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私下裡是個野孩子
研究一個人,要仔細觀察,千萬不要太早下結論。
我每天像攝影師一樣記錄二丫頭,事無巨細,先錄下來,然後去偽存真,加以甄別。
二丫頭哭笑不得,無法阻止我,我也希望將二丫頭揪出來示眾,改變她藏著掖著脆弱心理。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嘛,不過是被人取笑一下,完了該幹嘛幹嘛去!
二丫頭對我說了一句很經典的話,她說,一個人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見到陌生的人,他給人的第一印象一定是假的,刻意留給別人的。
我的天,二丫頭對人性觀察如此精細,她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我成了哈姆萊特「懷疑派」,Tobe,ornottobe,thatisthequestion.
二丫頭在公開場合看上去十分嚴肅,優雅,彬彬有禮,但在私下和半私下,就是一個野孩子,比野孩子更野。
昨天吃過晚飯,她悄悄繞到我的身後,冷不防拿起我的一隻手,你猜她幹嘛?她的嘴唇在我的手背上蹭,左右來回蹭,她說這是她的發明,擦嘴上的油污。
哈哈,我很開心,下次我在手背上抹點正紅花油,你蹭吧,蹭到眼睛里活該。
二丫頭的嚴肅和頑皮,構成了一個真實的二丫頭,千萬不要為她一面所迷惑。
小書童這樣做飯,我當她是鐘點工;
小書童這樣看書,我當她眼睛老花。
今天我在朋友圈發了兩張小書童的照片,一張下廚,一張讀書,並留下上述謔語。
昨天下午,二丫頭下班較早,四點多就回家了,我們一起重讀《紅樓夢》。
照例是二丫頭朗誦,我監聽,我再次提出二丫頭用家鄉話朗誦,她照辦了,我感受到了另一個二丫頭。
說普通話的二丫頭優雅、溫婉;說家鄉話的二丫頭接地氣,讓我倍感親切,她還有點村姑的「野趣」呢。
二丫頭的家鄉淮北與河南接壤,一口河南腔北方官話,但二丫頭強調與河南話大不同,我看只是小異,就是常香玉那種腔調。
二丫頭平時給家人打電話,我特別留意聽,我發現任何一種方言都是一個完美的發音系統,字、詞、句之間形成音韻,十分和諧,倘若不和諧就會變調,直至和諧。
前面我提到二丫頭的野趣,她的家鄉話與《紅樓夢》那套語言頗多吻合,她好像一下成了《紅樓夢》中的人物,她是司棋,她是晴雯,她是周瑞家的,她是燈姑娘,唯獨就不是寶玉或黛玉。
二丫頭用家鄉話朗誦《紅樓夢》,結果她的村姑勁出來了,二丫頭天生麗質嗎?不,二丫頭原是一個小村姑,要有多「俗氣」就有多「俗氣」。
我喜歡二丫頭的俗氣,一種在淮北鄉下培養出來的村姑勁,我甚至聽出了積澱在她身上的中國北方的民俗民情。
我也情不自禁用一口結結巴巴的淮北話與她討論《紅樓夢》,二丫頭說,我模仿得不錯,是那個味道,就是有點生硬。
今天杭州下雨,天地灰濛濛的,綠草地上還浮著一層薄薄的輕紗。
長沙想必也非晴好,要麼多雲,要麼陰雨。
昨天下午,陽光炙熱,一個人出去買菜,發現一個大型農貿市場。
我是路盲,從來糊裡糊塗跟著別人走,到了杭州,不能算路盲了,我到處逛,循原路返回,沒有迷路。
可見一個人的依賴性很大,現在失去了依賴,看你要不要記住回家的路?
二丫頭不時打來電話問我忙啥,我的回答是,在家裡弔兒郎當。
我不感到寂寞,有一個窗口,從此俯瞰附近的大草坪,心曠神怡。
奇怪的是,我在杭州更加牽挂蘭兒,須知在杭州,在長沙,德國都是海外啊!
與蘭兒聊了幾句,她表示要立刻趕赴圖書館學習,聊天終止。
二丫頭上班去了,我又開始弔兒郎當,十分愜意,下午她回家,我就得與她鬥智,昨晚我們談話至午夜,她變著法為難我,難倒了我她最開心。
二丫頭請我解釋什麼叫kiss,我說,你的愛人用愛封你的嘴,叫你窒息,就叫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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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原生活的本來狀態,但讀者請留意,說不定就進了我的全套,我提出一個問題,二丫頭為什麼請我解釋什麼叫kiss,而我為什麼要這樣回答:你的愛人用愛封你的嘴,叫你窒息,就叫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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