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傻傻等待
淮北西郊的一處別墅,不大,卻很別緻,冬日的陽光和煦,顯得這座小院格外適合養老。雙目失明的小影奶奶佝僂的身軀半躺在一張躺椅,目光空洞,兩鬢的銀髮,在風中飛舞。兩名十**歲的保姆,坐在別墅的門廊翻看雜誌,壓根也沒注意一名陌生男子走進院子。
秦綬看了看風中顯得有些悲涼的老人,眼眶有些濕潤,目光再灑向門廊處的兩名保姆,就有些責備的意味了。不過,秦綬沒有刻意去打擾那兩名正處於花季的少女,腳步輕輕的走向了小影奶奶。
老人滿是皺紋的臉部抽搐了下,欠起身,「是小虎么?」
秦綬並沒有被老人的機敏嚇一跳,微微一笑,「奶奶。」
老人面部閃過一絲不經意的失望,點了點頭,「是小綬啊。」
「奶奶,外面風大,進屋。」秦綬拾起半落在地的珊瑚絨毛毯,輕輕的蓋在老人腿,輕聲說道。
老人失神的雙眼似乎閃過一絲笑意,搖了搖頭,「沒事,人老了晒晒太陽也好。」
秦綬莞爾,也就不再堅持,看著小影奶奶額頭那一道道深深的皺紋,他內心一陣酸辛。他似乎想象得到老人獨守帶大兩個孫子的艱辛,他更加理解失去小影之後,老人比他更難過。
原地站了一會兒,一老一少似乎是心有靈犀,保持著沉默,各自在腦海里回憶那個駱馬湖邊的小馬尾辮。
等到老人倦倦的睡去,秦綬輕手輕腳的抱起她,把她送回卧室,然後又把兩名保姆拉到院子里訓了幾句,雖然不像地主老財那樣兇悍,冷冰冰的語氣卻也足以威懾住了兩名年齡不大的少女。
等到秦綬訓完話,其中一名膽子大一點兒的女孩兒怯生生的問秦綬是不是可以安排人在別墅里配兩台電腦,秦綬本來有些反悔自己剛才的語氣,聽到這不算請求的請求,他立即笑了,點頭說沒問題,但是前提必須是把老人照顧好,兩位女孩兒立即笑顏如花。
獨自駕車返回蘇家大院,淮北晴空萬里,一望無際的原野,筆直的柏油路,路邊的油菜地里,油菜花璀璨生輝。秦綬將車速降了下來,打開了電台。
……
那隻孤獨的鷹在我頭翱翔
我就像一隻兔子躺在草叢間療著傷
遠處的牧人似乎在低唱
一段無關歲月無關感情的篇章
這一刻我似乎忘記自己很忙
從未停下的腳步終於在此刻解放
泥土夾著青草的芬芳
陽光在我臉頰呢喃
似乎提醒我
你正在某個地方
但我卻不知道你過的怎麼樣
……
傻傻等待,雖然有時候我在彷徨
傻傻等待,也許你也在雨中憂傷
我們其實都是孩子
在世界的某處地方患過傷風
在某個時刻犯過迷茫
……
聽著這首清新但不失纏綿悱惻的歌,秦綬不禁在腦海里勾勒著遠在京城的她的影子。至於歌詞里的那個你,秦綬當然沒自戀到對號入座的地步,只是眉頭微皺,盼望著那個你是個子虛烏有的東西。
賓士60經過淮北四中的時候,秦綬猶豫了片刻,還是轉向學校大門。門衛根本沒有盤詢的意思就直接放行了,畢竟開得起這玩意的主,沒一個孬。
熟悉的校園林蔭道,由於正是課時間,校園的主幹道冷冷清清。秦綬將車泊在靠近行政樓的停車場,然後披風衣下了車。
沒有田若琳,沒有朱寶兒,沒有了當初那群針鋒相對的臭牲口們,秦綬不禁莞爾,故地重遊和物是人非的感覺,有些時候很微妙。
步行到以前的老地方,某處台階,秦綬坐下下來,拿出手機給薛青梅打了個電話。自從知道女人懷自己的孩子后,秦綬幾乎每天要抽出一小時的時間來跟女人煲一陣子電話粥。
由於懷孕的緣故,薛青梅現在幾乎已經淡出雲州實業的日常管理事宜了,除了大事情聽取華明章杜秋容等高管的彙報做決定外,其他的事情,都是放權讓他們去做。女人現在的日子簡單而幸福著,早七點半起床,聽半小時的音樂電台,自己親自下廚做營養均衡的早餐,早餐之後駕車到雲州實業總部走一圈,然後再去超市買菜,準備午飯。下午的時間,幾乎全部用來閱讀關於胎教和少兒保育的籍。女人並不清楚古無鋒已經南下,她頂多察覺到最近出行身後多了一輛黑色本田。次電話里,她還特意跟秦綬提起過這件事,不過秦綬笑著說沒事,女人也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總之,她感到溫馨,就算是秦綬自己身臨險境,也不忘了照顧遠在雲州的她,當然,還有她跟他的孩子。
兩個人在電話里卿卿我我了一陣子,薛青梅終於細聲道,「抽空多陪曉柒聊聊,這丫頭最近精神不太好,我怕她出事。」
秦綬苦笑,自然明白葉曉柒精神不振的原因。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才各自依依不捨的掛掉電話。沉默了一會兒,秦綬從大衣口袋裡摸出那隻都彭打火機,把玩著,然後思索著是否答應跟老頭子一起進京。老頭子這個時候提出要進京,而且還帶自己,多半是在交代後事了,想到這裡,秦綬又有些心酸,他怎麼也想不到父子倆關係即將改觀,母子重聚,一家團圓的時候,老頭子身體又出了問題。不過要他放棄成見,目前來說,他覺得這個太難。老頭子叫習慣了,他似乎忘記了爸爸或者父親如何發音了。
遠處的鈴聲響起,秦綬回過神來,站起身,拍了拍大衣的灰塵,將周禮贈送的打火機收入囊中,然後走向遠處的停車場。總之在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又為什麼短暫停留後即走。
走近停車場,秦綬不由得眉頭微皺,只見幾個學生模樣的小年青正圍著自己的或者準確的說是老頭子的賓士60。
陳冠東這半年來在淮北四中可以說是混的風聲水起,雖然家境貧寒,但是不妨礙他稱霸四中,再說,現在四中的好幾個紈絝子弟也都唯他馬首是瞻。很多時候,陳冠東覺得自己離《壞蛋是怎樣煉成的》那本里的謝文東不遠了,雖然道路還很遙遠,但至少已經有了一個不錯的起點了。
「西哥,最近六中那幫混子很是扎眼,他們那個強哥啥玩意來著的還口口聲稱要拳打十三中,腳踢咱四中。」一個斜靠在60前把玩ine4的傢伙淡淡說道,對於他們這群傢伙來說,時不時的惹點麻煩才有意思,而且玩大了有家裡出面收拾局面。
陳冠東叼著一支別人剛剛孝敬來的和天下,眉頭微微一皺。他喜歡別人叫自己西哥,畢竟冠希老師也是他的偶像之一。在這群犢子面前,他必須得裝得老成一點,就譬如時不時的來個故作高深的眉頭微皺啥來著的。有時候他不禁感嘆,此一時,彼一時啊,以前自己在淮北四中,就是個任何人都可以踩的軟蛋,就連一向文弱的女同桌,也敢朝自己作業本吐唾沫。做人不能忘本,陳冠東知道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歸功了一個人。
「他們愛裝就讓他們裝去,什麼時候送門來了,咱揍他個落花流水就是。」想了想,陳冠東還是忍住了出頭的想法,畢竟最近他看了一顆水靈白菜,保持形象才是第一要務,所以就連抽煙也要遠遠的躲到停車場來進行,殊不知,以前他們這幫人敢在教室里吞雲吐霧的。
蘋果手機男也絲毫不介意,淡然一笑,學著陳冠東的樣子嗒了一口香煙,和天下,這煙的確不錯,既然東哥喜歡,那自己下次就讓家裡的司機從湘南多弄點回來。
「出息了哈,現在都收羅了一幫小跟班了!」秦綬咳嗽了一聲,冷笑道。
陳冠東聽著背後人說話不由得一個激靈,不過隨即臉堆滿笑意,轉過身來,果然是那個人。
「秦哥。」陳冠東瞬間沒了剛才那般王霸之氣,趕快踩滅了那半支和天下,憨笑著沖秦綬喊道。
蘋果男幾個正準備發作,但是一看陳冠東都這麼蔫了,再抬頭一看來人,都吸了口氣。這裡面有一兩個以前可是挨過秦綬揍的,所以大家立刻都蔫了。
「秦哥抽煙。」另外一個很會借勢的眼鏡男立即掏出了香煙,恭恭敬敬的孝敬到秦綬面前。
秦綬擺了擺手,那眼鏡男也只好作罷,心裡揣摩著秦哥不接是嫌棄這煙還是自己面子不夠。
「你跟我來。」秦綬拍了拍陳冠東的肩膀,率先邁開了步子。看到陳冠東現在這個樣子,秦綬心中有些微怒,如果早知道陳冠東會變成現在這樣子,當初自己就不該為他出頭。陳冠東家裡秦綬也去過一兩次,知道他家是什麼情況,父親癱瘓,母親下崗,下面還有個弟弟在念初中,一家四口擠在不足棚戶區的一座小平房裡。
兩個人一前一後重新回到了秦綬開始發獃的台階處,陳冠東心裡忐忑不安,暗暗後悔秦哥畢業后自己有些謀虎皮扯大旗。秦哥教了自己幾招擒拿沒錯,但那只是讓自己自保,並沒有讓自己在四中稱王稱霸啊。
想清楚了這一點,陳冠東也就低下了頭,「秦哥,我錯了。」
「知道錯了就好,說明你骨子裡還沒變壞。別以為會那麼多三腳貓功夫就了不起了,不反對你跟那幫犢子混一起,但是絕對不可以沒事惹事,尤其是欺負跟你一樣出身的人。」秦綬冷冷說道,目光灑向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當然,是和一群花季少女一起。
陳冠東訕訕一笑,點了點頭。
「你父母最近還好?」秦綬淡淡問道。
「好,他們還時常跟我提到秦哥你,我說你畢業了,去山南念大學了,爸媽還讓我一定好好學習,也要考到山南去。」陳冠東咧嘴笑道,無疑,此刻的他是最真摯的。
「家裡有困難隨時聯繫我,對了,我去那邊之後手機號也換了,你記一下。」秦綬掏出手機,淡然說道。
陳冠東哦了一聲,一邊淘手機,一邊把目光灑向不遠處,只見他心目中的女神,不,是女王,此刻正和一幫水靈白菜嬉笑著討論著什麼。
秦綬報了一遍號碼,見陳冠東心不在焉,也跟隨他的目光向不遠處看去,立即猜到了幾分,於是微微一笑,「認識她?」
陳冠東不由自主的嗯了一聲。
「死了心,她是我侄女。」秦綬冷哼道,不過心裡還是誇讚了這小子一番,畢竟蘇瑾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調皮可愛,不失鬼機靈。但是,畢竟是蘇家的人,秦綬雖然沒有門第之見,但絕對不會讓陳冠東這種小屁孩染指自己的家人。
陳冠東張大了嘴巴,自己心目中的女王竟然是秦哥的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