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惶惶聹垚,赤地暗生(踏境先天)
夜幕籠罩聹垚,陰雲遮蔽皓月。
一間屋舍里,幾位狐朋狗友正圍坐在一張酒桌前,熱鬧的吃著小酒,說著葷話。
渾然不知門外一直徘徊著一道漆黑魅影,透過細小的門縫可以預見,不時閃爍赤紅的眸光,盯著場中侃天說地的一位男子。
當有人的目光不經意移向門窗時,魅影一閃而逝。無人注意時,她又不知何時出現,就站在屋舍在,透過窗紙,死死的盯著他……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直至巡夜的更夫打著梆子,扯著嗓子報響子時以至,眾人才意猶未盡的散場。
………
「他娘的,不就是發了筆橫財嘛,神氣什麼,老子過幾日,也出去跟商隊混一段日子,肯定賺的比你多。」
「到時候,再去寵幸那迎春樓的頭牌,嘿嘿。」
「嗝∽」
吳崗通紅著臉,打著酒隔,不停的對著空氣發著牢騷。
他醉醺醺的走在昏暗無人的街道上。不知為何,他總是感覺背後有人跟著自己。
許是飲酒過量,導致他此刻腳步虛浮無力,身體左搖右晃。他低著頭,搖晃著腦袋,不去多想,只想趕緊回家。
突然,他透過迷離的雙眼,看到地面好似多出一個倒影,在死死的盯著自己。
他趕緊轉過身,卻又什麼也沒有發現,身後仍舊空無一人。打量了一眼四周,寂靜無聲,聹垚的百姓這時都已經歇息。
吳崗伸手捶了捶昏沉的腦袋,以為是自己喝多了,產生了幻覺。罵罵咧咧的他剛想離開,卻突然僵直了身子,后脊發涼。
一雙柔若無骨的白凈雙手,從他身後頸側伸出,尖利的指甲輕輕劃過吳崗的寸寸肌膚,一道道血痕顯現。
「呵,吳郎,你曾親口許諾奴家,會休了你那糟糠之妻,然後贖了我,娶我過門的嗎?」
「可方才你為何不曾提起奴家一句,卻揚言要寵信那迎春樓的頭牌?」
一道女子質問的聲響驟然傳入吳崗的耳畔,如同一聲平地驚雷。
鮮血淋漓的吳崗被瞬間驚醒,渾身酒意消散不見。
他強忍疼痛,瞪著滿是恐懼的雙眼,瞳孔緊縮。顫抖著嘴唇,一張一合,卻發不出一個音節,甚至因為恐懼,身體都不受控制的靜立在原地。
黑夜中突顯一張慘敗的人臉,輕輕搭在吳崗的肩上。歪著頭,赤紅的雙眸緊盯著他,帶著哭腔輕聲開口質問,語氣悲傷哀慟。
「吳郎,你為什麼騙我,為什麼?我那麼相信你,甚至因為你,我違背了媽媽的命令,你知道這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嗎,你,知道嗎!」
似是想到傷心處,她語氣逐漸上揚,夾雜著壓抑不住的怒火,甚至音色都變得凄厲。
「吳崗,你為什麼要騙我!我要你付出代價!」
「不,不是這樣的,你聽我……啊!」
一聲凄厲悲慘的叫聲融入夜色,隨即傳出一陣窸窣嘎吱的聲音,好似野獸啃噬獵物一般。
…………
聹垚縣靖夜司據點,一間密室內。李春風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濕。此刻他目光微凝,雙手緊握嘲風刀,渾身內力附於刀鋒,用盡全力一刀斬下。
牆壁發出一陣暴響,隨即李春風被反震退開好幾步,他的雙臂都因此有些發麻。
李春風的全力一擊,只在牆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刀痕,也不知是什麼材質所建,竟然這般堅硬。
而牆上也不只是有李春風斬出的刀痕,在此之前已經有一些拳印,掌印,腳印……
很明顯,如李春風這般以自虐方式修鍊的人,不在少數。
沒有停下來休息,他繼續揮舞嘲風刀,施展七殺刀法,進行這般高強度的修鍊…
不知過了多久,李春風盤膝而坐,輕輕合眼,雙手凝練法決,瘋狂的吞噬著天地元氣。
他已經這般修鍊了半個月,要於今夜,在這間密室之內,入先天之境。
身處亂世,他對力量有一種近乎偏執的渴望。李浩瀾說的對:拳頭夠大,何須借力打力,拳頭夠大,借力打力又有何用!
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我還沒有找出暗殺自己的兇手,更不想在執行任務時,無力的死在敵人的刀下,父母還在遠方注視著自己,我要變強……
後天煉皮肉,先天凝筋骨,李春風通過透支自己的力量,一次次突破極限,用這種最痛苦的方式,反覆錘鍊己身皮肉,達到最佳的修鍊狀態。
砰。
丹田內發出一聲悶響,隨即李春風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他更加瘋狂的掠奪密室內地元氣,轉化為自己內力,存於丹田。他渾身氣息暴漲,根本不可同往日而語。
沒找著急起身,而是內視己身,疏導著自身的內力順著全身經脈,覆蓋渾身筋骨,無時無刻不在進行洗禮錘鍊。
這才滿意起身,收斂滿密室的殺伐之氣。
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打開了密室的大門,見天色已經微亮,便回屋洗漱一番,剛穿戴好睚眥服佩戴嘲好風刀。
李延武忽然走進屋來,神色凝重,朝李春風喊道。
「少……李大人,出事了,高洪春,高大人叫我們去院中集合。」
李春風面色平靜,輕輕點頭,隨他一起出去。
這半月來,靖夜司也出過幾次任務,都沒什麼大事。不過都是險惡人心下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案件罷了,所以並沒有讓他們去處理。
高洪春執行任務回來后,其他睚眥便上前去訴說李春風的囂張跋扈,但他卻沒有主動找眾人麻煩,更不會有什麼親近之舉,只是若無其事般,就彷彿這幾人從未出現過。
其他人見狀,也只好忍氣吞聲的敢怒不敢言。
庭院里,眾睚眥已經集齊,加上李春風六人,整整三十人佩戴整齊,直挺挺的排列一起。
前方,高洪春伸手捻著八字鬍,眯著細長的雙眼望向逐漸走近的李春風。
「李大人,現場仵作已經粗略查探過現場,這次案件非同小可,絕非常人所為。在下要事纏身,實在分身乏術。手下這些也都是些酒囊飯袋,難當大任。」
「高大人言重了。」李春風淡淡回道。
「哪裡哪裡,諸位來了聹垚半月了,還從未出過任務,你與你手下之人皆是好手,萬不可荒廢了,這次,不如李大人帶你的人前去查探查探,也讓他們開開眼,如何?」
不待李春風開口,他便主動貶低自己人,再把自己置身事外,然後給李春風等人戴高帽,讓李春風無法開口拒絕。
「是啊是啊,李大人,您大顯神威的時候到了。」
「就是,李大人平時可神氣了,不會這時候不行了,打退堂鼓吧。」
場中幾位睚眥順著高洪春的話,譏諷出聲。
李春風冷眸掃視他們一眼,頓時讓他們覺得一陣發寒。隨即他又把目光轉向高洪春,輕笑出聲。
「高大人哪裡話,身為靖夜司之人,越是這種時候,越應當義無反顧的站出來,而不是互相推脫。」
他似有所指,語氣一頓,繼續說道。
「而且大人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那春風帶我的兄弟走一遭又如何。」
「有勞了,小武,稍微你為李大人帶路,在下便在這裡,靜待李大人好消息。」
高洪春隨意點了一名睚眥,然後皮笑肉不笑的對李春風拱手,隨後拂袖轉身離去。
其他人見狀,皆帶著戲謔的目光打量著眾人,然後隨他一起,四散而走。
場中只剩下李春風六人和那名叫小武的睚眥,皆沉著臉不說話。
「來之前大統領便說此人不好相處,可是半月來,他對我們不聞不問。我還以為大統領言過其實,沒想到,是在等這一天啊。」
李瀚文似笑非笑的刷先打破沉默。
「哼,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他算什麼東西。要是在李家,本少爺一句話,他就………」
一向口無遮攔的李坤谷也忍不住脾氣開腔,話沒說完便被李春風的眼神制止。
李浩宇仍舊冷著一張臉保持沉默,李延武張張嘴欲言又止。明月和李瑤則是看著李春風,等他開口。
深邃的目光從高洪春消失的地方移開,心中的情緒沒人知曉。李春風面色平淡,朝眾人輕聲開口。
「走吧,咱們去案發地點看看。」
隨後率先出發,走出據點。身後眾人一愣,然後皆緊隨其後,沉聲應道。
「是,大人。」
………
「小武,你去過案發地點?」
路上,李春風腳步不停,好似漫不經心般的隨意開口發問。
「是的大人,當消息傳來,屬下便立刻動身去看過一次。」
小武輕聲答道,只是臉色有些難看,好似在儘力克制自己。
「怎麼,你看見殺人場景了?」
見此情形,李春風追問道。
小武終是忍不住乾嘔了一聲,他強打精神說道。
「沒有,屬下該慶幸沒看見,光是那場景就……嘔……」
他停下身,扶著身旁的牆壁劇烈的乾嘔,噁心的說不出話。
眾人停下腳步,見狀,心情有些沉重,同時也有些好奇。
究竟是何等場面,能讓入職已久的睚眥如此狼狽。
直至雙眼通紅,小武才強忍胃裡的翻江倒海,沖眾人歉意的拱了拱手。然後繼續回想起他看到的場景。
「那場景……以我當職兩年的經驗來看,絕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總之,大人前去一探便知!」
李春風不動聲色的頷首,收回話題,加快腳步前往案發地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