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極樂仙宮 第一〇七章 人面怪瘡（四）
袁師道聽到這裡，許多的疑問有了解答，滿意地點點頭，又接著問道：「九幽主人沒有殺你，是為了讓你傳開這些謊言，還是為了你身上的三個人面瘡？」
鬼仆聽到這話，臉上露出氣憤的表情：「你莫非認為是我向九幽主人告密，害死了大夥？」
袁師道搖搖頭，說道：「不知道老丈為什麼這麼說。世外桃源中的人，除了老丈都死了，現在說什麼都是死無對證。況且，如果是你告的密，九幽主人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對你。
「不過，世外桃源中已經沒有了人。我們這些外來者，情形又是十分特殊，想必是在九幽主人的意料之外。要說他預先安排下你，好將這些謊言傳給我們，我是不信的。
「老丈，世外桃源中發生的事情，雖然撲朔迷離，但是與我無關。我現在關心的，只是你身上的這三個人面瘡。這人面瘡到底是怎麼來的，事到如今，你還要隱瞞么？」
鬼仆聽到袁師道咬住人面瘡的來歷不放，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過了半晌，方才說道：「我說過了，人面瘡是吃祖墳上的蘑菇長出來的。你非要追問人面瘡的來歷，我也說不清楚。」
袁師道聽到這話，冷笑一聲道：「我剛見到你的時候，還真的以為你身上長的是人面瘡。但是，我所知道的人面瘡，都是打從娘胎裡帶下來的。而且，常人身上長出的人面瘡，都在手肘和膝蓋的部位。你的卻長在了下巴和腋窩這些要害的位置，已經十分奇怪了，而你又三番兩次編造人面瘡的荒唐來歷。哼哼，你身上長的，根本就不是什麼人面瘡，那是人施法種下的鬼臉蠱，是也不是？」
鬼仆聽到「鬼臉蠱」這三個字，頓時臉色大變，渾身開始顫抖，說不出話來。
袁師道接著說道：「在世外桃源之中，除了九幽主人，也沒人會在你身上種下鬼臉蠱。他這麼做，到底是什麼用意？」
鬼仆這時頭垂的更低了，嘴中含糊不清地說道：「不要問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問我……」
袁師道緊緊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鬼臉蠱剛剛種下的時候，只是長出一個肉球，沒有任何的異狀。但是，被種下鬼臉蠱的人，一旦違背約定，吐露了某些秘密，鬼臉蠱就會變成人臉的模樣，等到這人臉最終變成鬼臉的時候，便會反噬其身。
「九幽主人跟我訂下的賭約，是讓我查出人面瘡的來歷。哼哼，且不論這鬼臉蠱並非人面瘡，你這當事人一旦說出了鬼臉蠱的來歷，就會被鬼臉蠱反噬，結果便是一個死無對證。九幽主人的這點手段，可真是陰毒到家了。
「你身上有三個鬼臉蠱，對應的是你發誓為九幽主人保守的三個秘密吧？你管這三個鬼臉蠱叫阿公、阿爺、阿娘，你當日是拿這三位至親發的毒誓，是也不是？」
鬼仆這時已經語無倫次，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似乎在說：「是，不，不是，不，不是……」
袁師道見他變成了這個樣子，顯然是當日九幽主人在他身上種下鬼臉蠱的時候，對他刺激極大，於是不再逼問，等他自己冷靜下來。
過了一會，袁師道緩緩說道：「九幽主人要你保守的三個秘密，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一個是世外桃源外出通道的秘密。這個通道的秘密，你留心察覺到了，九幽主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他不讓你傳揚開去，自然是不想世外桃源中的人藉此逃走。
「不過，這個秘密你終究還是透露出去了。所以，你身上對應的鬼臉蠱，已經變成了人臉的模樣。老丈，你既然已經動了善念，要讓世外桃源中的人外出尋找一條生路，為什麼不好事做到底……」
鬼仆沉默了半晌，艱難地咽下了一口唾沫，聲音嘶啞地說道：「當日，九幽主人發覺我知道了通道的秘密以後，便在我身上種下了一個鬼臉蠱。但是那時桃源中已經斷糧了好些時候，大夥眼看著都熬不過去了。我想我無牽無掛，賤命一條，平日里要不是鄰里左右的照顧，早就死掉了。因此，我咬咬牙，告訴了他們外出的通道，同時決心留下來，好騙過九幽主人。
「誰知道，在他們將要離開的前夜，有人故意走漏了風聲。九幽主人知道以後，先將我抓了去，查看我下巴上的鬼臉蠱，見已經變成了人臉，便認定我是罪魁禍首。
「他知道世外桃源中的人心已經散了，決定要將大夥趕盡殺絕。但是，世外桃源中的人口太多，他擔心會有遺漏，於是要我將功折罪，將大夥引到通道中間的那個十分空曠的所在。我熬不過九幽主人的酷刑，只好答應替他做內應。就在那裡，九幽主人，他，他……」
說到這裡，鬼仆身上又開始劇烈顫抖，說不出話來。
袁師道嘆道：「此前鬼侯帶我們去見九幽主人，就是從那裡離開的世外桃源。那個通道中間，就像是一個口袋一樣，兩頭細，中間大，將人帶進去之後，只要將兩頭堵上，裡面的人便是困在了山體中，插翅也難飛了……」
鬼仆顫聲道：「大夥在進去之前，出去的路已經被封死了。等到我找個借口離開，來時的路也被九幽主人封了。我眼睜睜看著大夥困在裡面，頭頂飄下來一陣薄霧。但凡被薄霧沾到的人，頓時就摔倒在地上，抽搐兩下，不動彈了……是的，是我害死了大夥，可是我自身難保，沒有辦法……」
袁師道見鬼仆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顯然九幽主人對他動的酷刑，他親眼看到那些鄉鄰在毒霧中死去，都讓他深受刺激。
袁師道頓了頓，接著問道：「九幽主人要你保守的第二個秘密，自然就是他殺死世外桃源中的鄉民，將他們埋入舊墳的棺木之中這件事了。」
鬼仆緩緩地點點頭，說道：「這第二個鬼臉蠱，在我挖開祖墳的時候，就變成人臉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