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出城（二）

車夫表情一緊，停下馬車就呵道：「你是什麼人？」

來人沒有回答，慕塵然已掀開了帘子，對上來人的臉后微微驚訝了下，然後便笑了。

林邊，慕塵然牽著馬，元瑾走在他身側，車夫趕著馬車走在前面，冬日的北風呼嘯而過，兩人穿著厚厚的棉衣，元瑾的臉還是被凍的通紅，說話都帶著白霧。

「這該死的天怕是要下雪，你過冬的衣物都帶好了嗎？」

慕塵然臉上已經沒有了那意氣風發的笑容，多了隱忍和無奈，還有悲涼。

他問道：「你怎知我在這的？」

元瑾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下頭：「我昨晚去找你，不小心偷聽到了你跟鎮遠候的對話。」

慕塵然瞭然，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淡笑道：「為什麼不當時見我？這麼冷的天，何必特意趕這麼一趟？還穿得，跟個小叫花子似的。」

元瑾吐了吐舌頭：「這樣出城方便嘛，承恩，接下來你打算去哪？」

「我也不知道，先隨白叔往南邊走吧，聽說那裡天氣暖和。」

「白叔？是那個趕車的大叔嗎？」

「嗯，他是我生父。」

元瑾頓了下，然後拉住了他的袖子：「承恩，你不必提防我，我永遠都是你的好朋友，只要你需要，任何忙我都會幫的。」

幕塵然深深的注視著她，半晌，苦澀的笑了下：「我沒有提防你，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有什麼值得我提防的，你想多了，事實就是如此，回去吧，不用送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有緣，以後來南邊找我玩。」

他不肯說，元瑾不會強迫他，眼睛發酸，她抱住了他，在他懷中悶悶的說道：「承恩，你一定要平安，我等你回來。」

慕塵恩在她頭頂閉上了眼，強行壓下了心頭的酸楚，手指攏了攏，最終還是輕輕拍了下她背，心裡道了句：對不起。

「好，我會平安的，放心吧，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燒烤呢。」

「沒忘，等你回來，我一實烤給你吃。」

再怎麼不舍，他現在也沒資格擁有她了，慕塵然睜開眼鬆開她，笑著將韁繩交到她手上。

「阿瑾，保重。」

元瑾含淚點了下頭，看著他快步追上馬車，頭也不回的鑽進了車內。

又站了一會，元瑾搓著手也準備離開，不料剛翻身上馬，就聽到前方有打鬥聲，元瑾眼神一冷，馬鞭狠狠的抽在了馬屁股上，飛也似的奔了出去。

慕塵然跟白叔被一群黑衣人包圍著，兩人手握長劍極力抵抗，然十餘黑衣人來勢洶洶，一看就是要將他倆置於死地，下手狠毒，元瑾趕到時，白叔已經受了傷，慕塵然一邊護著他一邊往後退。

劍氣如虹，元瑾拔劍縱身飛進人群，只見劍光如閃電，她一劍劈殺了一個想偷襲慕塵然的刺客。

「阿瑾，你。。。。」慕塵然一見她，立刻緊張的就想護到她身前。

「帶白叔走，這群小羅羅就交給我。」

「不行，你。。。」

「別廢話了，暗殺是吧，我見多了，有經驗的很。」

黑衣人見來了個跟乞丐似的小少年，頓時面面相覷，然後互相使了個眼色，一齊沖了上來。

「烏合之眾，」元瑾冷笑一聲，持劍就迎了上去。

幾個回合下來，慕塵然發現他認識的小丫頭武功高得令他咂舌，知道楊北峰是個世外高人，沒想到教出的徒弟竟有這等身手，水平遠在她之上。

而且他發現，這丫頭面對這群人只使出了半數的力氣，她根本就是在耍他們，將一群刺客耍的團團轉。

劍氣畫圈，無人能靠近他們，然每當有人想殺進陣內時，元瑾又會挑劍擊退他，而不是直接將人殺了，護著慕塵然和的叔往大路上走。

刺客見久攻不下，便開始急躁了起來，下手更為狠戾。

元瑾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厲聲問道：「你們就是上次在城中當街追殺靖國公大小姐二小姐的人吧？是誰派你們來的？」

一樣的招數一樣的陣法，從一開始元瑾就看出來了。

一刺客悶聲冷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闖進來，臭小子，再不讓開連你一起殺。」

雲瑾手腕一抖，一道勁風直逼那說話的人，刺客連忙舉劍抵擋，卻被強大的罡風逼飛了出去，吐血倒地不起。

其餘人見狀喊著殺沖向他們，元瑾扔出斗笠打飛了幾個，自己趁機飛至半空，眼神一冷，大開殺戒。

後面慕塵然也加入了進來，刺客漸漸抵禦不住，眼看就要全軍覆沒，其中一人忽的擲也一枚煙霧彈，不顧受了傷的幾人，全都跑了。

元瑾驚嘆：「果然是烏合之眾。」

然當她和慕塵然想去盤問剩下的幾個受了傷沒有死的人時，這幾人做出了一個令她震驚的舉動，一咬牙，隨即口吐黑血，當場斷氣。

「這些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任務失敗便服毒自盡，毒都藏在牙縫之中。」慕塵然道。

元瑾：。。。。跟電視中演的一模一樣耶。

「看得出這些人是誰嗎？」她問。

慕塵然搖頭。

元瑾嘆氣，沒有其他辦法。

「承恩，看來你們的行程已經暴露了，再按原計劃出發只怕前面還有埋伏。」

「我知道，」慕塵然自嘲道，「想不到我還能讓人這麼重視。」

白叔捂著受傷的肩膀走過來，道：「少爺，那我們還去南邊嗎？」

慕塵然瞥了他一眼，元瑾假裝沒看到。

慕塵然：「看來有人是想將我楚家趕盡殺絕。」

元瑾目光炯炯，對他說道：「我有個主意，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阿瑾，你說。」

「你去甘州。」

「甘州？」慕塵然不解。

「甘州正在鬧暴亂，局勢動蕩，現在去怕是。。。。」白叔遲疑。

元瑾肯定的一點頭：「對，就是去甘州，如今你想再回到從前已是不可能，前有虎後有狼，你去哪都是危險重重，不如就往最亂的地方去，亂世出英雄，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能讓你功成名就，重振旗鼓的機會。」

慕塵然吃不准她的意思，試探著問：「你是說，讓我去從軍？」

元瑾笑得兩眼極亮：「楚璃馬上就要奉旨領兵前往甘州，你投入他麾下，互相也有個照應，憑你的本事，想要出人頭地不難。」

「可是隨行的還有六殿下和威武將軍董繼業，他們都認得我。」

「望舒那不成問題，至於那個董繼業嘛，你喬裝打扮唄，世間相似之人千千萬萬，他也不一定就會注意到你嘛。」

元瑾覺得這想法不錯，遂又勸道：「男兒志在四方，大丈夫本就應家國天下為已任，英雄不問出處，我相信你定能靠自己闖出一番天地，做成你想做的事。」

滿地都是刺客的屍首，空氣中都飄散著血腥味，蕭條的林間小路上，一個嬌小玲瓏的姑娘手持血劍，笑語嫣然的跟他說著「大丈夫應頂天立地」，慕塵然忽然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前方一道曙光，為他照亮了前進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