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奢夢醒
「這是為何,妹妹如今再次身懷龍嗣,乃是天大的喜事。從今往後,妹妹再也不用屈居於此僻靜之地,難道妹妹不高興嗎?」嫻妃不解的詢道,同時輕輕拉起跪在跟前的銀香,小心的將其攙回榻炕上坐定,輕聲言道:「妹妹,你不願意讓旁人得知,可是擔心腹中之子再遭」
嫻妃說到此處,不再往下繼續,話中之意不言而喻。
銀香神色極為不安,餘光下意識的掃向床榻后肖子俊的隱身之處,那裡一片寂靜並無任何異動,但是此時銀香心中卻己翻起驚濤駭浪,尚未有任何感覺的腹部好似己經隱隱欲動一般。昔日孕時所遭遇的一系列暗招,在腦海里清晰的閃過,如今自己再次有孕,心中早己沒有當初的喜悅,取而代之的卻是滿心的鬱結。
「娘娘,如今銀香卑微之軀,哪裡還配替皇上孕育龍嗣。娘娘,銀香求您了,此事替銀香暫且保密可好?」銀香並未回答嫻妃的問話,言語間眼眶己泛起紅意。
「好了,好了。妹妹如今有了身子,切不可過多傷感。本宮答應暫時替你保守秘密便是,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妹妹答應本宮,定要好生珍重。稍後本宮會讓郭太醫替你開些滋補的方子,並遣人暗中送來靜苑。至於這參茶」嫻妃淡淡的掃了一眼小几上己沒有了熱氣的參茶,輕聲言道:「至於這參茶不飲也罷,本宮自會命人重新送來上好的人蔘,以供妹妹享用。」
「銀香多謝娘娘。」得到嫻妃的承諾,銀香心中鬱結稍緩,再次下榻施禮,卻己被嫻妃穩穩的攙回榻炕之上。
「好了,妹妹如今睏乏不堪,定要多作歇息。本宮也不再過多嘮擾。」言畢,嫻妃對郭太醫言道:「今日之事有勞郭太醫了,想來純妃之意你也明白了幾分。還望郭太醫如本宮應允純妃一般,替純妃保守有孕消息。」
「微臣定當守口如瓶。」郭太醫在宮中行走多年,後宮嬪妃因為皇嗣而屢屢遭遇黑手之事,他又豈會不知。銀香的顧慮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當即便應允了下來。
嫻妃滿意的點了點頭,對銀香又是好一陣慰言,這才與郭太醫一同離去。
步出靜苑,嫻妃柔緩的神色一正,駐足對郭太醫言道:「郭太醫,適才當著純妃之面,那杯參茶你好似有難言一般,此時請但講無妨」
郭太醫身子微傾,面色嚴肅的對嫻妃低聲言道:「娘娘英明,適才純妃娘娘房內的那盞參茶,的確有異樣。若微臣判斷無誤的話,那盞參茶內有少量砒霜,雖然不足以立即奪人性命,但是若時常飲用,所用之人定會身子日漸虛弱直至五臟衰竭而亡。」言至此,郭太醫上前一步,對嫻妃繼續言道:「只是適才純妃娘娘提及此參乃她從逸心宮內攜帶而出,微臣不知此參乃當年何人所贈,故而不敢在純妃娘娘跟前妄言,還望娘娘恕微臣禁言之過。」
嫻妃神色釋然,郭太醫何等謹慎之人,那參茶內含砒霜的確乃宮中另一隻伸出的黑手。而不知此黑手來自何方,郭太醫自然不敢冒然言及,若無意中得罪何方神聖,豈不是會一同受到牽連。故而才會欲言而止假尋借口將參茶一事推脫了事了。
「郭太醫果然乃宮中的老人,萬事思慮的極為穩妥。此事本宮己知,郭太醫你切不可向他人提及。」嫻妃沉著的對郭太醫言道。
「微臣明白。」個中利害郭太醫心中通透無比,連忙應聲道。
「今日之事有勞郭太醫了,為免被他人看見,本宮也不便與你同行,郭太醫先行一步。」嫻妃淡聲言道。
郭太醫恭敬告退,嫻妃望著郭太醫的背影消失在長街盡頭后,方才回身對一旁伺候的玉蓉言道:「玉蓉,你看那王定豐心中可有不軌?」
「娘娘,那王定豐在純妃娘娘身邊多年,想來不應該有害她之心。不過」說到此處,玉蓉又似想起什麼一般,輕聲對嫻妃言道:「不過奴婢倒是知道,那王定豐當年曾是皇後娘娘宮中尹德本公公的乾兒子,此事倒又好象與他有些關係一般」
「哦?想不到王定豐與皇後宮里的人還有如此淵源!」嫻妃神色驟變,隨之聲調冷冷的言道:「玉蓉,本宮去慈寧宮走一趟,你暗中帶幾個人,將王定豐帶回沁蘭宮內,聽候本宮發落。記住,切不可驚動旁人!」
「是,奴婢這就去辦!」玉蓉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主僕二人各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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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苑內正房中
自嫻妃離去后,碧螺連忙將那盞變霉的參茶撤了下去,胡嬤嬤也不知何事出了房門。
房內僅餘下銀香動也不動失神的坐在榻炕之上,剛才張太醫的話語久久在耳畔回蕩『純妃娘娘大喜啊!』『純妃娘娘大喜啊!』
「哼!大喜!大喜!今時今日我銀香又有何喜之有!」銀香苦苦一笑,聲音如同冬夜的寒冷一般冷浸。
這時床榻后沉重的腳步聲緩聲而至,銀香抬頭雙眸空洞的望著行至跟前的肖子俊。只見其俊逸的面容早己因為痛苦而扭曲變形,一對劍眉緊緊的擰在一處,雙臂略微抬了抬,似乎想要觸碰銀香卻又很是顧忌的收了回去。
二人四目相對久久不曾開言,也不知過了多久,肖子俊終於重重的跪在銀香跟前,極其凝重悲愴的言道:「末將肖子俊恭喜純妃娘娘!賀喜純妃娘娘!」
「子俊,你!你這是為何!」銀香被肖子俊突然間的改變驚的極其無措,急忙下榻雙手輕托起肖子俊的雙肘,示意他起身,口中同時急言道:「子俊,快快起來,香兒己經說過了,你我兄妹二人不必行此大禮!」
肖子俊有些固執,又無限眷戀的緩緩推開銀香輕攙自己的雙手,頜首沉聲言道:「純妃娘娘,如今您己育孕龍嗣,複位之日就在眼前。從今往後,您為主,子俊為臣,此禮數自然是不能省的!」肖子俊心己痛的麻木,世間還有什麼比剛剛燃起的希望,轉眼間便殆滅之事來的痛楚。與其知道心中那抹希望定不可能實現,還不如心中從未升起過希望來的自在坦然。
「子俊!」銀香聞得子俊如此言語,心中微惱,語氣突然加重了許多,不顧肖子俊的輕推,用盡全身力量硬拉著肖子俊起身,「子俊,你是故意如此對香兒,對嗎?你心中對香兒有怨,對嗎?你還要怎樣才會明白香兒。香兒己經說過,這皇城內香兒不願再呆了,一刻也不願意再呆下去。即使」說著,銀香雙手輕掩著腹部,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一般,言道:「即使香兒身子里有了不該有的,香兒也不願再呆下去。這裡的生活,不是香兒要的,這裡的繁華也是香兒不稀罕的!子俊,帶香兒離開。」銀香神色堅定,目光炯炯的望著肖子俊。
「什麼?香香兒?」肖子俊驚異萬分,定定的凝望著銀香的雙眼,試圖從她眼中辨別出此話的可信度,「香兒,你說的可是真的?可是如今你身懷龍嗣,又豈是說走就能走的?」
「子俊,不瞞你說,適才當你說出要帶香兒離開此處,讓香兒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時,香兒便己然心動。宮外比這裡乾淨的多,即使香兒有了孩子,香兒也要離開。在這裡香兒是不可能平安誕下孩子的,香兒己經失去過一次,香兒不願意再次失去至於復寵!呵呵!」銀香一陣冷笑:「復寵后又能怎樣,當初香兒的第一個孩子喪命之時,又何嘗不是正當聖寵,可那又如何?香兒一樣不能保住他。」
一想到當初那己成形的孩子早產之事,銀香湧起一陣揪心的疼痛。
「好,既然香兒去意己決,子俊定會全力相助!」肖子俊正色言道,他心裡自然知曉,如今於銀香而言,只要離開了皇宮,天下任何地方都是安全的。
就是二人言語之時,胡嬤嬤快步從房外急奔入內,焦急對銀雪言道:「小主,不好了!」
「嬤嬤,何事驚慌?」銀香輕詢。
「小主,適才郭太醫面對那盞參茶言詞閃爍,老奴總感覺不太對勁,左右思慮心中總不太安穩。便悄然隨了出去,果然老媽在門后聽到了嫻妃娘娘對她的宮婢玉蓉說,王定豐好似有不軌之心,並且讓玉蓉立即帶著宮人,暗中將王定豐領回沁蘭宮裡看管起來。而嫻妃娘娘此時則去了慈寧宮裡,想來定會有大事發生。」胡嬤嬤面色焦慮的言道。
「王定豐心存不軌?怎麼可能?」銀香大惑不解,「王定豐對本宮忠心耿耿,當日本宮患寒症時,多虧了他隔日從御藥房里偷偷取葯出來,否則本宮定會卧榻不起。他怎麼可能有不軌之心?」
「可是小主,從適才郭太醫的神情來看,那碗參茶必定是有問題的。老奴剛才聽嫻妃娘娘的口氣,好象不會輕饒王定豐,而且而且此時嫻妃娘娘己經去了慈寧宮裡。小主您有孕之事,想來是瞞不住了!」胡嬤嬤細細的替銀香分析著個中利害。
銀香聞言面上神色陰晴不定,心中思緒萬千,過了許久終於極無奈的對肖子俊言道:「看來終究是躲不掉的。」說著,眼中閃過濃濃的郁色,淡聲對肖子俊言道:「子俊,對不起。王定豐斷然不會加害本宮,此事必定另有蹊蹺,本宮不能棄他不顧」說到最後,銀香聲音越發低沉而噤聲。
面對銀香再次對自己以『本宮』自稱,肖子俊心中一陣悲涼,暗自一嘆:唉!終歸還是自己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