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還是人嗎?
雪野江川隨便在家附近的街上吃了碗拉麵,而後就端著相機到處拍人。
他專挑那些長得邪氣外露的男人拍,遇到骨骼特別清奇的,甚至前後左右給人家拍一套寫真。
所以相機才換了大變焦鏡頭,可以遠遠地拍,這樣會方便得多,免得起了衝突互相八格牙路。
修養這種事其實很難說,畢竟融合了雪野江川的記憶和脾性,如同兩個泥人捏在了一起形成了新的靈魂,真別太自信。
昨晚黑木警官的制服有助於他保持理智,姐姐如同月光般純凈的臉也令他冷靜,但並不表示任何時候都能摟住火,他能感受到內心有些熾熱的東西時不時流淌,得時刻警惕噴發。
接下去需要設計《熱血高校》中的諸多形象,主要人物坊屋春道、芹澤多摩雄等還有印象,能夠憑記憶畫出來,但其他眾多人物已經模糊了,也不能憑空亂畫,於是就上街採集素材。
其實《鐵血高校》已經設計了不少人物,但形象太正氣了,沒有混混的樣子,甚至有點模仿灌籃高手的風格。
這顯然不行,混混得有混混的精氣神,必須得符合大眾印象,把櫻木花道、赤木剛憲、流川楓那樣的長相刻畫成流氓,連孩子都未必信,這是很大的問題。
創作中人物形象的臉譜化其實見仁見智,這個世界某種程度就是臉譜化的,相由心生不是沒道理,過於較真等於自找麻煩。
《熱血高校》之所以成功,除了故事比較特別外,很大程度也因為誠實,原作者沒有刻意美化筆下的人物,誰看這作品都覺得像那麼回事,沒有違和感。
雪野江川平時就喜歡拍照,之前已經積累了不少人物素材,分類存在電腦里。
但出於某種說不清的情緒,他對那種流氣長相的人不感興趣,很少拍攝他們。
不是因為同類排斥,雪野江川壞壞帥帥但並不流里流氣,實際上他有幾個這樣的朋友,可能因此下意識規避了臉譜化,反而有點矯枉過正了。
這顯然有些孩子氣的任性,雪野江川昨晚電腦里實在找不到合適的模特,只好上街再找。
街拍採樣是漫畫界不能說卻普遍偷偷運用的辦法,一部作品中有諸多人物形象和外景需要設定,誰也沒有辦法長期蹲在室外寫生,而憑空捏造的往往不夠生動,於是就出去拍照,然後再從照片扒下來二次創作,許多與現實極其類似的漫畫場景也是這麼處理出來的。
時代在進步,工具手段越來越豐富,畫家們搞的是商業創作,沒道理非堅持文藝情懷而堅持實地寫生,其實畫出來的效果沒人分辨得出。
這樣做還算敬業願意跑腿的,有些畫家甚至從網上找照片魔改,連載創作得趕時間,沒用軟體轉換糊弄就不錯了。
也有漫畫家從身邊找素材,比如《龍珠》作者鳥山明畫《阿拉蕾》時,其中邪惡博士馬西利特就是以他在周刊少年jump的編輯鳥島和彥為原型創作的,不過兩人都不承認。
好像也是鳥山明說的,把討厭的人畫進作品,是他堅持創作的動力之一。
這麼乾的畫家不止他一個,達芬奇給修道院創作《最後一頓晚餐》時,一度不知道如何刻畫猶大的小人形象,修道院院長看他晃晃蕩盪以為在偷懶,就說了些刻薄的話,達芬奇一不高興就把院長畫成了猶大,五百多年來供人瞻仰。
這些故事至少還說明一個道理,催稿需謹慎。
雪野江川也畫過身邊的人,他之前的作品中但凡出現美麗純潔的年輕女孩,基本都有雪野美空的影子。
感覺有點怪,這算不算他情感障礙的表現之一呢?
肯定不是,雪野江川不認為自己對姐姐有特殊情愫,死黨三浦隆介問過這問題,結果他用拳頭表達了強烈抗議。
「混蛋,你才打自己姐姐主意呢,那還是人嗎?」
曰本人說這話全世界人民恐怕都將信將疑,他們不就喜歡搞這調調嗎?
現實中當然未必如此,之所以給人造成這種印象,曰本漫畫界其實難辭其咎。
雖然許多出版機構口號喊得響,熱血、友情、努力、勝利等等不一而足,其實骨子裡三觀不正,出版的作品畫面可能是乾淨的,但思想內容卻充滿色情暴力,不然怎麼能保證銷量。
雪野江川的死黨三浦隆介目前也在從事漫畫創作,大大方方搞的是純正成人漫,已經有作品在成人向雜誌上連載,題材正是姐弟戀,收入真的不錯。
其實雪野江川也能隨筆畫出很好看的胸部和屁股,比三浦隆介畫得還好,就是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不然也早干起這個了。
他總覺得漫畫家畫這個,就像男人去作了牛郎。
與其畫這個,還不如真去作牛郎。
另外他對姐姐的愛真是正常純潔的,記憶中沒有找到亂七八糟的東西。
從六本木出發交通很方便,地下鐵有大江戶線和日比谷線,可以很方便地直達新宿、銀座、秋葉原。
接下去幾天的下午雪野江川一直在行走,除了拍照他也想熟悉一下這裡,記憶有時是不可靠的。
新宿人流量奇大,比較雜,是拍照的好地方。
雪野江川有一把新宿地下通道東口自動儲物櫃的鑰匙,帶在身上快三個月了,始終沒有去使用過。
記憶中的這件事很古怪,那是三個月前的某一天,風和日麗有點熱,雪野江川下樓吃午飯,一個戴著黑墨鏡長得像瞎子的銀髮中年人攔住他,給了一把鑰匙,說有一份重要的文件放在新宿地鐵站自動儲物櫃里,讓他找時間去拿,然後詭異一笑就走了。
雪野江川覺得不可思議,哪冒出來的傻瓜傢伙?
有文件為什麼不直接帶來,而是放在大老遠的儲物櫃里?
當時雪野江川差點把鑰匙扔了,也後悔沒追上去揪住那傢伙問清楚。
畢竟也算混過點社會,危機四伏的極道故事聽太多了,沒道理相信一個陌生人,這種情形下的好奇心絕不是好東西,天知道儲物櫃里是什麼,別一扭鑰匙警察就湧上來把他按在地上。
或者一扭鑰匙,新宿炸了。
出於謹慎他沒扔了鑰匙,近期也沒去過新宿。
奇怪的是這三個月來也沒人再找過他,彷彿就是個惡作劇,或者那傻瓜認錯人了。
不過對方好像確認過他是不是雪野江川。
儲物櫃是要交租金的,即便真放了東西,三個月不交錢恐怕也早被清空收回了。
隨它去吧,這事就算過去了,今天雪野江川來轉了一圈,始終沒靠近儲物櫃,然後去了銀座。
銀座是東京除新宿之外的另一個高樓區,距離六本木只有四站地。
出了銀座站西口,到皇宮的距離很短,但占曰本GDP百分之八十的幾個公司,比如三菱、三井、野村石油等的總部都在這區域,也不明白為何如此安排,有種要死一起死的架勢。
站在這地方比較容易拍到長相有個性的人,但年齡和氣質往往不符合雪野江川的要求。
出銀座地鐵站南口是商業街,以奢侈聞名世界,也的確是奢侈品的天堂,或者說是購物和宰客的天堂。
別說曰本商家不宰客,好像他們缺心眼似的,原宿賣兩萬日元的衣服這地方換個包裝就可能賣二十萬。
在這還能看到不少穿高級和服的美女,雪野江川忍不住拍了些,回家后看看又都刪了。
這些女孩其實都是風俗業的,東京的風俗業也有高中低檔之分,銀座是高檔貨。
不過仔細琢磨的話,除了長相優劣之外氣質很類似,沒多大看頭。
秋葉原有許多電子產品店,宅男大量聚集,路邊攤一個接一個,是各種假冒偽劣小商品的天堂。
也有人說曰本人要臉,寧死不賣假貨,其實都是胡扯,人性在哪都一樣貪婪趨利,這裡售假被抓的代價很高,照樣攔不住有人鋌而走險,畢竟廣大人民群眾需要花小錢辦大事,這也算是為民服務吧。
雪野江川多數時間都流連在秋葉原和原宿,尤其喜歡原宿。
原宿是潮牌服裝以及視覺系的發源地,售賣各種奇裝異服和雜貨,早就成了中學生的地盤,一眼望去都是髮型古怪的非主流二逼青年,一夥一夥如鸚鵡扎堆,雪野江川拍都拍不過來。
大陸當年的非主流就是原宿傳過去的,算是時尚界為數不多的一次同步流行。
而且大陸的發展水平也相當高,某些方面甚至有超越,可惜後繼無人,原宿倒是一直在堅持,不斷有人獻身於此。
這方面得感謝漫畫界,太多人物的形象屬於視覺系,於是非主流成了主流。
雪野江川第一次發覺自己居然真心喜歡上這些麻木茫然、空洞冷漠的臉和眼神,覺得有種特殊魅力,如同野生動物般透著危險氣息。
並不都是危險的,他也看到一位大叔穿成蘿莉的樣子,安靜地坐在馬路邊,像一隻等著主人牽走的小狗。
有一集《生化危機》與東京有關,主要場景就是在原宿十字路口拍攝的,不得不佩服導演會選景,這地方真的像被喪屍病毒感染過。
其實創作《熱血高校》正是應該多揣摩這些人的內心,比如是什麼樣的動力,讓他們在家把自己一點點捯飭成這樣,然後跑到這逛盪到半夜?
寂寞與不甘寂寞,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雪野江川白天睡覺、拍照,入夜整理文案、挑照片,然後下半夜開始動筆,凡事精益求精。
《熱血高校》企劃最好一次成功,與《周刊少年jump》這樣的雜誌打交道就和相親似的,第一次如果不受待見,後續的成本會高很多,許多漫畫家得等很久才有再次約見的機會。
上帝花了七天時間創造世界,雪野江川七天後拿出了《熱血高校》企劃。
雜誌一般不接待漫畫家擅自上門,以前投稿都是發傳真給編輯,現在依然可以用這個辦法,不過畫稿失真度實在太高了。
時代變了,雪野江川按照雜誌上的徵稿辦法,將企劃書發到了《周刊少年jump》的電子郵箱。
郵件才發出,對方就自動回復了,大概意思是編輯們很重視投稿,將認真審閱來件,無論是否採用都會在一星期之內答覆。
「敬請諒解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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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簽約合同已經到了編輯手裡,明天本書就可能改狀態了,想投資的朋友得抓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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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劇情有何意見或建議可以告訴我,眾人拾柴火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