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郡主只能白死了
只是,彼時有雲清道人適時端上的一盞茶,或是以別的方式來平息他的怒火,今日……
徐皎目下沉黯,看著雲清道人笑著,慢條斯理從衣襟里掏出一隻瓷瓶來。
顯帝看著那隻瓷瓶,就好似狗瞧見了骨頭一般,雙眼亮光,記不得方才雲清道人做了什麼,也瞧不見他手裡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就是朝著雲清道人,或者準確的說,應該是朝著雲清道人手裡的那隻瓷瓶撲了過去。
真像啊!徐皎好不容易才停止了乾嘔,望著顯帝那模樣,想起的正是前世那些癮君子,都是一模一樣的表情,一模一樣的動作。
顯帝眼看著就要撲到,雲清道人卻是一個旋身,躲了開來,讓他撲了個空,一個趔趄,就是撲在了地上,摔得甚是狼狽。
他那模樣落在雲清道人眼裡,卻好似取悅了他一般,讓他笑了起來。一邊笑著,一邊將那隻瓷瓶拋玩在掌間,居高臨下地笑望著顯帝道,「陛下想要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瓷瓶里倒出了一粒藥丸,掂在指間,然後蹲下身去,將那藥丸往顯帝面前遞去。顯帝如同狗一般,驀地張開口,伸長舌來銜,雲清道人卻是冷著一雙眼,將手驟然一收,同時手鬆開,那藥丸落在地上,他的腳立時踩上去,用力,便將之踩碎了,他望著顯帝,笑得甚是暢快,「陛下想要,那我偏不給。」
說完,他將那瓷瓶里的葯一粒粒地倒了出來,落在地上,又如法炮製一般,一粒粒都用腳踩碎,一粒也不剩。
顯帝偏生葯癮上來了,此時什麼也顧不上,雙目赤紅,只盯著那些葯,哪怕此時那些藥丸已是被踩得粉碎,和腳下的泥土融在一處了,他也顧不上。那一刻,他全然忘記了自己是生來尊貴的九五之尊,像只哈趴狗一般,朝著那藥丸爬了過去,伸手就要去夠那和泥土混在一起的藥丸,若他能夠到,徐皎半點兒不懷疑他會直接將之塞進嘴裡。
可……他夠不到。雲清道人怎麼會讓他如願?就在他要夠到的前一剎,雲清道人卻是將那些葯與泥土踢得老遠,一下再一下,塵土飛揚,藥粉也隨之四散。
顯帝見狀,瘋了一般,大叫一聲,往四處抓去,可哪裡能抓得住?
雲清道人見狀,反而笑了起來,「什麼天子,什麼九五之尊?現在還不是如喪家之犬一般,你想要龍息丹,便自個兒去找去吧!」雲清道人說著,橫出一腳,將好不容易爬起來的顯帝又給絆回了地上,看著他摔了個狗吃屎,冷冷一瞥,眼中不屑幾乎漫溢而出,口中輕吐二字「螻蟻!」,便又是直直踩在顯帝的手上,半點兒沒有聽見他的哀嚎聲,將他視如無物般,直接把他踢開,目光冷沉注視著徐皎,一步步走了過來。
徐皎勾起唇角淺笑,「看來國師也忍了這昏君許久,忍到此時,再也忍不住了。」
「說起來,這昏君與郡主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我這般行事也算是給郡主報仇雪恨了,郡主瞧著可痛快?可歡喜?」雲清道人朝著徐皎笑得甚是和氣,與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只可惜,他此時渾身的血腥與戾氣,更可惜,徐皎已經真正見識過他的殘暴冷血。
徐皎亦是朝著他一笑道,「自是歡喜痛快,不過,若是國師能夠信守承諾,放了我與阿菀,那我便會更高興了。國師這會兒手裡掂著把匕首,莫不是想要食言而肥吧?」
「郡主用不著言語相激。我與赫特勤的約定,他可沒有達成,這寶藏……」雲清道人展開雙臂,環目四周,面上現出藏不住的得色,「是我自己奪得的。」
「國師說錯了吧?若不是有阿恕,有惠明公主等人,國師未必可以奪得這般輕鬆吧?不過,國師善謀,竟是從一開始,便將我們每個人都收進了你的棋盤之中,成了你手裡的棋子。」徐皎一開始也想不通,雲清道人的這布局之中,根本無需墨啜赫,也就是在方才,他藉由鑰匙激起顯帝的疑心,四兩撥千斤就將陳肅擋在了外頭時,她才醍醐灌頂明白過來,就如他算計陳肅,是怕陳肅會成為他對顯帝動手的阻力一樣,他知道,墨啜赫會想方設法救徐皎,倒還不如誆他入局,藉由人心與古墓地利之便,將墨啜赫這個可能的阻力一併拔除,順道還能利用他讓這個局更完善,他才能如此時般無後顧之憂。
他謀算人心,劍指全局,不負徐皎自初見他時便認定他是她所碰見的最可怕的敵人。
「郡主果真是聰明,若不是難以兩全其美的話,我還真是有些捨不得殺你。」雲清道人望著徐皎,笑容浮在表面。
「國師難道還真想拿我祭你手中那聖物?」徐皎很是詫異地挑起眉梢,「按理說,國師也是受過唯物主義熏陶的人,怎麼就會信了這些無稽之談?」
「無稽之談?郡主與我自身有這樣荒誕的經歷,難道還不足為憑嗎?有些事,不能證明不代表不存在。」雲清道人面上浮現兩縷嘲弄。
「所以,國師真正想要的就是你手裡那東西?可這又跟拿我祭它有何關係?」徐皎目光淡淡,落在雲清道人手中那隻匣子上。
雲清道人順著她的目光也是一瞥那匣子,蹙緊眉來。
徐皎一哂道,「國師既是要拿我祭這聖物,那好歹看在老鄉一場,你我也算緣分匪淺的份兒上,讓我死個明白吧?」
雲清道人一雙眼恍若靜水流深,睞她片刻,才道,「也罷,事到如今,告訴你也無妨。這個世界,乃是我的前妻創造的。」
身後的人動作微微一頓,徐皎不動聲色勾了勾她的手指,王菀復又如常地繼續動作起來。唉!徐皎在心底輕嘆,真怕聽到這些話,會讓阿菀的世界觀從此崩塌啊!
「你的前妻……是作者?」
「嗯。」雲清道人點了點頭,「那一日,我去她那兒見我兒子,她的電腦沒有關,我便湊上前去看,誰知,那麼剛好,窗外有流星劃過,我扭過頭去看,總覺得被什麼刺了眼,回過頭時腦袋一昏,就直接倒在了她的電腦上,再醒來時,我便已經成了這個人。」
電腦?還有小說?至於流星……彼時她倒是未曾注意過有是沒有。
「你說你來時正好是我們出生之時?」徐皎目下閃動,對雲清道人從前的話仍是記憶猶深。
「是,也不是。」雲清道人說話仍是不改高深莫測。
「什麼意思?」徐皎忍了忍,才皮笑肉不笑道,險些將一句毫不客氣的「說人話」直接甩他臉上。
「第一次確實就是你,哦不,應該是真正的景玥、婉嬪娘娘還有舞陽郡主出生之日,可第二次,是在三年前的春天,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那一次,你與我一起來了這兒。」
「第二次?」徐皎震驚了,「你回去過?」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略有些發白。
雲清道人望著她,眼目深深,嘴角勾起一抹有些奇特的笑,「是。我曾經傷到了腦袋,就在那個時候,短暫地回去過一下。我本以為,我是真的回去了,沒有想到……不過是短暫的幻夢。」
傷到了腦袋?徐皎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血色一點點抽盡。
「我本來以為只要我傷得夠重,就能回去,後來試了無數回,才發現並非我所想的那樣,還有一些別的條件。」
「我夜觀天象,反覆揣摩,總算找到了一種可能。」雲清道人並未對徐皎隱瞞他想要回去的事實,望著徐皎,笑得別有深意。
徐皎有些明白過來,「我的血?還有你手裡那個東西?讓我猜猜,難道是隕石?」方才他提過流星,至於她來時到底有沒有流星她不知道,可雲清道人必然是清楚的,若是那一日也有流星,那這定就是他所謂的條件之一。
「要不我怎麼就喜歡與郡主說話呢?」雲清道人側面回答了徐皎的猜測。
徐皎本就懸吊的心一瞬間沉到了谷底,「倘若你以為的可能都是空想呢?」
「那隻能對不住郡主了,我可以再找別的法子,郡主……只能白死了。不過,我覺得這可能性還是挺大的,前兩日郡主受傷時,也恰逢星象不穩,我估摸著通往外界的暗物質有些波動,怎麼,難道郡主不曾回去過嗎?」
徐皎想到那似真似假的夢境,臉色忽而更白了。
無需她回答了,她的臉色讓雲清道人現出滿臉的笑來,一臉「看吧,果真如此」的表情。
「其實郡主也用不著多麼害怕,這本就是一個虛構的世界,一切都是假的,難道郡主就不曾想過出去,回到真實的,原本屬於我們的世界中去嗎?就當作玩兒了一個虛擬遊戲,現在遊戲結束了,郡主也該抽身而退,回歸現實了才是。你得想想現實世界中,正等著我們,關心著我們的親人,不要沉迷在遊戲之中啊!你想想,為了回到現實,就算冒險,也值得一試啊!那日正好星象有異,又有了你的血為媒介,已是打開了時空裂隙。今日的星象異動更加劇烈,只要有你更多的血,加上這一枚隨我一起降落在這世間的隕石,我與郡主說不得就都能回去了。」
雲清道人說著,面上的笑已是變態的熱切了。
「你少給我洗腦,若是不能回去,那我還真白死了嗎?」徐皎梗著脖子道。
「郡主可是為了肚子里的那團血肉?」雲清道人突然道,眼神跟著冷下,往徐皎的腹間一瞥,那目光陰冷如吐信的毒蛇,讓徐皎背脊一寒,下意識地就伸手護在了自己的腹間。
那戒備的眼神與動作看在雲清道人眼中,讓他眼底更幽冷了兩分,「看來,郡主是入戲太深了啊!即便你將這些都當成真的了,郡主與赫特勤夫妻情深,眼下赫特勤已是英年早逝,你便帶著孩子追隨他而去吧,說起來,也算讓你們一家團聚了,郡主難道不該感謝我嗎?」
說了這麼一會兒的話,雲清道人終於有些不耐煩了,皺眉道,「好了,郡主想要知道的,我也已經告訴你了,時辰差不多了,郡主也不要想著再拖延時間,再怎麼拖延也是一樣的結果。郡主放心,我的動作很快,定不會讓你太痛苦,不過眨眼就能結束。你我這樣有緣,回到現實說不得還能再見。」
雲清道人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徐皎走了過去,手裡握著的匕首緩緩舉高。那雪亮的刀鋒襯著雲清道人臉上的笑,讓人心中幽幽泛涼。眼看著那匕首就要落下來,千鈞一髮之際,「阿皎,快躲開!」王菀驟然奮起,將雲清道人狠狠一撞,這一下,雲清道人猝不及防,被撞得歪了歪,再反應過來時,面上一瞬猙獰,便又是舉起匕首想要扎去,王菀卻已一邊伸出兩手將他的手臂緊緊抵住,一邊頭也不回地喊道,「阿皎,快走!」
走?她能走去哪兒?徐皎也跟著從地上爬了起來,除非她和王菀一起試試,能不能將雲清道人殺了,否則,能逃到哪兒去?
徐皎正待上前,那頭,雲清道人已是發了狠,伸出另外一隻手將王菀往邊上一攘,同時匕首送出,王菀悶哼一聲,肩頭便是挨了一記,被他推著往地上一撞,剛好磕到了頭上,登時委頓在地。
「阿菀!」徐皎驚呼,不及過去,見著雲清道人目露凶光,往她這裡過來,她連忙轉身要逃,已是來不及了,頭髮被人從身後一把薅住,朝後一扯,她頭皮一疼,被帶著往後,同時手心覺得一疼,已是被雲清道人用匕首划拉開一條血口子,血瞬間便是淌了出來。
那猩紅的血也染紅了雲清道人的眼睛,他雙目灼亮得可怖,望著那淌血的手心和徐皎泛白張皇的臉,桀桀怪笑了兩聲道,「沒想到你們二人居然能夠掙脫開來,還能隱忍到此時,算我小瞧了你們。你既是不願就範,那我也無謂對你仁慈,不想痛快了結,那就慢慢來吧,感受一下生命一點點的流逝,也是不錯。」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徐皎拉扯到一旁,將他方才騰開手推王菀時扔到一旁的匣子撿起,將之打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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