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心急如焚

「閉嘴！」

齊無憾怒上眉頭，腰馬一沉，全身凝氣，刀劍一碰發出嗡嗡的聲音，像是在為這激烈的戰鬥而感到興奮一般，散發出的氣勢也愈加濃烈，刀芒劍氣如陽光般散射而出。

鬼亦真旋轉青龍戟，卻是難以擋下全部的攻擊，被數道漏網的擊中身體，霎時血霧噴洒而出。

「哈哈哈哈哈，痛！真是痛！真是刺激的疼痛！」

他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仰天張大嘴巴，長長的吐出舌頭，發出尖嘯的吼聲，身體像是痙攣一樣的顫抖，就像是對疼痛上癮了一樣，越是被攻擊反而越感到愉悅。

接著，瘋狂如魔的鬼亦真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繃帶，只見在他裸露的皮膚表面，有著彷彿鬼畫符般黑色條紋，而隨著他的興奮，黑色條紋彷彿活過來的凶獸般開始扭動，散發出一股股濃烈的魔氣，甚至還發出一聲聲野獸的嘶吼，隱隱壓過了齊無憾的氣勢。

他趁著氣勢高漲之際，身影一動，單手揮動青龍戟，攜帶萬獸奔騰之威，一戟斬落！

齊無憾也是被打出了真怒，殺意凜然，不退不避，刀劍交叉正面硬接，至強至凶的碰撞，空間為之震動，氣流為之飆揚！

勁力擴散而出，四周的景物盡皆被夷為平地，連高大威猛一身披掛的孫懼留也不得不使用能力來抵擋氣流的衝擊。

青龍戟正好一擊劈在刀劍交叉的中心處，齊無憾被壓得退了一步，虎口破裂，雙膝微微下曲，眼見就要歸落再低，他猛地低吼一聲，一股無名力氣蒸騰而起，雙臂上青筋跳動，靠著這股勃發的力量，硬生生止住了青龍戟的落勢，接著也不推回去，而是將刀劍一湊，劍刃與刀鋒相互摩擦，爆發出如蜂群般的劍氣刀芒。

鬼亦真閃躲不及，硬受此招，身體像是被打成篩子一樣，滿是血洞，然而處在這種魔紋狀態的他，越是受傷越是兇悍，竟是強壓住傷勢，止住後退的衝勁，同時再催獸力，原本被彈開的青龍戟二度斬下。

后力未生的齊無憾只來得及後退一步，就被戟刃尖端的槍頭劃開一道大傷口，從左肩一直向下到腰間。

趁勝追擊，鬼亦真踏前一步，一揮戟，伴隨著萬獸齊鳴，齊無憾舞動刀劍太極圈，想要轉勁泄勁，接觸瞬間，卻感對方這一戟中充滿著混亂的勁力，好似無數野獸在暴走賓士，無跡可尋，力量又出奇的大，刀劍太極圈竟是無法全部化去，只能稍稍偏移了一下方向，戟刃再度在他的右肩割開一道小傷口。

接下來，鬼亦真每前進一步，齊無憾就被逼退一步，他的每一戟都會被對方化去三成的力量，另外有六成的力量被強行抵消，可偏偏剩下的最後一成，怎麼也化消不了，每打出一擊，都能在對方身上切開一道傷口。

齊無憾並非真的無力反抗，要是能讓他恢復全部的力氣，發揮出十成威力的刀劍太極圈，絕對能擋下攻擊，然而對方根本不給他這樣的時間，從一開始崩潰掉架勢開始，總是在他一口氣喘到一半的時候發動攻擊，硬生生阻斷。

鬼亦真的青龍戟越揮越快，越揮越沉，每一下都帶有崩山之力，每一次碰撞都好像炸雷一樣，卻偏偏快如閃電，開啟強襲魔紋的他簡直強悍到無人可擋，力量也好，速度也好，竟是正面完全壓制住了齊無憾，連續的進逼。

他再度展開了看不見身影的極端速度，青龍戟從各個方向發動攻勢，每一次的碰撞都好像能撕裂空間一般，但他並沒有一鼓作氣給予齊無憾致命一擊，而是溫水煮蛙，留下一些不痛不癢的皮外傷，連偶爾出現的破綻都視而不見的放過，只是專註著等待必殺的一擊。

身處逆境，齊無憾緊緊抿著嘴巴，不發一言，抵擋一波又一波的攻勢，即便明白對方不會對自己痛下殺手，也不願就此放棄抵抗，格擋會造成致命傷的攻擊，略過不重要的輕招，身上的血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一條條增加。

「嗄！呃！啊！呀……」

明明受傷的齊無憾沒有發出一絲痛聲，倒是鬼亦真痛叫連連，彷彿一刀刀割在自己身上般，到最後化為一聲聲欲仙欲死的呻吟。

「還不放棄嗎？你在堅持什麼？死心吧，你若連我都打不贏，怎麼可能從那位瘋子手上將人救出。現在的話，說不定那個女人已經死了！你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救回一名死人，這種執著又是何必呢？道家說自然，佛家說放下，你應該大徹大悟的選擇接受才是，」

「……閉嘴！刀劍如夢！」

齊無憾的殺意濃烈如實質，在不斷負傷後退中，猛然使出一招同歸於盡的招式，硬是逼得對手後退，接著刀劍合併旋轉，氣流牽引呈漩渦狀，呼嘯連連，接著以凌厲如虎之勢，劍氣風暴直貫而出。

「逆流鎖關！」

鬼亦真旋轉戟身，逆行向上，強行架住刀劍風暴，並不停攪動著，震蕩開刀劍氣勁，就這樣被直直推出了數十米后才將上面的劍氣刀芒削弱。

眼見就要徹底消散，忽而齊無憾的身影從刀劍風暴中直躥而出，刀劍齊齊斬下。

鬼亦真反應靈敏，奈何仍受制刀劍風暴的旋轉，他以青龍戟抵擋風暴的威力，卻同時將自己陷了進去，無法及時將戟拔出來，倉促間以掌反震戟身，戟身跳彈而起，擋下月缺刀的攻擊。

齊無憾以有心攻無心，全力攻不備，雖然被青龍戟彈開了月缺刀，可無鋒劍卻是直接斬入對方的肩頭，一下子斬去了半邊肩膀。

青龍戟一掃，氣勁劃地而分，將敵人逼退後，鬼亦真也跟著後撤數步，同時以真元封鎖肩膀上的傷口。收了這一擊后，他平緩的鼻息也變得急促起來，顯然體力並不是他的強項，而且催動魔紋看來也是相當損耗體力，是一種拚命的狀態。

若是在一般情況下，齊無憾這時候只需要穩紮穩打，消磨掉對方的體力就能穩穩取勝，但是對現在他來說，時間就是一切，哪能再拖延下去。於是他強提真元，將功力催至極限，月缺刀無鋒劍各自散發光華，刀罡劍虹貫入雲霄，顯然，這是要動用極招一舉決出勝負。

只是在他全力蓄招的過程中，沒有了功力壓制的傷口，一下子破裂，在方才被鬼亦真壓制的過程中，他每退一步就要挨上一戟，早已是遍體鱗傷，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爛，入目儘是血淋淋的傷口，這一下子破裂開，產生了異常的疼痛感，就像是將結疤的傷口重新揭開一樣，縱然是憑齊無憾的意志，也被引得體內氣息一亂，差點中斷了招式，強咬著牙關將招式進行下去。

如果場上只有他跟鬼亦真兩人，那麼這場戰鬥的勝負也就該判決出來了，然而場上還有一人，雖然之前的戰鬥中都是在默默的擔當路人，沒有插手，可在這關鍵時刻，孫懼留終究是動手了。

「叱吒風雲！」

變成岩石巨人的孫懼留大口吸氣，接著吐氣喝聲，音波被束成一管通道，而不是四周擴散出去，凝聚的音波盡數襲向對手。

因為方才的傷勢，導致齊無憾的蓄勁時間延長了一點，而就是這延長的一點點時間，導致他來不及出招，不得不轉化功力，化為護體罡氣，抵擋衝擊。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剛一接觸，就感受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撞在自己身上，力量之強大，就好像巨錘一樣，將他砸飛出去，哪怕撞到了一面山壁上，這股壓力依舊沒有消失，如影隨形的跟上來，壓在他的身體正面，全身骨骼都在無形的壓力下格勒格勒發出聲響，血液被壓得齊齊湧向後背，整個人陷進了山壁。

「閉嘴！」

齊無憾全力運轉內功抵擋，同時揮斬刀劍，劍氣刀芒向著對手衝去，正是圍魏救趙之計。

然而，孫懼留只是微微偏了偏嘴，無形的攻擊再度襲來，直接將劍氣刀芒擠壓消失，根本是壓著空氣衝過來。一路上，地面被挖出大大的溝渠，泥石被粉碎成粉末，樹木被壓成圓餅，連岩塊也明顯扭曲著脅裹而來，就好像有一頭無形的凶獸，碾壓一切物體橫衝直撞而來。

恐怖的攻擊，完全無力反抗，哪怕做好了防備也是徹底無用。在連續不斷的強力壓迫下，齊無憾別說行動，就連說話都覺得困難，這樣下去，遲早會被壓成肉餅。

「給老子閉上你的臭嘴！這是我的戰鬥，誰允許你插手了？」

出手拯救齊無憾的居然是鬼亦真，只見他怒然斬出青龍戟，兩股氣勁相繼衝出。一道半路攔截音波攻勢，與無形之物相撞后，轟然爆發齣劇烈的對沖氣流，暫時阻擋了前進。而在注意力都被吸引住的時候，另一道氣勁轉了一道弧線，從側面悄無聲息的射向孫懼留。

可惜，這來自自己人的算計，並沒有逃脫孫懼留的偵查，他似乎預先知道般轉過頭，頓時那道氣勁在半路被湮滅。只是被這麼一打攪，他的音波絕招也不得不中斷了。

「鬼亦真，你在做什麼？居然出手救敵人，要是耽誤了大人的計劃，後果只怕你承擔不起。」

鬼亦真可不落下風：「放你的狗屁！葛巔峰的性格我比你清楚，他要是撞上了同樣的事，肯定會站在我這一邊，因為這樣做才更有趣味，而對他來說，有趣高於一切。注意別胡亂插手，這是我一個人的戰鬥，惹惱了我，當心我跟敵人聯手先一步宰了你！」

在雙方的視線對視中，孫懼留敗下了陣，選擇了避讓。

這時，齊無憾強忍住痛楚掙紮起來，剛一掙脫離開山壁，就覺得一股血氣從口腔湧上來，直接吐出一口血沫，他全身刺痛，就如同所有的骨頭都被壓斷了一樣，眼下的他，連一半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了。

「不要擋我的路，快閃開！」

齊無憾可不管對方是否幫了自己，所有擋在他前進之路上的都是敵人，當下刀劍再出鋒芒，斬上青龍戟，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竟是一擊震裂了鬼亦真的虎口。

「體力上已經不行了，那就比拼術法吧，魔蟲噬海！」

鬼亦真雙手快速結印，強大的魔力從身上中一陣陣散發出來，如如潮如狼，在空中化為可以啃食金屬的死蝗蟲，成千上萬的死蝗蟲在號令下直接沖向對手，遮天蔽日，連天空都為之一暗。

「鴻元無極，五行木靈，阻！」

齊無憾同樣是通曉術法，只是修為遠不如五道，因此平常很少使用，眼下卻正是發揮的時機，當下利用地形施展五行術法，事半功倍，地面上矮矮的草群立即瘋狂成長，一株株變為小樹般大小，擋下死蝗群的衝擊。

「你的術法也不差嘛，不過這樣打起來才有意思，冥靈之嚎！」

神迷的符文從鬼亦真身上的魔紋中飛起，在空中結成特殊的陣法，藉此打開了冥界的大門，無數怨恨哀嚎的怨靈從中鑽出，發出能動搖心靈的詭異聲音，在魔元指引下撲向齊無憾。

死蝗群加上怨靈群，破壞力立即上升，瘋狂成長的草木牆壁也顯得難以抵擋攻擊，防禦線搖搖欲墜。

「鴻元無極，五行火靈，燃木助火，焚！」

齊無憾再施五行術法，瘋狂成長的草木成為最旺盛的助火燃料，熊熊勃發，化為衝天烈焰，將被草木纏住的怨靈和死蝗燒得乾乾淨淨，一隻不剩，在靈焰的烘烤下，怨靈們嘶吼著痛苦的呻吟化為虛無。

「鴻元無極，五行土靈，火燼化土，裂！」

先以地形增長木系術法威力，再以木轉火，以火轉土，充分利用木生火，火生土的五行相生的原理，這就是五行術法真正的運用技巧，將術法威力最大化。

地面受到術法的牽引，似乎一下子變得暴怒起來，灼熱的岩石，帶著被烈火焚燒的赤紅高溫，化作狂暴的五指大手，狠狠向著鬼亦真砸去。

鬼亦真急忙結印，喚出一面骷髏大盾，只聽哐當一聲，阻擋住火岩大手的攻擊，強烈的衝擊力將他推向後方，大手一邊崩裂一邊又重新吸收泥土重合，衝擊衝擊再衝擊。

這術法看上去氣勢洶洶，卻始終難以突破骷髏大盾的阻擋，看來在術法修為上，齊無憾並不如對方，但是他沒打算和對方較量術法。

「天劍地刀鎮北斗！」

方才沒有用出極招，雖然吃了一記音波，但齊無憾卻是生生忍住了，將殘留下來的勁力一鼓作氣爆發。

月缺刀無鋒劍發出呼嘯的高音，化為一束賓士的光芒，刺破空氣的阻礙，大有刺破蒼穹的氣勢，劃過七星軌跡，斬向敵人。

在碰到敵人前，刀劍首先刺入岩石大手中，似乎要被延緩掉一部分力量，但剎那間又引發了五行變化，以土生金，刀劍的威力不減反增，迸發出刺目的光芒。

「咕——」

骷髏大盾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前所有為的壓力，發出尖銳的鳴叫，盾面上出現一個巨大的骷髏頭，大嘴中釋放出數不盡的怨靈來阻擋刀劍的衝刺，於是個個化為一縷青煙魂飛魄散，一瞬間也不知道有幾千幾萬的怨靈徹底消逝，就像是熾熱的焦鐵放入冰水當中，一下子沸騰起來！

無聲的一記悶響，矛與盾的碰撞，蕩漾開一圈圈的靈力環，畫面定格在骷髏頭的大嘴咬住無鋒劍的瞬間，下一刻，月缺刀斬上了盾面。

強大的靈力爆發開，形成狂暴的旋風，鬼亦真再也無能擋住刀勁，一下子被震飛出去。

眼見鬼亦真沒能阻止齊無憾前行，孫懼留身形一動，就要違逆對方的意思，強行出手阻攔。

「誰也不能擋我的路！」

原本應該用儘力量的齊無憾反身再起，突破體力極限，超越自我顛峰，方才保留下來沒有發動的無鋒劍赫然斬出，勢懾八方，孫懼留首當其衝，一下子被斬成了兩半。

這次極招再度超出了身體承受極限，壓抑的傷勢爆發，齊無憾一個踉蹌，又摔倒在地。

「怎麼能在這裡倒下？我不能在這裡倒下！」

用刀劍作為支撐，他很快又爬了起來，氣空力竭之軀，鮮血模糊了視線，已經無法看清眼前事物，但他憑著直感，快速向著目的地衝去，這回再也沒人能阻攔他。

每過一息，握劍的手越緊，持刀的手越冷，一生的牽挂，怎麼能在這裡放棄？

加速的心跳，加速的腳步，呼吸越來越重，心中已滿是冷汗。

快，更快，不能拖延，拖延便是死別。

一路流血，一路血途，齊無憾邁動已經沒有知覺的雙腿，麻木的向前跑，心中祈禱著，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鬿魔九劍訣——瘋劍毀十天！」

「住手——」

視界豁然清晰，然而看見的，卻是今生最不願看見的畫面。

伊人，魂消。

（角色姓名註釋：【堊黝侯】堊為塗白，黝為抹黑，對應他天生的陰陽臉，黑白各半也是指他的座位，這個人物其實在大綱中也是要重點刻畫的，但因為種種原因，削減了大量的情節，只留下一個中二的形象，其實看看到最後究竟誰得到了好處，就能得知他發動兵變的意圖；【祝回祿】引自《左傳昭公十八年》：「郊人助祝史除於國北，禳火於玄冥，回祿。」回祿是火災的意思，也指代火神，祝姓取自火神祝融；【孫懼留】引自《封神榜》中土行孫的師傅懼留孫；【葛巔峰】把名字倒過來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