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來

時間進入937年9月底，受擾動的歷史軌跡，呈現出一種令人難以琢磨的詭譎。

鬼子一面在其國內加強軍國主義宣傳，啟動狂熱擴軍備戰的閥門，喊出「百萬皇軍揚我皇威」的口號，將作戰師團數發展到50個。

一面卻採取外交低姿態，在國際調停達成的「日中和談綱要」簽字，同意分批撤離「中國方面軍」，海駐軍恢復到戰前3000餘人的原狀。

甚至只提到依據《淞滬停戰協定》，國民政府應該撤銷吳淞口要塞、不得在崑山以東地帶駐軍，卻沒有執意要求。

租界當局與國民政府海特別市當局舉行盛大儀式，慶賀吳淞口、黃浦江段疏浚正式開始之時，果真有兩批日軍軍艦駛離舟山群島附近海域，分別往大連、台灣方向去。

當第一批因戰爭延誤航期的國際商船，起航駛出長江口之日，30餘艘日艦有意拉響汽笛朝北行駛。既像似在示威，又像是證明「大日本皇軍」不欲再以國民政府為對手的承出海市區、近郊國民政府駐軍，便「交還」舟山群島。

這使得蔣委座與國民政府要員們大鬆一口氣，覺得只要日軍不與國民政府為敵就好，管他們是準備收拾東北抗匪，還是趕去打擊赤匪主導的海南島。

內鬥的秉性，軍閥霸主的本質，決定了蔣委座主導的國民政府缺乏真正的全局觀，託辭空間換時間的「戰略」再次改頭換面登場。

他們與日寇達成的所謂「和談」，基於秘密口頭承

黨中央、**敏銳洞察其中陰謀，一面調派部隊應對可能到來的國共合作變數、摩擦狂潮，一面指示東北、華北、海南武裝力量做好充分準備，抗擊日寇將要發動的攻勢。

頻頻致電吳毅，強調以抗戰大局出發，保持克制、有理有利地展開抗戰與統一戰線工作，要求不到萬不得已，不再進一步刺激蔣委座、國民政府。並就處決胡宗南、俞濟時、戴笠一事，做出嚴厲批評給予黨內嚴重警告處分。

吳毅誠懇接受批評、處分，卻又覺得自己問心無愧，泰然處之，將大部分精力放在密切注意滬寧杭局勢變化。

處於高度戒備的滬寧杭駐軍，雖然還沒有接到戰備解除命令，但已經明顯鬆懈下來。

駐紮海市區以及近郊的中央軍各部，畢竟屬於訓練有素的精銳，情況稍好些。

尤其是奉命進駐閘北、楊樹浦一帶的74軍。公開任務是監視日軍，使其恢復駐軍規模、工事構建不超標。實際兼帶阻隔「赤匪」重任，防止居心叵測的「匪部」偷襲日軍，再挑起戰端破壞來之不易的「日中和平」。

代理軍長王耀武提心弔膽，不僅親自過問部隊駐防情況，而且密令積極配合軍統派出的特務隊，日夜搜尋、盤問任何出現在日軍駐地附近的可疑人員。

鬼子苦心經營的各處堅固工事、建築，基本已被吳毅下令毀去，只能在一些日僑經營的貨場空地簡單構築些防禦工事、佔據一些還算結實的樓宇暫時入駐。

與之前的飛揚跋扈相反，這些進駐的鬼子似乎經過挑選，往往能夠些中國話，遇到為他們當保鏢的74軍官兵、軍統特務，多半擠出笑臉，招呼些什麼辛苦了、請多關照、不打不相識之類。

王耀武還得不時提醒自己和部下，不要為鬼子的假惺惺迷惑。

他為蔣委座中，由師長擢升為代理軍長，其實還是拜吳毅所賜。

胡宗南、俞濟時、戴笠三個被弄死的當夜，打算偷襲特勤旅的隊伍左等右等，超過約定時間了，還沒有等到湖區開戰訊號。

王耀武覺得情況不妙，及時越級聯絡戰區長官司令部，秘密向顧副司令長官彙報，並建議立即停止發動。

事後蔣委座查清，穹窿草堂遭到襲擊后，負責外圍警戒的軍統人員自以為能夠處理，一直隱瞞不報。而當夜特勤旅各部駐地人員悄悄撤離一空，且秘密邀集滬寧杭各界部分人士，分散到附近村鎮觀察。要不是王耀武正確判斷並報告，第一軍、74軍按照計劃草率地發動攻擊，很可能就陷進吳毅設下的圈套，鬧一出滑天下之大稽的好戲。

委員長的寶座不用別人多，他蔣某人自己都坐不住了。

消除異己不成反而折損三員愛將，強壓怒火暫時隱忍不發而已，更別想到吳毅還算厚道，沒有進一步誘使圍攻部隊發動，或是假借奪取的電台、密碼本發出棄械資助命令。

分別提拔王耀武為74軍、陳明仁為第一軍代軍長時，親自召見王耀武面授機宜，只等穩住日本人，打發去對付東北、海南的「匪部」了，回頭就找吳毅、黃琪翔等人算賬。

負有特殊使命的王耀武74軍沒有懈怠，當吳淞要塞司令的楊虎也不敢掉以輕心。

蔣委座急於替三員愛將復仇，卻也沒忘提防日軍殺個回馬槍。

雖然公開將死硬要求繼續打擊鬼子的蔡忠笏連同要塞旅調出，划給部分重炮成為炮兵第三旅，往江陰布防，用以示好日方，但是秘密調進購自蘇聯的9門新式大口徑要塞炮，還有蘇方派出的火炮顧問、教練人員。

兩個拱衛要塞的步兵旅日夜嚴密防護下，從各處抽調的炮兵緊張地進行火炮操作演練。

另有一個海軍快艇大隊，裝備4艘蘇制魚雷艇、6艘老式巡邏艇，也劃歸吳淞要塞司令部指揮。不時開到江面巡邏一下，算是還懂得要緊門戶。

王以哲的第67軍、劉湘的第二二集團軍，卻完全放羊了。

蔣委座下令，讓江蘇省、浙江省各自組織慰問團，對駐防境內的地方派系部隊進行慰問。

江蘇省主席陳果夫、民政廳長韓德勤，各率一個龐大的慰問團，赴67軍、第二二集團軍駐地。

團以幹部都到各自司令部所在接受慰問，另派一些中央軍系統的軍官組成教官隊過來，是舉辦營連幹部軍事培訓。

基層士兵，名義責成排長、排副帶領，繼續進行各項任務、訓練，並組成一些臨時憲兵隊進行軍紀糾察，實際等於放羊了。

北起吳淞口南^wWW.ShuBao2.COM/class12/1.html至漕涇的沿岸防潮堤，三五成群的67官兵，不是領著家眷忙晾晒衣被，就是無所事事地休閑找樂子。

那些駐紮在南匯、川沙、奉賢等城鎮附近的更出格，多數已經與陸續從租界返回家園的難民混到一起，熙熙攘攘趕集般熱鬧。不時發生爭吵、鬥毆事件，勉強依賴聞訊出動的臨時憲兵彈壓化解，算是沒出什麼大亂子。

浙江省主席黃紹竑親自帶著慰問團，趕到第二二集團軍司令部，與集團軍總司令劉湘握手言歡，轉達浙江尤其是浙北民眾對川軍的馳援表達崇高敬意。

基層官兵更是恢復到他們在四川故地的水準，駐防地帶到處是成群結夥的川軍士兵擺開龍門陣，或談些家鄉舊事聊以抒發思想之情，或是竊議「國戰」將來的走勢，議論最多的還是是什麼時候能夠收拾收拾回師川中。

跨江浙兩省駐紮的特勤旅，既不是什麼地方派系部隊，規模又，享受的優遇規格卻更高，由第三戰區顧副司令長官親自率團慰問，赴特勤旅聲稱的旅部所在地嘉善。

而且慰問團成員極為特殊，二九軍趙登禹將軍赫然在列。

「吳旅長，委座鈞令，二九軍先遣隊5000人，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二九軍下屬之獨立旅，隊長張克俠校晉陞少將旅長，調江北浦口擔負警備任務，你沒意見吧？」甫一見面，顧副司令長官略微寒暄幾句，便滿臉含笑通報蔣委座的命令。

「顧副司令長官，只要有利於抗戰，作何調整均屬合理，吳毅堅決服從命令。」吳毅正色作答，還鄭重地敬個禮，算是尊重官。

不惜提前動用張克俠同志，卻又對其真正身份實行嚴格保密，為的就是應對蔣委座善弄權謀的分化手段，對於如此現實，有什麼可辯解的？

倒是顧副司令長官愣了愣，心生疑慮，沉吟一番故作詼諧地道：「吳旅長果真胸懷大局，國之棟樑也！前述命令不過顧某信口戲言，……戲言耳！二九軍獨立旅，將繼續擔任鐵路警備任務，且加強一批黨國青年才俊，以期增強戰力，戒備日寇之再犯可能。還望吳旅長屆時能精誠團結如故，一同抗擊日寇……」

對吳毅嘮叨罷，又興緻盎然地對現場軍官、幹部、各界人士，就蔣委座即將在南京舉行的雙節慶典、「日中和談」成功取得初步進展發表演。

他這自以為是的番冗長感言，到底有多少水分？

迫於蔣委座壓力，代表二九軍趕來「協助處理」的趙登禹將軍聽著連連皺眉，自顧與吳毅低聲竊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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