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11.1.

自從那場對家粉路過的夜間歌舞音樂會之後,老塗就對荀轍曾經的音樂生涯爆發出了極大的熱情。一個到現在出去逛街還付現金的新興科技絕緣體、最大愛好就是聽個戲曲廣播嗑瓜子的人,居然一夜之間在手機上下滿了b站、微博、老福特等追星必備應用,開始不舍晝夜地補資源了!

用他的話說:「我到要看看小荀以前有多少黑料。」

而隨著補資源的深入,老塗的日常發言也從「今天的蘋果漲價了」「我實在是聽不下去《白蛇傳情》」變成了——

「道迎啊,為什麼小荀鏡頭這麼少啊?」

「道迎啊,為什麼我看個小荀還得看那麼多無關人士啊?」

「道迎啊,為什麼小荀沒有電視劇演啊?」

「道迎啊……」

「師父別念了!!!」這是來自每天被老塗摧殘的道迎的吶喊,「求求師父別念了!!」

11.2.

老塗越發走火入魔,導致每次道迎見到他都心有戚戚,生怕被拉住瘋狂提問。而被拉住的概率又是那麼之高,時間一長,道迎也扛不住了。她跑去跟荀轍訴苦:『管管啊荀轍。』

「老實說,」荀轍坦白,「我是有點開心的。」

「開心?!」

「沒想到在下了崗之後還能遇到這麼熱血的粉絲。」荀轍臉上沒有表情,但道迎分明能從裡面看出「臭屁」二字,「先讓我爽兩天再說。」

「我給你說哦,」道迎警告他,「我發小給我說過,像這種被虐出來的死忠粉是最容易瘋魔的。你小心養蠱。」

「瘋魔?不可能。」荀轍不當回事,「我塗叔都這把年紀了,哪可能會像十幾歲的年輕人一樣上頭。」

不幸的是,事情完全沒有按照荀轍的預想進展。不過一個星期,塗師父每次的碎碎念就從單純的「我家小荀怎麼這麼慘」變成了——

「為什麼那個叫莫辰會有這麼多資源?」

「我今天看視頻,那個叫高高的一直在打小荀,小荀比他大,他還沒大沒小的。小荀是不是被他打壓了啊?還有那個陳陽,也不是個好東西。」

「小荀怎麼這麼慘?個資無、鏡頭無、還給隊友抬轎、還要被嘴,真的好慘一孩子啊!」

「……」

當荀轍第一次從老塗嘴裡聽到「個資」「抬轎」「被嘴」這些飯圈學術術語時,他手中的飯盒差點就落在了地上。

荀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飯圈是有毒嗎?!」

已經被塗師父念叨得麻木了的徐猴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說了不能拖了。」

「他居然還把這些術語運用得這麼熟練?!」

「啊哈,虐粉是毒唯進階的最好方式啊。」

「……」

11.3.

在老塗即將從現實荼毒進階到上網衝浪的最後一刻,荀轍終於攔住了他:「塗叔!你想太多了,別看網上那些東西,你問我!」

「就是,」安姨也幫忙說話,「你也是的,都一把年紀了,還玩這些,丟不丟人。」

「但我們小荀也太慘了!」老塗相當意難平,「我真的咽不下這口氣!他們罵的也太難聽了!我……」

荀轍趕快一陣扯淡轉移老塗注意力不提。

實話實說,道迎能理解老塗這麼真情實感的原因。

老塗黑化的根本原因,在於他看了幾篇荀粉(曾經)寫的賣慘小作文。道迎深知,這種真假參半、煽動感情一流的小作文對於從來沒接觸過飯圈的人來說,就像那工業國派兵爆錘純農業國,怎一個降維打壓可以形容?

當然是選擇相信啦。(狗頭)

11.4.

雖然對成癮機制的判斷出現了失誤,但荀轍在戒斷毒唯進階之路這方面還是卓有成效的。

在荀轍的監督之下,老塗含淚卸載了b站、微博——至於老福特,老塗玩不明白,早早就自己卸了。正好那兩天老塗生意不錯,天天忙得頭不點地,每天關了店恨不得倒頭就睡,根本沒空復吸。

幾天之後,老塗成功恢復成了那個正常的老塗。

老塗是這樣說的:

「有一天早上,風很大,太陽很暖,陽光很好。沒什麼客人。世界好像一直這麼寂靜著。我站在店門口,聞著風帶來的花香,想著終於閑下來了,要不要下個微博再看看物料呢?在我手指划嚮應用市場的瞬間,我忽然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虛無。那一刻,我像是大夢初醒一樣,之前的半個月像是夢一樣在眼前刷刷地過——我這是怎麼了?那是我嗎?我的初心呢?花開了,我在這裡幹什麼呢?」

「塗叔終於悟了。」荀轍很欣慰地說。

道迎卻並不這麼認為:「你不覺得他說話的這個調調,很像……」

荀轍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道迎知道他get了。

畢竟他以前也是個愛豆,再糊,也是有過粉的。當他放下那顆樂觀的心,仔細一想,就會發現——

老塗這說話的語氣,實在是太像那些高P美圖的安利文案了啊!!!

「……這就是語言污染嗎……」

「我想是的。」

「師父別念了TAT」

11.5.

老塗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了。好在渝城人說話向來豪邁,常來吃面的幾個老街坊尤愛「仙人板板」「龜兒」之類的江湖用語,估計再熏陶個十幾天,老塗就能真的「大夢初醒」了。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連鎖進行的。之前老塗瀕臨毒唯的時候,曾經瘋狂跟安姨和王滿貴傳播過很多物料。安姨還好,她店裡生意好,沒什麼時間被荼毒。王滿貴一直都想和老塗和緩關係,老塗發什麼他看什麼,倒是一點不剩地全接下了。

王滿貴曾經被追過好幾年的債,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因此,雖然他也看了不少小作文,但受到的影響卻比老塗少很多。用他的話說:「我信這些幹什麼?小荀就在我店門口擺攤,有事我問他不就得了?」

據說社會的毒打有助於身心成長→這是真的。

唯一的後遺症,就是王滿貴從此經常會在店裡放《套牢》、還有其他幾首六明治的歌曲。他覺得這幾首歌還挺好聽的。

「Crazy鬧,comeon快快套牢,沒你不妙~」

這句歌詞,王滿貴尤其喜歡,走哪兒都哼。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喜歡,但就是覺得魔性,停不下來。

那天照例是晚上街坊茶話會,一幫人一邊被對面的《酒醉的胡蝶》荼毒,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扯淡。聊到深入的時候,王滿貴忍不住問:「小荀,你們那首《套牢》,歌詞誰寫的啊?我不光聽不懂,看了歌詞也看不懂——它到底想表達什麼呢?」

「……」

原唱者(之一)荀轍哼哼哧哧了半天也說不出太多所以然,倒是發貨歸來的道迎發言了:「這題我能答!這首歌表達的是愛情帶給人的神智混亂感覺。它的名字是《套牢》,從歌詞的表面來看,好像是身為演唱者的男主角在一步一步將女主角套牢,但它還有一層隱藏的含義,那就是女主角對男主角的反攻擊……」

「看,這句『只給你我的愛是我的旋轉』,看似語法不通,實際在表達男主角在愛情旋渦中迷茫的心情。」

「『Crazy鬧,comeon快快套牢,沒你不好』,這句,象徵著隨著時間的演進,男主角的語言系統也被侵蝕了。他開始無法思考,只能兩種語言混合使用——」

「而當歌詞過渡到『Showyouallmylove,justnow!』的時候,情況就徹底惡化了。中文被英文取代,男主角的神智已經完全被來自異國的女主角佔領。所以說,這首歌其實還象徵了外國的文化侵略,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警惕文化侵略!」

「說得好!!!」王滿貴帶頭鼓掌,「說得太好了!」

「原來這首歌這麼有深意啊。」安姨驚嘆。

老塗完全聽懵了,等他反應過來之後,他問了個問題:「那第三句是什麼意思呢,就是那句『只要dich不在ich就立刻瘋掉』?」老塗拿出手機,找到歌詞給道迎看,「喏,就這個。」

道迎自信地說:「這句是全歌最有深意的依據。Ich和dich都是德語單詞,前者是德語的『我』,後者是德語的『你』。Ich是主格,dich是賓格,也就是說,dich是ich發出動作的承受者。按照歌詞,明明是『你』在操控著『我』的一切,但這裡卻故意選擇了這兩個單詞,把主賓顛倒——這就象徵著兩人相互套牢的混亂關係,為下一句歌詞的出現做鋪墊!」

「噗哈哈哈哈哈!」

眾人的眼睛齊刷刷地朝正在狂笑的某人看去:「荀轍,你笑啥?」道迎問。

荀轍連連擺手,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因為他笑得太開心,導致這句話好久之後才能被說出來:「我……哈哈,對不起,我……哈哈哈哈!這句話哪有這麼複雜啊!」

「不是嗎?」道迎有點不服氣,「這篇分析是一個很有名的文豪大粉發的,當時你們官博還轉發,官方蓋章分析正確了的!」

「當然不是了!」荀轍好容易才收住笑,他坐直,跟道迎解釋,「這句話之所以突然用德語,是因為我們老闆想用德語。他說我們六明治最大的特色就是名字有德語,所以歌詞一定也要加一句德語。而當時他在學德語入門,唯一會的完整的句子就是『Ichliebedich.』(我愛你)就把裡面的ich和dich套進來了。事情的真相真的很簡單啦!」

「……那為什麼要加這麼多英文?」

「加了才酷嘛!」荀轍說,「其實第一版歌詞沒這麼多英文,但老闆專門找了詞作者,讓他務必替換至少三分之一的英文!」

道迎覺得自己的喉頭有點苦澀:「所以這篇分析……」

「啊。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回憶往昔,荀轍也有些懷念,「當時有人噴我們的《套牢》是工業流水線糞曲。老闆很生氣,但我們當時也沒什麼粉,他就勒令我們六個人,限期一晚,一人對照歌詞寫出一篇閱讀理解來,最後選出最好的那篇,開個小號偽裝粉絲髮出來,再由官博轉發。」

「……」

「我記得當時我們公認的文豪是陽哥?嘖嘖,陽哥真的大手筆,寫出來詞作者都驚呆了,一個勁兒的誇陽哥呢,說他想出了他一個原作者都沒想出來的東西!」

「……」

「喏,你看,」荀轍鼓搗了一會兒手機,遞給道迎,「這是陽哥原稿。你看,和你看的那篇是不是一樣?」

一、字、不、差。

道迎裂了:「所以這首歌真的沒有任何深刻的內涵嗎?!」道迎欲哭無淚,此時,她想起了自己很多吹逼的日子、向朋友瘋狂背誦小作文的日子,內心幾乎是崩潰的,「真的沒有嗎?!」

「或許有吧,」荀轍想了想,「但陽哥那篇肯定是胡扯的。我確定,他親口承認的」

「……」

「咦?什麼東西掉地上了嗎?」

「是心掉地上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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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身處異地木有網,都是開熱點更文的。所以沒法即時回復大家的評論,抱歉抱歉

接下來會停更一天,要走親戚了,緩緩

祝大家小年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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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我家樓下的下崗前愛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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