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劍可擋百萬雄
一個黑影安靜的伏在樹椏上,遠望著江南蘇家的燈火,一盞一盞,漸漸熄+激情小說落。是的,就快了,該是行動的時候。
最後一個小屋的燈光一暗,他便要起身。突然,肩上一隻寬大的手掌按住了他。
「朋友,回去告訴五當齋米當家,我紀白要在蘇家呆上幾日,讓他放放手,別在這段時間為難他們。」
紀白的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看不出殺意,可那黑影卻是膽戰心驚,聽完見他收了手,忙不急飛身落下,一轉眼跑遠去了。紀白嘆了口氣,下樹慢步走在街上。難得的風塵一卷一卷,他摸了摸肚子,轉過街角,走進一間還未打烊的酒鋪。
「客官要點什麼?」
「有雞吃嗎?」
「有,熱一熱還鮮呢!」
「白切吧,來點醬油。」
「要什麼酒?」
「竹葉青。」
「好嘞!」
不巧,關中六義走進了酒鋪,一照面,老四馬韌傑便板著臉,右手故意按在刀柄上,走到他桌邊。
「請坐。」
「不坐,咱們不是朋友。」
「也不是敵人。」紀白笑著道。
「難說!聽人講,你護著蘇家?」
「我和蘇家確有來往,看不慣一些不分是非的江湖朋友橫來左右。」
老大陳虎聽了這話,由得兄弟要酒,自己走了過來,一拍桌子,道:「江湖小輩,為何口出狂言?」
紀白猛一拔劍,「唰」,劍一出,六義都動了起來,可動作到了一半,卻又停下。
劍,冷冷青鋒,已架在陳虎略肥的脖子上。
紀白冷笑道:「江湖無歲,武林無輩。我敢這麼說,自然有自己的本事。各位如果自憑本事說話,只要勝過我手中長劍,要我做什麼都行,何必計較三言兩語?」
老二鍾偉忙道:「你先把劍挪開。」
馬韌傑道:「有本事光明正大的較量,我們一對一的來!」
紀白冷笑一聲,收劍,挺身,一按桌面,凌空一個旋身,長劍一劃,弧向馬韌傑。馬韌傑只見劍光,走了十多年的江湖路,眼力也練到了火候,可電光火石,卻沒看清劍的來路。只見光不見劍,這要人怎麼接?
刀是出了鞘,脖子也被劍給架住了。
陳虎摸了摸脖子,覺的上面還有點寒意,見老四和自己的待遇一樣,心裡暗嘆自己看走了眼,在廟裡見過對方的身法,應該留意才是,這回又栽了一次,可栽的不冤,人家確實是有真才實學。
「慢來,閣下劍法高明。我們關中六義一對一恐怕沒人是你對手。」
紀白冷笑一聲,道:「可以,你們儘管上。」
馬韌傑一臉慚愧,羞愧的低著頭,拉住大哥,道:「算了,咱們算是丟人丟到了家。還比什麼?」
老二鍾偉皺皺眉,道:「關中六義恩怨分明,蘇家的場子若是叫這位朋友用兩劍就給揭過,以後咱們如何都不能心安。這樣,咱們六個人,也不傷他,只要他能與我們斗個平手,就當我們輸了,以後再也不過問這事。」
陳虎點頭道:「行!」
馬韌傑又恢復了膽氣,沖紀白嚷道:「你敢不敢接咱們六人的招兒!」
紀白接來掌柜拿的酒,灌了幾口,一抹嘴,道:「有什麼不敢的,早就說了,你們儘管上。」
陳虎往店外一閃,道:「出來打!」
紀白被六人圍在中間,擺了個武當派的「小道迎劍」,雙腳慢慢移動,轉著身子。關中六義老大用判官筆,老二用掌,老三用棍,老四用長刀,老五用腿,老六用暗器。
六人配合起來,老大遊走,老四的長刀硬砍,近對近,老二強入身,迫紀白長劍四角,如果被貼住,就已輸了一半。老三的長棍站在中間位置,用點戳來攻。老五的腿只管掃下面,意圖在擾。老六悠然站在最外,偶爾用銅錢鏢甩幾粒,若被其餘五人拖住劍招,這暗器的作用就大了。
紀白與六人鬥了三十幾招,守的滴水不漏,劍鋒凈留給了老四的長刀。四十招時,老四的長刀被挑離手,老四的長刀一飛,老大的判官筆緊接著掉了一隻。紀白的長劍猛一展路數,大殺四方,先斷了老三的棍,接著不傷皮毛點住了老二老五的穴,再橫身一劍,捲起滿地銅錢鏢,瀟洒的一甩劍鋒,銅錢鏢像是逃難的蒼蠅,嗡嗡的竄向老六,嚇的老六就地一滾,屁股上中了一鏢,沒傷到要害,卻是出了一身冷汗。
待收劍,紀白回了酒鋪,關中六義也沒說什麼,收拾了兵器,走了。
吃了白切雞,喝了半壺酒,紀白悠悠嘆出一口氣,喃喃的道:「這狂傲的人還真不好扮弄。」
一個晚上就打發了關中六義,米唐那兒肯定會賣自己的面子,少爺的伎倆,本就不是糊弄五當齋的,米唐被逼的只有找蘇家的麻煩,替死去的手下討債,不然諾大的五當齋,這當家不給自己的弟兄報仇,又怎能服眾?能拖幾日就拖幾日。等金陵劍會一開,江湖各方人士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蘇家的局面自然會開朗起來。
而且,紀白心中有個深藏著的夢想。少爺有少爺的勢力,如果自己在劍會上得了第一,那這個新的天下第一劍的金口一開,武林中人誰又會再纏著蘇家不放呢?
天下第一劍。
嘿。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
站在街邊。
淡淡的月光。
十載的記憶一一流現。
悟出了「無奈劍法」,是不是,有資格去爭了?
如今自己將替換成那個曾經的崇拜。
就只這份激情,便讓他覺的,此生無憾。
一彈劍鋒,會盡天下英雄。
看看吧,到底誰在劍道上,走的更高,更遠。
兩天,蘇家一下子平靜了下來。晚上沒有夜行人來光顧,白日里也沒人在外叫囂。
以為,風波就此過去。
第三日,夜,諸行不易。
夜行人按下一段細枝,冷酷的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摸黑來到後院,三隊巡院人一一走過,他翻入院角,繞過一處池塘,靠在秀石后看著巡院人的動向。一左一右,中間來迴繞走。是傳統的護院走法。他一個衝天式,整個人筆直,到了三丈處,斜斜掠去,飄忽的不似人力所及。輕輕,翻上屋頂。那三隊巡院依然走動,卻未發現,有人從他們的頭頂掠過。
可是他剛落腳,眼前就是一道劍光。
彎腰,腳步一錯。
劍光空空。
紀白收劍,驚嘆一聲。
好身手!
他盯著對方,默不出聲。
「你是誰?」
他沒回答。
紀白沒出劍。
「無論你是誰,請你離開。有我在蘇家,誰也不能來打擾!」
他嘴角若有若無的閃過一絲笑意,卻帶著明快的仇恨。
紀白捕捉到了,眼中是不可思議。
他閃電般的身影從紀白身邊穿過,向著前院行去。
驚動了護院,數十個人影四面八方射來。
他輕靈的腳步不帶火氣,穿插在人影中。不時有人倒下。
紀白的劍一直跟著他,卻不出殺招。
他毫不費力的閃躲,對周圍的人一一下手,那些倒在地上的人都被點住了穴道。
點穴用的是內勁,對付人多,不是好手段,很耗內力。
他卻信手拈來,絲毫沒有猶豫。
「住手,我們找個地方談談!」紀白輕輕的說道。
「蘇家沒告訴你嗎?哈哈,他們就是不安好心!」
「你到底想怎麼樣?以前的事,就不能忘了嗎?」
「你可以忘記?」他的聲音突然很冷。令紀白不由得一陣寒慄。
忘的了嗎?
難挽也這樣問過,就在常望雪與顏子卿一戰的夜晚。周蜜姐的死,天野大哥的死,孔秋寒的死,你真的忘的了嗎?
忘的了,這個蘇家高高在上的,罪魁禍首?
紀白覺的好冷。
難道,真的是,到了還債的時候。
一道劍光,從紀白的身側射來,快的叫人吃驚。
夜行人冷哼一聲,道:「三步一殺?」
常望雪出塵似的凝立,可是手中的長劍卻斷了一截,他卻沒有明白,自己的劍,是怎麼斷的。
他想動,卻不能。他的穴道,也被點住了。
一股龐大的內力,在夜行人隨手一揮間,湧向呆立的紀白。後者,沒有一絲反應。
突然,一條雪白的人影,從天而降。
一根纖白的手指,輕輕的點在夜行人的身前。
沒有觸碰,可是似乎有無形的力量,在阻止著他繼續動作。
冬難挽面如止水,輕輕的道:「無謂多傷人命,我們談談,好嗎?」
夜行人冷冷的說道:「不行!」張開的手掌猛的一握,冬難挽只覺的手指似被捏住,有極帶綿力的內勁捲住了自己的手指。天!他的武功,竟到了這般境界!夜行人飛快的出腿,踢住了他的穴道。緊接著長身而起,躍向一座小屋。小屋子沒什麼特別的,在蘇家,可算是最為普通。可是所有的人都大驚失色。因為,這是蘇家最威望的人所住的地方。
保護老夫人!
這時,卻是悲傷的,所有的人,都已深深感到,這個魔鬼般的人影,竟然整個蘇家,沒有人能夠阻擋的了他。
常望雪冷靜的道:「前輩們,該是你們出來的時候了!」
十九個人影,驟然出現在小屋周圍。
那夜行人冷冷一笑,說道:「江南蘇家,十九豪傑。」
「小輩,竟敢來蘇家撒野!」
十九豪傑,在蘇家是非常隱秘的。平時不見人影,可一直都暗中守護著蘇家的重要人物,現在,他們就保護著蘇家的精神領袖,胡老夫人!
「一對十九,沒有興趣慢慢陪你們玩了!」夜行人背手而立,一瞬間變的極靜,開始時的靈動敏捷此時已不復存在。他站在一邊,看著院庭周圍一個個冒出的黑衣人,冷冷的微笑。
比比人多吧。
又有許多人衝進蘇家。
好大的場面。近百人圍在了周圍,裡面就是小屋與守護著的十九豪傑。
一場撕殺,比所有人預料的更激烈。近百人幾乎是擁住了十九豪傑,任憑對方如何叫罵,一點一點,慢慢,折磨著彼此。也許有自己人被對方砍下了一條手臂,可自己馬上會將對方的手臂砍下來。這不是武林比斗,而是江湖拼殺!
蘇小妹來的遲了些,女孩子出門,尤其是這樣的深夜,通常都會比男人慢上一些。她來的時候,十九豪傑已不見了,只有密密麻麻的人頭涌動。她被嚇壞了,可她還是找到了紀白,眼光掃到對方的時候,她冷靜的下來,似乎一下子有了一股力量充塞了她的身心。她奔到紀白身邊,淚已止不住流了出來,看著紀白茫然、蒼白的臉,隨著對方的目光,她看到了夜行人。那如鬼魅如神魔般站在場面,冷笑著,看著人群中的拼殺,似在欣賞般的男人。
「是他!他來了!」她忍不住驚喊。彷彿沉落水中,急切的拉住紀白的手,「紀哥哥!救救奶奶,我求求你,救救奶奶,救救我們蘇家!」
紀白的聲音變的有點模糊,但是可以聽見他說:「他、他在這裡。」
「奶奶年紀大了,放過她吧,有什麼可以沖著我來,我們蘇家不能再經受這樣的磨難了!」她見紀白慌張失措的樣子,心都碎了。跳腳,甩手,她拔出手中的短劍,沖向夜行人。
「沖我來!別傷害我們蘇家的人!」
夜行人冷笑著出手,半空中,蘇小妹流著血的衣襟獵獵作聲,漫漫輕舞。
紀白頭腦一醒。猛悟!揮劍飛身,沖入人群。
但見,光芒四射,欲將星辰揉碎。身影如虎,似把山丘撲伏!無數的刀劍飛天,無數的人影流血,他人在黑潮中,上下遊動,靈如魚,矯若龍,劍隨身走,無一招不是絕妙,處處盡在極端,只叫人見劍不見人,見光不見劍。數百群雄,攔不住,沾不牢,他紀白過處,就有人影倒下。
夜行人閉著眼,仰吸夜氣,睜眼,夜空如洗,西風可見。
「小紀,你這般作為,可算的義氣?」
一身不值入筆的衣褲,一副無可形容的樣貌,紀白在半月影的屋檐下冷靜的拭劍。良久,血落草地。他用不帶感情的聲音說:「殺了你的手下,真是抱歉。我說了,有我在蘇家,誰也不能來打擾!」
夜行人道:「你對不起我,我不在意。可你這麼做,對的起曾經對你好的周蜜?」
「你已讓蘇家遭受了許多,難道,不能放過她這麼一個年邁老婦?」
「不可能!」他憤怒的雙眼血紅,「周蜜姐死去的容貌一直在我的腦海回蕩!嘯大哥這天神一般的男人就這麼躺在破草屋裡永遠的沉眠!我流過淚,我發過誓,蘇家得亡,胡老夫人得死!」
「那你問問我的劍,我認的你這個兄弟,我的劍,不認得!」
夜行人一扯麵巾,俊美的似仙人下凡的容貌現露,血紅的雙眼,歪曲的臉面,冷酷的唇線,無一不是凶魔的體現。他伸張無指,殘忍的道:「休怪我下手毒辣,廢了你一生的夢想!」
「我的夢想,是成為天下第一劍,繼承你爹的衣缽,傳揚劍道的及至!天不亡我,定不會叫我死在你的手裡!」
那麼!
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