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衝天而起的膏藥旗【求訂閱,求月票】
山東口音提醒了陳少俊,他認出了此人——
另一個警戒哨兵劉峰!
彷彿捉到了救命的稻草,他反手抓住劉峰的手臂,梨花帶雨:
「峰哥,怎麼辦,怎麼辦?」
劉峰哪兒顧得上回答?
他見陳少俊沒什麼毛病,就回過身架著老太太「大娘大娘」地叫喊,美人兒一樣的少俊同志腿都軟了,只在一旁發獃。
「太不負責任了!你……像個當兵的嗎?!」
劉峰罵了一句,抱起老太太就跑。
對面山坡上飄著紅十字旗幟,劉峰是把老太太往戰地救護隊抱,陳少俊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後面,兩個粉嘟嘟的腮幫上都是淚,不知道是嚇出來的還是被劉峰罵出來的。
一進急救帳篷,正在「扮演」戰地救生員的門診部醫生護士們都圍上來,忙活了半小時給老太太檢查身體……
最終醫生宣布——
身體棒著呢,連打蛔蟲的葯都沒吃過,更別說阿司匹林了,可能餓暈的,要不就是聽了槍聲嚇暈的……
李奎勇趕到的時候,見老太太捧著個軍用水果罐頭,一勺舀兩大塊糖水菠蘿往嘴裡塞,劉峰帶著陳少俊對老太太又敬禮,又道歉,老太太呼嚕呼嚕地吃喝,專心給自己壓驚,顧不上理會他們。
急救醫生輕聲說:
「我們運氣好,真要打著她,她一家老小就不用吃紅苕了,全都到文工團吃軍糧去了……」
李奎勇黑著臉沒說話。
不多時,簡副科長風風火火跑來彙報——
原來是貝斯手曾大勝惹的事。
這貨跟人打賭,說剩下幾槍,他一定打出三個連續十環,所有人都打完了,曾大勝一人還趴在那裡,半自動還剩兩顆子彈了,他瞄了三分鐘,一彈未發,大概覺得逼格不夠,又向身後的簡副科長借了條手絹,遮住一隻眼睛……
瑪德,你踏馬當這是真人cs啊?
「那麼,他打了十一環?」
李奎勇面無表情。
曾大勝從簡副科長身後探出頭來,不好意思的說:
「科長,脫靶了……」
李奎勇還是面無表情:
「那麼,從陳少俊頭頂飛過去的那兩顆流彈是你打的?」
曾大勝訕訕的道:
「是,是。」
李奎勇看向簡副科長:
「老簡,以往出了這種事兒,怎麼處理?」
簡副科長道:
「科長,以往也沒出過這種事兒……萬幸的是並沒有出事兒,要不您拿個主意?」
李奎勇想了想,抬起頭:
「拖出去斃了!」
陳少俊面色煞白,雙膝一軟「噗通」一聲就跪了,扯著破了音的喉嚨伏地哭號:
「科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
曾大勝嫌惡的看了他一眼,可自己也慌的很,臉憋得通紅,到底也沒說出類似「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話來。
李奎勇笑道:
「行了,我就是開個玩笑……老簡,這事兒你看著辦吧!」
拉著劉峰走出帳篷:
「我說兄弟,你怎麼越混越回去了?」
劉峰愕然道:
「什麼回去?」
李奎勇恨鐵不成鋼的說:
「好好的不在一線部隊待著,跑來給文工團當老媽子,你要是沒挪窩,現在早當上排長了,咋想的?」
劉峰是文工團最有存在感的那一個,同時他又最沒存在感,反正哪兒有東西需要敲敲打打,修理改善,哪裡就有劉峰,連女兵澡堂里的掛衣架歪了,劉峰都會被請進去敲打。
他心靈手巧,做木匠是木匠,做鐵匠是鐵匠,電工也會兩手,這是個自知不重要的人,要用無數不重要的事湊成重要。
但這種「重要」顯得非常廉價而且無足輕重,在所有人眼中,劉峰可能只能幹這些了……
「科長……」
李奎勇瞪著眼哼了一聲,劉峰立即改口:
「奎勇啊,你是不知道,我那是工兵營,戰損率太高了……我家裡還有一個老媽要養活呢,死不起啊,再說文工團也挺好的……」
李奎勇笑道:
「你看上林丁丁了吧?」
劉峰的臉騰的一下就紅到脖子根去了,心虛的朝四面八方看了又看,壓低嗓子說:
「奎勇,可不敢瞎說,壞了人姑娘的清白……」
李奎勇沒好氣的說:
「拉倒吧,你就說有沒有這心思?」
林峰咬著牙說:
「沒有!」
瑪德,這貨是當舔狗上癮,正經渠道已經完全放棄了?
拉著他來找何小嫚,三人一人捧著個糖水菠蘿罐頭,李奎勇被大娘的吃播饞到了,那玩意兒可是他的特供!
替何小嫚擰開瓶蓋,把勺子插在裡面遞過去,小丫頭瞥了一眼劉峰,輕輕舀了一勺糖水送入口中,眯上了眼睛。
李奎勇摸了摸她的腦袋,笑著問道:
「嫚嫚,林丁丁除了愛生病,還有什麼特點?」
何小嫚瞪著大眼睛,疑惑的看著他,李奎勇又補了一句:
「隨便說說,劉峰感興趣。」
劉峰剛擰開瓶蓋,聞言手一抖,差點兒把糖水晃出來,一張臉都開始發紫了,哀求似的看著李奎勇。
後者壞笑道:
「嫚嫚又不會說出去,怕什麼?」
何小嫚點頭道:
「嗯呢,不說的。丁丁比我大四歲,可她比較天真,走到路上別人都會認為她可能更小些。小郝說阿爾巴尼亞人愛吃山鷹,所以叫山鷹之國,她也會圓眼睛一瞪——真的呀?說羅馬尼亞以騾子和馬著名,她還是……真的呀?!小郝又說,哥倫布發現美洲大陸,上海人發現阿拉斯加——阿拉是家嘛!她還是一樣……是嗎?!她們就喜歡這麼逗她,挺有趣的……」
李奎勇笑道:
「這哪是天真啊,這叫無知!十九的人了,一天天裝得跟九歲似的,一把歲數都長到腳上的血泡裡面去了?」
劉峰皺了皺眉頭,他不是很認可李奎勇的判斷。
「也許……她天生就這樣呢?」
何小嫚咬了口菠蘿,低著頭嘟囔道:
「是呢,小郝說她天然呆。」
李奎勇道:
「呆個屁,這妮子花花腸子可多了……那天我跟老簡聊了一會兒,才知道這個丁丁,一點兒都不簡單,她最早是插隊知青,後來被地方歌舞團招募,當時被音樂教員王老師看重,想選進咱們團,是簡副科長去做的政審,你們猜怎麼著?」
劉峰沒說話,他是個敏感的人,已經從李奎勇的語氣里嗅到了不好的味道,就不太樂意聽下半截兒。
何小嫚卻很捧場,放下勺子問道:
「怎麼著?」
李奎勇笑道:
「那邊說她想陪首長喝酒,帶壞了地方劇團習氣!」
「胡說!」
憤怒的劉峰把罐頭「咚」的一下杵在地上,糖水濺了一地,怒視著李奎勇喘著粗氣,卻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愣了一會兒,撩起門帘頭也不回的走了。
「得嘞,這小子還沒吃,便宜你了!」
李奎勇把罐頭撿起來,撈起裡面的菠蘿,一勺一勺往何小嫚的罐頭裡面塞,她自己的都沒吃多少,很快就裝不下了。
「哥,你吃吧……我太多了……」
李奎勇又舀了一勺,遞到她嘴邊:
「來,多吃點兒。」
何小嫚紅著臉往後縮,李奎勇也不說話,手中的勺子懸在空中,就那麼樂呵呵的看著她笑。
沒辦法了,只好湊過來把菠蘿叼走,低下頭去。
還沒嚼兩下,勺子又懟了過來。
「哥,我還沒吃完呢~」
她鼓著腮幫子,漆黑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沒了旁人在場的何小嫚變得生動起來,這話很有點兒撒嬌的味道在裡面。
這就對了嘛!
李奎勇把菠蘿壘在她的罐頭裡,放下勺子笑道:
「那你自己吃吧,還有很多呢……」
為期一周的拉練,幾乎所有佳人都瘦了一圈,包括白嫩異常的林丁丁在內,都黑了一個度,唯獨何小嫚例外。
她幾乎沒吃過大鍋飯,炊事班給首長們儲備的拉練特供,什麼牛肉罐頭、午餐肉罐頭、菠蘿罐頭、黃桃罐頭……
一股腦兒都在李奎勇的特權下,進了她的小肚腩,平日里除了打靶和擲彈,又不需要出去曬太陽拉練,等文工團回到駐地的時候,何小嫚居然白了幾分,胖了兩斤!
這簡直太讓人嫉妒了,有哥哥真的了不起!
劉峰除了當老媽子,還是毯子功教員,這是個出力不討好的差事。
佳人們每天最痛苦的時間不是早上跑操,不是晚上政治學習,也不是下午聽傳達文件,而是每天上午七點的毯子功課。
據說江女王有條「聖旨」,要讓舞蹈演員練戲曲功,練出工農兵氣質,團里貫徹落實非常到位,群女兵最大的十九,最小的十二,排成一隊有七八米長,毯子功一個半小時。
她們一個個由劉峰抄起腰腿,翻「前橋」(前軟翻),「後橋」(后軟翻),「蠻子」(側空翻),跳板蠻子。
尤其跳板蠻子,佳人們膽小,給跳板彈幾米高,再一個跟頭翻下來,整個人經過剎那的恐怖休克,都不知道怎麼落了地了……
他得在空中接住那些身嬌體軟的小蘿莉,然後再把她們好好擱在地上,樂在其中。
有時候劉峰提醒一句:
「腰裡使勁兒,啊?」
她們就會給他白眼,越發不使勁,全由他搬運。
平時只是搬運舞蹈演員,若是遇到集訓,聲樂隊演員也要上形體課,也要拉山膀踢腿跑圓場,這是劉峰最期待的,因為——
林丁丁也得翻!
劉峰面帶微笑站在小排練廳的一頭,看著林丁丁穿著燈籠褲的腿踢起,多數是沖著他的腦門,差一點兒的,沖著他的鼻尖。
就在林丁丁沖著他的喉結揚起腿時,他叫了一聲:
「使點兒勁!」
丁丁圓圓的眼睛眼睛向他訴苦,但他不明白她訴的什麼苦,接下踢出去的一下,丁丁腿更低了,根本就是照著他的練功服的拉鎖高度踢了,眼裡的苦情更深。
劉峰照樣不領會,又來一句:
「認真點兒!」
丁丁又是一腿,只踢到他肚臍高度。
劉峰皺了皺眉頭,沉聲道:
「怎麼回事兒?」
林丁丁銀牙一咬,朝他天靈蓋踢去,可就是這一下,把一個東西從她燈籠褲管里「發射」出來,直飛向劉峰!
劉峰機警的後撤了一大步,沒有被那物糊到臉上,「啪」的一聲,落在他兩隻黑面白底的士兵布鞋之間。
這可是一個見不得人的東西!
林丁丁的臉頓時血紅,撲上去,撿起它來,跟撿自己命根似的,然後撞開門飛奔出去……
半截兒被血泡糟的衛生紙,只有梢頭是白色,其餘部分是慘烈的猩紅,鼻端還殘留著一股子死魚的腥味,這讓劉峰非常上頭。
大概把那東西看清的只有劉峰,他的臉都白了,窺視了閨房秘密,雖然不是故意的,卻感到某種強烈的罪責,有種被雌性生物用荷爾蒙標記后的屈辱和竊喜。
女兵們月月要發生的這件事,男兵們都不當秘密,出早操跑步,哪個女兵若喊「報告」,執勤分隊長不敢不批准「出列」,這聲「報告」也就報告了所有男兵……
那件女人月月發生的「血案」此刻正發生在林丁丁身上,但她為什麼沒有「報告」呢?
林丁丁從小排練廳衝鋒到大廁所,騎站在茅坑上,號啕大哭。
文工團的公共廁所建築設計是這樣的——
男界女界之間,牆壁沒有達到屋頂,常常是這邊女兵打聽晚上排練什麼,那邊就有男兵脫口而出的回答,也常常是這邊女兵起頭唱一句什麼,那邊就有男兵跟著合唱。
於是丁丁的號啕一下子把隔壁的一聲高歌「光輝的太陽……」堵截住,五秒鐘的靜默之後,男高音問:
「這誰呀?!」
丁丁此刻已經哭得蹲下了,隔壁大概進來一個樂隊男兵,聽了一會兒林丁丁的悲聲,長嘆一聲:
「媽喲!什麼調?」
男高音說:
「highc!」
隔壁的男兵人數多起來,一片打聽和議論聲浪。
「咋個嘍?!」
「死人了哇?」
斷牆這一邊,女兵們人數也多起來,一片勸解和安慰。
「有啥子關係嘛?」
「未必哪個的媽不來例假?」
丁丁抽泣:
「他們都看見了!……」
「誰看見誰負責!」
這是郝淑雯說的,一面還朝斷牆那邊挑著下巴,尋釁挑事似的,男兵代表在斷牆那頭開始問詢:
「到底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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