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極樂仙宮 第一百章 九幽主人(二)
兩人的正前方,是一片高大的樹林。鬼侯領著袁師道,朝著其中的一棵大樹走了過去。只見二人的身影繞過大樹,便消失不見了。
袁師道跟著鬼侯,繞到了大樹的後面,只見眼前是一座形似寶塔的高樓。樓高九層,按道理應該高聳挺拔才是,可是這座樓底層太大,與高度不成比例,以致看上去像是一個壓扁了的寶塔。
鬼侯領著袁師道進到了底層,只見裡面除了幾根巨柱,空蕩蕩的,因為樓層太低,顯得極為壓抑。
這時,只聽見樓上傳來一陣陣吼叫聲:「人呢,人呢,怎麼還沒到?這該死的奴才,日他奶奶的,辦事這麼不力!」
鬼侯聽到這吼叫聲,板著臉,快步往樓上走去。袁師道跟在他的身後,只聽見樓上傳來的吼叫聲,像是雷聲一般,在頭頂炸響,說的卻都是市井罵人的污言穢語,越來越不堪入耳。
袁師道聽到了這些叫罵聲,無比詫異。誰能想到,在這清幽奇幻的九重幽境之中,竟然有這樣市儈下流的人。如果此人就是九幽主人,那也太過不可思議了。
等到袁師道走到最頂層,只見這第九層的空間不大,只跟尋常的起居室差不多大小。裡面陳設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副桌椅,但是一切布置都是極盡奢華,顯得十分氣派。
那圓桌旁邊,有個壯漢一邊繞著桌子走來走去,一邊高聲大罵。他見鬼侯領著一個人進來了,停了下來,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身體後仰,雙腿張開,手指著袁師道,對鬼侯說道:「人領來啦,見了老子為何不拜?」
鬼侯微微彎腰,說道:「這位便是不遠千里,慕名前來,想要求見主人一面的外客。」說到這裡,沖著袁師道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讓袁師道跪拜行禮。
袁師道看到眼前這個壯漢果然就是九幽主人,不由得大失所望。他見九重幽境構造巧妙,意境非凡,心想這開創九重幽境的,必定是一個胸有丘壑、俊雅風流的人物,誰能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一個粗莽村夫。
九幽主人身材高大,比鬼侯還要高出半個頭。只是鬼侯的臉上有一部威武的短須,顯得年富力強,而九幽主人臉上光禿禿的,上面的皺紋一覽無餘,顯得氣勢上要差了許多。
袁師道見他一見面就要自己跪拜,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心想當日在烏有之鄉,初次見到烏有先生的時候,自己都沒有行禮。這九重幽境固然奇妙,卻是人煙稀少,比起烏有之鄉萬眾一心的氣象,可是差得遠了。九幽主人這麼不善治理,修為能耐再高,又能高到哪裡去?
九幽主人見袁師道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跪拜的意思,臉上的橫肉一陣跳動,對著鬼侯叫道:「他奶奶的,這就是慕名求見老子的貴客?見了老子該是什麼禮數,你沒跟他說么?」
鬼侯不耐煩地說道:「說過了,人我領來了,趕緊說正事吧!」
袁師道冷眼旁觀,真是啼笑皆非。心想這兩人都喜歡裝腔作勢,要是各自對著外人來這一套,也就罷了,偏偏他們兩人當著外人的面,也不知道彼此配合一下,真是出盡了洋相,讓人看了笑話。
九幽主人見鬼侯回話惡聲惡氣,有些公開頂撞,也不生氣,只對著袁師道喝道:「你來我這九重幽境做什麼?」說時抬眼看天,將鼻孔對著袁師道。
袁師道見了,不怒反笑,當即長吸一口氣,對著九幽主人吐了過去。
這口氣像是利箭一般,直直地射進了九幽主人的兩個鼻孔。只見他的頭猛地向後一仰,鼻孔中頓時流下了兩道鮮血。
九幽主人坐直身體,伸手擦掉了鼻子下的鮮血,騰地一下就要站起身來。
袁師道不等他起身,身形一晃,閃上前去。九幽主人頓時覺得身體一沉,想要掙扎著起身,卻是怎麼也起不來了。
他定睛一看,只見身前左右,各自坐著一個袁師道,將他圍在了中間。這三個袁師道神態瀟洒,面帶微笑地看著他,但是一股無形的力道,卻是讓他動彈不得。
九幽主人這時知道了,眼前這個人非同小可,不能輕易招惹。他能屈能伸,當即變換了一個表情,笑道:「尊駕好本事,我迄今見識過的高人裡面,以尊駕最為了得。」說到這裡,對著袁師道滿臉堆笑。
袁師道見他公開示好,笑著點點頭,收回了身形。眨眼之間,他又站在了九幽主人的跟前。那三把椅子,也瞬間回到了原位。
九幽主人站起身來,涎著臉說道:「我早該想到了,尊駕能來到這裡,絕非等閑之輩。九重幽境只有世外桃源這一個出入口。千百年來,進入世外桃源的外人,總共也就幾個而已。尊駕能到這裡,便是與我九重幽境大有淵源。既然如此,咱們何不交個朋友?」
袁師道聽他說到千百年來這幾個字,不由得心中起了疑問。世外桃源的傳說,還在地仙五祖開創五山之前,的確是由來已久。那麼,與世外桃源連為一體的九重幽境,自然也是歷史悠久了。
可是,這九幽主人看上去並不是太老,最多不過五六十歲的年紀,他又怎能一手開創這九重幽境?
想到這裡,袁師道便直接問道:「我跟閣下素昧平生,今日見到九重幽境玄妙非凡,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果大家能夠結交為朋友,也是人生幸事。不過,這九重幽境到底是如何創造出來的,還請閣下說說,好解開我心中一個大大的疑惑。」
九幽主人說道:「這九重幽境嘛,構造奇妙,氣象萬千,尊駕是親眼見識過一些了。實不相瞞,這是我歷代祖師合力開創出來的。不過,我雖然不才,今日執掌這九重幽境,也大小有些貢獻。」
袁師道見他說這話時毫不隱晦,十分坦率,想了想,明白了是因為自己一招便制服了他,令他心生畏懼,因此不敢再胡說大氣。要是換作袁崇謀的手下先進來,這九幽主人想必又是另外一副嘴臉。
想到這裡,袁師道便坦然坐了下來,等著九幽主人一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