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錯認個土包子當爹
秋陽似火。
官道上一行短裝的人,三五成群。
挑的挑擔,背的背包。
粗略一看,像是趕集的民夫。
奇怪的是,這群人組成某種秩序的隊列。
隊列以一輛舊馬車為中心,各自己守著自己的位置。
個個都是虎背熊腰,目露精光。
誰也不曾快半步,誰也不曾慢半步。
三個衣著華美的中年人,慢慢從馬車下來。
誰也不曾料到,這是李世民在微服私訪。
山陰中,李世民抿了口水,將壺交給張士貴。
用絲巾擦著汗,轉過頭去對房玄齡道:
「玄齡,難道真是朕失德,惹得上天垂禍么?」
聽著李世民悲戚的語調,房玄齡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
玄武門之變,弒兄殺弟,那是皇室永遠的痛。
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陸道場」也好,冊封「門神」也罷。
這些仍不能讓他安然入睡。
七年來,災禍不斷在大唐輪番上演。
眼下。
滹沲河決堤,災民還沒安頓好。
山東、河南共三十州,又遭受特大洪災。
嘉、陵兩州造反,八百里加急的摺子都堆積成山。
長安內外,流言四起。
市井坊間流傳著一曲童謠
「蝗蟲起,萬里悲。黃河涸,箭矢飛。」
童謠所示?
難道還要承受旱災、蝗災、兵災……
這讓一心想要開創聖人之治的李世民,這如何不煎心!
房玄齡作為一朝宰相,對這些自是心知肚明。
他躬身勸慰道:「不過是宵小散布流言罷了,陛下又何必放在心上?」
李世民停下腳步來,目眺遠方,長嘆著說:「一路行來,行人面呈菜色,田間地頭了無生機,豈不讓人痛心?」
「天子腳下的長安縣都是這樣子,也就莫怪流言四起,說是關外已易子而食了。」
「這豈是你我心中的江山?」
房玄齡面露愧色,沉默無語。
「報!」
「前方發現一個好地方,那可真是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你確定沒有看錯?」
李世民一臉震驚。
「啟稟陛下,臣親眼所見!」
那名侍衛答道。
「先是水災,據說泡了半個多月吧?現在又是大旱,百餘天未見滴雨,有口吃的已經很不錯了,還說啥世外桃源哦。」
李世民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卻上前幾步,竭力朝遠處望去。
「就算好些,那又能好到哪去?不過,去看看民情也無妨。」
說罷率著一行人朝李庄而去。
過了兩個山坳,他突然收腳。
「陛下,怎麼了?」
房玄齡有些不安地問。
「玄齡,你有沒有發現,這裡有些古怪?」
李世民一臉驚奇,盯著前方的田野問道。
房玄齡放眼望去,谷地平坦,四周矮山環繞,方圓十里盡在眼下。
綠浪起伏,風中夾著一股桂花香。
鳥蟲對唱,雞犬相聞,這哪有什麼異常?
李世民皺起眉頭,四下張望,輕聲問道:
「你可曾見到有水車風車之類的東西么?」
「沒有。不過河水早已乾涸,想來水車沒用,所以拆卸回去,也是有可能的。」
房玄齡說罷,卻是一愣,又若有所思地說:
「一路所見,連松樹都乾死了,不過……前邊卻是綠浪接山,的確古怪。」
「走,去找他們族長,一問便知了。」
李世民突然哈哈大笑,興緻盎然地朝前走去。
行到庄門外,眾人皆是一怔。
「玄齡,你可認得那三個字是什麼字體?」
李世民呆愣半晌,指著門額問。
房玄齡捋著鬍鬚,左看右看,搖頭答道:
「回陛下,臣不曾見過筆跡如此瘦勁、意度天成之作。」
「看筆力,非三十年不能成,或許真是隱士!」
李世民非常感慨地說。
張士貴可不管你什麼字不字的,他往門前一站,便開始撩弄門環。
「咚咚咚……」
院內,李文心亂如麻。
前不久,一封信札飛來。
說是在外經商的爹要回來了。
算算日頭,也就是這兩天該到。
方才庄丁來報,一行人朝這邊趕來。
聽他描述,那形象就跟信中所述無異,看來真是他爹回來了。
但細問隊伍行進情況,李文覺得,那就是個土包子!
李文始終沒想通。
這隊伍,不是告訴別人,他是壕?
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里,他們是憑什麼活著走過來的?
哎!多個慫包爹也罷。
但願他不要跟自己耍大老爺的威風。
李文並沒有見過原身的爹。
十三年前,機緣巧合穿到這個軀體身上。
當時,這軀體才5歲。
記憶里也沒有他爹的任何信息。
有人說,他父親是個小商人。
也有人說是個當兵的。
族裡的人,誰也不給他娘倆好臉色看。
「野種!」曾一度成為他的代名詞。
曾經,他去問娘,爹到底是幹嘛的。
不得沒有得到答案,還挨了頓打。
娘親,也在六年前含恨而去。
族人們霸佔了他家所有財產,將他趕出了萬年縣。
這個所謂的娘親,給他也沒有太多的值得追憶的。
平日里,她不是偷偷以淚洗臉。
便是拿著鞭子,逼著他讀書、習武。
讀啥子書,習啥子武,老子帶著後世的科技過來,那是來享受的!
再說了,扣上一個商人之後的帽子,他連科舉的門都進不了。
可瘦弱的身體,讓他沒有反抗的本錢。
娘死後,他被從萬年縣趕出來。
憑藉著系統打卡得了些金幣,又變賣了娘給的一塊古玉,才搬到長安縣。
第二年他就花了三兩黃金買了個秀才,也算是圓了娘親一個夢。
欺母奪產之仇,他卻報不了。
他帶著系統,按理說有著無比的優勢。
可是系統像是沒覺醒似的……
既沒有給他天下無敵的武功,也沒有給他成千上萬的軍隊。
在這個熟人社會裡,人口流動性不大,管理極嚴。
要想有所作為,比登天還難。
在天災不斷的歲月里,他能救下一幫難民,建成這個莊園,已經很拼了。
這日子剛剛紅火。
可是又讓人眼紅了。
上午接到長安縣縣令的通知。
竟然要預征明年的稅。
並且一開口。就是黃金百兩。
「哎!先別說錢,若是坐實了是個商人之後,這秀才怕要進班房吃公家飯了。」
李文一聲嘆息,整理了一下衣冠,前去開門。
開門,掃視三人,一臉失望。
賬房活脫脫的一個猴子,不過多了件絲綢褂子。
那保鏢就一肉墩子。
行頭打扮倒是跟信里所述相差無幾。
可怎麼看也像是耍猴戲的。
他是真心看不起這三個傢伙,淡淡地說道:
「爹,進來吧!」
望著轉身引路的李文,李世民三人全懵逼中。
這小子又不知道自己要來,怎麼會搞成這樣?
一進來就認爹?
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