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傅鏡吾
因為有了之前的約法三章,秦宇倒也清閑,再者要不是因為徐之瑤,他也確實不想那麼引人注目。
那麼對於他而言,在課堂上覺得知識太簡單,卻又不能做一些太出格的事,在這種情況下他能做什麼呢?答案好像只有:發獃。雖然他發獃的境界很高,外人根本看不出來,但是他自己卻是心知肚明的。就這麼過了兩節課他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如坐針氈,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沒辦法,他只能一直往徐之瑤那邊瞥,想著開口問一問有什麼能在課堂上打發時間的,卻又不好意思問出口,一來怕她認為自己又在裝逼影響好感度,二來怕她覺得自己是在故意找機會和她搭話,兩者不論是哪一種,看來都不太行。
就在秦宇陷入兩難境地的時候,徐之瑤卻率先開口了:「你一直往我這麼瞟什麼?有事就說。」其實徐之瑤一開始也不想理他,但是任誰一直被人看來看去都會感覺不自在。
秦宇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比較好的說辭,沒辦法只能直說了:「那個,徐之瑤,你上課無聊的時候都幹什麼啊?就是像我現在這樣的時候。」
「......」其實徐之瑤是有點小心思的,她一開始以為的是秦宇終於碰到不會的了,想問她又不好意思問,因為這一節課剛好是語文課。
這語文老師呢,叫傅鏡吾,是一個作風比較老派的教師,年齡40出頭,因為從小家庭教育加上自身十分喜歡研讀古籍,所以其言談舉止均有古代文人墨客的風采,同時還擔任了華國詩詞協會的副會長,在這快節奏的時代里算是比較特別的一批人。前兩天剛好因為生病找了別人代課,所以可以說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到秦宇,不過對於老師們和秦宇的約法三章他倒也有所耳聞,而他的態度也比較佛系了,只要不打擾到他的課堂他都能接受,至於學生的成績,他是向來都不在意的,可以說他教書是完全憑藉興趣來的,他享受將知識教給學生們的過程,但卻從來不要求學生們一定要接受。
徐之瑤現在不知道作何感想,原本她以為自己終於有一個科目能壓過秦宇一頭,因為她在秦宇一直瞟她的時候就想,秦宇肯定也和那一類男生一樣,就是偏理科的成績特別好,但是文科很一般,語文這樣的肯定是他短板。因為陷入了自己的思維陷阱,徐之瑤甚至忘了秦宇在英語課上的表現。
但誰曾想秦宇居然問的是上課太無聊了該怎麼辦,這讓徐之瑤實在是有點措手不及,同時覺得受到了侮辱。因為自己上課從來都是認真聽講,破天荒的昨天開了次小差還是因為秦宇,而現在秦宇竟然問自己這種問題,難不成在他眼裡自己天天上課都開小差嗎。徐之瑤越想越氣,於是惡狠狠地瞪了秦宇一眼,便不再理他。
「你這人!不說就不說唄,幹嘛瞪我啊,嚇我一跳。」快無聊到趴在桌子上的秦宇被徐之瑤這一眼瞪得一個激靈。
正在講課的傅鏡吾聲音戛然而止,同學們也都屏住呼吸,徐之瑤也連忙低下頭。秦宇把周圍人的表現盡收眼底,想來這個語文老師平時很讓學生們忌憚啊。
傅鏡吾不像蘇天成一樣嗓門大得嚇人,也不像陳建雄一樣過於和藹,他似乎對所有事都漠不關心,你學得好他不會表揚你,你學得差他也不會批評你。但有一點是禁忌,在他的課堂,你絕對不能做與課堂無關的事,被他發現后他先會和大部分老師一樣提問你問題,但回答不上來的懲罰確是獨一檔,會讓你直接去門口站著,而且最少是一個星期的語文課。
起初學生們都不當回事,但是後來發現他竟然真的這麼執行了,很多學生向學校反映,有些還動用了家庭關係,最終都是無功而返,最後還是回到最初的起點:上課安分點。其實在外面站倒不是多困難的事,關鍵在於太丟人了啊,這個年紀的學生是最要面子的,再加上天華一中很多學生平日里都是養尊處優,就更受不了這種懲罰了。
秦宇自然能夠感覺到學生們的恐懼源頭,他稍作端正,扭過頭望著在講台上突然沉默的傅鏡吾。
「該死……忘了今天語文老師回來了,沒和秦宇說,這次他可能要倒大霉了。」坐在後座的季非凡看到此景有些著急。他雖然不知道秦宇具體說了什麼,但確確實實聽到了是秦宇突然間說了話才導致現在這個局面。
傅鏡吾記憶力很好,加上天華一中每個班幾乎都是小班,學生不多,所以傅鏡吾一進來就看到了這個新面孔,不過他並沒有和其他老師一樣介紹自己,他所想的是,該認識的時候總會認識的,就比如現在。
「『既替余以蕙薌兮,又申之以攬茝』這一句中的蕙薌和攬茝分別指代什麼?」
雖然沒有點名讓誰回答,但是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傅鏡吾問的是誰,齊刷刷地往秦宇這裡看。
秦宇起身,說道:「兩者皆可譯為高尚的德行。」
「那麼表達了屈原無論受到怎樣打擊也不改變自己高尚心志的是哪一句?」
「雖體解吾猶未變兮,豈余心之可懲?」
「翻譯一下『高余冠之岌岌兮,長余佩之陸離』,並說明這是一個什麼句式?」
「我把頭上的帽子不斷加高,把身上的佩帶不斷拉長。這是一個定語後置句。」
「那如果把這一句還原為正常句式,要怎麼改?」
「『高余岌岌兮之冠,長余陸離之佩』」
就這麼一問一答,把周圍的學生看的一愣一愣的。傅鏡吾的提問倒不算刁鑽,但每一個問題都涉及不同方面的知識點,而秦宇每一次的回答都是簡潔凝練,絲毫不拖泥帶水。
「嗯。還可以,至少這一篇《離騷》你應該掌握得差不多,要是真不想聽就別聽了,我沒在諷刺你或者說氣話,你問問班上其他同學都能得到證實。你可以做自己的事,但不要影響別人,更不能擾亂我課堂的秩序,不然以後我的課你就只能在外面站著,知道了嗎?」傅鏡吾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緩毫無波動,似乎在說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知道了傅老師。」秦宇微微欠身就要落座。
「你知道我的名字?」傅鏡吾有些疑惑,因為他記得他這節課並沒有介紹他自己,而且他也沒印象之前有見過秦宇。
「上課的PPT第一張有您的名字,應該是吧?」秦宇解釋道。
「嗯,觀察得還挺仔細,坐下吧。你們其他人也別羨慕,沒什麼好羨慕的,你們要是想,也可以不聽,而且也不需要像秦宇一樣都懂,反正你們考試考零分和我也沒多大關係,別打擾那些想聽的同學,更別影響我上課的心情就行。好了,繼續看書,我們繼續上課。」說完,傅鏡吾便沒有再理秦宇。
徐之瑤則在一旁腹誹:「這個人,就沒有什麼是他不會的嗎?!」
「徐之瑤,我想到一個既可以打發時間又不會太明顯的法子了。」秦宇壓低聲音悄悄對徐之瑤說。
徐之瑤卻不想再理他,然而秦宇好像預料了一般,也沒等徐之瑤發表意見,就自顧自地往下說:「我可以多買一些參考書在上課的時候做,我昨天突然想起來我之前做課本上的習題時感覺時間過得好快,一下子一節課就過去了,而且還不引人注意,簡直完美,徐之瑤你覺得怎麼樣?」
徐之瑤手中握著筆正在做筆記,聽到這話后,手指力度不斷加深,就差把筆給折斷了。強忍著怒意說道:「老師剛剛才說讓你別影響別的同學,你不知道這個語文老師很可怕的嗎?別怪我沒提醒你。」
「徐之瑤?怎麼?你也想和秦宇一樣不聽我的課了?」正在講課的傅鏡吾這次眼睛都沒往這瞟,直接點名批評,其實換別的老師可能多多少少會給她點面子,畢竟家世擺在這裡,但是傅鏡吾可不吃這一套。
「沒……沒有啊老師,我……我剛才在做筆記。」徐之瑤有些急了。
「做筆記就認真做,不要嘰嘰喳喳的,你還是坐在前排,要是在後面我聽不到也就算了。」傅鏡吾的語氣仍然很平淡,但是任誰都能聽出他的不快之意。
「知……知道了。」徐之瑤欲哭無淚,為什麼剛才秦宇和他說話語文老師就沒聽見,就偏偏聽見了自己回秦宇的話呢?難道真的是自己太大聲了?
秦宇自知闖了個禍,趕緊閉嘴,且上午接下來的課都沒再主動和徐之瑤說過話。
快到放學時,秦宇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徐……徐之瑤?」
憋了一肚子火的徐之瑤彷彿找到了發泄口:「又幹什麼!」
「嘿嘿……別……別這麼生氣嘛,是我的錯,我就想問問,一會回家……」
「你自己回去!今天別想蹭我的車了!」雖然秦宇道歉了,但徐之瑤仍在氣頭上。
「哦,今天不行,那以後……」秦宇發現了盲點。
「滾啊!」徐之瑤破天荒地爆了一句粗口,說完自己都被嚇到了,拿起她的書包就往外跑。
「宇哥,咋回事啊?徐之瑤雖然不算熱情,但是她平時也幾乎不發火的啊,你怎麼惹到她了?」季非凡嗅到了新聞的氣味,在徐之瑤走後連忙湊過來。
「額……沒什麼,你每天放學不走就等著整你那八卦產業嗎?」秦宇自然沒說原因,收著書包就要離開。
「嘿嘿……我對學習沒興趣,反正以後不管學什麼都是回家接我爸的班,還不如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而且我這可不是隨便玩的,我還是我們學校校報的編輯呢。對了,你應該不知道我們學校的校報吧?」季非凡說到這便順手拿出了自己書包里的一份校報。
「這玩意……有人看?」秦宇接過報紙,「好傢夥,這材料估計都不便宜。」這是碰到報紙時秦宇的第一個想法。
「什麼話?!看的人多了去了好吧,一會我讓楊瀟雨幫你也訂一份。」
「你不是編輯嗎?難不成她是主編?」
「什麼啊,就她?傻了吧唧的還主編,她是生活委員,所以管這個,走個過場而已啦。」
「死胖子!你說誰傻了吧唧呢?你找死是吧!?」季非凡沒注意到楊瀟雨剛出教室,根本沒走遠,他說話時又沒刻意壓著聲音,直接把楊瀟雨給惹毛了。
「就說你,就說你!嘿嘿,你咬我啊!」季非凡倒是根本不在怕的,直接就從後門跑了,還不忘跟秦宇打招呼:「我先回去了啊宇哥!離那個男人婆遠一點!」
「啊!!!季非凡,等我追到你你死定了!」楊瀟雨吼完后就跟著追了上去。
兩個人就這麼在走廊里一邊叫喊一邊追趕,途經遇到的許多學生對他們都是避而不及,秦宇則將校報隨手放進書包,打算閑暇時間拿出來看一看。
離校之前,秦宇本想上個廁所,但在門口他卻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