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預戰 驟雨前昔
正入夏季，氣溫越發升高，清華殿雖然地勢僻靜，殿院四周林木環繞，卻仍舊難抵盛夏時分的燥熱。青霜午睡起身，己感渾身香汗淋漓，寢宮內更是悶燥不堪，「嬤嬤，本宮渴了...」青霜靠在床榻旁輕聲喚道。不遠處圓桌上便擺放著晾的溫溫的茶水，但青霜卻因身子沉重乏力的很，懶得起身。
「小主，嬤嬤出去辦事此時不在宮裡，小主可是口渴，奴婢剛從宮闈局領了份例歸來，今日宮闈局派發了好些新鮮時令的果子，小主快嘗嘗鮮。」碧兒捧著通透的白玉托盤，笑吟吟的進入房內，呈到青霜跟前。
托盤內擺放著許多紅澤光亮的果子，許是剛剛清洗，有的果子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乍一看去很是誘人。
青霜撫額細思，這才記起，午膳后，曾吩咐高嬤嬤外出打探錫王宮近日可有動靜，不想一覺睡醒，倒給忘了。
「這果子來的正是時候，本宮正渴的厲害，有此可口的果子，倒是較那茶水受用多了。」青霜笑言著，蘭指微翹從托盤裡拈起一枚果子，輕輕一咬，頓時一股酸中帶甜，甜中回酸的清香汁液，在口中迴旋開來，精神頓時也好了許多。青霜有些意外的打量著手中己咬出一個缺口的果子，輕聲言道，「這是何等好果子，酸甜適中如此可口？」
「呵呵，這果子奴婢也是第一次看見，宮闈局的福公公說了，此果名叫六月柿，又名聖女果，聽說是外域新進貢的稀罕物，最適宜夏日解暑之用，皇上特意吩咐宮闈局分配給各宮位列九嬪的主子。」碧兒有些得意的笑言道。
「嗯，位列九嬪的主子才有，本宮位屬婕妤，並未入得九嬪之列，你怎得給取了來。」青霜眉頭微擰，順手將手裡的聖女果輕擱在床頭。
「小主放心，奴婢並未逾越。福公公說了，皇上特意交待，小主有孕在身，可享此果。而且奴婢親眼看見，邱才人的奴婢小青也領了此果。她僅為才人都可享受，小主您位屬婕妤，又有龍嗣在身，有何受不起的。」碧兒有些不服的言道。
「邱才人與安妃同處一宮，小青替安妃領取份例，並不足為奇。」青霜淺聲言道。
「才不是這樣，福公公還打趣奴婢，說如今後宮最得寵的便是小主與邱才人姐妹二人，皇上特意下旨宮闈局向兩位小主派發聖女果，不可怠慢。」碧兒輕言，隨即略微不滿的言道，「不過奴婢倒認為邱才人是承了小主的福份，自從皇后失勢以後，邱才人便不再受寵。皇上如今善待於她，定是因為小主的緣故。」
「你這妮子就知道嘴貧，當今皇上的心思豈能任意揣摩，他樂意恩待誰人便是誰人，豈能容旁人說三道四。此話在宮裡說說倒也罷了，切不可在外胡言。」青霜微嗔的言道。
「小主教導的是，奴婢明白了。」碧兒依順的應了下來。
這時高嬤嬤的聲音從殿外響起，許是碧兒鶯聲清脆，適才的話語傳入了高嬤嬤的耳中，此時人還未至，聲音便己傳來，「老奴今日若出去走了一趟，還不知宮裡近日的風向又發生了變化，昔日不受寵的邱才人，近日頻頻被皇上臨幸。聽說邱才人與二皇子甚為投緣，時常領著二皇子在御花園裡遊玩，某日偶遇皇上便一同遊園，相處的甚為愉悅。自那日起，邱才人便再次入了皇上的眼，皇上近日時常往柏翠宮走動，就連受了許久冷落的安妃，也因此得了好處。」
說話間，高嬤嬤己進入房內，外面日頭正盛，高嬤嬤在外走了好一陣子，滿是皺紋的臉頰通紅一片，額頭滲著細細的汗珠。
「外面天熱，嬤嬤累了吧，碧兒快將果子呈給嬤嬤解渴。」青霜連忙言道。
「別，老奴卑賤，可受不起如此稀罕的果子。老奴還是飲茶的好。」高嬤嬤笑著婉拒，隨即拎起桌上的茶壺，續滿茶盞就是好一陣牛飲，接連喝了兩盞，總算緩過勁來，接著剛才的話題言道，「如今邱才人受寵，宮中紛紛傳言邱才人是故意打著二皇子的旗號親近皇上，而安妃娘娘則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邱才人得寵。索性二人同處一宮，只要能吸引皇上視線，安妃自也不會失了好處。」
「原來如此，本宮也感奇怪，前些日子邱才人還常來清華殿內走動陪本宮說話，近日卻不見了蹤影，原來她有了新法子引得聖目。」青霜暗自好笑，邱青蛾終歸還是耐不住性子的，曾以為自己受寵，時常來清華殿走動，興許會引得皇上側目，不料因孕事在身，皇上來清華殿走動時間卻少了許多，幾番算計，卻未能得遇聖上。如今終於再度受寵，想來也是費了不少的心思。
不過畢竟邱青蛾乃自家姐妹，而且並非大奸大惡之人，青霜也不希望邱青蛾無緣聖寵而孤寂度日，如今邱青蛾終於得償所緣，青霜自然替她高興，「如此倒也好了。後宮雨露均沾方才和睦，若是專恩偏寵，久而久之怨氣雲集，更是損了後宮祥和。」
「小主的心思，總是這般通透。此事若是換了旁人，定會心有阻滯，又豈會生出此等寬仁的想法。」高嬤嬤眸子里滿是崇敬之色，「對了，老奴只顧著說話，卻險些忘了正事。適才老奴打探所得，錫王如今己經與李貴妃相認，雖然母子相處算不得親熱，但是氣氛卻還和藹，李貴妃近日心情大悅，因此才會讓邱才人與安妃鑽了空子。」
青霜聞言，淡聲言道，「如此說來，終歸還是親情佔了上風，錫王始終眷戀著母子親情。」言畢，輕聲一嘆，很是理解的言道，「實則想來並不奇怪，畢竟十月懷胎的骨肉親情，是任何人也不可替代的。李貴妃雖然手段陰毒，但對錫王殿下卻是舔犢情深，聽宮人說李貴妃每隔一日便會前往錫王殿內探望錫王，即使錫王冷顏相對，李貴妃也毫不介意。如此而為，就是一塊千年寒冰也會給她捂化了，更何況心境淳良的錫王殿下。」
「小主，老奴還遇見小莫子公公。」高嬤嬤見青霜面色不虞，連忙轉換話題，「小莫子公公說，原本皇上今日打算來清華殿里探望小主。後來皇寺傳來消息，皇太后打算三日後回宮，皇上命人整理久未住人的鳳鸞殿，並親自前往監督，將其他事情一併擱了下來，想來皇上明日會前來清華殿。」說完，高嬤嬤關切的言道，「小主，前幾日您與胡太醫相談之事，可有打算？」
青霜面露難色，「此事眼下倒有些難辦了，胡太醫當日說的沒錯，倘若僅憑他一人之力，定不能取信於皇上。本宮原打算，暗觀錫王那廂動靜，若錫王繼續與李貴妃僵持，便尋個機會再與錫王擺談擺談，興許能動得他的心思。可是照眼下狀況，若想讓錫王出面舉證，恐怕並非易事。罷了，此事唯有暫且擱在一旁，本宮若無十足把握，是不敢妄動的。」
正在此時，碧兒急步進入房內，對青霜言道，「小主，錫王殿下求見。」
「錫王求見，莫不是事情又有轉機？」青霜碎聲言道，隨即微急的吩咐，「快請錫王入內。」
錫王很快入內，二人少作寒喧錫王便轉入正題，「本王得知皇祖母近日即將回宮，前些時日辰婕妤與本王談及之事不可再拖，本王己思慮妥當。」
「哦？」青霜面露喜色，急聲言道，「本宮聽說錫王殿下近日與李貴妃相聚甚歡，想是己將他事擱置一旁，不想錫王此時卻特意登門，難不成您心中又了有計較？」
「哎，辰婕妤多慮了。本王雖與李貴妃乃親生母子，卻也並非是非不分之人。近日勉強與其相認，只為了卻母子情份。這些時日以來，本王心思的確有過動搖，但返轉思緒，淑妃娘娘當年又何倘不是待本王如親生孩兒一般關愛，如今本王既然得知淑妃當年含冤而逝，又豈能坐視不理。本王今日前來，乃是有事相求。」錫王面色沉靜的言道。
「錫王有話但講無妨。」青霜輕聲言道。
「本王同意在適當時機出面指證李貴妃，為淑妃昭雪。可是本王只求事後辰婕妤能夠向父皇進言，保李貴妃性命。她雖不仁，本王卻不可不義。任她罪惡滔天，本王身為人子也不願見她落得命喪黃泉的下場。還望辰婕妤成全。」錫王一席話，說的極為誠懇，神情更是異常凝重。
青霜微聲一嘆，「難得錫王殿下看重孝義之道。本宮在此向錫王慎重承諾，倘若此事能得以成功，本宮定盡全力保李貴妃性命，以慰錫王一片孝心。事不宜遲，明日皇上便會前來清華殿，本宮自會尋找適宜的時機，求皇上作主，錫王只需在宮內靜候消息便是。」說著，青霜望著錫王，壓低聲音言道，「太醫院的胡太醫也會出面佐證，如此一來勝算又會多上幾層。」
「胡太醫？」錫王疑聲詢道，「可是目前替辰婕妤護胎的胡太醫？」
「正是此人，難道有何不妥嗎？」青霜見錫王眸露疑色，連忙詢道。
「是否不妥本王不知，只是那胡太醫與李貴妃相交甚密，就前日本王還親眼見他從甘露殿內走出。此時辰婕妤提及胡太醫會出面指證，本王倒感有些奇怪了。」錫王擰眉淡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