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馬車裡的是慕芊柔
一個時辰后。
將楚淮槿送上官道,慕輕酒如釋重負。
總算能擺脫這個大麻煩,她一句告別的話都沒留下,直接駕著馬車離開。
唰!
幾道黑影現身,瀟洒迅速地落在楚淮槿身後,站成一排,躬身行禮。
「屬下等,參見世子。」
楚淮槿一改方才的虛弱模樣,對著侍衛們吩咐道。
「雖出了點意外,但蛇已出洞,眼下火岩山群龍無首,傳話下去,所有暗哨前進一里,弓箭手向火岩山推行十丈。」
「是!」
不周山和火岩山的交界是一條狹長的山谷,是這一帶最不安定的地方,鮮少有馬車行經。
附近商隊更是聞風喪膽,寧可繞遠路。
然而這次,慕輕酒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山匪劫人,說到底還是為了錢財。
因此,他們通常會留下一個活口,回主人家報信。
她換上馬車夫的外衣,又往臉上抹了灰,看上去就像個乾瘦的少年。
天快亮的時候,山匪大肆出沒,驚起一排雀鳥。
帶隊的,是不周山二當家趙六,身長六尺,魁梧強壯,手裡揮舞著流星錘,腰間佩一把彎刀,刀刃寒冽。
「二當家,前面就是火岩山地界了!」
趙六勒住韁繩,眯起眼睛,緊盯著那條狹長的山谷,粗聲吆喝。
「一個個的都給老子盯牢了!」
後面幾個人信心十足:「知道了,二當家!兄弟們一早就打探好了,煮熟的鴨子飛不了。」
東方天空泛白,初升的旭日撥開雲層,透出紅黃的光芒。
慕輕酒迎著強烈的光前行,雙目半睜。
那些山匪個個都是窮凶極惡之徒,前世,她落在他們手中,差點沒了性命。
死過一次,重生而來后,她連殺了兩個人,早已不是膽小怕死之輩。
即將面對山匪,她絲毫不畏懼,反而有些期待。
慕芊柔要借這些山匪毀她清譽,她得禮尚往來回一招。
風中,慕輕酒髮絲稍顯凌亂,眼神卻無比堅定。
「駕!」
山匪早已在山腳下埋伏,一有消息,立馬稟告。
「二當家,發現馬車了!」
趙六早已是迫不及待,「讓弟兄們準備好,聽到哨聲就抓人!」
不一會兒,趙六隱約看到馬車進入山谷。
他伸長脖子,眼睛瞪得非常大。
國公府的小姐,怎麼也值個幾千兩吧。
夠他們整個山頭的兄弟吃香喝辣十幾年了。
他心滿意足地等著獵物自投羅網,突然,有人臉色焦急地跑到他跟前。
「不好了,二當家!前頭傳來消息,那輛馬車被截了!」
「什麼!!」趙六一把揪住報信之人,低吼了聲,「你說什麼!被截了?誰截的!」
「是,是火岩山那幫人……」
趙六頓時怒上心頭,粗聲咒罵起來。
「該死的!又是那幫不要臉的狗崽子!上個月就被他們搶了一回。兄弟們,抄傢伙,咱們搶人去!」
馬車進入山谷后不久,就被火岩山的山匪們團團圍住。
慕輕酒拉緊韁繩,眼底寒光乍現。
這幫山匪動作倒挺快。
「來者何人,留下買路財,爺爺們留你一命!」
慕輕酒提高嗓門,刻意自報家門。
「大膽山匪,馬車裡坐著的可是國公府大小姐,赫赫有名的皇城第一才女。」
聞言,山匪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個個激動不已,有些甚至開始摩拳擦掌。
看樣子,消息沒錯。
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國公府大小姐?巧了!我們劫的就是她!兄弟們,動手!」
「慢!」趙六帶著手下兄弟趕到,沖這邊怒喝。
他娘的!
平日里讓火岩山這幫狗崽子佔便宜也就罷了,這次可是塊「大肥肉」,肥得流油的那種。
他們火岩山想要獨吞,不要噎著么!
「趙六!有沒有規矩!這兒可是我們火岩山的地界!」
趙六啐了一口,「呸!你們火岩山半道截我們的貨,這就守規矩了?今兒個都別想動,這馬車裡的小娘子是我們的!」
他這麼一鬧,火岩山的眾人不樂意了。
「怎麼就成你們的貨了?真不要臉!明明就是我們的!」
趙六氣得吹鬍子瞪眼。
「他娘的!老子早早就得了消息,國公府找到了真正的千金,一行人必定會途經此處。
「兄弟幾人已經在不周山腳下埋伏多日,眼看著到嘴的肉到了你們嘴裡,還想讓我們忍氣吞聲?他爺爺的!門都沒有!」
山匪們都是有腦子的。
聽趙六這麼一說,也差不多明白了。
「趙六!你抓你的真千金,我抓我的假千金,與你有什麼干係!」
趙六信不過火岩山的,粗聲怒喝,「什麼真千金假千金!裡面那就是我要的人!兄弟們,都給我上!」
「竟敢在我們火岩山地界鬧事!趙六,你好大的狗膽!」
一時間,雙方爭鋒相對,互不退讓。
兩邊都一副要干架的姿態,但相互忌憚著,哪邊都沒有貿然動手。
慕輕酒坐在車轅上,戲也看得差不多了,故意壓低嗓子,「畏畏縮縮」地打斷他們的爭鬥。
「小的可算是聽明白了,兩邊想抓的不是同一個人啊?諸位好漢能否饒小的一命,我就是個趕車的……」
話未完,趙六轉頭看向她,大聲質問,「小子!我問你,馬車裡的是不是真千金!」
火岩山土匪兇狠的語氣充滿威脅警告之意,「趕車的,你剛才說,裡面那位是皇城第一才女吧!那不就是自小被掉包的假千金嗎!」
他們雖離皇城不近,然,行走江湖,各方消息自然靈通。
國公府大小姐出生時被陰差陽錯地掉包,原本就是秘聞,國公府派人去尋真千金,卻一直千方百計地想要壓著這事兒,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但他們不怕麻煩啊。
不管是真千金還是假千金,都別想逃出這座山頭。
慕輕酒的眼底拂過一絲深沉的算計,表面上,她卻下巴微收,故作害怕。
「馬車裡的是從小抱錯,卻被當作真千金教養的假千金——慕芊柔。」
她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在提到慕芊柔這個名字時,她眼底除了恨,還是恨。
她恨慕芊柔霸佔她的一切,卻仍然不滿足,竟用那樣卑劣的法子誣陷她,讓她死得不清不白,死得屈辱,死得萬人皆嘲。
她恨慕芊柔人面獸心,卻擅偽裝,騙過了所有人。
為了保住國公府千金的位置,慕芊柔小小年紀,卻如此心狠手辣,派人在半道上害她。
而她現在做的這些,只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聽到慕輕酒的回答,趙六的臉色相當難看,就如同吃了蒼蠅似的,想吐,竟吐不出來。
「你小子……你,你一定搞錯了!皇城的千金小姐,怎麼會來這鳥不拉屎的地兒!!」
火岩山眾人將馬車圍住,警惕趙六的靠近,「少說廢話!趙六,趕緊帶著你的人滾!你的真千金還在路上呢,繼續埋伏著吧,這假千金,我們帶走了!」
馬車裡,婢女春秀中了大量昏睡散,對即將發生的一切渾然不知。
山匪們都是一幫大老粗,窩在這山疙瘩里大半輩子,沒見過多少女人。
大戶人家的丫鬟,自然比普通農婦水靈得多。
慕輕酒又往春秀臉上抹了泥,這幫山匪急於抓人,更加不疑有他。
做戲做全套,看著「小姐」被抓,慕輕酒假模假樣地嚎了兩嗓子,以示忠心。
山匪們極其不耐煩地罵她,「鬼嚎什麼!不想你家小姐橫死,馬上回去報信!讓你家老爺準備三萬兩贖人!」
「什麼?三萬兩!」慕輕酒故作鎮靜,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似的。
三萬兩,未免太少了。
這幫山匪,怪不得只能窩在這兒,野心也就這麼點嘛。
她剛要駕著馬車離開,空中突然降下一物。
一抹白色的身影翩然而至,嚇得她立馬拉緊韁繩,「吁——」
她倒要看看,這是哪個不長眼睛的!
被風揚起的塵埃散去。
看清來人的臉后,慕輕酒瞳孔皺縮,嘴巴大張。
楚楚楚……楚淮槿?!
不對勁啊!
她不是把這傢伙送官道上了嗎?
好好一個大活人,從哪兒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