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

番外6

宴好讓江暮行把手機給他看。

江暮行把手機揣口袋裡:「回去再說。」

宴好拽拽棒球帽的帽檐:「為什麼還要回去說?」

江暮行沉默。

宋然飄過來:「怕你打他。」

說完就趕緊撤了。

撤得賊快,順利避開了好友的低氣壓攻擊。

宴好瞥男朋友:「沒拍好?」

江暮行撓眉毛。

「沒事,」宴好笑著說,「是我自己不上相。」

宋然沖好友投過去一個驚嘆的眼神,老江,你媳婦也太好說話了吧。

江暮行的薄唇微動,天真。

宋然還沒搞明白,就聽宴好來一句:「但你的拍照技術真的該練一練了。」

「距離要麼拉得很遠,看不清我的臉,要麼拉得超近,只有我的臉,我想讓你拍進來的景物都沒拍到,要麼就是一張照片里,我在犄角旮旯,或者我的腳不見了,你的構圖感實在是差。」

不止是構圖,問題挺多,把他拍的眼睛沒睜開,半睜半閉,翻白眼等各種奇形怪狀也就算了,拍成一米五真的是……

宴好認真的看不出來是閉眼吹:「不過你抓拍的還行,不死板,很有感覺,我覺得你有藝術細胞,就是平時不怎麼拍照片,以後多拍拍我。」

江暮行默了片刻,把手機遞給他。

宴好接過手機,塞回江暮行的口袋裡:」回去看。「

說著就搭上江暮行的肩膀,勾住他的脖子:」剛才你給我拍照的樣子,超帥。「

宋然目瞪口呆,這是先給糖,來一下,又給糖,再來一下,再給糖?

我去,宴好這麼會啊。

宋然趁著推眼鏡的功夫,掃掃被順毛的好友,神情頗為震驚複雜,他一直以為被吃死的是宴好,現在看來是他弄混了。

.

東昌街宴好是第一次來,他以為就是一條街,兩邊貫穿各種吃的穿的用的門臉,很無聊,沒什麼好玩的,實際比他想象的要有意思。

除了那些壯觀的簽名,還有幾個小園子可以參觀,免費的。

在街道深處,遠離喧囂。

宴好排隊買了梅菜餅,邊吃邊進其中一個園子:「裡面沒什麼人。」

「來這兒的大多都不是為了看房子的,是為了跟簽名合影,再吃吃喝喝買買。」

宋然穿過外院,徑自逛了起來。

宴好轉頭,把餅往江暮行面前舉舉:「吃不?」

江暮行拉下口罩,低頭吃了一口。

宴好打量外院朝北的那一排房子:「客房都這麼多,真是大戶人家。」

江暮行把頭上的棒球帽拿下來,修長的手指抄進頭髮里,隨意捋了幾下。

「看著路,走慢點。」

「不能更慢了。」

宴好咽下嘴裡的餅:「宋然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江暮行漫不經心道:「心事誰都有。」

宴好不假思索:「我沒有。」

他湊到江暮行跟前:「你有?」

江暮行不露聲色。

「你有什麼心事?」宴好想了想,「難道是在糾結自己的拍照技術,不知道該怎麼練?」

江暮行把棒球帽扣回頭上:「不是。」

宴好擰眉心:「那還能是什麼?」

江暮行示意他拐彎。

宴好堵在垂花門邊耍賴:「你不說,我就不逛了。」

江暮行揉著額角,沉沉嘆口氣:「我是在想,世上為什麼會有車這種東西?」

宴好:「……」

「你等等,我上網給你搜搜汽車的發展史。」

江暮行坐到大寬葉老樹底下,頗為滄桑憂鬱的樣子。

宴好想抱住江暮行的腦袋,摁在懷裡使勁揉一揉,他舔掉唇上的餅渣:「晚上我們去坐摩天輪吧。」

江暮行抬眼:「摩天輪?」

宴好用力點點頭:「晚上坐,看夜景。」

江暮行吐出一個字:「暈。」

宴好瞪眼:「多浪漫啊。」

江暮行睨他:「多浪漫都暈。」

宴好的臉抽了抽:「那不坐了。」

江暮行的目光鎖住地上的落葉,又是一年秋,時光在走,而且很快,他捏捏鼻樑:「坐吧。」

宴好一愣:「不是暈嗎?」

江暮行說道:「暈也坐。」

宴好怔怔望著江暮行線條明朗的側臉,不自覺地靠近。

江暮行在他迷戀地湊上來時,眉頭跳了跳,低喝:「宴好。」

「知道了知道了,這是外面,要注意。」

宴好撇撇嘴:」明天得搞作業,還要確定海報的線圖,不能玩了,下周我們再出來,我帶你去遊樂場坐旋轉木馬,盪鞦韆。」

「據說那樣可以改善暈車的癥狀。」

不等江暮行回應,宴好就不著四六地來一句:「我們還沒在車裡弄過呢。」

江暮行:「……」

宴好直勾勾地看著他:「難道你不想把我壓在……」

江暮行開口打斷:「吃你的餅。」

「最後一句,」宴好伸出一根手指,滿臉的祈求,「我就說最後一句。」

江暮行頷首,聽他在自己耳邊吹氣:「車的防震功能一流。」

.

樹底下氣氛正黏熱。

宋然突然從一條長廊跑出來:「老楊跟夏水在一起!」

宴好藏起眼裡的熾烈情緒:「發喜糖了?」

「……不是不是,」宋然喘著氣,「我的意思是老楊在夏水那。」

宴好問道:「兩人在群里?」

「沒在,」

宋然拿掉眼鏡,用手背蹭一下臉:「老楊發空間了。」

宴好進楊叢空間看了,他發了篇日誌。

標題是來看美女。

裡頭有照片,夏水穿著病服坐在長椅上曬太陽,旁邊有隻德牧,還有個痞痞帥帥的小夥子,楊叢同學,墨鏡下是一口大白牙。

藍天白雲,青草紅花,漂亮得很。

宋然擰開大半瓶汽水,仰頭喝幾口:「夏水氣色挺好的。」

宴好保存照片,晚上回去跟今天白天拍的一起洗出來,他退出楊叢的空間:「說是今年下雪的時候回國。」

宋然抹抹嘴,「去年T市的雪很少見,今年不一定會下。」

宴好把裝著餅的袋子往下扯扯:「她就是隨口說說。」

「我問過她爸了,最起碼也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穩定下來。」

宋然愕然幾秒:「那也快了。」

他欠欠地「喲」了聲:「老江,拍花兒呢。」

江暮行咔咔對著花壇的一叢紫紅色小花拍照:「我認同宴好的話。」

宋然:「什麼?」

江暮行:「你現在是一股楊叢味。」

宋然:「……」

.

逛完一個園子,宴好三人去吃午飯。

宋然帶路,七拐八拐地拐進了一棟很不起眼的老樓。

連門頭的牌子都沒有,就在牆上貼了張紙,上面用紅紅筆寫著大大的」砂鍋「兩字。

宴好停在門口,遲遲沒邁腳步。

宋然瞥江暮行,試圖跟他眼神交流。

江暮行沒給反應。

宋然的眼角抽了下,得,做主的是誰他知道了。

他把頭轉到另一邊:「宴好,我一室友是當地人,他推薦的這家老店,說砂鍋一絕。」

宴好抓了抓臉頰:「那嘗嘗。」

門臉入口小且窄,進去發現還是小,並沒有所謂的別有洞天一說。

宴好意外的是,店裡擺了六七張木桌,幾乎坐滿了人。

大概不是吃貨找不過來。

家族店,老的,小的,壯的,三代人都在小小的店裡忙活。

氛圍很溫馨。

宴好在店外的第一印象低分帶來的感受減弱了些,他看看架在收銀台邊的硬紙板,點了份紅燒牛筋砂鍋,還多要一盤牛肉。

宋然是紅燒牛肚,也是重口味,就江暮行點了個素的,清湯寡水的素什錦砂鍋。

「老江,」宋然好奇的說,「你倆的口味差這麼多,平時吃飯能吃好嗎?」

江暮行低頭看手機:「有什麼吃不好的?」

宋然壓低音量:「你不是一點辣都吃不了嗎?」

江暮行雲淡風輕:「他吃完親我,我不就跟著吃了。」

宋然啞口無言,也是。

「能接受的哈?」江暮行回他:「廢話。」

宋然灰溜溜地摸摸鼻子,確實是廢話。

.

砂鍋的配菜很多,乾乾淨淨的,鋪了厚厚一層。

宴好對這家老店有了好感,當他喝過湯以後,好感如同綁上了竄天猴,一下飆升。

砂鍋用的是大骨頭湯,味道很濃。

宴好又喝幾口湯,砸了咂嘴:「真好喝。」

宋然的鏡片上都是水霧,他把眼鏡放一邊:「是不是該謝謝我?」

宴好吃到了好吃的,眉開眼笑,很好說話:「謝謝宋哥。」

「A市太大了,好吃的好玩的要找。」

宋然砂鍋里紅彤彤的,他還把辣椒油罐子搬自己面前,挖了一大勺進去。

「宴好,你要嗎?」

「要點吧。」

「那我給你挖一勺。」

江暮行看得太陽穴突突亂跳。

宋然用筷子卷著粉絲:「老江,你班上也有當地的吧,多交流交流,理個單子,不愁沒地方玩。」

江暮行道:「我的人際關係不如你。」

宋然冷不丁被捧,腦袋一熱,脫口而出:「要不我給你弄一個攻略A市的PPT?」

話音剛落,他後知後覺智商溜出了門,還沒來得及做出應對措施,就聽江暮行把他堵死。

「好,謝了。」

宋然一臉獃滯。

卧槽,掉坑裡了,他吃下去冷掉的粉絲,長嘆一口氣。

玩不過。

要是楊叢在,他倆還能頂一頂。

.

隔壁桌的幾個女生在竊竊私語,圍繞著什麼」攻受「展開的,直往宴好他們耳朵里飄。

宴好撈著砂鍋里的鹵鵪鶉蛋,突然扭頭。

幾個女生嚇炸了毛。

」別逗小妹妹們了,沒惡意的。「宋然說,「這個世界有個群體叫腐女,追求戀愛平等自由,不會性別歧視,放心吧。」

宴好吃掉鵪鶉蛋,盯著宋然看,把他看得牛肚都不吃了才出聲:「你知道的不少。」

「小廣告彈出來的。」

宋然岔開話題:「我們下個月有聯誼,你們有嗎?」

宴好搖搖頭:「只有籃球賽。」

「老江,這事怎麼沒聽你提啊。」宋然說,「什麼時候?」

江暮行說13號。

宋然問道:「你們參加不?要是參加的話,我就過去。」

問完他意識到自己白痴了一回。

這兩人一個是運動廢柴,另一個是籃球廢柴,參加個鬼。

宋然夾塊牛肚在紅湯里涮涮:「當我沒問……」

「啊」字被他默默吞了回去。

桌上兩人在湊頭看什麼視頻,何止是當他沒說話,甚至當他不存在。

他這電燈泡就一擺設。

哎。

想談戀愛了。

宋然驟然驚醒,一身冷汗,他怎麼會有那種想法,是牛肚不好吃,還是辣條不夠香?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彌陀佛。

.

下午三點多,宴好癱在了亭子里,小腿酸軟,腳疼。

又跑健身房,又有男朋友的每日一對一運動,體力還是差。

江暮行皺眉看他:「不行了?」

宴好趴到護欄上面,臉汗濕,微張的唇乾燥,蔫了吧唧。

「別用看兒子的眼神看我了。」

宴好給男朋友一差事:「你去拍金魚吧。」

「金魚有什麼好拍的,」江暮行說,「家裡又不是沒有。」

宴好嘟囔:「我想看。」

江暮行對他的撒嬌沒絲毫抵抗力,抬腳就往亭子外面走。

宴好喊:「袋子留下。」

江暮行把袋子放他旁邊的椅子上:「綠豆糕不要再吃了。」

宴好嘴上說不吃,心想,我吃了你也不知道。

下一秒耳邊就忽地響起江暮行的聲音:「我知道數量。」

「……」

宴好氣惱地擺擺手,走吧你。

「趴好了,別往前栽,要是不小心掉池子里,那你只能靠自己上來,你男朋友不會游泳。」

江暮行走幾步,回頭嚴肅地叮囑了一句,這才去拍金魚群。

宋然全程都靠著柱子走神,手揣在兜里,眼睛飄向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宴好喊了好幾聲,宋然回過神來,跟他說了聲就大步追上江暮行。

經過廊下一處,宋然問:「老江,這塌裡邊怎麼還有面鏡子?」

江暮行掃掃:「看風景的。」

宋然沒聽懂:「啊?」

「塌很涼,夏天躺上去,可以消暑,」江暮行說,「躺著無聊的時候,就從鏡子里看花園。」

「這樣,」宋然推眼鏡,心不在焉,「那幹嘛不直接轉身看?」

「意境不同。」

江暮行阻止還要問下去的宋然:「行了,就到此為止吧,我知道你真正想問的不是這個。」

宋然:「……」

.

江暮行站在木橋上拍金魚。

宋然晃悠著過來,拿便秘臉對著他,翻來覆去地欲言又止。

「老江,你怎麼發現自己是gay的?」

江暮行側過頭。

宋然蹲在橋邊,沒跟好友對視,他看的是眼皮底下的一條條木紋。

「是性衝動,還是心跳的漏拍,或者是腎上腺素……」

還沒說完,就聽江暮行問:「你彎了?」

平地一聲雷。

宋然倒抽一口涼氣,鏡片后的眼睛瞪大:「……我問你問題,跟我彎不彎有什麼關係?」

江暮行平淡地換了個說法:「還是說,沒以前那麼直了?」

宋然一屁股坐下來,抹了把斯斯文文的一張臉:「不回答算了。」

江暮行沉默幾瞬,目光落在亭子里的人身上,帽檐陰影下的眉眼柔和。

「不知道。」

宋然沒聽清,問了一遍。

江暮行繼續拍金魚:「我的情況很特殊,並不能成為你的參考對象。」

宋然臉紅脖子粗地跳起來,眼鏡差點飛了。

「靠!我真是直的!」

江暮行的面色一沉:「小點聲,魚都被你嚇跑了。」

宋然趁機轉換思緒,彷彿之前沒有過鬼迷心竅的提問環節:「老江,你意思意思,差不多就行了吧。」

「宴好只是說說而已,就算你不拍,他也不會生你的氣。」

江暮行把拍糊的照片刪掉:「我知道。」

宋然納悶地詢問:「那你這麼認真幹什麼?」

江暮行道:「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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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正經經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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