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一個都不讓省心
一群裝卸工走進大廳,光潔的地板磚上就留了一片白,粉腳印,接著倒霉的是走廊的地毯,樓梯的地毯,一直延伸到二樓回憶室。氣的正在拖地的服務生直罵娘,但也只是小聲罵罵罷了,讓他們這幫壯漢聽到,一巴掌下去還不拍出腦震蕩來呀!
二樓會議室的廖飛燕也不輕鬆,這幫傢伙進了屋,找地方一坐就用毛巾抽打起身上的白灰來。搞的屋子瀰漫著一股嗆人的粉塵味。
矮壯的嚴松更是絲毫不客氣的把大號太空杯遞給廖飛燕,道:「哎,給我倒杯水來。」
廖飛燕心裡鬱悶,但一想以後還得靠這夥人,也不好意思翻臉,悶悶不樂的從飲水機上接了杯水,遞了過去。
嚴松淺嘗一口,抬頭道:「有茶葉嗎?」
廖飛燕道:「你真把這兒當茶館了?要喝自己買去。」
嚴松一聽這口氣,立刻瞪起了大眼,「我說你怎麼說話吶?」
廖飛燕絲毫不讓分兒,道:「天生嘴笨,你教教我怎麼說?」
嚴松把天空杯一放,道:「嗨,你找事是吧?哥哥是來助拳的,不是來受氣的,你這是怎麼照應客人的?」
廖飛燕道:「怎麼照應的?你真把我當跑堂的了。你也知道自己是來幫忙的呀?幫忙,大哥,懂嗎?你不是來這兒當大爺逞威風的。」
我擦!嚴松一擄袖子,道:「怎麼著小子,我這兒剛抗完三百多袋灰,累得臭死,來你們這兒喝口水,瞧你牙尖嘴利的。找事兒是吧?就你這樣讓著你仨!」
廖飛燕顯然沒那麼衝動,道:「不用讓著,但得等你們的事兒完了。要不然,公司里得說我不懂事。」
這幫老爺們早起上哄了,此起彼伏的喊道:「哥們跟他遛遛,長長你們公司的志氣!」「對,別讓嚴松這死孩子太狂了,跟你打不成架,他一準憋得回去就糟蹋他媳婦,打了他,就是能解放一個善良小娘們一天的B,值!」……
這時候,楚河進來了,他看了看兩個主角並沒有說話,而是直接走到了主座坐了,朗聲說道:「大家都找地方坐吧,別站了怪累的!」
楚河以前穿的保安服也是白短袖西褲,現在還是那身衣服,但地位一變,整個人的氣質也變了,一說話人家有人聽了。
等這幫裝卸工坐好,楚河開口說道:「想必來之前你們上司也都跟你們講清楚了。咱們大家出來混,都是為了口飯吃,雖然我這兒的經理,但我也是苦力出身……」
底下一陣嗤鼻之聲,雖然沒有大聲喧嘩,但嗡嗡的像是來了一群蒼蠅。
楚河自顧一笑,道:「你們可能覺得我在顯擺。你們要是真那麼認為,那我就是在顯擺,無所謂。但我必須得告訴你們一件事,我現在是這裡的經理,你們來這兒幫忙,一切就得有規有矩,想留下的,歡迎,以後別管時間長短,混在一起了都是自己兄弟。起毛乍翅,把自己當大爺的,立刻離開這個屋子!」
楚河臉冷的能刮下一層霜來,聲音越說越大,最後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屋子裡一下安靜下來,那種連聽再笑的聲音再也聽不見了,甚至連人的呼吸聲似乎也停止了。
哼,人群里有人哼了一聲,那個人就是嚴松,他像摔馬鞭一樣的甩了甩自己的毛巾,沖眾人道:「兄弟們,看來咱們天生就是賣力氣的命的。想掙個省勁的錢,人家還把咱當狗,走走走!老子們寧可喝著涼水抗包,也不被人拴著鏈子吃火腿。」
嚴松這一走,立刻就有人起鬨,都站起來亂鬨哄的拉架勢往外走。
楚河冷笑著,看著這幫漢子,說道:「豬就是豬!怎麼教都是一群豬!變不成人!」
會議室不算太小,楚河說的動靜也很大,所以大家都聽見了,停下了腳步,看著這個罵他們豬的所謂經理。嚴松從人群里拱出來,邊走邊道:「你TM說什麼吶,別仗著你穿的人五人六的,就覺得了不起了!」
人群隨著嚴松腳步前進,憤怒在人群中蔓延,戰鬥一觸即發,站在楚河旁邊的廖飛燕指著他們道:「再TM過來,我讓你們爬著出去!」
楚河沒有動,等嚴松橫鼻子豎眼的走到他面前,他才說道:「我不覺得我有什麼了不起。但是我覺得我比你強,至少我還是個人。」
嚴松道:「你也是人?不是一條狗嗎?」
嚴松橫著鼻子笑,瞪著眼睛挑釁著楚河的忍耐力。那幫人也笑,但更多的是敵意,排山倒海、山峰傾斜一般壓過來的敵意。
楚河道:「對,你說我是一條狗,那我就是一條狗。但事實是我這條狗比你這頭豬活的成功。知道我為什麼說自己是狗嗎?因為我羨慕。做狗多好,搖搖尾巴叫兩聲,就有吃有喝。我能做到嗎?你們能做到嗎?」
嚴松惡道:「你別TM的豬啊狗啊打比喻,到底什麼意思?你自己愛當狗當去,可老子不是豬!你給我解釋清楚,說不清,老子的鐵拳不認人!」
楚河自顧搖頭笑了,說道:「我給你個解釋。你們來的時候都是奔著錢來的是吧?我說我也是苦力出身,你們不信,我告訴你們,我十七八歲的歲的時候在窯上給人打磚坯子,三天四夜沒合眼,最後實在頂不住一頭扎到地上直接睡著了,別人推著一小車磚坯子從我腿上壓過去我都沒醒……是工友把我抬到工棚里,蓋上了被子。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養父病了得癌症了,沒錢賣杜冷丁,他疼的在床上打滾……」
融合了沈夏記憶的他說到這裡鼻子一酸,聲音有些哽咽,他停了一下又道:「人活著不易,下苦力氣掙錢的人更不易。要是家裡不缺這個錢,試問你們誰會在這個時候,提著腦袋往這裡跑。你們老總應該跟你們說了,就算死了,公司里給六十萬安家費。人都說錢是王八蛋,人都死了,那錢到了陰間不流通,要來幹嘛?你們也知道帶不走,還不是留給自己老婆孩子,老爹老娘,希望他們過的好點?」
說到這裡,一屋子人都沉默了。嚴松倒沒他說的那麼偉大,他現在就是缺錢娶媳婦,對象都處了兩年了,可他買房子缺好幾萬,來這兒他是準備砍人的,不是掙那六十萬的。但身後這些人呢,王哈哈媳婦常年卧病,家裡還有兩個孩子……孫成軍兒子才五歲就查出白血病……
楚河望著這群沉默的漢子,繼續道:「既然你們來這裡是玩命的,那為什麼就不能忍一忍,退一步。命都可以不要,我說一句豬,你們就忍不住嗎?
這裡不是刑場,臨砍頭了,喝完酒罵罵天地老子,十八年後又怎麼怎麼著了,我告訴你們,你們沒那麼容易死。
既然大家湊到一起,就都是兄弟,這件事兒一完,別管出力大小,我都會跟宋老闆商量,有什麼問題解決什麼問題,三五萬的事,直接就給解決了,幾十萬的事兒,咱們齊心協力幫襯著把難關過了……我既然這麼說了,就一定做的到。如果我大頭蝦食言了,不用你們說,我也會讓你們把我的頭揪下來,當尿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