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哼,逆天輪迴奪生,你以為不要代價?那孽徒,獻祭了自己的身體,以這座城為中心,開啟了陣法,獻祭了自己的魂魄,為你重鑄這具身體,助你奪得生路,所以,你奪生成功,陣法失效,整個輪迴奪生陣構成的世界都消散了,唯獨你,回到了這天地間。」
天軌說完,見薛洋沉默以對,嘲諷道:「這下場,是他應得的。」
薛洋的掌心都被自己的手指指甲微微嵌入,滲出鮮血……
難怪,夷陵的那些怨魂攻擊的都是自己,自己毫無損傷,白非離卻痛苦得昏了過去,因為……自己的身體就是他的魂魄……
難怪,白非離曾說他已經停止生長,然而這時間根本對不上,沒聽過哪個修仙之人那麼早就……一直以為是他修行方法比較特別導致的……原來根本就是他死的時候就那副模樣,再無成長的可能……
白非離,你自己獻祭了一切,卻獨留我在這個世上,你憑什麼!你憑什麼……
為什麼……要為我做這麼多……再無重歸天地的可能……你怎麼敢……你怎麼敢……你怎麼可以……
天軌在薛洋的臉上見到了自己想要的表情,出了一口惡氣,心情好了不少,懶得再理會薛洋,揮袖消失在原地。
鬼城荒涼,只余黑衣少年久久立於樹下,形單影隻……
時光流逝,一年後……
雜草叢生的小路上,一雙黑色的靴子踏過,仔細看,靴子上有些繁複的奇異紋路在發著黯淡的紅光。
枯草亂石,溝壑眾多,一路前行的這雙靴子卻未沾上半點泥濘,細觀那些被踩過的草,只是微微彎腰,並未被踩到地上。
靴子的主人腳程很快,不多時,便停在了兩扇沒有對齊的破敗城門前,帶著黑色手套的左手將門推開了一條僅容一人而過的縫隙,側身而入。
薛洋走過長街,穿過小巷,停在一片空地前,這裡……是那時他們住的地方,但只是在陣法構成的世界里,回到這個真實的世界時,屋子,院落,便不復存在……
並沒有停留多久,薛洋便轉身離開,沿著這條路繼續走下去,直到在一顆蒼天大樹下才止步。
看著這棵樹上結滿的隱花果,他才會發覺又是一年秋天,義城的秋天一般來得比較晚,且雨多霧大,秋高氣爽的機會比較少,然而,那人離開的那天,卻是少有的天高雲淡……白非離,也許,很快我們就能再見……到時候,讓我想想如何將你碎屍萬段比較好。
思及此,薛洋嘴角微微上揚,走到樹下,靠著樹榦坐了下來。
這一年,變化很大。
聽說,金光瑤身敗名裂,死了。
聽說,夷陵老祖和含光君成為神仙眷侶,四處遊歷,斬妖除魔,逢亂必出。
聽說,清河聶氏的軟包家主突然令人刮目相看,重振宗門。
聽說,傲雪凌霜宋子琛身負雙劍,救世濟人。
世人已經淡忘了自己,常氏滅門,白雪觀被屠,皆已成為過去。
他曾做過的一切,都沒變,輪迴奪生陣中度過的年華猶如浮生一夢,若不是現在這具身體依舊年少,不符合原本自己的年齡;若不是一直放在身上的兩個乾坤袋;他也會以為,世上沒有一個人,名白傀,字非離。
轉眼,日落時分,薛洋站了起來,圍繞著這棵大樹,一點一點地繪製陣紋。
他沒有白非離那麼厲害,能站在中間,迅速的繪製各種繁複的陣紋,只能這樣。
他研究了一年,輪迴奪生陣的要求,近乎苛刻,他沒有和白非離血肉相連的物件,亦沒有他隨身的本命法器,更做不到驅動自己體內的血來繪製陣紋,可他還是想要試試,畢竟,這身體是用他的魂魄換來的不是么?還有這棵樹,當時整個陣法構成的世界都崩塌消散,只有它,跟自己一起回到了這個世界。
白非離一定沒有想到,把乾坤袋給自己,自己會將裡面放著的卷宗翻出,找到輪迴奪生陣並學以致用,這算不算是他的失算呢?想到這,薛洋忍不住露出甜甜一笑。
薛洋整整繪製了三天,累得他只想罵人,是誰創造出這種麻煩的陣紋的!真該剁了喂狗!他這還只是圍著這棵樹的範圍,繪製的範圍比較小,按照記載,本應該是要繪製整座城那麼大……也不知,白非離當初是怎麼繪製成的……
自己真是瘋了,做什麼都會想到白非離,這一年,無時無刻不在想,還不夠么?
情不自禁地嗤笑一聲,薛洋準備畫下最後一條陣紋,將所有陣紋連起。
這一刻,薛洋心道:白非離……這陣法,開啟之後,能見到你吧?若是不能,也不虧,老子也跟你一樣了……
「孽障!果然是你!你在做什麼!?」一道怒喝從不遠處傳來,打斷了薛洋最後的繪製。
薛洋側頭一看,又是白非離曾經的仙人師父,頓時一臉嫌棄,意欲繼續繪製最後一道陣紋。
「黃口小兒,快快住手,你可知這陣法有多可怕!可不是讓你隨意繪製的!」天軌見薛洋沒有停下的打算連忙再度出聲阻止。
薛洋停下來道:「那又如何,我就要用這陣法找回他,若是找不回來,我和他也就同樣的下場了。」
「那孽徒為你鑄就大好前途!你只要好好修鍊,成仙之日指日可待,選擇和他一樣身死魂消的下場,簡直愚不可及!」
「我高興,你管得著嗎?你沒聽說過……」薛洋說了一半突然停了下來,想了想,才補了句:「你沒聽說過什麼叫夫唱婦隨么?」
天軌本以為薛洋要說些什麼重要的話,才需要停下來來思考,當聽到夫唱婦隨這四個字的時候,只覺得很想不顧一切捏死眼前這個螻蟻……
薛洋說完,內心也唾棄了一下自己,什麼夫唱婦隨,老子才不是什麼狗屁的……,要也是白非離那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