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交易

「咔嚓。」

焦黃的沙粒被一雙米駝色的牛皮靴踩過，少年扶了扶緊緊包裹口鼻的寬大圍巾，透過護目鏡看著眼前這片巨大的城市。

破敗的高樓藏匿在戈壁當中，蜿蜒的道路延伸進荒漠里不見去向，少年站在一座巨大的凸出巨石上，俯瞰著殘存建築中的陰影。

「明明約好是在邊緣廢墟交易，現在又放我鴿子。」

少年不耐煩的驅趕著空中幾隻健碩的肥蠅，將攀山鉤解下，沿著崎嶇的石壁爬下，向著城市走去。

少年叫李莫全，是一個拾荒者。

堆砌的垃圾暴露在烈日下，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偶爾滾過的落葉窸窣作響。

李莫全從巨大的報廢全息屏下鑽出，來到街頭當中仔細辨別方向。

四下望去，道路兩旁停著一輛輛汽車骨架，裡面躺著原先主人雪白的屍骨，李莫全認定了一個方向，向著一條衚衕出發而去。

狹長的衚衕是兩幢大樓之間的縫隙，相比較從大樓中莽過去，李莫全覺得還是衚衕更有安全感。

臨近，李莫全從背後抽出一柄專業的戰術手電筒，又從懷裡掏出手槍，刺目的燈光碟機散黑暗，李莫全一手緊握手電筒，成十字架起的另一隻手扣著手槍板機。

這一次的交易商品是伴隨著末世一同出現，神秘的『重啟能源』，這個東西李莫全早有耳聞，雖然沒有見過但也知道它價值巨大。

如若不然李莫全絕對不會冒著風險隻身涉足這片未知的城市。

小巷深遠，李莫全謹慎的行走在當中，儘可能的不發出聲響，喪屍的聽覺與嗅覺一般靈敏，如果不是危機時刻，李莫全盡量不用這把威力不小的保命武器。

正想著，前方的垃圾桶咯噔一下翻到在地，李莫全的心頭一緊，黑洞洞的槍口瞬間指向滾落在地的幾個黑色垃圾袋，過了一會，一隻老鼠從垃圾桶里探頭探腦的爬出，看到不遠處高大的李莫全，又迅速消失在垃圾堆中。

「吃東西還搞出這麼大動靜。」李莫全剛要放下戒備，落下的心又警戒起來，「老鼠不可能掀翻垃圾桶。」

像是應驗了李莫全的想法，一個佝僂的身影從垃圾堆后晃晃悠悠的站起，殘破的臉上已經看不見五官，只有幾個破洞后依稀展露的骨頭表明這裡原來是眼睛和鼻子。

「嗬。」喪屍的聲音像是鐵片摩擦的噪音，刺耳而又有震懾力，看著瞬間撲來的喪屍，瞄準的困難呈倍數的提升。

既然瞄不準的話。。

面對那張正在不斷放大，嘶吼的血盆大口，李莫全面無表情的將戰術手電筒向前一遞。

「吼。。嘔。。」

不等喪屍把嘴從手電筒上拽下，一聲槍響，隨後一聲悶響，被爆頭的屍體重重倒地。

李莫全來不及收拾，向著前面的巷子口全力跑去，身後大樓間玻璃窗的裂口出正爬出更多的喪屍，它們都是被槍響驚擾，本能的向著這邊靠近。

越來越多的身影出現在不透光的玻璃后，前面的玻璃裂口也出現向外爬出的喪屍，還有一些較小的裂口處容不下身體的寬度，所以有不少手臂都透出裂口向外瘋狂的抓著。

十米，五米，一米！

李莫全衝出小巷，驚魂未定的停在陽光下的街頭大口喘氣，身後的巷子已經布滿喪屍，站在小巷裡的陰影中貪婪的向李莫全伸著手。

其中，一個較為瘦小的喪屍被擠了出來，來不及爬回去，熾熱的陽光立刻席捲整個慘白的表皮，光芒如強酸一般腐蝕出一個個豁口，然後就見喪屍在掙扎中化為一團散發熱氣的枯骨，碎屑隨風飄走，白色的枯骨渣靜靜躺在原地。

平復了一下，李莫全將手電筒和槍從新放好，看著擠在巷子口不敢出來的喪屍群，然後從兜里拿出手機對著它們拍了一張。

倒不是李莫全有什麼惡趣味，而是這照片對於他來說過於重要，拍完之後李莫全心滿意足的重新向著城市中出發。

城市物流轉運站。

四個人，兩個女人在前，拖著行李箱的兩個男人在後，四人奪命狂奔。

身後，烏泱泱一片屍群緊追不捨。

前面一個女人已經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而另一個稍微好點，還能在奔跑的空檔中擠出兩句話。

「我說，要是再不扔掉那個鬼東西，我們就都要被你害死了！」

碩大的行李箱顯然是他們的一個累贅，但男人聽聞掙扎了一下，還是繼續拖著行李箱狂奔，沒有要放下的打算。

女人顯然不止一次的說過這句話，旁邊二人也都習以為常，女人沒有浪費體力再吼他，反正他跑在自己後面，要真出的了意外，他和他那該死的行李箱剛好能為自己拖延時間。

女人做著打算，沒注意男人的速度陡然拔高。

咕嚕嚕的行李箱聲音大噪，男人和他的行李箱默默跑到了她的前面。

這四人就是約好要和李莫全交易的人，原本按照計劃此時應該已經抵達邊緣廢墟才對，可是他們太低估箱子里東西的影響性。

在郊區有些零零散散的喪屍追趕他們時他們也沒大在意，畢竟皮卡車聲音也算不小，但等到了物流轉運站，他們切換成步行的時候才感受到這個箱子給他們帶來的壓力。

就在門口檢查了一眼，拉開拉鏈片刻，整個物流中心喪屍暴動，就有了接之前的一幕。

五層十五階的下樓台階為他們拖延住了喪屍片刻，即將要追上他們的喪屍不少都摔倒在台階上，但仍有不少在滾下台階后還能起身行動，向著他們追趕而去。

「我們發現的可是『重啟能源』A型晶體，只要我們能拖到他們來，就肯定能活救！到時候吃喝，甚至庇護所的名額都有機會獲得，你這個蠢女人，你以為我不想扔了它？」

「我們沒有按時赴約，你怎麼能肯定他們會來找我們？要是他們沒有來我們不就死定了！」

女人也算理智，知道相對於遙遙無望的報酬，眼下還是自己的性命更為重要。

但是這時另一個一直在沉默的男人突然打斷了她，「放心，我們之前通過無線電頻道向他們發過一條訊息，我們的表述和他們的記錄顯然一致，你太低估這個東西對他們的吸引，他們等不到我們，一定會往城市裡尋找我們的。」

女人見兩人都不願意放棄，也就沒有再勸，「希望他們能救的了我們，不然。。。」

四人一路穿過大街小巷，中途將身上的負重扔了個精光，唯獨那個箱子一直滾動在幾人當中。

四人是經歷過第一波清洗的難民，體力還是有的，更何況他們距離邊緣廢墟越來越近，這就意味著他們獲救的希望越來越大。

就在此時，長街轉角突然出現了個身影，隊伍中最後那個氣喘吁吁的女人盯了片刻，給了他們一個答覆。

「那是個人，他有裝備！」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明顯感覺生機就在眼前。

「是他們，肯定是他們，他們分散開來找我們了！」

隊伍的速度驟然提升，四人狂奔向街道那頭的人影。

與此同時，李莫全剛走過街頭就看見四個逃命的人，此外還有一個極為扎眼的行李箱和更後面一群喪屍。

「都快死了還這麼貪心，話說這幾個人感覺和那幾個交易的人很像啊。」

沉思了片刻，李莫全愈發篤定想法，所以沒有逃跑，反而朝著他們的方向跑去。

就這樣，五個人興高采烈的相會在喪屍群前。

「哎，夥計，你們大部隊呢？」

五人轉過街角逃進一幢樓中，暫時避開了喪屍的襲擊。

四人滿意的檢查著背包里的武器和糧食，其中一個男人看似無意的向李莫全詢問了一句。

李莫全也反應過來，不動聲色的合上皮箱，平靜的回著話。

「我們分頭行動，誰先找到你們就直接交換，到時候再去回合。」

包裹交到了兩個女人的手裡，兩個女人正在為一個水果罐頭的所屬而爭執，其中一個男人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然後冷不丁的把槍掏出指著李莫全。

「小夥計，別怪我們了，既然你們暫時不在一起，那我們就得為那些糧食做打算。把箱子放回來，我還不想殺人。」

「不想殺人？我看你是怕開槍驚動外面那些喪屍。」不過李莫全沒有點破，這個時候要是激怒他們自己絕對沒法脫身。

「你怎麼這樣！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聽聞其中一個女人嗤笑一聲，彷彿是被少年的天真給逗笑了。

「不虧是聚集地里出來的人，還真是傻的可愛，原來聚集地的人都還活在災變前啊。」

「少廢話，趕緊把行李箱給我，然後自己下樓。」

「好。。好吧。」

李莫全乖乖照做，正要轉身下樓的時候突然被另一個男人拽住，男人不懷好意的搜了一下李莫全的身，然後一幅早有預料的從他懷裡掏出一把手槍。

確認李莫全身上再無半點武器，幾人放心的把他放走。

「等他走遠點，咱們就給他一槍，這樣他的屍體就能拖延一下樓底的喪屍，咱們可以放心從後門走。」威脅李莫全的男人抽著煙，說著安排。

另一個男人把玩著新的裝備，躍躍欲試。

看著李莫全即將下樓，正要開槍的男人被一個女人拽住，男人不耐煩的拍開女人的手。

「你要是心軟就下去陪他。」

「不是，他包里有消音器，用這個聲音可能會小點。」女人諂媚的解釋著。

一陣忙活，男人再次提槍瞄準李莫全，只是視線中的李莫全舉止怪異，下樓到一半就停在門口。

下一刻，門被猛然拽開，巨大噪音驚動喪屍，緊接著一聲凄厲的怪叫從樓下傳出。

「開飯了！！」

「該死！」

四人神情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