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南國諜子

第三章 南國諜子

「奉齊王殿下命令,今日朝會結束前,任何人不得將菜園藏屍案案犯帶離京兆尹衙門。」

秦輕語揮了揮手,獄卒們回到大牢內部,捕快們跟著她一起向大堂走去,這裡現在可是黨爭產生的巨大漩渦之一,自己這些小角色還是遠離的好,做棋子的也要有自知之明。

路過自己班房時,秦輕語吩咐張奎進去將有關菜園藏屍案的所有卷宗整理好,一起帶到大堂。

其實這案子也沒什麼複雜的,一位南方來的富商,看中了李員外名下的一處宅子,打算高價購買,那李員外見價錢合適,就賣給了對方。

沒想到那富商喜歡吃自己種的菜,將後花園改成了菜園,翻土時,挖出了8具女人骸骨,直接報給了京兆尹衙門。

秦輕語隨便一查,發現那李員外經營著暗娼的買賣,由於靖國律法規定,官員不可狎妓,所以會有暗娼這種生意存在,李員外一直對太子一系的官員提供服務。

案子一出,馬上傳遍京都,李員外沒敢去求太子庇護,他認為自己一定會被太子滅口,所以偷偷溜了。

抓住李員外時,他覺得自己死定了,於是沒等秦輕語審問,直接就招了。原來太子和太子的小舅子都有某種變態的嗜好,是他們不小心弄死了那幾個女人。

秦輕語之前一直覺得那個南方商賈很有問題,花園改菜園?呵呵,真的巧。現在看來,這件事要多刻意有多刻意。

臨近中午,眾捕快們在大堂里閑聊,秦輕語坐在少尹的椅子上,一邊喝著大柱遞來的茶水,一邊單手拖著下巴想著事。

府尹大人仍然沒有下朝會,估計朝堂上的爭鬥很是慘烈。另外,那名回刑部請求支援的刑部員外郎也仍然沒有返回,看來太子並沒有準備什麼後手,這種水平怎麼和齊王斗嘛,活該被拉下馬。

午飯時間已至,秦輕語正要帶著幾名捕快出去吃飯,京兆尹秦明遠終於返回了衙門。見秦輕語要出門,趕緊將她攔下,屏退眾捕快,輕聲問道:

「可曾受傷?」

秦輕語只是搖了搖頭,沒回話。秦明遠又追問:

「你可知此案有多兇險?」

秦輕語點了點頭。

「我也是昨天抓到李員外后才知道的,昨晚.....」

秦輕語知道,事關自己的安危,這個府尹舅舅定會事無巨細地追問,便直接把昨晚到現在發生的事都與他講述了一遍。

秦明遠皺著眉,思考著如何從這巨大的漩渦中將自己和自己的外甥女抽離而出。秘偵院院長宗正元基,今早在朝堂怒斥太子,控訴太子與楚國走私戰略物資,事發后意圖截殺孫副院長。

緊接著御史台也開始參奏菜園藏屍一案與太子有關,強行將京兆尹衙門綁在了齊王的戰車上,最後迫使陛下下旨三司會審。

想到那孫副院長時,秦明遠似是意識到了什麼,怎麼這麼巧,這兩件事有交叉的?於是連忙追問:

「孫茂學?你剛才說孫茂學最後跟你說了句什麼?」

秦輕語將孫茂學說的話又複述一遍,然後說道:

「這種事去找他幫忙不太好吧?畢竟昨晚他可是差點當了我的替死鬼。」

「自然不可去尋他幫助,這種有關黨爭的角力,秘偵院也不會參與,我只是在擔心別的事。

這孫茂學會不會拉你進秘偵院?那樣雖然可以安全度過這次的危機,日後卻有無窮的禍患。」

齊王這次使出的手段把秦明遠驚出一身冷汗,不敢往深處去想,也想不出太好的方法,最後還是決定使用老辦法,裝傻充愣、拖字訣。

秦明遠能在京兆尹這個職位上一坐就是五年,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靖國從白山黑水中發跡,打敗楚國后,吞併楚國半壁江山。

到現在不過60多年,京兆尹卻已經換了一百多位了,畢竟京兆尹這個官職一直是一個高危職業,時常被捲入各種角力之中。

秦明遠做了五年京兆尹,甚得陛下賞識,什麼該管,什麼不該管,他很拎得清,不能說有什麼功績,至少當今陛下不用每年都要為京兆尹人選一事犯愁好幾次。

「你馬上回府,待在閨房裡莫要再隨意走動,三司會審的大人們過來尋你時,我就說你昨夜遇襲,身受重傷,你別忘了和那些捕快們打好招呼,讓他們統一口供。」

「可今日清晨,刑部已經有很多人見過我了。」秦輕語攤攤手,表示這很難矇混過關。

秦明遠沉吟了一下,接著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聽說江湖上有一種武功,中掌之人起初沒事,過六七時辰便會發作,輕則重傷吐血,重則經脈盡斷。」

秦輕語無語,這個舅舅總能想到各種無賴的借口。不過這個借口雖然拙劣,卻也能拖上一陣子。

秦輕語將所有卷宗交給了秦明遠后,又去叮囑捕快們,讓他們串好口供,接著便獨自一人離開了京兆尹衙門。

繁華的常安街道,秦輕語騎著黑馬穿行而過,商販們紛紛向她打著招呼。

「秦捕頭,吃了嗎您?」

「秦捕頭好,剛出鍋的豬肉包子,給您拿兩個。」

「秦捕頭辛苦了啊。」

.....

秦輕語笑著一一應答:

「正準備去吃呢。」

「哎,張嬸,這多不好意思啊。」

「王伯,您兒子再去賭錢,您就跟我說,我幫您教訓他。」

好不容易穿行至街尾,秦輕語手中已經有了兩個包子、一個糖人、一串糖葫蘆、亂七八糟的各種小吃一紙包。運起內力,將糖人化成一個小圓球,放入口中含著,大眼睛微微眯了眯。

街尾的豆花店,秦輕語將愛馬栓在門口,挑了個空位坐下,老闆熱情地迎了上來。

「秦捕頭,今天您想吃甜口的還是咸口的?」

秦輕語笑著答道:

「今天心情還不錯,來個甜口的吧。」

那老闆應了一聲,很麻利地將一碗甜豆花擺在了秦輕語面前。秦輕語嚼碎口中的自製棒棒糖,然後一口包子,一口豆花,吃得很開心。

關於豆花選擇甜口還是咸口的問題,是秦輕語來到這個世界的十年中,遇到的唯一一件讓她覺得稍微可取的事情。

在她的想法中,這個世界,唯一存在的優點就是豆花可以根據客人口味,自由選擇甜口還是咸口。

秦輕語在吃豆花這方面的口味是會變的,心情好就吃甜口,其他心情就吃鹹的,而在前世,秦輕語從未見過能自由選擇口味的豆花店。

結賬時,老闆並沒有像以往那樣推脫,而是馬上將銅板收入口袋。秦輕語知道,這個暗號是那人召見自己,並且要立刻前往。

其實,秦輕語只要經過這條街,都是為了來查看上級是否有任務下達。豆花店老闆若是不看她,那也就代表無事。若是與她目光相接,那就是代表有任務,她則需要過去接頭。

問吃甜還是咸,則是詢問是否方便,甜則有空,咸則是沒有閑暇。結賬時,老闆會將任務紙條藏於秦輕語的銅板中,推搡中還給秦輕語。

若是那位大人要立刻召見秦輕語,老闆會直接收了飯錢,不做其他多餘的事。

秦輕語一邊吃著冰糖葫蘆,一邊向城南的某處行去。經過牛欄街時,前方突然出現一隊人馬,巡防營的士兵們護著幾名騎著高頭大馬的男子。

最中間那人衣著華貴,面貌俊朗,眼神中英氣迫人,讓人不敢直視。街頭巷尾的百姓們紛紛避讓至路邊,秦輕語不想無故招惹麻煩,於是翻身下馬,退至街邊,避讓對方先行。

那隊人馬行至秦輕語身邊時,為首那男子的視線隨意在她身上掃過,看清秦輕語的面容后,竟是愣了愣,隨即又移去目光,大概只是暗暗讚歎了一下這女子的美麗吧,也沒放在心上。

那男子身旁的一位書生打扮的中年人,見自己主人的目光在那女子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而那女子自己剛好識得,便策馬靠近男子,輕聲說了些什麼。

男子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秦輕語便很快再次將目光移走,也猜不出他心中在想著什麼。

~

秦輕語反覆確認幾次,確實沒人跟蹤之後,便牽著馬走進一處高宅大院中。在書房裡,秦輕語見到了自己的頂頭上司。

一個看起來有些單薄的青衣男子,他隨意地坐在書案后的椅子上,捧著本不知名的經書,全神貫注地看著。

陽光帥氣的臉龐,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個看起來很溫和的男子,竟然是一個有著狠辣手段的陰詭謀士。

秦輕語坐在他準備在書案前的椅子上,再一次打量著對方的五官,這是每次見到他之後,秦輕語都喜歡做的事。

劍眉星目,挺鼻如峰,硃唇皓齒,再組合上那完美的臉型,秦輕語無法從這個男人臉上挑出任何一處瑕疵。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見到這張面孔,一定會犯起花痴,事實上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見他時,秦輕語確實犯花痴了。

然而經過了多年的錘鍊,見過了無數的爾虞我詐,此時的秦輕語已經不是那個天真幼稚的女孩了,這世間有什麼事會比國讎家恨還重要麼?

事實上秦輕語的父親是一名南人的諜子,潛伏在靖國二十幾年,娶了靖國秦姓女子,生下秦輕語,後來不知什麼原因,父母慘死,舅舅撫養她長大。

五年前,面前這位南國諜網首領挖掘了她,並一直教導她間諜本領。而這次的所有事件,也都是這位間諜首領一手策劃的,秦輕語也執行了重要的環節。

昨天夜裡,秦輕語先是充當斥候,提前為伏擊孫茂學的小隊確認伏擊對象。在確定計劃一切順利后,秦輕語又馬上返回順風客棧,帶領捕快押送李員外回京都,而救下孫茂學才是計劃的關鍵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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