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川兒被退學
這老頭兒八成是醉得不省人事了,瘋瘋癲癲的把醫館攪得人仰馬翻。
秦淮兒看著原本滿噹噹的醫館只剩下了了幾人,只能強拉著老秦進裡屋,「各位對不住,我阿爹酒勁上來的了。」
老秦躺在床上,抱著酒罈子不肯撒手,突然睜開眼大喊道:「救救阿月,救救阿月。」
身為醫者,卻是連自己的最愛之人都救不得這才是他最悲哀之處吧,秦淮兒拿開老秦手中的酒罈子,只見他突然坐起來道:「淮兒,別看為父平凶了點,可是真是不想讓你吃苦,你阿娘也希望你好好的。」
聽此,秦淮兒雙眼酸澀,自小父母雙亡,唯一的親人便是弟弟,如今她倒覺得有個父親是多麼幸福。
老秦只是酒後糊塗之言,說罷就倒頭睡去,秦淮兒替他蓋好被子,在她耳邊輕聲道:「川兒也是孩兒,以後能不能對他好點,那是阿娘拼了命生下來的,阿娘自是不希望你這般待他的。」
秦淮兒走後,老秦半醉半醒之間扯了被角蓋過頭頂,只留得微弱的哭聲。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老秦這些年醉醒之間才能暢快哭出來,當晚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他的月娘痛罵不好好對待秦川兒。
這日醫館閉館極早,秦淮兒從東街買了好些吃食給秦川兒。
「今日夫子教了什麼,可有什麼不懂之處?」秦淮兒手中磨著藥粉,那是她研製的美白霜,打算過幾日送給醫館看病的婦人。
藥材之中也無珍貴藥材,但凡能來醫館看病之人,雖說不是頂有錢的,但也不算家徒四壁,若是利用好了,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古往今來女人和小孩的錢最是好賺,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秦川兒搖頭晃腦道:「今日學了《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
面前的男孩子也真是聰明,不過短短一日,倒是將半篇的《三字經》背了下來。
「明日上學的時候把這個帶上,記得給你們的陸夫子。」秦淮兒將手中的藥包好,遞給秦淮兒。
今日看他眼底泛青,定是晚上睡不安寢,不過只是安神之葯。
往後好幾日,秦川兒每日都給陸半雲送上一貼葯,向來不收學生禮的他,卻是破天荒的收了秦川兒的。
「阿姐,夫子布下了作業,要寫首詩,可我不會。」秦川兒低下來,一副委屈的模樣看的秦淮兒頗為心疼。
才上了幾天的學的娃娃,就要寫詩了?詩不會,打油詩倒是會背一首,秦淮兒眼珠子一轉道:「你就按阿姐的寫。」
秦川兒疑惑,阿姐還做作詩?
「治病須分內外科,世間妙藝苦無多。神威罕及惟關將,聖手能醫說華佗。華佗仙術比長桑,神識如窺垣一方。惆悵人亡書亦絕,後人無復見青囊。」秦淮兒背完,只見秦川兒長大的嘴巴搖頭道:「這好多字我不會寫。」
三國演義中華佗詩秦淮兒張口就來,看著弟弟崇拜的眼神,秦淮兒飄飄然地拿了一張紙,洋洋洒洒的寫下幾個丑字遞給秦川兒,「拿去抄吧!」
秦川兒看著字跡,扯了扯嘴角,他阿姐會看醫書自然是認識字的,可以往這字也沒這般丑。
第二日,秦川兒委屈巴巴的回了醫館,一見阿姐在跟旁人看診,也未說什麼,只是將書袋子往葯柜上一放,然後拿起葯杵搗啊搗的。
秦淮兒略有些不解,今早還是高高新興出了門去的,晚上就這般了?
待看診的人走後,秦淮兒走上前去拍了拍秦川兒的小肩膀道:「是什麼人惹我阿弟生氣了?是不是學堂又有人欺負你了。」
秦川兒放下藥杵,畢恭畢敬的站立著,好似做錯了事一般,他沉默了好一會,可最終還是開口道:「阿姐,昨日你寫的這首詩夫子問我是不是我寫的,我不想騙夫子就說阿姐寫的。」
秦淮兒腦袋瓜一熱,還真是實誠的孩子,只聽得秦川兒繼續道:「後來,同學們就暗地裡笑話我,想要石子砸我,卻不幸咋中的夫子。」
我的娘呀!這是學生打架殃及老師啊!
秦淮兒重重嘆了口氣:「那夫子傷得可重?」
秦川兒低下頭道:「額頭都破了口子,流了好多血,怕是好幾日都能來上課了,院長讓我明日不用來了。」
說罷,伏在葯柜上嚎啕大哭起來。
一首詩引發的血案,還被退學了?秦淮兒狠狠拍了一下腦袋,真是個十足的蠢貨。
「川兒莫哭了,阿姐這就去找你們院長。」秦淮兒安撫好秦川兒,又拖來了微醉的老秦來醫館坐堂。
老秦偷瞄了一眼火急火燎衝出去的秦淮兒,又往秦川兒方向看去,這姐弟兩又鬧出甚幺蛾子了。
秦淮兒一口氣跑到書院,只見書院早已閉門。
無奈之下只能折返,明日送秦川兒上學去求求那院長,
秦淮兒回家后,秦川兒在屋子裡溫習功課,老秦卻不見了蹤影,過了許久才回來,將藥箱子擱在桌子上,對著秦川兒使喚道:「給我拿壺酒來。」
秦川兒倒是不敢忤逆老頭,只能拿酒去。
「阿爹,你剛出診去了?」秦淮兒有些詫異,畢竟讓他阿爹出診是件極為不易之事。
老秦點了點頭,從藥箱拿出幾瓶葯道:「這幾瓶葯活血化瘀最是有效,你整日大大咧咧的也不怕哪裡磕著碰著了。」
秦淮兒懷疑自個兒的耳朵出了問題,可是這話從老秦嘴裡說出來到也無違和感,畢竟父親都是疼女兒的,秦川兒拿酒給了老秦后,一溜煙早就無影無蹤了。
第二日,旭日東升,秦淮兒也起了早,準備去負荊請罪,瞧著桌上的幾瓶活血化瘀之葯,就放進了她的小布袋之中。
到了書院,她找到了院長,那院長也不過二十幾歲的模樣,長相溫文爾雅,也不像她想象之中的那般年老。
「昨日之事,是我這個做阿姐的錯,怪不得我川兒,還請院長收回將川兒趕出學院之話。」秦淮兒咬了咬,又道:「陸夫子所受之傷,我願意賠償銀兩。」
家裡窮得都湊不齊書費了,哪裡還有錢賠償,但是只要秦川兒可以重回書院,辛苦點也罷了。
「陸夫子所受的傷,也不是你們的過錯,但是書院禮教不可廢。」院長沉吟片刻,「但是念及初犯,昨日懲罰也過重了。」
秦淮兒額上起了一層汗,這是原諒他們的過失了?
還沒等秦淮兒開口,院長又道:「聽說秦姑娘家中是開醫館的,不知可否到書院上幾堂課,給學生們上些簡單的藥理,你也曉得這幾日陸夫子得養病。」
這……沒有教師資格證還能上崗的?雖然只是幾堂課而已,可家裡頭那醫館可怎的好,若是讓老秦曉得了,這不得追殺她到書院。
見秦淮兒猶豫:「若是姑娘能來,秦川兒可繼續來學堂上學,姑娘的教課費一日三兩銀子可好?」
「三……三兩,這怎的好意思。」秦淮兒震驚,也未細想,只是點頭道:「那也行啊!」
「這兩瓶傷葯是我爹給我的,雖說他這人……」這外人面前將她阿爹壞話有失風範了,她稍變臉色,笑得眉眼彎彎繼續。
「秦老先生的葯自然都是頂好的,只是想送葯便你自己去,我可不承你這個人情。」院長輕聲說著,有那麼一瞬間秦淮兒好似瞧見了記憶深處的一個人影。
那是之前秦淮兒的記憶?
不過他的話裡頭似乎有點不對勁,「你認識我爹?」此話一出,秦淮兒有點後悔了。
十年前,老秦還是意氣奮發,還沒死老婆,這醫術可是十里八鄉公認的好。
「識得,他的醫術天下無人能及。」院長垂下眼眸,似在嘆息。
莫不是此人是她爹的忠實鐵粉,那老頭醫術是沒話說,可這第一倒是誇大其詞了,不然秦淮兒的娘怎會死於難產,可也不敢在書院院長面前詆毀他爹。
就算是她爹也不行的,她只能賠笑,客氣道:「哪裡,哪裡。」
「半雲就在後院的青淵閣,你若來書院上課想必很多不懂,可以去問半雲。」院長指了指西邊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