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設不能崩
「將你安排盯住她的人撤了吧!」赫連恕還正好有事兒要吩咐,見蘇勒已經無心給他上藥,將藥瓶劈手奪了過來,自個兒動手,動作利落而熟練,那條裸露著的膀子和半片胸膛上,除了那栩栩如生,威風八面的狼頭刺青之外,還有深淺不一,新舊交錯的各色疤痕,今日這一道傷過上些時日,也能褪成與它們一般的一道印記,封印住它背後所經歷過的兇險血腥。
上好了葯,可單手實在包紮不了,抬起眼一記涼涼的眼神瞥過去,正沉浸在八卦興奮中的蘇勒一凜,忙上前接手,卻是一邊包紮,一邊忍不住問道,「所以,你方才在江邊說的都是真的?這小娘子究竟何德何能,居然能……」
後頭的話戛然而止,因為赫連恕望著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蘇勒面上笑容陡然一僵,後知後覺道,「是……有什麼問題?」
「她怕是能聽懂羯族話!」赫連恕的語調輕飄,卻是讓蘇勒渾身一震。
若是一個普通的中原小女子,怎麼會能聽懂羯族話?
「所以,你方才特意用羯族話說要殺了她,就是刻意在試探?」蘇勒總算明白了方才赫連恕的異常。
赫連恕也是懷疑,畢竟,那個女人在聽見蘇勒他們喊他時就有些不對勁,所以試了一下。
「還有……她細皮嫩肉的,瞧著可不是普通百姓!」
蘇勒想想那小娘子的模樣,倒也確實挺細皮嫩肉的。
「這女人該不會是那頭安排的吧?」
「是不是一試便知!」赫連恕的語調仍是淡冷得很,「總之,將明面兒上盯著的人都撤了,總要給她機會!」
蘇勒到此時那些八卦的心思已經盡數散去,雖然覺得有些可惜……卻是正色應了一聲。正要轉身出去時,卻見赫連恕捂著後腦勺,皺著眉,面上泛出苦色,忙關切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赫連恕淡定地放下了手,蘇勒轉身走了,他又疑惑地抬手捂上了後腦勺……嗬!好大兩個腫包,難不成是在水裡不小心磕碰到的?
另一間廂房內,徐皎鼻間一癢,就是「阿嚏」了一聲。她淚眼汪汪地抬手抹了抹眼睛,想到自己還真是倒霉催的!這是才脫虎口,又落狼爪,不但要噁心吧啦地討好那個死變態,還拜他所賜,將她收拾好的細軟都掉在江里了,眼下還打起了噴嚏……該不會是要感冒了吧?
那個死變態難不成是專克她的?
這時外頭兩個守衛說起了話,「蘇勒大人說不用守著了,走吧!喝酒去!」兩個人說著竟歡天喜地走了。
門外沒了人,徐皎下意識站起了身,下一瞬又生生克制住了想要趁機逃跑的衝動,重重坐了回去……
方才那兩個人說的是羯族話,也就是說,她確確實實是能聽懂羯族話的。可是……逃跑?若跑不成,那個死變態絕對不會再給她開口辯解的機會。
徐皎抓心撓肝,到最後,也只能抓著桌面,望門興嘆。
「她沒有趁機逃跑?」入夜時,赫連恕聽到了蘇勒的回稟,有些意外。
「是啊!按著你的吩咐,我將人都撤了,不過,她卻是半點兒動靜也沒有。」
赫連恕雙眸沉黯,面上看不出喜怒,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輾轉輕敲,「這個時辰了,去請她一道過來用晚食吧!」沉吟了一瞬,赫連恕道。
蘇勒沒有二話,「欸」了一聲,轉身出了門。
沒一會兒,房門處傳來了躊躇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房門口。
房門沒有關,半敞著,抬眼就能瞧見赫連恕正坐在窗邊桌前,手裡掂著一隻皮囊,不知裝的是水還是酒,望著窗外深濃的夜色,很是專註的樣子,這樣黑洞洞的,也不知能瞧見什麼?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赫連恕腦後好似長了眼睛,語調淡淡一句,隨即,一雙眼睛便是轉而睞了過來。
就那麼一眼,徐皎陡然一個激靈,打迭起笑容,便是沖了過去,在他身畔落座,仰起頭都是笑靨如花,對著他努力端出一雙星星眼。開玩笑,她現在的人設立在那兒,是對他一見鍾情,死賴著要他以身相許的花痴女,人設立穩了,萬萬不能崩了。崩了說不得就要命!
赫連恕眼角餘光一瞄她,收回時,眼底一抹異光一閃而沒。
正在這時,蘇勒已經帶人將吃食送了上來。
徐皎已經大半日沒有吃過東西了,這大半日又是奔逃,又是掉進水裡,游泳還馱著一個巨重的秤砣,方才心裡有事兒尚不覺得,這會兒一聞到食物的香氣,登時就覺得飢腸轆轆起來,腸胃更是毫不客氣地大唱起了空城計,好不響亮的一聲「咕嚕」,引得赫連恕和蘇勒都是神色莫名地望向她。
蘇勒眼裡滿滿的興味,很有留下來看個熱鬧的意願,可赫連恕一記如刀的眼風掃來,他就沒了膽兒,不甘不願地帶著人走了。
「既然餓了,就快些吃吧!」待得屋內只剩他們兩人了,赫連恕道,語調還是淡淡的沉冷,可居然有些善體人意。
而這善體人意……卻是讓徐皎瞬間驚了,一個激靈著抬起頭來,對上望著她的那一雙恍若黑玉般,冷沁深邃的眼睛,她扯扯嘴角道,「我……我平日也不這樣,今日確實有些餓得慌了。」
赫連恕淡淡「嗯」了一聲,便沒了后話,意思是他說什麼了嗎?
被他盯著,徐皎硬著頭皮抓起了竹箸,喉間苦澀蔓延,她手裡一個哆嗦,那竹箸沒有抓穩,便落在了桌上,驟抬起眼,撞上的還是那樣一雙眼睛,如玉石般好看,卻冷沁沁的,沒有溫度。
「放心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對我一見鍾情,自然不會害我!那我還會在這菜里下毒害你不成?」赫連恕還是語調淡淡,語氣里甚至滲進了一絲笑意,可看著他嘴角輕勾的弧度,徐皎卻覺得一記驚雷當頭劈了下來,直將她劈了個外焦里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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