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覆橫跳

反覆橫跳

腥甜的味道縈繞鼻息,阮鈺白面無表情地撐住洗手台,和鏡子中蒼白的女孩對視。

原本是靜瑩的粉潤唇瓣點綴了一顆紅珠,緩緩融化成鮮艷刺眼的顏色,流曳到唇角邊際時欲落未墜,纏綿裹進流水時又變成淺淡的瀝瀝海棠色。

而兜里的小說極為幸災樂禍,打著旋兒又漂浮起來,欠揍兩個字幾乎是寫在了臉上,在空中揮舞著書頁狂舞。

阮鈺白閉上了眼睛。

腑胃尚還殘存著一點刺痛,咽喉部是火辣辣的,連同凌亂的髮絲都在一同警告她:世界之主的意志不可以違背!

阮鈺白少說也看了上千本小說,事情發展到這樣的地步,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想要脫離開劇本自己獨美?那就是做夢!阮鈺白必須要按照這個劇情走才能活下去,今天的這個嘔血只是個小小的警告,之後如果還不聽話,可能就不是這麼一口血的事情了。

這樣的想法盤旋在腦海里,逐漸成型,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受到刺激過多的原因,這時候阮鈺白不但不怕,反而更是咧出一個不屑的笑,不知道是在和誰輕聲說:「女主的親人死了也要唾血,男主第一次強制標記的時候也是被女主重鎚胃部吐血,就連我這個炮灰女配殉情前也是嘔血。作者是不是除了這一招不會別的了?」

話音剛落,胃部灼燒的痛意傳來,她竟是又感知到失氧的不適感,隨即又是咳出一口鮮血!

撐著檯子深呼吸幾次,阮鈺白蔑視的笑意反而更重,惱火感被強制壓了下去,她反而強制自己冷靜下來,把劇烈的呼吸喘勻后,一把抓牢空中依舊在盤旋飛舞的殘書。

一頁一頁,阮鈺白將其極為慢條斯理地撕下來,直到條狀的碎屑布滿檯子,這才聚攏著揉成一團,接著全部丟擲進還在唱歌的馬桶里,直接按下了沖水鍵。

在這嚇唬誰呢?這還能忍,阮鈺白就不是個鐵血錚錚的好Beta!

等到洗手間的大門再次打開的時候,走出來的女孩面容乾淨、笑容甜美,除了臉色白了幾度外看不出一點奇怪的痕迹,對上卿泠一雙漆色的眸子時,阮鈺白還撓撓頭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剛才看到這個馬桶,忽然按捺不住一展歌喉的興緻,跟著它律動的節拍唱了一點《皮卡丘》。」

皮這一下,就很開心。

卿泠當然看出來她實在胡說八道,不過也不拆穿,還溫柔地低聲問:「這歌我倒是沒聽說過,歌詞是什麼?」

阮鈺白睜著眼睛開始編瞎話:「電力耗子應該怎麼立定跳遠。」

「哦。」卿泠輕輕挑一下唇,「那你唱兩句?」

阮鈺白:……

這是她胡扯的,她怎麼知道這歌怎麼唱?

然而,對上女主那雙冷清的雙眼,阮鈺白吞了下口水,放棄了掙扎。

短暫的安靜后,是她跑調到二十裡外的扭曲歌聲。

「這裡的山路十八彎,這裡的皮卡丘要跳遠。」

「我們一起學跳遠,一起皮皮皮皮皮。」

「皮卡乒,皮卡乓,皮卡乒,皮卡乓,皮卡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丘。」

真是作曲家聽了要落淚,小智看了要心碎。

卿泠薄唇上挑的弧度幾乎就沒有放下去過,在她唱完后還不緊不慢地鼓了幾下掌,誇獎道:「真不錯。」

戲謔之情幾乎是不需要仔細看,就已經從言辭中滿溢了出來。

阮鈺白憤怒了。

什麼高貴清冷完美女主,那全都是扯淡,她這一切都是因為誰啊?

阮鈺白氣得直磨牙,胸口因為怒火一起一伏,睡裙上用作裝飾的企鵝翅膀都開始搖來擺去。

像是忽然想起什麼,阮鈺白面無表情道:「對了,我忘記把你的衣服了。」

然後她擰開盥洗室的門,主動抱起洗衣台上面一摞還沒有拆開包裝的嶄新衣服,故意在卿泠面前晃了一圈,隨即「啪」地一聲鬆開手,這些新衣服就精準地掉落進垃圾桶里,「對不起,皮卡丘缺少電力續航,跳到一半沒電了。」

這實在是太幼稚了,別說生氣,卿泠現在是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

阮鈺白看她那副不緊不慢的悠哉樣子,更是來氣,當即咔嚓一聲關掉了走廊的燈光,陰陽怪氣道:「為了企鵝的下一代,為了北極熊的未來,為了花花草草的明天,我們應該能多省一度電就多省一度電,卿女士你覺得怎麼樣?」

這是阮鈺白的個人習慣,她討厭誰就管誰叫女士。

比如說她親媽。

再比如說女主卿泠。

於是在一片朦朧黑暗中,卿泠若有所思道:「不錯。」

還補充:「這樣皮卡丘也能電力續航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去你爹的皮卡丘啊!

現在阮鈺白是真切的後悔了,剛才她為什麼要撕掉那本討人嫌的狗血小說?她真正應該手撕的人是女主啊!

關掉燈的走廊黑峻峻的,供以照明的唯有阮鈺白手裡拿著的小電筒,幽幽地散發著一點暖光,深夜像是流水一樣侵入望不到的每一寸角落。

很有恐怖片的效果,不說卿泠,阮鈺白自己倒是被這場景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眼看著卧室已經快走到,阮鈺白把卧室的鑰匙拿出來,在看到對面的畫框時,忽然心生一計,清了清嗓子道:「對了卿女士,我忘了和你說,晚上睡覺的時候一定要關緊房門哦。」

她用著電筒照了一下後面的中世紀質感的油畫,畫面本來是溫馨的黃澄一片,拱橋彎出綠意,披散著金色長發的女子背對著水果攤,手裡還懷抱著一隻毛髮雪白的貓咪,畫作結構極為精巧。

然而在這燈筒的照耀下,無論是女子還是貓咪,都顯出一種陰森的色調,即便是清新甜蜜的水果,都好像腐爛成散發著臭氣的果肉,白光照到的地方朦朧,像是生出了幾條蛆蟲。

阮鈺白抖了一下胳膊,自己怕得不行,還在這裡要嚇別人:「你知不知道為什麼?」

也不需要卿泠回答,她自顧自道:「我爸爸應該也和你說了,這座房子的落腳點原來也是個集市,上面擺著很多的水果攤。有個傳說是有一位女子習慣每天去抱著貓嗅新鮮水果的味道。現在水果攤已經不在了,但是女子依舊保留這個習慣,於是當每天夜晚來臨時,都會重新出現,但因為沒有水果攤,所以會幽怨地轉過頭來……」

女孩微微發抖的聲音穿過走廊的閉塞空間,本人還沒發現自己說話已經帶著顫音,還在接著道:「所以你晚上出來的時候,絕對不能看畫像哦。這還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她懷裡的那條貓,每到夜裡就會變成黑……」

阮鈺白自己都佩服自己這個想象能力,她覺得自己很有講恐怖故事的天賦,畢竟她已經嚇到自己了,正咽下一口唾沫想要繼續時,忽然聽到卿泠開了口:「是脖子上掛著小鈴鐺的黑貓嗎?」

傻乎乎地眨了眨眼,阮鈺白下意識問:「你怎麼知道?」

她還沒編完呢。

「因為這貓不就站在你背後嗎?」

嗷嗚!

阮鈺白蒙了一瞬間,隨即渾身的汗毛都戰慄起來,正要罵她胡言亂語,就聽到一串清脆的鈴聲從身後傳來。

因為她是面對著卿泠站的,這時候已經害怕得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脖子像是久沒有上潤滑油的朽壞機器,掰一下都要嘎嘣響。

「你、你別騙人!」聲音的起伏已經泄露了本人的畏懼,阮鈺白從前聽別人說,意念是一個很強大的東西,只要你想象的時候足夠精準,信念足夠虔誠,想象的事物就可以成真。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這個能力?她考歷史的時候對哆啦A夢記憶麵包的渴望也非常誠摯,怎麼那個時候沒有實現!

「已經過來了。」

幾乎是這清淡的聲音剛落,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就掃到了女孩裸露出來的細盈腳踝。

阮鈺白再也忍不住這樣的恐懼,這回可真是依據本能,嗷地一聲撲到了卿泠的身上,這一天勉強壓制的無力、恐懼和憤怒悉數爆發,驚叫出來的聲音都帶著哭腔:「你把它弄走,嗚嗚嗚,別讓它過來!」

「沒事的,只是個普通的貓咪。」卿泠安撫地拍拍她肩膀。

眼看著卿泠還要蹲下去擼貓,阮鈺白徹底崩潰了,女主果然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當的!

她牢牢地抱住少女的脖頸,早就把之前「抱女主你不如做夢」的誓言拋到腦袋后,幾乎是要把自己鑲嵌在淺淡外溢著小蒼蘭味道的懷抱里,嗷嗷叫個不停:「你混蛋,你別摸它,你摸我還不夠嗎?」

太變態了,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比起阮鈺白這種鹹魚軟妹體質,卿泠的身體線條要更為緊緻漂亮,看上去纖弱,其實每一寸肌肉都含著精妙的力量。

換一種表述,就是非常讓人有安全感。

阮鈺白鼻涕一把淚一把,什麼報復的想法都全都忘了,這時候像是看到救世主一樣牢牢揪住她,哭得鼻音都快出來,整個人慫慫的,吃飯睡覺打豆豆的豆豆企鵝看到她都會鄙視地扇一扇翅膀。

然而這樣沒有絲毫攻擊性的一團軟綿莓果味,卻倏地讓卿泠僵住了。

從出生到現在,卿泠一直都是按照最為嚴苛的教育長大的,她被寄予了家族很大的希望,但也正是因此,長輩對她嚴格,其他小輩看到卿泠更是敬重中帶著點畏懼,並沒有什麼人敢來親近她,這還是她頭一次和別人靠得這麼近。

當然,這一點還不至於讓她僵住,更重要的事情是——

卿泠語調平淡:「阮小姐,你按到我的腺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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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鈺白唱的歌改編自歌詞/網路梗

俺又想開新預收了,姑嫂文學(?)有小天使想看嗎,大概就是:

-「你瘋了!我是你哥哥的女朋友!」

-「我知道了,那我現在可以吻你了嗎?」

有人想看嗎?沒有的話,我過幾天再來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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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掉女主後輪到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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