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至死

宋相思正在絞盡腦汁的在想怎麼拒絕餘澤，不然就顯得她真的太逆來順受了，這樣餘澤就會更加的變本加厲。

這個時候電話響了，宋相思摁了屏幕上跳躍著綠色的按鈕，那邊是陸佳衿溫柔的聲音：「思思啊，帶著澤澤下來吃早餐吧，你們兩個孩子都沒吃。」

「好，知道了。」

餘澤壞笑看著宋相思：「記得帶我下去啊～」

餘澤笑起來眉眼彎彎，眼睛彎成了一個月牙狀，勾人極了。

但宋相思惱怒的看著餘澤，宋相思蹙著眉頭，語氣帶了一絲埋怨：「為什麼要和我媽說你是我朋友？我們又不熟。」

宋相思知道。

如果餘澤沒說他和宋相思是朋友的話，估計陸佳衿也不會不像平時待客一般，而格外熱情的招待餘澤了。

因為宋相思不喜歡說話，遠遠看去給人一種「可望不可即」的感覺，加上氣質乾淨是老師眼中的模範生，家長眼中的乖乖女，所以勸退了很多想要和宋相思做朋友的人。

所以陸佳衿經常和宋相思說有朋友多帶家裡來玩，一起吃飯飯什麼的，幫宋相思和朋友增進感情，雖然宋相思只帶了鄧婷姝過來，但今天自稱是宋相思朋友，陸佳衿還認識。當然餘澤也被熱情招待了。

「不這樣說媽媽就不會放我進來了。」餘澤學著宋相思的語氣，也喊陸佳衿「媽媽」，只不過語氣里多了幾分可憐巴巴。

宋相思真的被餘澤氣到了，宋相思抿唇一言不發就拉住餘澤的衣袖就想把餘澤往外帶，宋相思以為餘澤這個混蛋會賴在她房間裡面不走。

那曾想宋相思拉著餘澤想往哪走，餘澤就跟著宋相思往哪走。

以至於宋相思現在都不能摸清楚面前這個叫餘澤的想幹什麼。

「走慢點啊～」餘澤被宋相思拉著往下走，餘澤的語氣懶洋洋的，沒有絲毫的不適，「我跟不上了。」

宋相思回頭看著餘澤182的個子，看著餘澤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宋相思忽然就把手鬆了開來。

好一個「我跟不上」，簡直就是在侮辱宋相思的智商！

宋相思看著餘澤，卻看到餘澤換著她家的家居拖鞋，宋相思本來就低落的心情更差了，最後宋相思悶悶道：「那你就在二樓別走了。」

宋相思說完這句話轉頭，沒有任何停頓。

「誒，」餘澤馬上邁著大長腿追上了宋相思，在宋相思的後面好聲好氣地道歉：「怎麼這麼容易生氣？」

宋相思並不想理餘澤，宋相思徑直往樓下走去，餘澤沒辦法，一直跟在宋相思的後面。

快要到餐桌的時候，宋相思兀的回頭，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吃完就走吧，我想補覺。」

「……」餘澤張了張口，「好。」

陸佳衿把三明治和熱狗一份一份的端了上來，還坐下和宋相思、餘澤他們一起吃。

三人的家教都秉承著「食不言，寢不語。」的方式，雖然坐在同一桌卻都在默默吃三明治。

宋相思一口接一口吃的很快，但因為宋相思周身清清冷冷的氣質，顯得宋相思吃的是那樣的慢條斯理。

一分鐘后，餘澤目瞪口呆地看著宋相思已經解決完的盤子，而自己因為故意拖時間吃的更加紳士，還有一大半。

宋相思優雅的用紙巾擦了一下嘴巴，朝著陸佳衿微微俯身：「媽，我吃完了。先上去了。餘澤說他是來蹭早餐的，等會就走了。」

餘澤：「？？」

不是，靠，老子什麼時候說過？

宋相思看上去人畜無害甚至還有點萌的樣子，內心這麼黑嗎？？

陸佳衿點了點頭，目送宋相思上樓之後對著餘澤微微一笑：「餘澤，等會你吃完了要不要阿姨開車送你啊？這麼一大早過來給思思送禮物……」

餘澤擺了擺手，「阿姨我自己有車，等會自己回去就行了。」

————

宋相思上樓只是閑的沒事做就打開了電腦，看餘澤留給她的u盤，宋相思在看的時候微信響了一下，是鄧婷姝給她發的一條語音，宋相思點開。

「相思，嗚嗚嗚我今天也不能去你家了，都怪那殺千刀的謝錮添狗比，對我爸告狀，害得我直接被限行了，多麼好的生活，我卻要在空蕩蕩的別墅度過。嗚嗚嗚……」

鄧婷姝的聲音除外，還有謝錮添聽到鄧婷姝說他是「殺千刀」的時候給鄧婷姝扔一個枕頭的聲音：「你沒有原因？」

宋相思能感覺到鄧婷姝與謝錮添之間的互動，宋相思好笑，打字回鄧婷姝：【姝姝，和謝錮添玩的開心點啊。】

之後宋相思就放下了手機專心看餘澤給她道歉的u盤。

宋相思回想起餘澤的話。

雖然餘澤的語氣很平淡，「這裡面有，不過在哪我不記得了，你自己慢慢找咯。」

但是宋相思點進去看的時候還是有點震驚，餘澤把裡面的東西排列的很整齊，還分了好幾卷。

有四個Word，其中有兩個置頂，兩個置頂都很久沒更新了，日期顯示的分別是2015年和2018年。

宋相思點了置頂的第一個，名字叫《萌芽》，宋相思以為萌芽會是情愫初長的萌芽，沒想到是噩夢的萌芽。

第一句就是以餘澤的口吻寫的：「我的女孩，在沒遇到我的日子裡，受了好多苦。」

她出生在冬天，但是在她的記憶里，她從未見過雪，她說她有一天一定要去祖國的北方，去看看雪，看看那潔白的顏色。

她出生在南方，那個地方比蕪南還要溫暖很多，也有了江南水鄉女子的溫聲細語。我很喜歡聽她說話，綿綿密密的，我也很喜歡在她抿唇不語的時候逗她說話。

她家裡的親戚很多原因是因為姥姥生了五個女兒，三個兒子，而那三個兒子成了她的三個爺爺，五個女兒也成了她的姑奶奶。

她的親爺爺生了三個兒子，大兒子家先是哥哥，后是妹妹，她生在大兒子家。二兒子家生了兩個女孩。三兒子家先是姐姐，后是弟弟。

在她八歲過年的時候，她邀請二兒子家的小妹妹來她家玩，爸爸在洗澡，小妹因為好奇把爸爸的一隻煙弄斷了，最後因為心慌跑了出去，喝完酒的爸爸洗完澡出來看到煙斷了，怒火中燒。

八歲的她，小小的身體，被爸爸輕輕一拎，就這樣扔了出去。

雨水彷彿也在為她哭泣，越下越大，她剛洗完澡穿的新衣服，濕了、髒了，她只能在雨夜裡哭泣，爸爸在扔出去前，還對著她的肚子來了一腳，媽媽洗完澡出來抱著她哭，給她換上了去年的舊衣服。

後來誤會解開了，她太明白了，像爸爸那樣心高氣傲的人，是不會給她道歉的。

所以她生活的是如此的兢兢業業、如履薄冰。

宋相思突然就不敢往下看了，一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什麼都是未知數，只有家庭，永永遠遠是已知數。

就像女孩很早就明白自己爸爸是個人渣一樣，不會改的，她爸爸不會改的。

因為媽媽的縱容、懦弱，和自己的弱小。

宋相思把目光不看電腦，宋相思把手機打開，發現微信有一個新朋友，宋相思看了驗證消息：「我是餘澤。」

宋相思猶豫幾秒后，點了「同意」。

餘澤秒回：【看完了？】

宋相思默了默：【看了一半。那個女孩怎麼樣了。】

【走了，她的結局本不該如此的。】

【字面意思？】宋相思不敢相信。宋相思以為這個女孩以後會向陽而生，實現自己年少看雪的夢想。

【死了。】餘澤狠心地扔下兩個字，【還要我再說明白一點？】

宋相思抿唇：【對不起……我只是不相信……】

【後續你寫吧，我沒生氣，我只是有點煩躁。】餘澤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能給她取個名字么？】

餘澤突然被宋相思引起了興趣：【你想到了？叫什麼？】

【我想知道她的家境怎麼樣，她那麼多親戚……】

餘澤閉了閉眼：【家境普通，父親喜歡賭博，很多次都是手氣背回來拿母女兩撒氣。母親特別爭強好勝，所以也不會撒嬌那種讓男人服氣的東西，有一段時間……他們一家四口全是靠媽媽一個月兩千五的來源生活的。親戚家與自己家一點關係都沒。】

【哥哥呢？】

【哥哥他比女孩大了十二歲，在過年那個時候在外地讀大學，所以根本不知道女孩受過的苦。】

【……就叫宋思好不好？】宋相思看著餘澤的文字抿唇不語。

這個女孩給了她太多驚訝，帶來更多的，也是難過的情緒。

因為宋知書顧家又愛妻，宋相思不能體會到女孩的無助，但宋相思想接下筆，給她一個美好的結局。

就像餘澤所說的：「她的結局本不該那樣的。」

餘澤看著宋相思發過來的消息挑了挑眉，宋思……宋相思……？

【隨你。給我喜歡的女孩一個好的結局就好。】

宋相思看著屏幕上餘澤的這句話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這幾天爆發的情緒，這次哭的最激烈，也最洶湧。

餘澤又發了一條過來：【她喜歡雪也喜歡海，可惜，至死都沒見過雪花與海浪。】

宋相思唯一一次沒有抑制住哭聲，宋相思哭的撕心裂肺，鼻頭紅紅，最後哭的太凶氣沒喘過來，宋相思有點獃滯的在房間裡面找紙擦鼻涕。

聽著宋相思哭聲的陸佳衿在門口敲門的手頓了頓，還是沒敢打擾宋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