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運來臨
武龍國,慶吉十年,時年二十六歲的玄吉帝卧龍浩金當政。天下己定,國泰民安,八方諸侯朝拜。
初春時節,京都武安城皇城內,各宮各苑百花怒放滿園春色盎然。喜瑤宮偏殿南側琉璃廂房內,一位面相清新眉目如畫,頭梳精緻燕尾髻,年僅十五六歲的女子,卻無心欣賞窗外滿院怒放的杏花。如玉的皓齒輕咬著艷紅朱唇,清澈靈動毫無雜質的雙眸如一汪清泉,傻傻的透過窗口痴痴遙望著杏花深處那一抹幽徑,好似在盼著誰的到來一般。
看的太過專註,以致於廂房被人輕輕推開也不知。
「銀雪你在想什麼?」身邊突然響起問詢聲,女子神色一驚看清來者,雙頰頓是揚起一抹嬌羞,撅嘴微嗔著言道:「景丹,你何時進來的?嚇壞我了。」
「呵呵,何事想的如此失神,莫不是又在思念皇上?」景丹嬌笑著調侃道。
「休得胡言!」銀雪臉上浮起一抹紅暉,眉目之間更顯羞色。雖然喜瑤宮內景丹與自己最為要好,但陸銀雪初經人事,一提及承寵之恩仍感嬌羞無限。
陸銀雪原是御膳房裡一位身份卑微的打雜宮女,若不是喜妃娘娘看中她機靈伶俐,將其招入喜瑤宮當職。恐怕這輩子也無緣面見皇上,更別提承隆恩享雨露了。雖然皇上並未賜她位份,但陸銀雪也相當知足,當今皇上二十六歲,正值壯年英武不凡。且先不提其貴為天子的身份,單憑其俊逸瀟洒的英姿,己足以令無數懷春少女動情。能得到皇上的寵幸,於陸銀雪而言己是三生有幸之事。此生能得聖寵,別無他求!
承寵三個月以來,皇上對她關愛有加,平日里也常來喜瑤宮走動留宿。雖然陸銀雪並未被冊封位份,但是喜妃卻破例將空閑的偏殿南廂房,指給了陸銀雪居住,對她的日常起居更是異常關照,待她的情意猶如姐妹一般,毫無主僕之分。
喜瑤宮裡上下伺候的宮人們,無不羨慕陸銀雪,就連與之最是要好的小宮女景丹,也常常感嘆陸銀雪能得皇上寵幸與喜妃娘娘的厚待,是前世修來的好福份,縱然沒有資格競封位份,卻也比做一個無人憐惜的小宮女好上太多。
見陸銀雪面泛羞色,景丹也不再與她取笑,拉過銀雪纖弱的柔荑關切的問道:「適才我於喜妃娘娘送蓮子羹的時候,聽顧嬤嬤說你身子不太舒服。今兒早膳都用的極少,老是犯酸想吐。心裡為你擔心,抽了個空當就急急的趕來看你。你可好些了?」
得此一問,銀雪臉上又浮起兩朵紅霞,眸子波光轉動輕聲言道:「我沒事。」說話間,眸子里卻透出一絲,按捺不住的喜色。
「沒事?果真沒事?」景丹不太相信,細細的打量著銀雪,見她面泛紅潮嬌喜不己,當下恍然驚喜的低聲問道:「銀雪,你月信何時到?」
「哎呀!」銀雪掩著紅如蕃茄的雙頰,微一跺腳,羞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呵呵,看你神色,想來我是猜對了。」景丹歡喜的拉著銀雪雙手輕呼道。
銀雪羞澀點頭不語。就是現在她也不太相信,自己這具卑微的身子,竟然孕育著尊貴的龍裔,可見上天對她是何等眷顧!
姐妹二人正在親熱說話,門外遙遙傳來說話的聲音,景丹傾耳細聽,來者似乎是喜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吟秋與顧嬤嬤。
「有人來了,我先走一步,稍後再來陪你說話。」景丹含笑輕輕拍了拍銀雪的雙手,轉身從側門走了出去。
自從銀雪承寵以來,喜妃娘娘待她雖好,但卻不太喜她與宮裡其他宮人走動過近。所以銀雪雖與景丹交好,卻也盡量避嫌,以免惹的娘娘不快。
吟秋與顧嬤嬤的腳步聲漸近,銀雪急忙上前拉開房門相迎:「吟秋姐、顧嬤嬤,可是娘娘有事傳喚銀雪?」
吟秋與顧嬤嬤一前一後步入房內。只見吟秋一身淡青宮裝,頭挽雙丫髻,手裡端著的紅木托盤上,一碗濃濃的湯藥冒著熱氣,對前來相迎的銀雪笑了笑言道:「快坐下歇息。娘娘說了,如今你有了身子,可不要亂動,省的動了胎氣。」說話間,吟秋將手中托盤放在房屋正中的圓桌上,輕挽著銀雪的手臂,很是親熱的將其虛扶著向一旁的紅木凳走去。
銀雪承寵前雖然與吟秋同在宮裡共事,但卻從未有過如此親熱的舉動,此時吟秋熱情的動作,倒令銀雪有些不自在起來。也不知是錯覺還是怎樣,銀雪總感覺吟秋虛扶自己的手,好似在輕微的抖動。但見其臉上神色無異,此念頭也稍縱即逝,順從的坐了下來。
身後的顧嬤嬤順手關上了房門,隨意的走到銀雪面前坐了下來,接過話茬道:「娘娘知道你懷了龍子,很替你高興。特地命小廚房熬了一碗安胎藥,你快趁熱喝下,養好了身子,日後才能誕下健康白胖的小皇子。」
「對啊,快些趁熱喝了。」吟秋急忙端起熱氣騰騰的湯藥,遞到銀雪嘴邊,眸子里隱隱露出急切之色。
銀雪毫不設防的接過湯藥,抬頭對吟秋輕笑,嘴裡恭敬的言道:「銀雪叩謝娘娘牽挂。」言畢,埋首正欲喝下湯藥,一陣輕風揚過,濃鬱悶澀的藥味撲面而來,銀雪忍不住胃裡一陣翻騰,急忙放下藥碗撫胸輕嘔起來。嘔了好一陣子,方才抬手輕輕拭去眼角嗆出的淚花,略顯歉意的對吟秋言道:「吟秋姐,銀雪胃裡好難受。這湯藥還是先擱一會兒再喝吧。」
吟秋臉上露出難色,不露聲色的用餘光掃了顧嬤嬤一眼,有些遲疑的言道:「娘娘一片好意,再是難受你也得喝下去啊。」
銀雪正欲開口,胃裡又是一陣犯酸,急忙用絹帕掩著雙唇,起身到窗邊又是一陣乾嘔,顯然那湯藥的味道的確讓她難以消受。
穩坐桌旁的顧嬤嬤見狀,眉頭輕擰沉聲言道:「銀雪姑娘,常言道,良藥苦口利於病。你怎得如此任性,娘娘關心你的身子,特意命本嬤嬤送來湯藥,你卻一再的推三阻四,莫不是如今得了聖隆,不將娘娘放在眼裡了?」
「怎會?銀雪惶恐!」銀雪急忙辯解道。
顧嬤嬤不耐煩的打斷銀雪的話語,對吟秋言道:「吟秋你來親自喂她!」語氣突然顯的強硬起來,隱隱透出不容抗拒的嚴厲。
吟秋身子下意識的微微一顫,嘴裡輕應一聲,端起湯藥遞到銀雪面前說道:「來,銀雪,我來喂你。屏住呼吸一口喝下便是。」說話間,眼神卻遊離不定,不敢與銀雪的目光對視。
顧嬤嬤的態度與吟秋的神情,突然讓銀雪心裡湧起一種怪異的感覺,看著碗中濃濃的褐色葯汁,一種強烈的不安沒來由的襲來:「為什麼非要此時喝下湯藥?」銀雪眨巴著圓黑的杏目,心生怯意的問道:「此時不喝不行嗎?」
見銀雪面露疑色,顧嬤嬤冷聲問道:「自然是不行。」言畢,起身走到銀雪身邊語氣越發陰寒了:「銀雪姑娘,可是想要本嬤嬤親自喂你?」嘴裡雖是問詢著,雙手卻己經緊緊抓著銀雪的雙臂,手中越發加大了力道。
雙臂被顧嬤嬤用力一捏,銀雪吃痛的輕呼出聲,扭頭望向顧嬤嬤只見其神情陰霾,眸子里滿是不耐。
「顧嬤嬤,你想要怎樣?」銀雪驚恐的急呼出聲。
「廢話少說,吟秋灌藥!」顧嬤嬤也不答話,面色猙獰的將銀雪雙手反剪,一腳踹向其腿彎處。銀雪腳下不穩,重重跪在了地上:「顧嬤嬤,為......」銀雪剛喊出聲,吟秋己經將葯碗遞來,及時將葯汁灌入其喉間,接下來的聲音被葯汁迅猛的襲入所掩蓋,喉間里只傳來陣陣咕嚕咕嚕的翻滾聲。
陸銀雪頓感咽喉一陣火辣辣的刺痛,濃烈刺鼻藥味的液體滾入腹中,腹部同時傳來陣陣錐心撕裂的刺痛。這哪裡是什麼安胎藥,這分里是能置自己於死地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