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二)
事關鴻蒙分道之事,便顯得高端神秘。換作他人,定然對於上古大能的講道授業奇門妙法興趣無比。
一柄木劍拍了面前一朵巨大花頭十丈遠的姜穆,亦步亦趨閑走在林木森森幾乎不見正道的路上,想起通天所言前往紫霄宮聽道之事,內心卻沒有鴻蒙之初其他靈物對此的艷羨追求之情。
算算時間,通天離開此地前去聽道,也有月余了。這也許對姜穆的概念是月余,對於那些聖人而言,不過彈指。有關於天地之道,不消細想也知短得百年長則千年,通天是回不來了。
姜穆來得此地,依照洪荒的說法,應算是機緣。是機緣,他便應承了,至於說洪荒分神成聖,他無心插手。
龍族守幽里全然是各類修鍊之道。嗯,足可見自家妹妹有點收集癖好。本體紫金葫蘆,又有收物,準確而言,收容不只有物之能。
正如同後世志怪中所提到的種種靈寶葫蘆,收容萬物,他本體的基本功能具備。
另外,入葫蘆中,受離火之氣一時三刻便作膿水消散於天地。問他如何得知?倒不是他對誰實驗過,只是對自己軀殼的各種功能,主人通常總是會無師自明的。
有術,有體。
姜穆都不知道世上還有什麼能威脅到這棵葫蘆了。也許是她二哥的經歷,讓小希過度緊張了。此次他這大哥的生途,安全到簡直可以橫行天下,不知自家那妹妹為此,又傷了多少腦筋。
姜穆忍不住嘆息了下。她周全,費心至此,簡直讓他哥哥自愧。只盼他們所求,最後可以達成。
……
紫金葫蘆的術法,雖是天生,卻顯得有些殘暴,若是用錯了地方,恐怕不是人力所能挽回。何況,要姜穆吸收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在身體里消化,能從心理上接受起來,也有些困難。
即便風霜雪劍過了十年,卻也不代表,他完全融入了這光怪陸離的世界。
要他作為後世的目光而看前這個世界,神魔橫行,殺人放火,肆意妄為,完畢道一句天命使然令人摸不著頭腦,遠不如後世秩序井然。
作為曾經的公務人員,姜穆自然是喜歡優良的秩序。
只可惜,目前建立秩序的基礎,還不完善。
這樣的混亂,總會讓見者有些心頭不適。
姜穆一路行來,也反省了許久,到劈開身後還不死心的幾道奇奇怪怪的靈植,才收了手中木劍,規規矩矩納好那位師父定製的白色弟子長衫衣角,盤坐在一邊的石塊上,冷風陣陣,耳邊沙灘遠方翻湧的海濤之聲。
原本通天並不在意弟子裝束,只是當日正好紫金葫蘆的流火之氣爆發,燒卻了姜穆靈力所化的半截衣衫。通天聞聲而來,見此情景,握著拂塵笑了好一會,道,「徒兒不必委屈。我碧游宮天性自由,不為外物所束,徒兒若喜歡如此裝扮,也不無不可。」
傳言中的聖人斷情絕欲,到姜穆這裡,倒是半分看不出這位三教之一的至尊有何矜持自傲之處,有時笑點低的令人髮指,無奈問道,「敢問師父何處有防火之物?」
通天止了笑,沉吟了會,「徒兒稍等,為師這便找找。」
踏出殿去,不須臾間,又回來了。手中拿著件白色黑邊小了一號的錦雲道袍過來,「此乃北地冰蠶絲加之千年寒晶練成,所幸你修為尚淺,勉勉強強防住你體內離火外泄。」
姜穆接手,穿在身上,正當合身,心知是方才通天當場煉了一件,認認真真答謝,「多謝師父。」
紫金葫蘆號稱三刻之內,管教銅皮鐵骨,也化作濃水消散。其中離火之氣,可見強橫。能剋制離火外散,這件道服,落到外面,恐怕都要被人搶破頭。
通天擺手,之後噼里啪啦甩出一堆長劍明珠陣圖,論起正事終於有了些為人師長的風範,「為師不日離開前往混沌紫霄宮問道,你留在此處,切記修身養性,不可惹是生非。不過若敢有人欺上門來,也不必客氣。」
「……是,謹遵師父教誨。」
其實,小徒弟也不是惹是生非之人。
通天明曉。
只是第一次做師父,覺得要像當年鴻鈞閉關入定時會叮囑他們三人那般叮囑一下自己的徒弟而已。
通天指了指那一堆刀劍,「此中皆是吾近年所制,也無好物,你挑著用便是。回頭為師回紫霄宮找你師伯要回青萍劍,送你防身。」
姜穆:「……」見這位便宜師父言語還極為認真,只辭道,「金鰲島中並無險物,師父好意,弟子心領。青萍劍乃是師父隨身之物,弟子萬萬不敢領受。」他隨手從其中抽了把木劍,「拿此劍辟邪便是。」
通天看著那一堆光華耀耀的神劍,偏偏徒弟挑了個不鋒利也不起眼的。「些許長劍,於我無用,留在此地,若是哪日想換就換了。此事不提,老爺那裡講道未完,為師還需去一趟。」臨走之前,靈光一閃,「徒兒可要一同前去?」
姜穆噎了一下,想不想你們萬年的道友加一位十來年才接觸世界體系類比文盲的葫蘆去,未免太隨意了些。
聽聞通天元始因闡截觀念已有不和。鴻鈞道場之中,皆是上古大能,他化形不久,根基不穩,屆時插足眾人,恐怕徒生是非了。當即辭道,「師父厚愛。只是……」碧游宮諸事還需整頓……
他意為婉拒,通天也不能勉強,「如此便罷。為師去去便回,不必掛懷。」
似是有些不悅了。他有心領弟子入大道,反而被婉拒了。婉拒,那也是拒絕。
即便如此,姜穆也不想改口。總歸此地清凈,他又不打算爭道,何必橫插一腳。
時方龍鳳大劫之後千年,天庭帝俊才收了龍鳳,各類靈族戰戰兢兢,只怕帝俊又看上自身族類,落得為天庭賣命的結果。但凡有些能力,都乖覺收斂無比。
紫金葫蘆乃先天靈寶,受鴻蒙之氣已久,比之金鰲島新生的各類靈植,自然是悠久強橫無比,即便他站著不動,也鮮少有人能磕下這個葫蘆皮。
從前熟人都說姜穆的襯衫都是從上到下排排扣,如今換做道袍,也是半分褶皺不容,更不必提被妖怪咬一口這種窘迫之事。
他坐在海石邊作此想法之時,指尖一疼。
睜開眼,清透且平靜的目光中倒映出的食指上,掛著一隻巴掌大的烏龜,……
此刻一抬手,烏龜在半空划著肉嘟嘟的四肢,烏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姜穆:……
姜穆抬手,回視著她,認認真真平平靜靜勸了一句,「鬆開。」
「……」它不但沒有張口,姜穆反而看到了食指上滲的愈發厲害的血絲。
兩個某種意義上屬於同類的非人類對視了一會。
姜穆笑了下,「既然如此。」他伸出左手,掌心猛然啪一道紫金色的雷光閃出。
烏龜的眼睛瞬間大睜,以一種不屬於正常烏龜的機敏直起身子跳下了岩石,忌憚的盯著他的手。
姜穆:……
烏龜怕打雷,古人誠不欺我。
他收回了手,看到手上一道深刻的牙印,抬手拂去之後,便恢復如初了。
這不過是個小烏龜,倒生的好厲害的牙口。
「只聽聞苦修得道,卻不曾聽聞咬人得道。」
那金燦燦的烏龜張了張口,卻是一道稚嫩的女聲,「整座島的妖精無一不說,吃了你會功力大漲成仙!」
姜晨:這麼說來,的確有人蔘果蟠桃之類的靈物有延壽聚靈的功效……但是,他是個老葫蘆了。是個人該都知道,老葫蘆咬不動的……
靈寶,又非仙果。
他卻也不見怪,反覺得遇到的第一個類似於妖,可語人言的烏龜極為有趣,笑問,「那麼你啃我這一口,可是功力大漲了。」
金燦燦的烏龜砸吧砸吧嘴,認真的回答,「燙嘴,沒有。」
離火之氣,燙嘴也是該的。
姜穆打量了下,看它並未受傷,也不在意,「既如此,便不要鬧了。」
他坐著盤石之上,繼續修行。
「你是葫蘆嗎?」
見他未回話,烏龜揮著自己的短肢扒著岩石趴在姜穆衣角邊,猛刷存在感,「我聽島上小妖們說你是個葫蘆怪?」
「葫蘆?」
被如此攪擾,顯然不能入定,更不必提什麼修行。
「是。」姜穆微嘆口氣,睜開眼睛,「嗯。是葫蘆不錯。」
「葫蘆葫蘆,可知人蔘果為何物?是你近親?何處可以尋得?」
「喚我姜穆便是。」姜穆低頭看著它,「至於人蔘果,相傳乃是天地之異寶,食之可以延壽,與天庭蟠桃效用一致。何地能尋,姜穆不知。」五庄觀還不知在哪裡,即便知道,它這樣一個未化形的小妖,還能從號為地仙的鎮元子手中得了好處。
「哦。」
「你又如何稱呼?」
金燦燦的烏龜伸著肉爪子摸了摸自己金燦燦的頭,一臉茫然,「名字?除卻成為巨鰲外,我等都叫烏龜啊。」
「……」當真是簡單粗暴。不過對於遠古生靈而言,似乎的確沒有個體說法。一般族名即是本名。即便是後來那位家喻戶曉的蘇妲己,也只是承了蘇護之女的名字,至於狐妖原名,想起來書本里都只是九尾狐三字,一筆帶過了……
洪荒之世,尚無法則可言。無論神魔仙妖,凡有慧根,則并行於世。
甚至這天地之間,還不見人族蹤影。
他對這段沒有文字記載的歷史並不熟悉,可封神之事,還是有些了解。
他還未忘記,自己所在的地方,是金鰲島紫芝崖。
此處,乃是截教碧游宮。
雖然準確而言,萬仙來朝的碧游宮目前還沒建起來。
轉瞬三年而過,咬人的烏龜沒咬成,倒是時有閑暇就來會會姜穆。對於此,姜穆樂於相見。
金鰲島它類雖有靈智,畢竟不能言語,同屬靈植之類姜穆還能理解一些,卻遠不如通智靈物方便交流。
之前來時,出手尚不知輕重,打飛打殘了幾個妖靈,又嚇退了一片,如今是好一片妖物都只道此地來了個山大王般的人物。
不知不覺被山大王了的姜穆:……
雖是如此,惡名傳揚出去,可站姜穆好的,卻也不在少數。
起因……
起因,大抵不外乎……姜穆的斷案調解糾紛能力太強,金鰲島與周圍各族相處中和諧無比。
前些日子,東海這一帶龍族與鳳族因為種族問題打了起來,又或遇海宮寶物失竊,叛臣犯亂……
種種不安因素,反而直接導致姜穆的名字在周圍各族中的威信力直線上升。
龍鳳作為神獸,千年前卻遇殺劫。基本十不存一,留存的,如今也大都歸附天庭。若是自家妹妹那性子過來,見此情景,恐怕又是一場翻天覆地了。
鑒於與龍族之間所存在的因緣,姜穆無法無視東海亂局。不得已處理了幾次變故之後……
碧游宮的弟子尚不存在幾個,通天教主座下弟子性行柔和,溫文爾雅,明斷是非,聰慧睿智,如月流暉之名,先傳的四海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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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五月初考了三門試,原本打算,考完試就回來,考完試,猝不及防陷入鹹魚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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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宸梧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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