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戒律三條
我一聽,頭都大了。
你們不是商量好的吧,又是三條?
但到了這步,我也沒得選了,願不願意也得挺著。
於是,我恭敬的說道:「您說。」
道士清清嗓子,說道:「規矩太多了,不是幾句話能說清楚的,晚上有時間了,我與你細講。」
婆婆在旁邊抿了下嘴角,笑了一下,說道:「行了,人交給你了,你記住你說的話,我就走了。」
說完,婆婆回頭拉著我的手,似乎有些不舍,說道:「孩子,這輩子咱娘倆興許就這幾天的緣分,婆婆給你送到這,也算是無愧於心了,你、好自為之吧,保重。」
婆婆的一番話說的我心裡五味雜陳,本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先前想盡辦法幫我,如今又據理力爭的給我爭個保命的地方,現在我安穩了,她老人家又要走了,說好聽了,是人家功成身退,說不好聽的,就是白白佔了人家便宜。
想到這,我膝下一松,三個響頭磕地上,大聲的說道:「謝過婆婆救命之恩!」
婆婆一把拽起我,嘴裡不斷說著:「好孩子,好孩子。」
婆婆馬上要出門,回過頭,拿起茶碗,一飲而盡,說道:「嗯,這茶,甜,老婆子走了,別送了。」
夕陽西下,日光漸短,餘暉下,婆婆的小碎步看起來並不吃力,反而有一種輕鬆的感覺,終於,影子越啦越長,人影越來越小,終於,婆婆消失在視野當中。
道士回頭看著我,說道:「心中或有不舍,但人生亦是不舍,不舍種種,種種不得。」
一句雲里霧裡的謁語把我拉回現實當中,道長示意我坐到位置上。
道長便從頭開始說起:「我呢,道號慕雲子,也有人稱我慕雲真人,你呢,以後就在我門下了。」
我用力的點點頭,說道:「那我是不是得給您磕個頭啥的?」
慕雲子略加思索地說道:「這事暫且不必,日後再說,你在這裡呢,有很多師兄,你是最小的,現在入了清凈門,就要有規矩。」
命都在人家手裡了,人家說啥都得聽,我連忙點頭,說道:「嗯嗯,您放心,規矩我一定遵守。」
慕雲子輕輕點點頭,說道:「我先要教你些基本的禮節,你在外面呢,會遇見同修,遇見男修要叫乾道,遇見女修,叫坤道;倘若遇見神像,男神像稱天尊,女神像為元君,可懂?」
「懂懂懂,您繼續。」
我心裡暗自揣測,一個稱呼就有這麼多叫法,這規矩也太大了。
「不要溜號!」
一聲厲喝打住了我的想法,我趕忙時候住心神。
慕雲子繼續說道:「還有最基本的禮儀,伸出兩隻手,左手在上,右手握住左手大拇指,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掐住左手的子位,然後左手拇指掐中指指尖處。」
我這手也是笨的可以,弄的半天,也沒掐明白,慕雲子只好手把手的教我,邊交邊說:「這叫子午連環決,見到同修的時候用的,打坐的時候,可以幫你去驚避邪。」
我自己又嘗試了幾次,終於弄明白點了,於是我問道:「那啥,我以後就叫你師父了?」
慕雲子略有所思的想想,說道:「叫倒是行,但是,是師傅,單人旁的傅,不是父親的父,我擔不起。」
我想了一下,心想:「無所謂,反正叫出來都一樣,想到這,痛痛快快的喊出一聲師傅。
慕雲子也點頭回應了我。
我忽然想起來下午說的戒律三條,便問道:「師傅,你下午說的戒律是?」
師傅不緊不慢的說道:「猴兒急什麼?跟你說了,你每個都必須遵守,否則我也保不了你。」
哎,我心裡也是一陣無奈,又是這個橋段。
師傅說道:「第一個呢,你出門走路的時候,要反穿鞋。第二個呢,每天晚上睡覺前,自己去門檻下面扣點土,用水和成泥,睡覺之前乎在眼睛上,最後一個,嗯,你得常年帶孝帶。」
如果說前面兩個戒律是奇葩,那最後一個就是驚為天人了,誰家沒事帶個孝帶出門?
師傅輕輕的喊了我一聲:「哎哎,別愣神啊,記住沒?」
我一下抬起頭,慌亂的說道:「啊啊,記住了,就是,第三條……」
師傅大大咧咧的一笑,說道:「嗨!反正你家裡也就你自己了,孝帶這個東西,你就別忌諱了,更何況,修道之人,對生死這東西,看的都很輕。」
我一尋思也是,好像也有點道理。算了,狗命要緊,先保命吧,就別這麼多講究了。
但我又一想,這奇葩規定,也太讓人難受了,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於是,我又問了一嘴:「師傅,這三條,得什麼時候能結束啊?」
師傅莫名的笑了起來:「你這小子心還真大,還尋思結束呢?因果這個東西吧,輪迴多久不好說,但是能確定的是,你這輩子不死,這事不算完。」
我心裡倒抽一口涼氣,這是妥妥的要靠死我啊。
師傅似乎也看出來我的心思,輕聲嘆了口氣,說道:「命啊,誰也說不清,你就是攤上這事了,你不情願又能咋的?」
「師傅,以前聽人說逆天改命這事是真的嗎?」
我腦子一抽,問了這麼句話,哪知道師傅卻很認真的回答:「是真的啊。」
我去,彷彿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連忙問道:「師傅,你啥時候幫我改改命吧,我天天活的提心弔膽的。」
師傅不緊不慢的說道:「待到為師名登仙榜之時吧。」
嗯?
這是啥意思?
正想著,師傅對著我後腦勺就是一巴掌,說道:「你少聽那些胡說八道的,還改命,哪有這好事,從明天開始,跟我一起做早晚課。」
說著,師傅從桌子下面拿出一本《清靜經》,說道:「這是萬經之首,也是入門功課,沒事的時候別瞎想,多看看書。」說著,師傅就要走。
「師傅,師傅,還有個事。」我忽然想起來一些問題。
師傅一回頭,說道:「嗯?什麼事?」
「師傅,我有沒有道號啊……」
這一句話,聽的師傅噗嗤就笑了,說道:「還給自己想的挺全的呢,有個道號也好,三清弟子,不是誰都能動的。」
說完,師傅目光看著遠方,說道:「禪寂入定,毒龍遁形,就叫你禪寂吧。」
「禪寂子。」
我自己小聲的念著,師傅瞅瞅我,說道:「你瘋了吧,出師以後才能叫子,你趕緊看書去,困了就睡覺,就先睡我客房吧。」
說完,師傅瞥了我一眼,甩甩袖子,闊步離開了。
師傅走了后,我自己坐在椅子上,想著發生的事,是不是我不死,這事真的沒完?爹死了,爺爺也死了,剩下我這麼個獨苗,也要趕盡殺絕。
一想到這,我腦子疼的厲害。天天提心弔膽的活著,不一定什麼時候命就沒了,上輩子幹啥了,這輩子弄這麼個下場。
仔細一想,興許老天給我留個一線生機,在道觀里,沒準真就保住命了,更何況,我現在有家不敢回,也沒個親人,在這好歹還能混口飯吃。
想到這,我自己都笑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尋思吃飯的事,算了,人嘛,活個心態,活個樂呵,笑笑挺好。
我拿起手邊的《清靜經》「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
沒看幾句,眼皮子就開始往一起跑,這哪是《清靜經》,這不是安眠經嗎?
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看見一個尖臉老太太,嘴裡發出乾澀的笑聲,老太太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來,趴在我耳邊說道:「乖孩兒,查查我臉上有多少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