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深夜幽會

巡獵的隊伍出了咸陽城，一直向東而行，行了大半天的時間，隊伍來到一座高山之下，這座山甚是巍峨，層巒疊嶂，且山勢異常高大。這裡是一片依山傍水之地，有連綿的山脈相伴，渭水在不遠處與之相對，景色相宜，秀美無比。

光有水的景色，略顯陰柔，只有山的景色，又過於枯燥。都不是似這裡給人的感覺，山水相襯，剛柔並濟，不缺秀麗，也不失雄渾。

一聲號令，隊伍停止前進，步兵立即向四方分散警戒，騎兵則游弋在更遠處警戒。

一路上，一直都有軍校在不停的向魏冉報告情況，太后和秦王的一次簡單巡遊，整個咸陽軍團都要在各個要處提前駐紮，還要密切注意周邊的動向，看似只有巡獵隊伍中的幾千人，殊不知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應有不下十萬人的部隊在跟著他們機動警戒。

「呵，呵，呵—」

一男子騎著一匹黑馬朝眾人奔來，來的人正是秦昭襄王嬴稷。

「眾位還在等什麼，快隨本王去前面的林子射獵。」

「拜見秦王。」眾人趕緊躬身施禮。

「不必拘於繁禮，爾等快上馬，隨本王去狩獵比試一番，我手中的長弓早就已經按耐不住了。」

秦王說話時，眼睛緊緊的盯著眾人。

「咯咯咯…」

前方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原來是宣太后羋月向眾人緩步走來。她在眾多侍者的攙扶下身姿更是顯得婀娜，剛才發出的笑聲也是風情萬種。

「拜見太后。」

眾人又一起躬身施禮。

「你們啊，來到這清秀絕美的驪山，怎麼一個個還板著臉那麼嚴肅呢，這又不是在朝堂上，大家儘管玩的盡興，都隨我的王兒去射獵吧。」

「遵命。」

眾人齊聲應和。

「公孫將軍，你也一同陪我們的王上去吧。」

羋月對著趙一凡說道。

「遵命。」

趙一凡應聲作答。

坐在馬上的秦王，聽太后說是公孫將軍，馬上扭頭看向趙一凡，嘴角突然抖動了幾下，一絲驚訝的表情浮現於他臉上，停頓了好一會，他才轉過臉和羋月說道。

「是他？他回來了？」

羋月微微一笑，並未回答。

秦昭襄王隨即興奮地對羋月說：

「母后，等著稷兒，一會給您獻上最新鮮的獵物為母後下酒助興。」

「好啊，那本宮就等著我的王兒滿載而歸。」

一陣煙塵頓時而起，眾人紛紛上馬，追著秦王奔向樹林的方向。

這次狩獵收穫頗豐，士兵們在林子里分三個方向把獵物驅趕至秦王的近前，秦王則是一馬當先，在最前面賣力的拉弓射殺，不一會的功夫，隨行的人就撿了一大車的獵物。秦王看到這些獵物高興的在馬上哈哈大笑。

「爾等看看，本王的騎射功夫如何呀？」

眾人聽聞秦王此言，皆紛紛極力誇獎附和。

滿載而歸，當日晚羋月在驪山腳下設宴，太后、秦王、眾大臣歡飲達旦。

太后和眾大臣談天說地，盡情暢言，非常高興，唯有秦王嬴稷沒怎麼喝酒，坐在那裡只是聽著眾人的談論，席間話語不多。

宴席至深夜才結束，趙一凡剛要離開宴席回自己的營帳時，被一名宦官小聲叫住。

「公孫大人請留步，太后在後山的亭子里等您，請隨我來吧。」

這名宦官把趙一凡引至不遠處的後山，在趙一凡眼前約有三十米的坡上有一處八角亭，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整個亭子泛起一層白霜，而亭子中背身站著一位身披黑色長袍的女子，正是宣太后羋月。

其實在趙一凡的心裡一直很矛盾，從前的蘇佳到現在的羋月，他不知道現在的她到底是哪一個，趙一凡本就是為了尋她而來，意外來到這個時代找到了她，自己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回到未來，如今又被她安排在這戰國亂世做起了大將軍，這一切的發生，在趙一凡看來已經近乎於荒唐了。

她聽見趙一凡走進亭子里的腳步聲，便緩緩轉過身來，在她轉身的那霎那，趙一凡的心猛然一震，在皎潔月光的襯托下，她的皮膚似凝脂一般雪白，她的絕世容顏又是如此的攝人心魄，只要看一眼，就會美到令人窒息，在她的明眸中，你會看到一湖碧水，如此的清澈；你也會看到一團火焰，熱情似火，又讓你感到心神不寧。原來她竟已經美到了如此不可方物境界，恐怕世間沒有幾個女子的容顏和風韻能比得過她了。也許是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的緣故，因為太過熟悉了，趙一凡竟然一直忽視了她的這種盛世之美。

對望了許久，二人都沒有開口說話，此刻所有的嘈雜聲都沒有，只有潺潺的流水聲和微風吹過樹林發出的沙沙聲。

輕輕的一陣風吹過，羋月抬起手輕輕撥弄了一下被風吹亂的一縷長發。

「你覺得我好看嗎？」

趙一凡沒有說話，但點了點頭。

「這麼多年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直都在一起，難道面對我，你就不成動心嗎？」

「我一直都把你放在心裡，你對我很重要，你就是我的親妹妹，你是我至親的人，是我的家人。」

「可是我不是，我不是你的親妹妹，更不是你的家人，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從小我就一直把你看作妹妹，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輩子我都會照顧你的，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可除了和我們一起長大的魏然，我的家人就只有你了。」

「家人，多麼好的一個詞，聽起來是如此的親切……」

羋月仰著頭若有所思，喃喃地說道。

沉默片刻，羋月又緩聲道：「我和你從小青梅竹馬，這麼多年了，我可不是把你當做哥哥看的。」

其實她的心意趙一凡又是何嘗不知，在沒有來到這裡之前，他一直就知道蘇佳對自己的心意。可是這麼多年，趙一凡只是把蘇佳看作自己的親妹妹，對她從來沒有過任何的非分之想和男女之情，在趙一凡心裡蘇佳永遠是自己最親的人，是家人。

「過去我一直都把你視為最親的家人，現在也一樣，更何況你如今還是大秦的宣太后。對我來說，最近發生在我身上一連串離奇的遭遇更像是一場夢，真希望我能在這荒唐的夢中早點醒過來。」

「大秦宣太后？呵呵呵。」

聽到趙一凡稱呼她宣太后，她的臉色沉了下來，輕蔑的笑了起來。

「你可知朝中的人背地裡都叫我這個大秦宣太后什麼嗎？」

她的語氣頓了頓，又接著說道。

「他們表面上尊敬我，暗地裡卻稱我為大秦妖后、大秦艷后，在他們的心中，我是一位喜怒無常，是一位可以知道他們每一個人的心思，是一位殺人不眨眼睛，更是一位永保年輕容顏的妖怪，我永遠是令他們畏懼的可怕暴君。我比你先來到這亂世十年了，你可知道這些年，我每一天都要面對怎樣的腥風血雨嗎？如果我對他們稍稍心慈手軟，那恐怕我早就被他們所害了。」

「你比我先回來十年，可是你的三個兒子已經那麼大了，都和我年紀相仿，這一切到底都是怎麼回事？」

趙一凡滿是疑惑的問羋月。

「他們當然是我的兒子，可又不是我這個來自未來羋月的兒子，我是羋月，可我是來自未來的羋月，羋月的一切地位和榮耀，都是來自未來的我一手成就的，是我用了這十年的時間讓秦國這艘巨艦作出改變，才有了如今的強秦，這一切都是我的，屬於我自己的，我才是大秦真正的王，當之無愧的王！」

她說這些話時很激動，語氣昂揚，似乎有一團慾望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燒。

也許作為一位真正君臨天下的王者，她的心中會被各種權力、名聲、慾望所充斥，自然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趙一凡想到了開創盛世大唐的女皇帝武者天，為了爭取自己的地位，曾經親手殺死過自己襁褓中的女兒。也許作為一個普通人，是永遠無法理解無比顯貴的她們，背後所深深隱藏的凄苦故事吧？哪一個盛世的王朝下面又不是埋著累累白骨呢？

趙一凡心裡想：如果她比自己先來到這裡十年，從過去天真浪漫的蘇佳，到現在是內斂果決的宣太后羋月，這十年她一定經歷了太多磨難，才能歷練出今天的成就，這其中的各種滋味不是一個初來到這個時代的人，所能體會得到的，能在這樣血雨腥風的王朝權力最中心笑到最後，除了她獲得的以外，付出的和失去的也一定不會少，當中心酸應該只有她自己最能體會了。趙一凡有些開始懂現在的羋月了，甚至是很心疼她。

「我還是願意把你看作是以前那個圍著我前後，扎著馬尾無憂無慮，快樂愛笑的蘇佳。但不管遇到什麼事，只要有我在這裡，我就會同你一起分擔，我會保護你的。」

聽趙一凡說完這些話，羋月的眼裡泛起了淚光，她欣慰的看著趙一凡，笑著點了點頭。

她突然伸出手來，拉住了趙一凡的一隻手，趙一凡則下意識的猛然收回了被她拉住的手。

羋月見趙一凡如此舉動，她的身子微微一震，表情也有些極不自然。

「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趙一凡看著羋月，認真地說道。

「什麼事？」羋月問。

「如果有一天我知道怎樣可以回到未來，在你不需要我的情況下，讓我離開這裡好嗎？因為我根本就不屬於這裡。」

羋月站在那裡默不作聲，扭過身去，把目光投向了黑暗的遠方。

「好，我答應你。」

過了好一會，她才面無表情的說道，但是語氣卻掩飾不住她內心深深的無奈。

她在身上掏出了一顆白色的小藥丸，遞給趙一凡。

「你把這顆藥丸拿去，今晚吃下，你就會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了，我本來是不想給你的，既然事已至此，我還是幫助你找回真正的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