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要說范氏最怕什麼?

以前怕她閨女養不活,因為姜扶生從小木木獃獃,身子骨也不結實,出門就挨欺負,四歲那年還走丟過一次。

范氏以前做夢,經常夢見她閨女小臉煞白,直挺挺地讓人用個門板子抬著給送上門來。

她夢裡滿臉淚,醒來心突突。

這半年,姜扶生好了,能說能笑變聰明了,范氏又怕閨女哪天再丟了魂。

有時候做那種夢中夢,夢見閨女變好都是她的夢境,實際閨女還是個木木獃獃的傻子。

現在,乍然看見姜扶生臉色煞白、木木獃獃地趴在姜寶安的背上,對范氏來說,就跟她的兩種噩夢,在眼前結合成了一種一樣。

范氏心臟突突跳的速度直接提升兩倍,腿跟軟麵條一樣驟然沒了力氣。

她變調的叫喊聲讓姜寶月他們一驚,也把姜扶生從迷迷糊糊發愣的狀態里喊了回來。

一看范氏兩眼發直,捂著胸口快要倒下,姜扶生趕緊張嘴,叫了一疊聲的「娘!」

「我沒事,沒事!」

姜扶生在姜寶安背上伸胳膊伸腿,示意她好著呢!

虧她張嘴及時,心突突跳的范氏,才好歹沒一口氣背過去暈死。

她拖著軟麵條似的腿,上前摸了摸姜扶生,看她確實沒大礙,才舒了口氣,有力氣去問兄妹幾個怎麼回事。

「都掉河裡去了?」

「才不是!」

姜寶文和姜寶武兄弟倆,打王小柱沒打夠,一路都在想,回家后怎麼帶著老子娘,還有叔伯們去找王小柱家的麻煩。這會兒看見了范氏,立刻竹筒倒豆子把前前後後說了個乾淨。

「嬸嬸,他們前頭還專門踢了我和小六姐一身泥,還有李火棍,就是他把小六姐推到泥里的。」

姜寶文兄弟說完,屁股後面又鑽出一個委屈兮兮的聲音給他們做補充。

委屈兮兮,聲音帶著哭腔的是李樣板兒。

姜寶月幾個打完王小柱他們后,他就跟著姜家兄妹也回來了。

這小子今天其實挺冤,他原本是跟著自家堂兄們一起去的河邊,只是因為好奇湊到了姜扶生身邊,哪兒想到會因此挨王小柱他們一頓欺負。

姜扶生以前基本不出門,這半年,她好轉了,但偶爾出門也只跟著自家兄弟姊妹玩耍。李樣板兒跟著他娘去過姜家幾次,沒怎麼和姜扶生接觸過,只混了個眼熟。

李樣板兒他娘,跟姜扶生的三嬸王氏一樣迷信鬼神。

她在家天天念叨「山神弟子」,李樣板兒早對姜扶生好奇地不行,今天在河邊碰見姜扶生,就往前湊了湊。

小孩子嘛,表達好奇的方式千奇百怪,李樣板兒的方式就是緊追著姜扶生不放,她去哪兒他就跟著去哪兒……結果,就受到波及,挨了李火棍他們一頓欺負。

李樣板兒很委屈,姜寶文兄弟則是很生氣,「你剛剛咋不說還有李家那個燒火棍!」

早說了,他們兄弟就給李火棍再打重點。

范氏一擺手,「行啦,他那麼小!沒被嚇到就不錯了。」

腿腳發軟、心口突突跳的癥狀早消失了,聽完了姜寶文兄弟倆的話,范氏只感覺一腔怒火在胸腔里燃燒。

只要一想象王小柱他們欺負自家閨女的場面,范氏的拳頭就不由自主地握緊咯咯響,要不是這些混賬小子不在眼前,她能把他們全部再捶一遍!

不過,打不著小的沒關係,他們老子娘就在村裡。

范氏把手裡的包袱扔給姜寶月,指揮幾個兒子和侄子:「寶月和寶安先把小六送回去,再跟家裡人說一聲,讓他們拿上傢伙直接去王小柱家。」

「寶康小,你別摻和了,你也回家,把樣板兒送回家,寶文寶武直接跟我走!」

范氏豎起眉毛綳著臉,風風火火就要去王小柱家算賬。

姜扶生被她的架勢嚇了一跳,旁邊的姜寶月也著急喊:「二嬸!」

姜扶生還以為,姜寶月也是準備勸她娘消消氣別衝動的,她就沒爭著說話。

誰想到,姜寶月一開口,喊的是——

「那李火棍家咋辦?咱不找他家算賬了?」

「先去王小柱家,再去他家,誰也別想跑了!」范氏說得霸氣衝天。

姜扶生聽得目瞪口呆。

明理的家長,在這種時候不都應該表態「小孩子打架,大人不摻和」么?

像她娘這種,孩子挨了打,就要帶著一家大人抄傢伙跟人算賬的女人,忒潑辣了吧?!

還有堂姐姜寶月,簡直刷新姜扶生的認識。

平時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一個女孩子,沒想到竟也是個小辣椒。

「娘,娘,娘,別衝動啊!」

姜扶生伸著爾康手,對著范氏的背影喊了一串,也沒留住她風風火火找人算賬的腳步。

姜扶生只能催背著她的堂哥快跑,「快,叫我爹他們攔住我娘!」

她娘雖然衝動地超出她的想象,但幸好她家其他人還沉穩可靠。

抱著這種想法的姜扶生,進家門后,如願見到了她沉穩可靠的爹和叔叔嬸嬸們。

也如願看見,她爹姜松冷靜地聽完了堂姐說的前因後果,從頭到尾,僅皺了皺眉毛。

身高體壯的姜松,神色平靜,步伐淡定,行動間一派沉穩之風,極具成年人冷靜成熟的處事風範。

剛目睹了范氏風風火火擼袖子找人算賬的場景,此時瞧見她爹的這副模樣,姜扶生不由倍感安心。

但,姜松走起路來慢悠悠的,瞧著過於沉穩從容了,姜扶生也著急。

「爹,你走快點,你去得晚,就攔不住我娘了!」

一句話剛說完,姜扶生就看見,她身高體壯的爹沉穩地踱步到了大門邊,然後從容地——

抽出了門后成人手臂粗的木栓。

緊接著,姜扶生又看到同樣大塊頭的叔伯們,一個個地,也從牆角或者柴棚里,找到了趁手的木棍……

姜扶生嘴巴微張,目光逐漸迷茫。

當看到三嬸和四嬸也跟著他們往外走時,姜扶生不由心頭一跳。

看清她們空著手,心裡才生出一點安慰:好歹還是有和和氣氣去解決事端的人的。

姜扶生剛這麼想,就見三嬸看著三叔手裡的燒火棍,一臉遺憾地說:「唉,我們女人們打架,手裡有東西反而不好施展,要不然我也拿一根!」

「……嗝。」

姜扶生直接被嚇到打嗝。

等到五歲的姜寶誠都非跟著姜寶康去撐場子,她爺爺奶奶也沉著臉要去找王小柱家「說理」時,姜扶生已經反應不過來了。

姜家的院子一下空蕩蕩的,只剩下姜扶生和姜寶月姊妹。

姜扶生坐在堂屋的椅子里,望著那扇家人依次走出去的大門,心頭湧出難以名狀的迷茫,還有一絲不可言說的驚駭。

她是不是沒弄清楚,姜家除了種地外,是不是還有什麼副業?

……比如,土匪?

半晌過後,姜扶生才直愣愣地扭過頭,問姜寶月:「姐……至於么?」

姜寶月看她的眼神滿是「我妹被嚇傻壞了」的憐惜,一邊輕柔地給她擦臉,一邊說:「當然至於!」

「不就是小孩子打架?」姜扶生眼神迷茫。

姜寶月停下手裡動作,看姜扶生面色糊塗,眉頭一皺,肅正了臉色。

「有來有往的才叫打架。李火棍仗著人高馬大推你,你沒還手,這是單方面欺負人。」

「王小柱就更不是個東西,他強往你嘴裡塞蝦米,這就跟逼人鑽胯一樣,是羞辱!」

「咱姜家但凡有點血性,就必須打上門去要一個說話,要不然就得讓人當成是能騎脖子拉屎的孬貨!」

姜扶生讓姜寶月說地心頭一震,她想起被王小柱塞蝦米時,第一反應除震驚外,就是難以壓抑的恥辱感,強烈到她恨不能眼前人立即去死。

但是後來,因為另一項更震驚的發現轉移了她的注意力,這份恥辱感就沒那麼深刻了……

「姐,我好像能嘗出味,也能聞到東西了。」最震驚、最不敢置信的時刻已經過去了,姜扶生現下說出這句話時,語氣保持住了平靜,但是心情仍忍不住有些激蕩。

姜寶月直接愣住了,手裡的擦臉布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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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他們脫貧的我太難了(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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