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連著血連著筋
「你的命很大嘛!就算這樣你都死不了,是我心太仁慈了,還是你的命太賤太頑強了?!」南宮卓然恨恨的說,「別用那種你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看著我,是的,你肯定猜出來,在你中藥里下藥的是我!我要用同樣的方法毒死你!如果時間可以重來的話,你還會不會給我媽媽吃毒品?我相信你還會那麼做,你自私的奪走別人的幸福來成全自己的幸福,到頭來一場空是你自找的!」
「真的是你乾的?」南宮雄本來只是猜測,毒品在他體內讓他每況愈下,誰會給他下毒?其實不用猜都該知道,可他就是不敢往那方面去猜,現在他明確的告訴他,他反而輕鬆了許多,他笑了,從未像現在這麼輕鬆,「我說過,我的命是你的!你什麼時候來取,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
「說的倒輕鬆,你以為你死了就可以結束你的罪孽嗎?我告訴你,不可能!!你欠我父母的命,你就要拿兩條人命來還,你是其中一條,另一條是你的寶貝兒子?還是你的兒媳婦呢?」南宮卓然冷漠無情的眸子里寒光一閃而過,然後從白大褂里拿出一個醫用手套,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那麼的天衣無縫,就算警察來查都不會找出任何破綻。
南宮雄心臟本來就不好,那一瞬間心臟的跳動頻率又快了起來,青紫的嘴唇緊抿著,疼痛感傳遍全身四肢,慘白的臉上細密的汗珠流濕了衣衫,他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欲要夠到南宮卓然,「有什麼恩怨就在我這輩子了結掉,卓然……叔叔求你……不要連累他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請你為你的母親想想,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活在仇恨之中,放下吧……」
「你閉嘴!你沒資格提我媽媽,沒有你,她一定和我爸爸活的好好的,是你親手害死了他們,你該死!此仇不報他們死不瞑目。」南宮卓然流下一滴眼淚,冰涼的苦澀的,現在終於可以手刃仇人,怎能不大快人心,眼睛里都是瘋狂的血紅色。
他拿出一根針筒在裡面注入了一半嗎啡,一半是空氣,這比給他灌入大量的藥物死的要快一些,只要注入血管里他必死無疑。
眼鏡背後的那雙眼睛眯成一條縫,看著尖尖的針頭,冷漠殘忍的一笑,「聽過這種死法沒有?只要在身體里注入空氣,會造成氣體栓塞,血液不流通,心臟就會不斷的收縮,直到無法收縮的時候,供血不足,最後痛苦的死去。」
南宮雄倒顯得很平靜,他沒有死前的恐懼,他會讓他就這麼簡單的死了嗎?恐怕沒那麼簡單吧?
「是不是很想知道為針筒里為什麼有一半的嗎啡嗎?你不是被人害死的,是你自己吸毒品吸多了,心臟負荷不了才會喪命的。來,握著,我看著你在我面前死。」南宮卓然突然把針筒塞到南宮雄的手裡,這根本不需要他動手,他的死也與他南宮卓然沒有一點關係,是他自殺的。
時間點一滴的流逝,生命開始倒計時,南宮雄想過各種死法,但他沒有想過自己會是這種死法,他不怕死,怕就怕死了之後恩怨還存在,他猶豫了。
南宮卓然不耐煩的說:「怎麼?怕死啊!大可直說不必拐彎抹角的!」
「不是!我只想知道我死了之後,你還會繼續報仇嗎?仇人是我,我都要死了,你還不放過我的家人嗎?
我只有一個請求,放過他們,也放過你自己,你做那麼多事我都清楚你只有一個目的,毀了我,還有凌和善雅,你毀了別人的同時卻從來沒有成全過自己。因為你一心想要報仇,忘記了生活不僅僅只有仇恨,也許還有其他一些美好的東西,比如愛情……
今天的話我說的已經夠多了,我也累了,這麼多年活在愧疚自責之中,今天終於可以解脫了,卓然……叔叔祝你幸福。」
南宮雄寧靜的閉上眼睛,針頭刺入血管流入血液里,心臟嚴重供血不足,身體漸漸的冰冷,眼皮逐漸的沉重,最後臉上是帶著微笑離開了人世。
南宮雄臨死前最後那句發自內心的,叔叔祝你幸福縈繞在他耳畔,整個世界天旋地轉,他冰冷無生命的躺在那裡,南宮雄死了!他真的死了!這一刻,他哭了,他咬著拳頭蹲在病床旁邊痛哭流涕。
爸媽,我為你們報仇了,該笑才對,可我為什麼要哭呢?爸媽,我是不是很沒用,到現在才把仇報了,這麼多年了,真如南宮雄所說的那樣,他過的一點都不好,像這樣的雨夜,他都是獨自一個人塞上耳機聽著音樂難以入眠。
他擦去眼淚,戴上口罩,逃離了南宮雄所在的病房,冰冷的雨水從頭灌到腳底,渾身刺骨的寒意涼透肺腑,他走到電話亭撥通了電話。
「喂,是金善雅女士嗎?我是醫生,南宮雄的病情突發請你速到醫院……」他冷靜的說完這句話后,掛掉了電話。
還沒完,他的死不是終結,他要給他們的世界里畫上一抹黑色,誰都逃不掉,他的兒子以及他兒子所愛的人,都應該活在痛苦當中,毀滅掉一切才是他想看到的。
善雅傻了!難怪今晚總覺得心慌,原來真的出事了!不行,得趕緊給凌打電話,於是她有撥打南宮凌的電話,電話那頭一直無人接通,這可把她急死了。
她不斷的給南宮凌打電話,讓管家備車去了醫院。
走進病房的時候,病床上的那個男人曾經摒棄她、厭惡她,到後來希望她能和他的兒子好好生活,這樣的一個叱吒風雲,又溫柔並濟的一個男人,安靜的無生命的躺在那兒。
善雅的腳不聽使喚,眼淚也不聽使喚的流了下來,她緊緊的握住他的手掌,冷的像塊冰,她慌了,「爸,你醒醒!你不能睡!快醒醒!」
她的叫喚聲始終無法讓他睜開眼,她一個踉蹌,腳底一個堅硬的東西差點沒把她滑到,她拾起來,是一個針筒,裡面還有一點點藥物,她放下針筒就急忙跑出去叫醫生。
南宮凌正在公司里加夜班開會,突然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便趕緊去了醫院,來到醫院的時候,他看到金善雅一個人坐在外面椅子上,她抱著雙臂驚慌不安的抖動得厲害。
他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把身上的西服脫下來扔到她懷裡,善雅抬起那雙熬紅的眼睛顯得有些疲倦,她低著頭抱著那團溫暖輕聲說道:「謝謝。」
手術室里的門開了,主治醫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搖搖頭嘆了口氣說:「很抱歉,我們已經儘力了。」
「你的意思是說……」南宮凌不敢把那話說出來,他怕是真的,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不想聽到。
「是的,南宮老先生他有心臟病史,本來住院前就已經很危險了,我們為他的心臟做了搭橋手術,做了手術之後其實是能夠恢復到正常狀態的,但是……」
「但是什麼?」
「我們在他身體里發現了少量的嗎啡,這個針筒是在病房裡發現的,也許是毒癮上來了沒注意針筒里是不能留有空氣的,直接注射會導致心臟供血不足死亡。」
「針筒?……把針筒拿去化驗。」
「好的,南宮先生,你們去跟遺體做一下道別。」
病床上雪白的被單蓋在死去人的臉上,刺鼻到能夠讓人流淚的藥水味,以及白的透明的手術燈晃動著,死一般的寂靜,只能聽到自己腳步聲。
南宮凌掀開白布,正是他的父親,他恨了多年的父親,如果不是他的絕情,媽媽也不會服用安眠藥去世,現在他一點也恨不起來,他是他的父親啊!是他唯一的親人,他還沒來的及盡孝道呢,他連最後一面都沒見上他,他還有好多話要對他說……似乎這一切都太晚了!
「爸,我是凌,我來看你了,抱歉,我應該早點來看你的才對,前幾天還好好的,你不是說一定要主持我的婚禮的嗎?你不是還說讓你早點抱上孫子的嗎?不……我不信你是因為吸嗎啡而死的,你說過那玩意兒你再也不會碰的,一定是有人給你偷偷注射的對不對?」剛毅的臉龐強忍著控制自己的情緒,這樣的他更讓人心疼。
善雅和他並排而站在他的左邊,她默默的握住他左邊的那雙手,她不說話卻傳達這濃濃的情意,如果心能拆成兩半的話,一邊是不由自主的愛,另一邊是想擺脫他的愛,靠近他左邊心臟的是不由自主的愛。
南宮凌的手緊了緊,像握住最珍貴的東西,至少還有她,他很慶幸至少還有她陪在他身邊,她就像他生命中的一把火,在他最迷茫最失落的時候,她會抓牢他的手,給他溫暖,這種感覺很奇妙,超越了情人之間的愛,也超越了親人之間的親情,他們就像連著血連著筋,她痛他也痛,她快樂他也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