兒討好的笑著，遞過來一個布包，卓峰掂了掂，搖搖頭，「就這點兒？」
「生意不好……」小老頭兒怯懦的開口，「能不能……」
「呵呵，我不管，你去跟三爺說去，我卓峰也就是個跑腿的。」卓峰聳聳肩笑，隨手把錢袋扔在好兄弟常凱手中，「走啦阿凱。」他大咧咧的扛起手中的長刀，走過這條據說勢力上屬於自己老大杜老三的地面。
「又來要保護費了……」方才那家店面里，走出來一個老婆子。
「沒事，沒事，自從卓少爺來了以後，咱們這錢交多交少的，都沒有人逼咱們了。」老頭子感嘆了一句，「好過多了。」
「峰哥，就這點兒錢，咱回去咋交差啊。」常凱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布袋兒，「每個月可就咱們幾個交上去的錢最少，這麼下去……三爺那兒還混不混啊。」
「寶寶乖乖，手兒拍拍。」卓峰扛著長刀哼唧著不知道哪個老婆婆哄孫子的歌兒，完全不搭理常凱，常凱苦了一張臉，「峰哥……」他一抬頭卻愣了一下，一個人，半長頭髮一身白衣，一伸手攔住了卓峰去路。
「白景浩？」常凱愣了一下，隨後不等卓峰開口就一把打開了對方的手，「你什麼身份，也敢欄峰哥的去路。」
這個白衣少年名叫白景浩，也是杜三爺的人，論道理和卓峰也算得上自家人，不過這兩人不知怎麼的，就是不和。白景浩跟了杜三爺大半年，卓峰才來，兩個人年紀差不多，但是白景浩為人孤傲冷漠，又是個書生，跟杜三爺雖說出主意拿點子，可卓峰這種腦袋掛褲腰帶上賣命的人，又散漫慣了，從來也瞧不起白景浩那種目中無人的樣子，兩個年輕人明裡暗裡註定為敵。
「阿凱，白少爺是三爺的客人，你別那麼無禮。」卓峰笑笑，歪著頭看來人，「有事呀？」
「三爺有請。」白景浩也不對常凱的無禮有什麼反應。
卓峰挑眉毛，「三爺這個時候找我？說了什麼事么？」
「那是你的事。」白景浩冷哼一聲，「我就是個傳話的。」他說完轉身走了，常凱撇撇嘴，「我真不知道這小子狂什麼，他媽的，明明去年還……」
「阿凱閉嘴。」卓峰忽然厲聲開口打斷了常凱的話，而後轉過身看著常凱壓低了聲音，「我說過的吧，從前咱們和白景浩的事兒，一句也不許說。」
「我錯了我錯了。」常凱連忙點頭，「峰哥，咱去看看小攸她們吧，一段時間不見，挺想得。」常凱覺出卓峰有點怒意，連忙抬出擋箭牌，卓峰的臉色果然在聽到小攸的名字時候緩和了些，猶豫了一下才算點點頭，「成，走，跟我去買點點心，那丫頭愛吃的。」
卓峰十八歲，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
用師傅的話說就是，虎的愣一個年紀，天不怕地不怕拎了腦袋出去混，可卓峰不這麼想，他跟著杜老三有他的理由，一個孤兒，陰差陽錯認識一幫孤兒，他在那個大雜院最大，就該出來賺點錢養活那一幫人。
否則玩什麼不好，玩命！撐的啊。
城郊的大雜院，老老少少住著十幾口，對卓峰來說，這裡就是自己的家。
「小攸。」一腳踏進院子，卓峰笑著喊人，然後就看到一個小人兒穿著碎花紅衣從屋子裡撲了出來，「峰哥哥~！」軟軟的小身子撲在卓峰懷裡，卓峰看著懷裡揚起的圓圓紅紅的小臉兒，帶著甜甜的笑。「小丫頭又胖了啊。」
「才沒有，再說我也不是小丫頭。」小攸撇撇嘴，探頭看常凱手裡捧得點心口袋，伸手一把搶過去，常凱措手不及，「哎哎……」
「哈哈，小林來吃點心啦。」小丫頭笑著跑進屋子去了，卓峰笑笑跟進去，小攸是大雜院的孤兒之一，卓峰記得第一次見這個小丫頭的時候，小丫頭在街上偷東西，飛跑過去撞人一下，就把錢袋順手牽走了，那時候這個小丫頭瘦不拉幾的，活脫一個假小子模樣，如今才過了兩年多，卻已經出落了一副小美人的模子，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讓人看著就喜歡。
卓峰進了屋子，幾個少年人圍過來紛紛打招呼，「峰哥，你回來了。」卓峰點點頭，放下長刀轉身進了裡屋，「師傅。」裡屋的椅子上，坐著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精瘦的身子，目光卻炯炯有神，他半閉著眼，桌子上是一壺泡好的熱茶，茶香四溢，整個屋子便顯得溫暖。
「回來啦。」中年人抬頭微笑，拍了拍旁邊的坐位示意卓峰坐下，「剛才景浩回來了，喏，他帶回來這茶葉，很不錯。」
卓峰笑容收在唇邊，「師傅，我們……」
「你們都在杜老三那兒混，景浩心思細，他平日里多提點你些，我也放心。」中年人笑笑，「小峰，我知道你覺得景浩自從家中落敗后好像變了一個人，但是你們兩個一個頭磕到地上，再怎麼說也是兄弟。」
「我知道……」卓峰點點頭，微微輕嘆。
他當然知道，白景浩是誰？白景浩是曾經這個城裡大戶白家的長房長孫，東北商會會長白贏的兒子，留洋五年從外面回來的公子哥兒，也是他卓峰六歲時候就認準的兄弟。
一年前，有日本人盛氣凌人的要買白家的祖宅做什麼行館，白贏說什麼也不肯賣宅子給日本人，最後被逼上絕路，一把火燒了祖宅，寧為玉碎。白贏同白家四姨太葬身火海，白家的老管家白寒隨主自盡，偌大一個大戶，只留下這麼一個白景浩。
「那日本人叫佐藤健。」這是白景浩在家破人亡三天後跟卓峰說的話，「逼死我爹的，還有三個人。」
那之後白景浩就離開了他唯一可以棲身的大雜院，卓峰找他，第一次找到是在一家酒館里，看白景浩當夥計忙裡忙外，第二次是在一個茶鋪子里，卓峰遠遠看見有人潑了白景浩一頭熱茶，第三次，就是在杜三爺身邊。這個白衣少年半低著頭恭順的站在杜三的身後，卑微的好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卓峰當時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拉住白景浩的手，卻被白景浩輕輕甩開了，「憑你一個剛跟三爺的小卒子，也敢這等沒上沒下。」白景浩當時的話卓峰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他愣在那裡，完全不知所措。
這件事到現在，也已經快三個月。
「峰哥哥~」小攸從門外撲了進來，趁卓峰一愣神的功夫將手裡東西直接塞到卓峰口中，「唔唔，好吃，什麼東西？」卓峰笑著問。
「浩哥哥帶來的香酥雞，峰哥哥，你們幹嘛總不一起回來，浩哥哥說你們總能見到的呢。」小攸揚起小臉兒把油乎乎的手在卓峰身上蹭了幾下。
卓峰颳了一下她得小鼻子，「傻丫頭，我們各有各得事兒呢，你一天到晚，就不能有個老實氣兒？」
「不能不能。」小攸搖著腦袋像個撥浪鼓，然後咕咚咕咚的又跑掉了。卓峰聳聳肩無奈的搖頭，想想大雜院里還有幾個兄弟他竟然幾次回來都沒見到。
總跟著小攸跑來跑去的林林自然是在，但是他哥哥林宇，以及那個原來賣報紙的陳銘卻沒見，「峰哥，咱們該回去了，三爺還找我們呢。」
「啊。」卓峰一拍腦門，到把這事兒忘了。
杜老三是個中年發福的胖子，一張大餅臉一臉的油，他很喜歡用他厚實的手拍卓峰的肩膀，顯得很親切的樣子，笑起來的時候厚厚的嘴唇里便會看見兩顆金牙。
卓峰在心裡再次搖頭感嘆，這樣的人，你說當年叱吒風雲，和兄弟們一起做事業，誰信啊。就算有，也是陳年舊事了，這個杜老三如今的腦袋裡恐怕早就被豬肉塞滿了。
白景浩依舊恭順的站在杜老三身後，半低著頭。
杜老三坐在他新弄回來的洋沙發里，「小峰啊，來來，坐下。」他一看見卓峰就熱情的招了招手，常凱跟過去，也站在卓峰身後，卓峰笑笑，從常凱手裡要了口袋遞過去，「三爺，這是這個月我那幾條街的。」
杜老三點頭，「行了，景浩，你去泡杯茶。」他回身吩咐，白景浩略略頷首，然後轉身泡茶，熟練的端到卓峰面前，「峰哥用茶。」
卓峰皺眉，想從白景浩眼睛里看出點什麼來，卻什麼都沒看出來。
「小峰，我有點事兒，想跟你商量一下。」杜老三笑笑，「前幾日我白虎堂下面分堂口的一個兄弟出了點兒事兒，讓人殺了，我想……」卓峰黑亮的眼睛一轉，這事兒他確實知道，白虎分堂堂主死的不明不白，杜老三當時震怒，下令徹查，可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我想提拔你接任分堂，你看怎麼樣。」杜老三接著把話說完，卓峰一愣，「三爺，您開玩笑吧，我不過是個剛混出來的，這……」
「是，你來我白虎堂口才三個月，我自然是知道。」杜三爺點點頭，「不過這些年，我的手下死的死傷的傷，老一輩的又干不動了，我倒是覺得，年輕一輩里，你還算不錯。」
「這……」卓峰有些遲疑，他搞不懂杜老三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提拔，無功無能，憑什麼提拔，「我恐怕……未必能勝任……」
「三爺提拔你，自然有三爺的道理。卓峰，你總不會是在懷疑三爺看錯了人吧。」白景浩冷哼一聲開口。
「你這話什麼意思？」常凱怒道。
「沒設么意思，只是想提醒一下某些人，別不識抬舉。」白景浩聳聳肩，將喝剩的茶葉端下去。
「你……」常凱幾乎沒跳起來，被卓峰一把攔住。
「好啦。」杜老三擺擺手，「你們兩個就好像水和火，天生就八字不合，見面就打。卓峰，這次我想提拔新人，還是白景浩力薦你，可別真的，不知好歹。」
卓峰心裡微微吃驚，想了想方才點頭，「既然這樣，卓峰恭敬不如從命。」他從杜三爺屋子裡出來的時候還看了白景浩一眼，後者依舊頭也不抬的站在杜老三身後。
「景浩，這個卓峰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很有能力么？」杜老三轉身問身後的少年，「你們平時不是水火不容么，為什麼這次我要提拔新人，你卻提出了他的名字？」
「就算作為對手，也是個很不錯的對手。」白景浩頷首淡淡的道。
「你可知道，要不是你提到他，我本想提拔你。」
「三爺抬舉景浩了，景浩家道中落，三爺肯賞口飯吃我已經是很感激了，哪裡還敢想什麼提拔。」白景浩應道：「更何況景浩是個只會念書的獃子，江湖這個地方，我未必混得下去。」
「哈哈哈，就憑你三條計策讓我得到賀老二八條街，誰敢說你混不了江湖。」杜老三大笑，「也罷，你既然說卓峰行，就讓他試試。你爹白贏怎麼說也是我朋友，我照顧你，理所應當。」他這麼說著，轉身出去了，沒注意到身後的白景浩在聽到白贏名字的一瞬間眼裡暴漲的殺意。
第二天杜老三便宣布了這事兒，卓峰去分堂上任的時候，感覺到四周人視線都好像要殺人。想想也是，自己一個新人，沒立過功沒什麼大能耐，每月收點保護費還是最少的那份，卻拿到了一塊肥肉，確實有點說不過去啊，白虎堂分堂雖然不大，可怎麼說也……
卓峰黑著一張臉去上任，白景浩站在門口，聲音不咸不淡的：「三爺派了車，峰哥坐車去吧。」他當著人前倒是還算是對卓峰尊敬，但是那股陌生的樣子，讓卓峰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白景浩大概是代表杜三爺站在這裡給卓峰送行的，好大面子。
「峰哥請。」伸手這麼一擺，就讓上了杜三爺的專車。「你別看我了，那邊已經安排好了人手，你去了自然就明白了。」白景浩關車門的時候，壓低了聲音說。
卓峰一愣，想追問一句白景浩卻一把甩上了車門，「峰哥慢走，分堂不比這邊安全，但願峰哥別像前任分堂主一樣，死的不明不白。」他冷冷一笑。
「媽的早晚有一天我要揍他一頓。」常凱在卓峰身邊憤憤的開口，卓峰卻半眯起了眼睛，白景浩這話聽起來似乎帶著諷刺，但是……如果前任分堂主真的是死的不明不白，他這話的意思，難道不是提醒自己小心？
等車到了分堂堂口，卓峰下車就愣住了。一左一右領人出來的，正是大雜院自己有段日子沒見的兄弟，陳銘、林宇。「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哎呀呀……」常凱比卓峰還驚訝，忍不住脫口而出。卓峰在後面狠狠踹了他一腳，常凱捂著屁股跳了起來。
這裡不對。卓峰看到林宇和陳銘的瞬間就意識到這一點了，這兩個人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安排給自己的心腹。
「峰哥。」陳銘走過來，「峰哥今天新上任，咱們進去說話。」他說著示意了一眼送卓峰來分堂口的人，客客氣氣的把卓峰請進去了，另一邊的林宇挑挑眉毛，伸手扶了常凱，「阿凱，少說話多看事情，對你來說絕對有好處。」
……
卓峰等著屋子裡就剩下自己，常凱，陳銘，林宇四個人，才緩緩開口問了一句，「你們兩個怎麼會……」
「峰哥，我知道你有一堆問題，我慢慢給你說就是。」林宇一笑，「說起來，峰哥有一個來月沒見到我們哥倆兒了。」
「我每次回大雜院，你們都不在。」
「是不在，這一個來月，我們就在分堂。」陳銘聳聳肩，「峰哥，上次見你的時候你跟我們說了點浩哥的事兒，我們大概也明白，浩哥跟著杜老三那副樣子，讓你生氣了。」
卓峰沒說話。他等陳銘的下文。
「不過那之後浩哥找到我們哥兩個，帶我們到了這個分堂。」陳銘笑了笑，「浩哥的引見和我們兩個這點本事，在這裡混的倒還算可以，所以前幾天……」
卓峰皺眉，「你別掉我胃口，前幾天怎樣？」
「我們殺了雷鳴，也就是你上一任的分堂堂主。」陳銘呵呵的笑起來。
卓峰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你說什麼？你殺了雷鳴，你他媽的瘋了，你知不知道杜老三他正為這事兒發狂呢，你……」他忍不住伸手拎了陳銘的衣領子罵人。
「啊，峰哥峰哥，你冷靜點。」陳銘求饒的擺手，「你聽我把話說完。」
卓峰怒，狠狠瞪著陳銘，終於還是鬆了手，「你他媽給我說明白，你們吃飽了撐的來這兒幹嘛，為什麼殺了雷鳴？」
「峰哥你來了，做兄弟的怎麼能不來。」陳銘笑了笑，「至於殺雷鳴這事兒……我和小宇是聽……」
「聽我的主意。」門口傳來一聲清冷的話語，卓峰抬頭，看白景浩推門而入，常凱一驚，一愣，隨即怒道，「你怎麼來了？」
「隔牆有耳，我在門口站了有一會兒了，如果不是我，是杜老三的人，你們怎麼辦？」白景浩看了卓峰一眼，忽然輕輕嘆了口氣，「抱歉小峰，這段日子，我利用了你。」
「老三，你讓一個小混混當你的分堂主，不是真瘋了吧。」杜老三拿著電話，電話那頭有人這麼說。
「我本來想給白景浩的，不過白景浩給我推薦了現在的分堂主。」杜老三笑，「叫卓峰，二哥，這名字你不陌生吧，他殺了金大和蕭冷。」
「哦對對對，當時老四知道了還說卓峰了不起，卓爾不群，山高為峰么。原來是他。老三，他跟你混，你怎麼也不賣弄一下？說不定老四會跟你要人。」
「一個小混混，二哥說笑了。」杜老三笑起來，肥臉上的眼珠咕嚕嚕的轉。
「白景浩……還安全么，沒發現什麼吧。」
「發現怎樣？我親自派人試過，他只不過是失去了保護傘的孩子，還沒長大呢。」杜老三哈哈大笑起來，「就算有一天他知道我有份逼死了白贏，恐怕他也只能暗自里哭了。」
「得意忘形。上次你弄了我七條街去，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二哥何必小氣呢，卓峰正打理那七條街呢，二哥看不過，搶回來不就完了，小弟我也不會哭爹喊娘的跟您一般見識不是。」
……
「杜老三是逼死白叔叔的人！」卓峰幾乎沒跳起來，白景浩目光黯然，「他也有份，是一定的。」
「那你……」
「接近他，我本來想藉機殺了他，不過……」白景浩看了卓峰一眼，「直接讓他死，容易，但是以後再想接近其他人，我沒什麼機會。何況……」
「何況？」
「他杜老三的白虎堂，論地段人手，都算不錯。」白景浩扯出一點笑容來，「所以我想，不如將這個名存實亡的白虎堂換成你卓峰的天下。」
卓峰眨眨眼，手裡的茶碗掉在了地上。
「你他媽的抱個孩子說是我的也得讓我知道我和孩子他媽是咋回事吧……」憋了很久，卓峰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噗嗤……」陳銘笑出了聲。
白景浩嘴角上挑，似乎是笑了那麼一下，「之前讓你不明不白的跟著我演戲，實在抱歉了。」
「你不想讓杜老三看出我們的關係，你就不怕我演砸了？」
「應該不會，你一向嫉惡如仇，像我這樣跟杜老三搖尾乞憐，你要是看得過去，就不是你卓峰了。」白景浩聳聳肩，「更何況，阿凱火爆的脾氣，要不是他每次都控制不住一拳打下來，杜老三也不會那麼容易就認定，我只是一個書生。」
「合著我們一直讓你牽著鼻子走還心甘情願。」
「應該說在關鍵時候你們沒選擇相信我，反而為此暴走。這件事，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白景浩擺擺手微笑。
你……卓峰氣的倒仰，慢慢運了口氣，那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