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哇哦——」鳴人含含糊糊的聲音傳來,他瞪大了眼睛,臉頰一鼓一鼓的像只小倉鼠,滿臉的興奮幾乎壓抑不住。
「阿綱哥,這個好好吃哦!」他又往嘴裡塞了一大口,雙頰高高的鼓起,眼睛都幸福的眯了起來。
鼻尖迸發著四溢的香味,高溫授予食物最精彩的洗禮,經過時間的孕育產生了沁人心脾的舒爽,軟糯的米粒入口即化,擺脫脫水狀態的綠色蔬菜經過湯汁的浸潤閃著光亮的色彩,肉塊變得膨脹且誘人,湯汁有著濃郁的鳴人形容不出來的味道,剛好入口的溫度侵襲了口腔,融化了唇舌,綠色蔬菜的清新加上有嚼勁的肉塊於口中迸裂,一口咽下是徹底的從髮絲到腳趾尖的舒爽。
綱吉用勺子攪著速食碗里的粥,裊裊的熱氣自下而上升起,氤氳在空氣里,模糊了對面人的面容,只余那雙透亮閃著亮晶晶的藍色眼睛。
「這麼好吃的嗎?」他無奈的笑道。
速食的東西到底是速食的,雖說有著較好的口感,但到底比不上家裡人用心做的料理,從小吃著母親包含愛意的料理長大的綱吉是不喜歡這些東西的,他買了也只是應急。
看著眼角好像有晶瑩在閃爍的鳴人綱吉突然就很不是滋味。
好像有人在他心上戳了一下又一下,不是劇烈的疼痛,是一陣一陣酸麻的難受。
這只是一份簡簡單單放在超市貨柜上的沒什麼起眼的速食產品,流水線的做法,根本就不值得鳴人的眼淚。
綱吉嘆了口氣,腦海里突然回憶起了自己看過的關於鳴人的童年片段。
村民的白眼與誹議,一個人落寞的背影,過期的牛奶,很多很多的泡麵,餓到要自己釣魚......
是一個承受了太多不公的乖孩子。
「超——好吃的!」鳴人興奮的點著頭,誇張的用手比了一個他認為最大最超級的圈圈。
「好好好。」綱吉無奈的笑,順勢摸了摸鳴人的頭髮,得到了男孩子一個享受的表情。
半碗粥下了肚子,綱吉舔了舔嘴唇,他突然開了口。
「鳴人。」
努力刮著碗底的男孩子抬起了頭。
「等媽媽明天回來了,會有比今天好吃一百倍一萬倍的粥哦。」綱吉看著面前的鳴人,也看著那個屏幕里孤獨的一個人坐著鞦韆的背影。
「不止還有粥,還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媽媽一定會帶很多的巧克力回來,做的料理吃了就能讓人開心起來。」
「所以啊——」綱吉輕輕柔柔的笑了起來,鳴人只覺得他的眼睛比燈光還要暖。
「有很多很多的好吃的東西都在等著鳴人你啊。」他笑著說。
「唔......」
鳴人得眼淚又流了下來,他除了剛來的時候嚎啕大哭哭濕了綱吉的肩膀,其實他是一個不怎麼會大哭的孩子,他的眼淚總是安靜的、無聲的默默的流淌。
「......為什麼呢?」鳴人揉著眼睛,男孩子總是像驚慌失措的小鹿一樣,眼裡有著惶恐,害怕著失去來之不易的像夢一樣美好的東西。
「因為鳴人你值得。」綱吉篤定的說。
因為你值得。
無論是現在這個愛哭的孩子還是那個未來洋溢著燦爛笑容的英雄,不變的是他一直值得。
「唔......但、但是他們說我是怪物,所......所有的人都不喜歡我......」鳴人打著哭嗝,泣不成聲,藍色的眼睛瀰漫著水光,像是暗沉下來的陰天,細雨不斷,無人問津。
「這不是你的錯!」綱吉用力的捧起了男孩子的臉,一時沒控制住把鳴人的臉都擠變形了,但是他並沒有任何想笑的慾望。
「鳴人你要記住。」綱吉認認真真盯著鳴人的眼睛,少年一向好脾氣的臉上是難得的嚴肅,他盡全力的要把某種想法傳遞給面前的鳴人。
「這不是你的錯。」
綱吉能看到鳴人藍色的虹膜里淺一點成灰白色的紋理,像是蛛網一樣的裂紋或是泛起波紋的海面,就像男孩子比玻璃還要好看的眼睛被打碎了一樣。
沒關係,綱吉想,就算了被打破了也不要緊,修補起來就好,他不行就還有奈奈媽媽,奈奈媽媽也不行還有鳴人的夥伴們,這個男孩子總有一天會變成那個總是燦爛笑著充滿著生機的預言之子。
總是懶懶散散還是個廢柴的綱吉頭一次有了明確的目標。
他要讓回家之前的鳴人一直笑著,每天都要開開心心的。
「這樣的話為什麼我沒有爸爸媽媽,其他人都有,只有我沒有。」鳴人看著他,流著眼淚,他帶著哭腔問。
「不——」綱吉張開了嘴,但他驚恐的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很想說你的爸爸媽媽很愛你,水門夫婦直到最後一刻都還惦記著你,你是存在於愛中的孩子。
某個瞬間綱吉很想把那些前因後果都訴說出來,他想把一切的一切通通告知鳴人,鳴人他有資格了解一切。
但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好想有什麼更宏大的存在掐住了他的喉嚨堵住了他的氣管,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鳴人睜著淚眼模糊的雙眼等著他的回答。
「你的父母很愛你。」最後綱吉這麼說到。
他也只能這麼說。
揉著眼睛,鳴人也不知道相信了沒有,但至少他沒有在流眼淚了。
「對了,阿綱哥,這裡是哪裡啊?」鳴人問起了很關鍵的話題。
就是不知道他是故意轉移話題還是真的大大咧咧完全忘了剛才的眼淚,男孩子笑著問起來。
但是這個話題很致命啊!!
綱吉內心驚疑不定起來。
最後他乾巴巴道:「這裡是並盛。」
鳴人歪著頭,腦袋上大大的問號都感覺已經具象化了。
完了完了會不會被當成人販子啊!
綱吉內心流著淚,小心注視著鳴人的表情。
「誒~是沒聽過的地方啊。」鳴人眨了眨眼睛笑著說。
咦?
綱吉說不來,但他覺得哪裡有點怪怪的。
為了防止對方真把他當成人販子,綱吉猶豫了一下,說:「我是在一個小巷裡見到暈倒的鳴人,鳴人你還記得暈倒前發生了什麼事嗎?」
男孩抿著勺子,歪著腦袋皺著眉努力開始回憶,「我不記得了啊,好像是躺在床上睡著了的說。」
「嘛,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他笑著撓了撓他金髮的腦袋,不羈的髮絲看著更亂了。
誒?
綱吉張了張嘴,奇怪的感覺更強烈了。
他猶豫著、試探著問:「鳴人不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想啊。」這次鳴人少見的燦爛的笑了起來。
他藍色的眼睛看著通透,綱吉認認真真的看了過去,一眼就能看到底。
不對。
綱吉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鳴人並不是真的那麼想知道結果,男孩可以說是知道也行不知道也行的無所謂態度。
對,就是無所謂。
綱吉下意識張大了雙眼,他終於知道不對勁的感覺是從哪裡來的了。
鳴人一直都是不需要「解釋」的狀態,他完全不覺得「原因、答案」這類的東西有多麼重要,並且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一個才那麼大點的孩子因為不知道的原因出現在了完全沒聽過的地方只會笑著說一句「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嗎?
綱吉不清楚。
好像鳴人從不打算思考是怎麼回事,有人說就聽沒人說就當不知道這樣。
看來如何疏導兒童心理狀況已經是重中之重。綱吉在心裡長嘆著氣,內心呼喊著媽媽救命。
「沒關係。」綱吉垂下眼再度擁抱了鳴人,他把男孩子護在懷裡,像母親以前哄鬧脾氣的自己一樣輕撫著對方的後背。
鳴人說得上是乖巧的由著他,軟軟的臉頰蹭著他的胸口。
並不是很難想到這樣的原因,綱吉想。
鳴人從小就沒有得到過一句解釋,他的大大小小的疑問從來沒有人為他解答過,加上村民們的冷眼與惡意,漠視與旁觀,他已經習慣了,習慣沒有解釋也沒關係,習慣了不去想這些事情,種種的一切造成了男孩思想微妙的偏差。
「我和媽媽會陪著鳴人的,鳴人如果有什麼想知道的一定要問哦,我和媽媽一定會回答的。」綱吉說到。
「真的嗎?」鳴人從綱吉懷裡抬起頭,臉激動的紅撲撲的,他大喊著太好瞭然後用力摟緊了綱吉,可以說是手舞足蹈的表達著高興。
你只聽到了前半句是吧?
綱吉無奈的陪他一起笑,反正有些問題也不急於一時。
......
「對了,可以拜託鳴人和我一起把家裡打掃一遍嗎?」綱吉沖他眨眨眼。
「我們讓媽媽大吃一驚吧。」
鳴人一愣,然後激動的抬起頭,眼睛里的開心都要溢出來,他拍著自己瘦弱的胸口,把胸口拍的砰砰響。
「包在我身上吧。」他燦爛的笑著說。
綱吉當然不會把什麼重活安排給小孩子,他給了鳴人一塊小抹布,讓他自己擦想擦的地方。
基本上就是哄小孩子玩啦。
綱吉則自己回歸了老本行,他打算把地板上剩餘的血跡擦乾淨。
對,依舊是鬼魂先生的血跡。
鬼魂先生雖然已經不會滴滴答答流著嚇死人的血了,但最後那次綱吉偷懶的血跡還在呢。
幸好鳴人看不見這幅場景。綱吉慶幸的想。
要不然別再給孩子本就偏差的想法給在跑偏了。
回去忍界的小太陽變成了黑泥做的那綱吉真是切一萬個腹都彌補不了的塌天大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忙碌的綱吉覺得身後鬼魂先生的腳步好像變輕了?
鳴人站在椅子上,他賣力的擦著剛才他們用餐的桌子。
木質的桌面很快就濕漉漉的反射著燈光,鳴人覺得不夠,依舊賣力的擦著。
他只覺得好開心哦,這是第一次有人認認真真拜託他幫忙。
鳴人不想讓拜託他的阿綱哥失望。
他其實並不是一個耐得住性子的孩子,但為了阿綱哥鳴人並不覺得這種枯燥的工作很難忍受,他只覺得很開心,開心的想要吐泡泡。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為阿綱哥話里的「家」「我們」覺得開心。
這算不算他也有家人了呢?
鳴人手背抹掉額頭的汗水,他看著自己的傑作,笑到:「嗯!很好。下一個就決定是地板好了!」
他也算有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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綱吉的保父體質已經徹徹底底蓋不住了。感謝在2020-10-2721:00:27~2020-10-2821:01: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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