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軍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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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北阴云密布,而山南的云州市,却是晴空万里,灼热的骄阳,烤的正在军训的09届新生们心里叫苦不迭。
云州郊外的一处军事训练场。云州大学有个传统,似乎与第一任老校长出身行伍有关吧,那就是新生军训全部拉到正规军区里,严格执行军事化管理。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46分32秒,大家再坚持13分钟就是胜利。”一位皮肤黝黑,身穿草绿色迷彩T恤,黑色长裤,蹬着一双军用皮靴,看着手腕上的机械表,一边用洪亮的声音吼道。
新生13连第五排。经管学院09届单院编制一个连,个子最高的一群男生,54人,被编成第五排。而现在正在发号施令的教官,就是第五排的排长——杨剑。身高1米82的秦绶哥,自然是被分到了第五排。可怜的是朱宝儿被分到了第四排,也就是身高海拔相对低一些的男生排。现在,秦绶哥连个贴身的跟班也没有,不知道该死的朱宝儿那一排,被他们那个变态教官拉到哪里开练去了。
汗水像下雨一样,浸透了上衣,长裤,秦绶哥甚至觉得连内裤都湿成一片了。该死的军训,完全把老子们当牲口练的。狗日的晒黑了老子这张本来就不怎么帅气的脸,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关键是怎么泡美眉呢。秦绶决定:老子不跟你玩了。
“报告。”秦绶哥打破了静谧,大声吼道。
“说。”教官向秦绶这边走来,一边应允了他的请求。
“报告教官,我要退出。”秦绶哥很有勇气的大声报告到。
“理由。”杨剑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家伙,军训第一天就想退出,敢情把军训当儿戏吧。再说,这云大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凡是军训中蓄意逃脱的家伙,一律劝退,当然,家里有钱有势的例外,因为,这是华夏国情。
秦绶哥一向很老实,因为从小思想品德课的老师就教育自己说:要做诚实的孩子。秦绶哥虽然经常撒谎,但是这次,秦绶哥决定,诚实一回。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低声道:“我爹说了,大学混不到文凭不要紧,但是好歹要混个媳妇回家。(当然这里冤枉了老头子,老头子从来没有这么豁达过。)鉴于我本来就不怎么帅的缘故,我要是这样晒下去,以后找媳妇就更难了。”
轰——哈哈哈。第五排的牲口们都笑了,包括刚刚还一脸肃穆的杨剑在内。传说中的秦绶哥,竟然扯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但是,这的确是秦绶哥心里的真实想法,无奈,自己这个挂名学生会主席,在第五排的牲口们的心目中,人品是比较高尚的,哪里会相信这真的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呢。
“谁再笑,再笑就罚跑二十圈。”杨剑脸上的笑容昙花一现,大声吼道。第五排刚松下来的神经,立即又绷紧了。牲口们大气都不敢出,因为今天一开训,杨剑就当着大家的面,揍了一个迟到的倒霉蛋。
“鉴于你的目的是为了娶老婆,那么我给你专门制定了一套强身健体的训练方法,据说可以壮阳补肾的哦!”杨剑笑道,看着秦绶的目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所有的牲口都竖起了耳朵,连刚刚还在寻思着这铁面教官会不会海揍自己一顿的秦绶哥,也张大了嘴巴。什么叫职业素养,看看,看看啊,人家杨教官多体贴,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帮助一个潜在的少女杀手强身健体,这才叫为人民服务嘛,人民军队为人民!
“啥方法?”秦绶哥打住了心里的感激之情,微笑着问道。矜持,一定要矜持,不能让这姓杨的感觉到老子多么稀罕他这特殊训练法。
“围着训练场,跑二十圈。”杨剑收起笑容,又回复到了肃穆的表情。
轰——第五排的牲口们又笑了,幸灾乐祸的,可怜秦绶哥的。
秦绶哥一脸被干败的表情,心有不甘的问:“为什么?”
杨剑提起一脚,就向秦绶哥踹来。但是,秦绶哥何许人也,久经沙场的武林高手,跑的比兔子还快,在杨教官的脚碰到自己的屁股之前,人就已经冲向了训练场边的跑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都怪自己太信任这姓杨的了。
哎,遇人不淑,淑人不遇啊。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啊——秦绶哥哼着秦绶版的空城计,在跑道上悠闲的跑着。20圈,你难得倒哥么?哼,哥可是淮北乡里马拉松冠军呢,曾经追杀一个隔壁班的仇家二十余里,终于将其扑倒在一片麦田里,脱掉了他的裤头,撕成碎片,让那小子哭着嚷着,光着屁股,再跑二十里回家。
想当年,哎。时光荏苒,青春不在,秦绶哥再也不是当年的秦绶哥了,这人世间,我就像是那一盏江上的孤独渔火,隔岸注视着彼岸的生活百态罢了。
秦绶哥想起那个在川中带发修行的母亲,本来还得瑟的心境,就突然跌进了冰窟。从记事起,就没有父母在身边,被另外一个老头子整天带在身边,煮茶诵经,摆棋弄剑。直到后来某一天,一个自称是自己舅舅的家伙,带着一封未曾谋面的母亲的家书上门。带着自己离开川中,来到千里之外的淮北苏家……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训练场外的一片树荫下,长椅上坐着一个女孩儿,耳朵里塞着耳麦,听着清雅的钢琴独奏曲,目光远远的锁定在那道略显孤独的身影上。一阵微风抚起她的长发,她突然就想到了卞之琳的这首《断章》。
我从你那跌宕起伏的步伐中,读到了一种落寞。女孩儿拿起手中的笔,在随身携带的日记本上写下这样一句话。
“晓柒,你确定要留在这边?”一个温婉如水的少妇出现在了女孩儿身侧,怜爱的在女孩头上轻抚。
“薛姨,我说过留在这里体验生活的,爸爸都同意了,您就别劝我了。”叫晓柒的女孩儿有些凄美的脸上浮起一丝倔强的笑意。
少妇一声轻叹,“那好吧,薛姨公司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宿舍我已经联系军区给你安排好了,是个单间。薛姨不在,你记得照顾自己,不要乱跑,有事就打电话,还有——”
“薛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了。”晓柒打断了少妇的嘱咐。
“好吧,你这丫头。薛姨走了,记住了,有事打电话。”少妇根本不介意这个女孩儿的任性,转身离开。
女孩儿的目光继续回到训练场上那道孤独的身影,然后淡淡一笑,从背包里拿出画具,开始用简单的线条,去勾勒那一道独特,而倔强的身影。
薛青梅坐进自己的宝马520,拿起手机就给叶国华打了过去。电话响了三声,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青梅?”
“国华,你真的决定就把你那宝贝女儿扔在这边?”薛青梅还是放心不下晓柒,这丫头遗传性的先天性心脏病,搁在这荒郊野外,万一病发,后果不堪设想。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但是,薛青梅一直视如己出。
“青梅啊,晓柒也不小了,懂的照顾自己,再说,让她在那边散散心,拾缀一点文学灵感也好嘛!”叶国华笑道。
薛青梅冷哼了一声,“我就是担心这丫头,你真是个好父亲,自己女儿不问不管。”
叶国华在电话里叹了口气,:“我这不也是身在庙堂,身不由己么?再说,有你在,我放心。”
薛青梅听着这后面半句话心里一阵旖旎,十足的幸福感。语气缓和了许多,轻声道:“你们这次新加坡的考察还顺利吧,什么时候回国?”
“一星期之后吧。”男人的语气里,一下子又多了一份沉重。
“那保重身体,要注意生活规律,别熬夜。”薛青梅淡淡道。
“知道,你也是。我马上有个会,挂了哈。”男人心里也是一阵温暖,这些年,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能够家国两不误呢?
挂掉电话,薛青梅对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淡淡一笑,不求正名,有爱就已经足够。启动了车子,白色宝马520,消失在了旷野的柏油路上。
秦绶哥跑到11圈的时候,就开始大气只喘了,因为这鬼天气真的让人受不了,体力好顶个屁用,有种你在32度的大太阳底下跑20圈试试。奶奶的,心里问候了杨剑祖宗十八代,外加第十九代的年幼女性,秦绶哥心里才勉强平衡一点。哼,想让老子吃瘪,走着瞧。哥给你看看,禽兽也是有人格底线的,不就是二十圈么。
但是,这该死的天气啊,还有老子这沉的跟铅一般的腿啊。秦绶哥快哭了。
12圈,我顶你个肺啊。
13圈,你妹。
14圈,我祝你生个儿子没鸡.鸡。
15圈,诅咒你买盒泡面,拆开一看没调料包。
16圈,你爸怎么不是李刚。
17圈,……
18圈,……老子以后要学骂人了,这么快就没词了。
19圈,……
20圈,……祖国万岁,秦绶哥万岁,秦绶哥纯爷们。
当秦绶满脸倦态,拖着沉重的身躯,用接近于走的速度,“奔”向终点时,一个美女,就是那种百万分之一的美女,肤若美瓷,唇若樱花,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亭亭玉立。秦绶哥看的两眼发直,将脑袋里能够组织的辞藻全部拿来修饰这个如同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此刻只恨自己语文没学好,至少在怎么形容一个女人究竟有多美的方面。
白色长裙在微风中轻轻舞动,女孩儿那略显病态的绝美脸颊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双手捧着一瓶矿泉水,递给迎面走来,嘴巴张成O字型的榆木疙瘩。
“谢谢。”秦绶哥受宠若惊的接过这女孩儿的矿泉水,咧着嘴憨厚的笑道。这是秦绶哥难得一见的憨厚,因为,在这个天使一般的女孩儿面前,你根本就没有丝毫亵渎的杂念。有一种美,是可以美到浪子回头,美到万物归降的地步的,就算一直以禽兽不如自称的秦绶哥,此刻也变得纯洁了。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儿淡淡一笑,看着这个家伙的窘态,连自己古井不波的心境,也难免忍俊不止。
“秦绶,秦朝的秦,绶带的绶。”秦绶哥这次聪明了,秦绶二字后面跟着说明一下,免得吓跑了天使。
“好名字,惊世骇俗,我猜猜,给你取名字的这个人,一定有不寻常的经历。”女孩儿很自信的说道。
秦绶哥心中暗自称道,想不到,这女孩儿倒挺聪明的。脸上却是装作吃惊,“你猜的可真准。”
“咯咯,我也是蒙的。对了,我叫叶晓柒。”女孩儿伸出玉手,很正式的自我介绍。
秦绶哥轻轻握住女孩儿的小手,感慨万千。老杨祖上十八代,还有十九代的女性太冤枉了,不对,还有他那莫须有的儿子。果然是人民军队为人民,要不是老杨,咱秦绶哥今天,能有这么令人羡慕的艳遇么?没有,所以说嘛,看看,看看人家老杨,什么叫职业素养!
“嗯——那个,秦绶同学,你可以松开我的手么?”叶晓柒霞飞双颊,低声的呼唤着此刻正感慨万千的秦绶同学。
“哦——啊——哈哈,不好意思,对不起,刚刚思考一个人类发展的科学问题,走神了。晓柒同学,很高兴认识你。”秦绶哥回过神来,嘿嘿笑道。
你就装吧。叶晓柒脸红着收回手,心里暗暗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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