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吶,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呢?」
小小的哭泣的雛田在大雪的寂靜之中聽到了一個突然響起的聲音。
她猛然瑟縮了一下,雛田顫巍巍的扭過頭,在淚眼朦朧間,在連世界都扭曲模糊的色塊中她看到了一片璀璨的金色。
茫然的把眼中的淚水眨掉,雛田愣怔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人,就在剛才她還以為大雪停了之後太陽出現在了眼前。
「......眼睛......」委屈湧上心頭的雛田泣不成聲。
面前的男孩子歪了歪頭,有些疑惑的看著她,他輕輕地伸出手,把雛田哭泣著擋住眼睛的手握在了手心裡。
「你的眼睛怎麼了嗎?」他歪著頭問,像蒼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雛田露出來的雙眼。
雛田吸著氣,一想到剛才她純白的眼睛又瀰漫上了一層霧氣,眼尾都是摩擦出來的紅。
「他們、他們說......眼睛......看著讓人噁心......」
她掙脫了面前的男孩子,雙手捂著眼睛再一次哭了起來。
擋在眼前的黑暗裡雛田清晰的聽到了男孩長長的有些疑惑的「唔」的一聲,然後他說:「我覺得你的眼睛超好看的說!」
在愣怔中的雛田沒發現男孩子又一次握住了她的手,於是光從黑暗中透出來,雛田看到了無垠的蒼穹,還有蒼穹下的一抹最為璀璨的金。
「像雪一樣誒!」
金髮的男孩注視著雛田的眼睛,緩緩又燦爛的笑了起來。
雛田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她吸了吸鼻子,帶著濃濃的哭腔問:「......真的嗎?」
「我都不認識你,為什麼要騙你呢?」男孩看著她,他握著雛田的兩隻手,面對面使力把女孩拉了起來,他忽而指著枝頭上的雪堆問:「你喜歡那個嗎?」
雛田看看他又抬頭看向了枝頭搖搖欲墜的落雪,帶著眼尾的紅輕輕的點了點頭。
於是男孩又笑了起來,恰好一般,就在同時,纖細的枝頭下墜,落雪剛好落在了他伸出的掌心,他看著雛田笑的格外的璀璨。
「這個送給你。」他笑著說,胸前垂掛著的紅圍巾剛好被風掀起,差點擋住了他嬰兒藍的眼睛,他說:「它就是你眼睛的顏色,現在更喜歡你的眼睛一點了嗎?」
雛田看著掌心中不帶一絲雜質的落雪,吸著鼻子點了點頭。
「喲西!」男孩看著她不再哭泣的樣子鬆了口氣然後伸了一個懶腰,偏頭看向了天際帶上了紅與橙的夕陽。
「馬上就要天黑了,你該回家了喔。」
雛田捧著手心的落雪,溫度使漂亮的白雪融化成了水珠滴答滴答順著她的指縫溜了下去,她沒有說話,她其實有點不太想回家。
男孩可能以為錯了她的意思,雛田只看到男孩狀似苦惱的耷拉了一下眉頭,當然只有一瞬他又變回了燦爛的樣子。
「那好!就由我來送你回家啦!」他開心的笑著用垂在胸前的紅圍巾替雛田擦乾淨了手心,道:「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嘛,漂亮的雪每年都有,忘記了回家的路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喔!」
「啊對了對了。」看著雛田乾乾淨淨的手心男孩滿意的笑了起來,他突然猛地抬頭,極為認真的看著雛田說:「那些讓你討厭的傢伙就是敵人,我聽銀————某個人說過,會為敵人的話牽動神經的人就是傻瓜,扔到鄉下可是連飯都搶不到的廢物啊,我覺得你不像個笨蛋,所以不用理他們也沒關係哦。」
雛田不是很懂男孩話中的邏輯,但是當男孩牽起她的手帶著她奔跑起來時她沒有選擇掙脫,大概是男孩的手心滾燙,像是燃燒的小太陽一樣,畏寒的雛田最喜歡的就是太陽。
雖說是男孩要送她回家,但最後基本上都是雛田牽著男孩的手主動走回了家。
「哇哦,你家好大喔!」
男孩吃驚的看著面前的大宅子,猛然感受到了手心傳來的被捏進的觸感,他轉頭看著雛田抿著唇的臉,輕輕問:「你在害怕嗎?」
雛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真是拿你沒辦法啊。」男孩苦惱的撓著下巴,視線在看到門口角落被堆積起來的積雪時一亮,他歡快的拉著女孩的手就奔了過去。
「這是要做什麼呢?」雛田蹲在旁邊看著他小聲的問,不過由於她太小聲,男孩幾乎湊到她的臉頰邊才算聽清。
他特別開心的向雛田展示了一下手心裡的半成品,雛田仔細看過去,依稀看出了幾分人的模樣,就聽男孩開心的說:「我讓我的『家人』來陪你啊!」
家人?
雛田更加不解的看著他,但是男孩揉捏著雪堆的樣子太過認真,他哼的也是雛田從沒有聽過的旋律,所以雛田很開心的一點也沒有被忽視的感覺。
男孩可能是對他口中的家人太過熟悉,他幾乎很快就完成了,看著一排排的小雪人,他在夕陽下露出了耀眼的笑容,金髮在光下閃閃發亮。
「這個是我的大哥。」他開心的像雛田展示他第一個完工的作品————一個歪歪扭扭勉強看出是人的雪人,頭的位置插上了許許多多的小樹枝。
「雖然是個走路都會摔的笨蛋,但是我很喜歡他喔。」
雛田被引起了興趣,她像雪一樣的眼睛閃閃發亮著,她指著第二個被刻意勾畫出扁扁眼睛的那個問:「那這個呢?」
男孩「哈」的一下笑了起來,「這也是我哥哥喔,不過看起來像個沒睡醒而開始詐屍的屍體。」
他陸陸續續像雛田介紹了他打人很痛的哥哥、唯一的姐姐、有著黑眼圈會撲進他懷裡哭的弟弟,還有一個最乖的還是嬰兒摟著很舒服的最小的弟弟。
以及唯二的兩個大人。
「這個呢?是父親母親嗎?」雛田問他。
男孩看著他用積雪堆得最高的那個雪人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他格外沉重的說:「他是父親的話我就要喊某個人是叔叔了,說實話,我才不要嘞。」
雛田不是很懂,但是看著男孩的樣子她開心的小小的笑了起來,她靜靜的看著男孩又捏了一個小青蛙放在了最大的那個身邊。
「這個就是你的家人嗎?」
「當然啊!」男孩開心的環視了一下他動手做出來的大家庭,他看了雛田兩眼,又趕緊做了一個小的。
雛田湊過去看,她不解的問:「他又是誰呀?」
「是你啊!」男孩笑著回她。
他把那個剛做出來的小小雪人放在了最中間,所有的其他雪人都環繞著她。
男孩開心的笑了出來,他看著雛田說:「我把家人都借給你,大家都在保護你哦,所以什麼都不用再怕了的說!」
他輕輕的把那個最高的大人放的離中間的小雪人近一點,「這個是一個無比美麗又了不起的存在,你去拽拽他的袖子說不定心情好他就願意把他的毛絨絨給你玩哦,那個可舒服啦,還是香香的。」
雛田看著被團團圍起來的小雪人,她含糊著說了一聲謝謝,臉上卻是笑的開懷。
「你在做什麼,雛田。」
猛然響起的聲音讓蹲在門口玩雪的兩人一愣。
雛田抬頭,看到了她的父親撐著油紙傘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看著父親嚴肅的臉,她癟了癟嘴,心想她要回家了。
不過沒等她向男孩告別,男孩先一步站起來跑走了,像是他自己在躲著什麼一樣,雛田只能茫然的看著他的背影,甩起的紅圍巾在夕陽中格外的讓人忘不了。
「再見啦————你不用害怕啦!」
男孩在雛田的視線盡頭笑著向他揮手,一會就再也看不見了、
「你該回來了。」父親說。
雛田抿著唇拍了拍有些失溫的手心撐著膝蓋站了起來,沉默著跟在了父親身後。
經過某片滿是積雪的長廊時雛田下意識發出了「呀」的驚呼。
父親轉過頭來看著她,父親一向嚴肅的臉讓雛田有些瑟縮,但她還是鼓起勇氣用著如同蚊蟲一般的聲音小聲道:「我忘記問他的名字了。」
雛田有些失落,但是看著父親回過頭行走時擦著積雪而過的和服下擺,她猛然停住了腳步。
「請、請等我一會————」
顧不上父親會如何看自己這樣失禮的舉動,這是一貫內向的雛田頭一次向父親提出了自己的請求,她磕磕絆絆說完之後扭頭向著來時的方向跑了出去,有雪從她發上撲簌簌落下,又被她踩在了腳下。
她小小的腳印在積雪上留下了鮮明的痕迹。
她急急忙忙跑到了門口,然後驚喜的看著那群雪人還在,雛田喘著氣,蹲下之後按著記憶中男孩的樣子,她認認真真按著自己的心意又做了一個雪人出來。
這個雪人就是那個男孩。
雛田開心的把代表著男孩的雪人一同放在了最中間。
她心想:這樣的話他最重要的家人就可以一起保護他了呀。
落雪於不知何時停止,雛田仰頭,看到了父親的油紙傘。
她惴惴不安的看著替她擋去落雪的父親的臉,小聲問:「......這個可以讓他們留的更久一點嗎?」
讓她開心的是父親點頭了。
於是雛田開心的想男孩的家人真的讓她不再害怕了。
......
鳴人百無聊賴的撐著後腦勺沿著河岸散漫的走,現在天還沒黑,還沒到他去吃拉麵的時間,他打著哈欠,某個偏頭時看到了河岸坐著一個小身影,夕陽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
鳴人眨眨眼,而後他帶著瞭然的笑容走了過去。
正望著河面讓自己大腦放空的佐助感覺到了有人靠近,那人還拍了他的肩膀。
他皺著眉轉頭,看到了一個金毛笑的傻兮兮的臉,佐助正要讓他離自己遠點,就聽見他壓低聲音一副哥倆好的樣子,說:
「你是拉褲兜了怕被媽媽罵而不敢回家的嗎?」
佐助:?
那傻金毛可能把他一瞬間宕機的表情當成了某種確認,於是就看見那傻子豪邁的一揮手,十分瀟洒的說:「來我家吧,我借條褲子給你!」
佐助:......
他陰沉下了臉,把那傻金毛的樣子死死記在了心裡,他發誓這是他一輩子都忘不掉的臉。
據說當天有不少的村民都看到了河岸那一場扯頭髮插鼻孔的、勢均力敵的曠世之戰。
......
漩渦鳴人的日子就這麼很普通的過,白天上學和新認識的朋友把伊魯卡老師的課堂搞得雞飛狗跳,放了學隨意亂逛到其他食客都不在的時間然後去吃一頓拉麵,一樂大叔和菖蒲姐姐總是會給超出他食量的東西這讓鳴人時不時會有點苦惱。
讓他有點想不通的是今天上課伊魯卡老師讓他的學生們寫下『如果月球馬上要墜落毀滅一切時,你最想要做的事是什麼?』
很快就寫完之後的鳴人突然想起月球怎麼可能墜落,所以這一切都是無稽之談,於是悻悻的鳴人把他寫好的紙條折成了紙飛機趴桌上懶洋洋的看著它飛出了窗外。
在那白色的尾巴都看不見之後鳴人才猛然想起,他是不是......用錯紙了?
他一轉頭,剛好看見了伊魯卡老師和善的臉。
鳴人:......
最後頭上一個大包的鳴人撇著嘴在教學樓底下的灌木叢里翻找,不過找著找著,他發現人好像變多了。
他那個總是說「麻煩死了」的新朋友斜了他一眼,繼續著彎腰的動作說:「我只是路過。」
有人往他嘴裡塞著薯片,鳴人在遠處的樹后看到了雪一樣的顏色,他還看見了那條叫做赤丸的狗,蟲子也好像變多了。
讓他格外意外的是他上學初見時在教室里大喊「啊你是那個拉褲兜還不承認居然打人的傢伙」然後他們又一次在教室里狠狠打起來的傢伙也在教學樓下。
對方應該也看見了他,冷冷的哼了一聲之後他爬上了樹,沒發現什麼后他又換了一棵。
由於他格外出色的樣貌,最後幾乎全班女生都出現在了教學樓下。
不知何為,那麼多人一無所獲。
最後被留下罰抄的鳴人嘆著氣在河岸邊遊盪,他偏頭又看到了那個被夕陽拖長的影子。
慢悠悠走過去的鳴人在他身旁坐下,對方好像也沒趕他走,於是兩人靜靜的看了一會夕陽下的湖面之後,鳴人輕聲開口:「今天謝謝你了啊佐助。」
佐助抱著膝蓋把臉支在上面哼了一聲。
鳴人輕輕戳了一下他,說:「我手上的丸子請你吃吧。」
佐助冷哼一聲,冷漠的說:「我不要。」不過他轉頭時,又陷入了沉默。
「你......手上不是什麼都沒有嗎?」
「對啊。」鳴人理直氣壯的看著他,「我沒有錢的說。」
佐助一口氣卡在了喉嚨里:「沒有錢那你在說些什麼東西啊!」
鳴人格外不解的看著他:「你應該配合一下我才對啊,接過去說一下謝謝,然後吃個乾乾淨淨。」
「這都怎麼乾乾淨淨,它從一開始就乾淨的不能在乾淨了呀!!!」
鳴人嘆著氣一臉的這人真不上道,沒救了,他認真的說:「重要的難道不是儀式感嗎?佐助你這樣以後怎麼可能找得到女朋友,小心你會變成躲在房間里玩手辦的死宅誒。」
「你到底在說什麼東西!」佐助氣的直接站了起來,「煩死了,算了我請你吃行了吧,你給我閉上嘴!」
鳴人立刻竄了起來:「好喔!謝謝佐助!」
佐助:......
「你從一開始就這麼計劃好的!!!」
於是鳴人每天放學后又多了一項快樂活動。
日子過得很快,好像幾個眨眼間,他就畢業了,成為了一名下忍。
帶隊老師是一個隨時在靠譜和不靠譜之間徘徊的骯髒大人。
讓鳴人有些高興的是,他的隊友是會讓鳴人常備一條褲子在身的佐助,還有像櫻花一樣,名字里也帶著櫻字的小櫻。
鳴人終於體會到了銀時曾經說過的大飽眼福、視覺盛宴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每次他被那個總是迷路的上忍給耍了之後鳴人都會把頭扭向他的夥伴來平復情緒。
「小櫻和佐助都是特別溫柔的人喔!」他時常會說這個,不過每次說完之後佐助都冷哼一聲不想理他,而小櫻會用力錘他一下,不過鳴人總能看見她隱藏在髮絲間的變紅的耳朵,他會倒在鬼知道從哪裡出現的卡卡西老師身上,他的老師這時會收起手中的小黃書,笑彎了眼睛,一隻手指指自己,意思是:鳴人,那我呢?
鳴人面無表情看著他,以沉默來回答。
有趣的是每次卡卡西老師以為自己不受學生喜愛而大受打擊之後鳴人總能吃到佐助請的丸子,還是兩串,小櫻則會請他一碗紅豆湯。
每天和夥伴吵吵鬧鬧,不知不覺他們連B級任務都在茫然中做過了。
一想起這個鳴人就氣的牙痒痒,他真的差點就能讓那個用冰的人做他的夥伴了。
天知道看著白和再不斬兩人靜悄悄離開的時候被卡卡西死死摁在肩膀上的鳴人有多想一口咬死他......的所有漫畫書。
那失落的幾天對於鳴人來講可謂是天都黑了,佐助的丸子小櫻的紅豆湯都不能讓他的世界亮起來。
時間過得飛快,他們從下忍晉陞為中忍的考試就要來了。
他新認的弟弟木葉丸在又一次惹惱小櫻被揍后撞到了兩個路人。
鳴人看著他們和木葉差別較大的服裝還有護額心下猛然顫抖了一下。
「喂,你這傢伙在看什麼呢,真讓人不爽。」那個臉上有著奇怪烙印的人鬆開了拎著木葉丸的手,轉而向鳴人走了過來。
他應該是想動手的,鳴人想,鬼知道那人做了什麼,他差點被吊起來后,突如其來的一顆石子直接擊穿了那人的手。
鳴人仰頭看著坐在樹上酷炫狂霸拽的佐助一陣無語,在對方帥氣的丟下一句「不想死就快滾」之後氣氛貌似更焦灼了起來。
木葉丸被鳴人和佐助護著了所以沒事,所以現在貌似是對方那邊更低一籌。
鳴人嘆著氣看著那人明顯認真起來的眼神,這都還沒達到拯救公主的惡魔城呢,勇者就要在路上減員了嗎?
佐助一躍而下站在了他的身邊,小櫻趕上來站在他的另一邊,鳴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對面那黃頭髮的女生看上去想要阻止,但看著他們這裡整整齊齊的隊伍只能嘁了一聲輸人不輸陣的也擺出了攻擊的架勢。
「卡!」鳴人突然喊。
「呀......不覺得氣氛太嚴重了嗎?」他一臉無辜的看著莫名死盯著他的所有人。
「你們吃糰子嗎?」鳴人眨眨眼,「我邊上的這個帥氣的傢伙請客,隨便你們吃多少。」
世界安靜了片刻。
「哈?!」佐助和那人同時怪叫。
「你的腦子是壞掉了嗎?」那人更加不可置信的看過來,甚至忘記了自己正在拆武器的手。
「他是。」佐助面無表情說。
小櫻忍無可忍收了苦無沖他的腦子來了一下。
氣氛一路往著詭異的方向毫不猶豫的狂奔了。
「既然有人請客,那就去吃。」
有個聲音響起微啞的像是撕裂了風,樹下倒吊著一個紅髮的少年。
佐助和小櫻心裡猛然一驚,沒有人感知到這個紅髮的少年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或者說,他到底在那裡站了多久。
鳴人沒發現自己的手劇烈顫動了一下。
他帶著耳邊猛烈的忙音愣怔的抬起頭,世界在他眼前炸裂成一個個模糊的碎塊,鳴人在蒼茫的視野里,在默然的蒼穹下看到了他最熟悉又最陌生的臉。
......是我愛羅啊。
他的心裡只有這一個想法。
鳴人怔怔的看著他弟弟的方向,心下卻空蕩蕩的像是塌陷了一塊。
他發現,他對著那個身影感到了全然的陌生。
對方和他一樣毫不意外的長高了,他好像和原來變得一點都不一樣了,鳴人發現他好像只剩下了冷漠的表情,他的額角多出了一個像血鑄成的烙印,他看過來的眼睛里沒有一絲波動。
讓鳴人更想像兒時那樣躲在殺生丸先生的毛絨絨里不抬頭的是,他發現,他讓人擔心的弟弟,比任何人都討厭受傷,討厭眼淚還有最討厭血腥的那個我愛羅......
現在滿身血腥氣的站在那裡,好似身後纏繞著萬千不甘的冤魂。
鳴人覺得自己的眼淚落了下來,但是沒有。
就好像他再也不是原來很愛哭會躲在阿綱哥懷裡的那個鳴人了,我愛羅也不再是以前看見血就會紅了眼眶的孩子了。
巨大的鴻溝讓一切都變為了陌生,他們都只能怔怔的站在兩岸,沉默不語。
鳴人下意識向前邁步,他在恍惚中以為他是那隻在浴室里沾了水的小貓,而只要他向前張開手,他那個總是會掉眼淚的小熊弟弟就會再一次撲進他的懷裡。
鳴人想,他的弟弟......一定沒有被人好好對待過。
他停住了腳步。
很簡單。
他看見我愛羅看向了他,那一眼是無比的冷漠,好似萬千的光華都不能在那雙暗淡下來的薄荷綠眼中閃現。
但是鳴人突然很想在陽光下不顧一切、痛快的大笑起來。
總有時光也不能磨滅的東西,在那一眼中,他像兒時那般,輕易的就讀懂了他的意思。
我愛羅說:鳴人,你不能過來。
鳴人靜靜的看著他,午後的陽光把空氣燃燒成扭曲的脈動,他們二人在此沉默不語,周遭是兩方的夥伴們戒備、警戒的肢體語言,還有無處不在的、那些不懷好意的隱藏在某陰暗處的注視。
他們的眼神像只能看到彼此一樣專註。
到底是一切不同了,鳴人想,他們二人都已經處在了不同的立場。
他當然懂我愛羅話中隱藏的含義。
他們二人已是不同的立場,更不用說他們體內的......讓人畏懼的存在,有不少的眼睛注視著這裡。
鳴人靜靜的看著他。
然後邁步。
漩渦鳴人是輕易會止步不前的人嗎?
他當然不是。
他一步一步向著我愛羅的方向前進,忽視了被他落在身後夥伴不可置信的火熱的眼神,還有面前我愛羅同伴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他眨了眨眼,他說:是你說過不會鬆開我的手的。
他看到我愛羅僵硬了一下,這讓鳴人有點小小的欣喜,他們二人曾經太過親密,這是只有鳴人發現的一點。
鳴人帶著臉上璀璨的笑意,披著滿身的陽光一步一步走到了我愛羅所在的樹蔭下。
他笑著伸出了手。
「我是漩渦鳴人,我和你一見如故了啊!」
他的餘光看到我愛羅的同伴不可置信到空白的眼神,以及他們緩過神來之後拚命使給我愛羅的「別生氣」「死個四分之三就夠了千萬不能五分之四啊」「無所謂五分之四也行你別把這裡都給毀了啊要賠償的啊!」的眼神。
「鳴人你快點回來啊啊啊啊!!!」
他還聽到了小櫻尖銳的聲音,他猜對方一定在內心抱頭奔潰了。
至於那個啪的一下石頭被捏成粉的聲音,不用想,一定是佐助。
鳴人憋著笑,依舊靜靜的伸出手。
他看到我愛羅愣怔的看著他,鳴人驚喜的發現,有陽光落在他眼睛里了,於是他眼中光影攢動,萬千的水鳥迴環不息,每一絲虹膜都被照出澄澈璀然的光澤。
「我......我是我愛羅......」
我愛羅僵硬的、緩慢的伸出了手,不過好在他的一切失態也只有鳴人發現,而他的小夥伴永遠也不在乎。
「我也是。」他忽而輕聲的道。
他握上了鳴人的手。
世界又一次安靜了,恍惚中有烏鴉飛過。
這下好了,原先氣氛還焦灼的兩方人馬終於在思想上達成了統一。
出現在他們腦海里的,只有永無止盡的尖叫。
鳴人看著他們世界都暗淡的表情格外爽朗的笑了起來,他暗自使了力,對他永遠都是毫無防備的我愛羅猛地向前一個踉蹌,他的肩膀撞向了鳴人的,看著倒像是一個擁抱。
自始至終兩人交握的手都沒有鬆開。
「我們現在是摯友啦!」鳴人笑的燦爛,無視了身後表情空白的夥伴,他大聲到像是要證明什麼一般喊道:「我要帶你去我最喜歡的一家店,我們去吃拉麵吧!」
「好的。」我愛羅看著他,表情柔和,微微頷首
「鳴人......」佐助的聲音幽幽響了起來。
「你帶了錢嗎......」
鳴人:......
他轉頭就問:「我愛羅你帶錢了嗎?」
眾人:......
我愛羅一愣,他轉頭就道:「手鞠,錢。」
眾人:......
手鞠呆愣的下意識照做了,就在她手將要伸出口袋的剎那,她開始咆哮:「到底為什麼要我弟弟給錢啊!」
「因為我沒帶啊。」鳴人回她。
「錢都沒帶你小子好意思交朋友嗎?」勘九郎同樣咆哮。
鳴人撇了撇嘴:「請不要用金錢來腐蝕我們兩的友誼。」看著註定拿不到錢他無奈的拖著嗓子求饒道:「佐助借我點錢吧,小櫻~~~」
兩人面無表情後退一步。
不過好在,救星來了。
兩人眼睛一亮,在場所有人一個抬頭,看到並肩走過來的兩個帶隊老師。
「卡卡西老師!」
「夜叉丸。」
鳴人我愛羅同時伸手:「錢。」
卡卡西、夜叉丸:......
雖然完全沒懂,但是看著伸到面前的兩隻手,兩位帶隊老師抱著不輸陣的想法板著臉含淚拿出了巨款。
最後一樂拉麵館里出現了排排坐的一群人,為木葉的經濟推動做出了無聲的貢獻。
佐助哼了一聲,他看著我愛羅認真道:「我不會輸給你的————」
我愛羅認真的看著鳴人:「鳴人,我在前方等著你。」
佐助:......
勘九郎哈哈大笑:「我家弟弟你以為什麼樣的人物都可以入他的眼嗎————」
鳴人再一次伸出手:「去我家玩吧!」
我愛羅:「嗯,好的。」
兩人手拉著手立刻就跑遠了。
眾人:......
寂靜伴隨著無聲的嘆息在這片地域里靜靜迴響。
經過了雞飛狗跳鳴人都不太想回憶的無比混亂的中忍考試,自和我愛羅分開后,時間貌似又一次加快了。
好像又只是他在此眨眨眼,分別就又要上演了。
佐助叛逃了。
鳴人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報的是怎麼樣的想法,但是小櫻的淚眼滾燙,燙的他心上一陣酸痛。
分別一直是他最討厭的東西,鳴人不想要再一次分別了。
他以為他可以攔下佐助的。
......
「太弱了啊你......」
雨水嘩啦啦的落,佐助跌跌撞撞的爬起來,他恍惚間覺得兩人都要被埋葬在這裡了。
「力量也是,信念也是......」
佐助終於站了起來,他是這片地域里唯一一個站立著的。
「你太弱了啊......鳴人......」
他發出了喑啞的宛若嘆息的聲音。
他一步一步帶著向死而生的決心仿若猙獰的厲鬼向前走去,所有的一切都將在此刻被他拋在了身後。
鬼使神差的,他扭頭看了最後一眼。
他看到了一雙陰暗又晦澀的藍色眼睛。
「醒了啊。」佐助抱著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態他像往常一樣嗤笑出聲,不過誰也不知道他只發出了喑啞的嘶鳴。
「反正你也已經動不了了,老老實實躺在那吧。」
佐助看到鳴人蠕動了下嘴唇,他說的是:
為什麼不動手?
佐助低低的大笑起來,他一個人在蒼茫的暴雨中笑的撕心裂肺,他隔著整個雨幕看著鳴人,說:「你怎麼可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語畢,他扭過了頭,一瘸一拐的在雨幕中向著他該去的方向前行。
有風捎來了某句絮語,就連整片大雨都阻隔不了,輕易的就消失在了幽幽的山谷中。
「今天的丸子你還沒請我呢......」
佐助停頓了片刻,他伸手抹去了臉上滴落的雨水,再一次嗤笑出聲:
「你從來都沒給過我錢,吊車尾。」
他一瘸一拐的身影終是消失在了這片壯闊的山谷,然後再也不見。
寂靜又一次來臨,意識在朦朧間漂浮的鳴人恍惚中聽到了一聲深沉的嘆息。
他顫抖的、用盡全力睜開眼,他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為了解他的存在。
他蠕動了一下乾涸的唇舌,發出了幾乎沒人能聽到的聲音。
「你來了啊,我愛羅.......」
他的小夥伴再也不像以前那樣那般討厭與害怕雨水,頂著滿身傷痕和一張疲憊的臉,他俯身把鳴人背了起來。
「我送你回去吧。」我愛羅低聲道。
雨水流進了他的衣襟里,燙的驚人,我愛羅沒忍住瑟縮了一下。
他背負著這個世界最重要的存在,一步一步走著截然不同的方向。
「其他人都沒有什麼事。」他向著鳴人輕聲說著,不過即便是他話語中也止不住的喘息。
所有人真的太累了。
帶著疲憊到忍不住開始叫囂的身體,我愛羅背著鳴人在大雨中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著。
在空曠寂寥的這片大地上我愛羅突然聽到了仿若哭泣一般的聲音。
「......好想回去啊。」
「......好想他們啊......」
我愛羅沉靜了好一會,他的腦海里如走馬燈一般閃現出了年幼時如同奇幻故事的種種,他遇到了最為溫柔的人見到了最為奇特的風景,那是他們都回不去的事實。
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他過了一會輕聲道:「我也是。」
......
我愛羅覺得他可能在恍惚中看到了幻覺。
也可能是他已經中了幻術。
格外諷刺的是,他背著鳴人,他不太想醒。
他猜測鳴人也是。
他在山谷的盡頭,那片幽暗的叢林出口,我愛羅看到了這世間最為澄澈的火焰。
火焰的主人有一雙燃燒著金與紅的眼睛,不變的是看過來的目光永遠的溫柔。
他背著鳴人一步一步靠近了過去。
這雨太大了,他還沒能看清那人的樣貌,自己與鳴人就被人攬進了懷裡,帶著熟悉到讓人落淚的溫度。
他可能落淚了也可能沒有,我愛羅只是倒在那片溫暖的懷抱中發出了長長的嘆息。
暴雨砸落地面的聲響漸漸的離他們遠去了,我愛羅和鳴人半闔這眼,意識都在消失的邊緣徘徊。
身上突然蔓延起了熟悉的柔軟觸感,淡淡的香氣讓他將要落下淚來。
白芒的視野中白底的紅色六角梅在閃閃發亮。
他聽到了他最為想念的哥哥輕柔的聲音。
「你們人生的道路還長,世界也廣闊的永無止盡。」
意識漸漸開始陷入了黑暗裡。
我愛羅聽到了那位存在磁性卻平緩的聲音。
他說:「但是,現在休息吧。」
「我在。」
「睡吧。」
※※※※※※※※※※※※※※※※※※※※
白色的紙飛機飛啊飛啊,飛過了無垠的蒼穹,穿過了炎炎的夏日,飛進了一個有著陽光的窗檯里。
睡眼惺忪的犬夜叉扔開手中的毛筆,他撓著亂糟糟的長發,看到了那個飛進來的紙飛機。
打著哈欠拆開了,他看了兩眼,隨手扔給了綱吉。
在睡夢中被他嚇醒的綱吉無奈的瞪了他一眼,看了兩眼后,他把紙張認認真真的撫平,小心的放在了殺生丸的案桌上。
然後綱吉抬眼看到了犬夜叉想要叛逃的身影,他幽幽的道:帶我一個。
那張認認真真寫著「想再見他們一次」的紙張就被他們兩人留在了寂靜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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