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林間學習2
在柳生和丸井兩人的聯手護航下,烹飪過程再沒有意外發生,聯合小組也終於迎來一個安全圓滿的晚餐時間——如果忽略掉諸如有人吃到不知何時藏在飯里的酸果子差點酸掉牙等事件的話。
晚餐結束后便是萬眾期待的篝火晚會。以帶隊老師搭起的篝火台為中心所有人圍成一圈開始放飛自我,有自告奮勇上去表演的好手,有玩遊戲輸了被拉上去的倒霉蛋,也有孤注一擲大聲表白的勇士。枯燥的講座和勞累的登山不僅沒有磨滅他們的熱情,反而助長了他們情緒的爆發。
這是只屬於國中三年僅此一次的狂歡,是只屬於他們的慶典。在歡聲笑語中時間就這麼不知不覺悄悄溜走,來到了最後的集體舞環節。
耳畔是大家熟悉的經典曲目,腳下是大家熟練的基礎舞步,在被篝火照亮的簡陋舞台上,大家手牽著手轉過一圈又圈,每逢一段旋律接近尾聲便與面前的人兒相視一笑,踏著復起的拍子轉身迎向下一位舞伴,用相觸的指尖分享快樂,用熱情的氛圍邀請觀眾。
但有人加入就自然有人退出。
「沒想到剛唱完就被拉去跳舞了,累死了。」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丸井咕噥一句就直接坐在草地上,雙手撐地上身後仰,猶如貓咪一樣舒服地伸展身體,終於獲得了些許餘裕。回想起之前唱歌忘詞由搭檔補上的以及拉著他當擋箭牌的事情,丸井側頭揚起笑容豎起大拇指誇讚道:「果然拉上胡狼你是對的!」
「下次拜託你還是提前給我個提示吧文太……」在丸井身旁坐下的胡狼嘆了口氣,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突然被人從地上拉起來連曲目都不知道是啥就開唱的事情了。
「可胡狼你配合得超贊哦!安啦安啦。」丸井眨著紫色眼睛調侃道:「說不定剛才有女生迷上帥氣的你了哦~」
「哎呀也沒有到這個地步啊,這怎麼好意思……」純情少年胡狼立刻紅著臉摸著光滑的腦門傻笑,「如果是皮膚白皙的女孩子就好了……」
「辛苦了,胡狼君,丸井君。」柳生從另一邊走來,將手中的兩瓶礦泉水遞給兩人,「剛才那首歌真不錯,很適合今天的氛圍。」
「是吧!身為天才的我選曲自然也是天才的!」丸井道謝后大方接過水瓶並分給桑原,然後和柳生一起將目光投向明亮的中心舞台,「本來想聽聽幸村的感想的,沒想到他竟然也被拉去跳舞了,估計一時半會下不來呀。」
「畢竟幸村君很溫柔嘛,純粹的好意他是不會拒絕的。」柳生笑著附和,他上去跳了一圈后便以維護風紀為由先行退下了,可作為年級明星之一的幸村自然是被許多人「緊盯著」,時刻瞄準機會成為他下一位舞伴。
「太受歡迎也有太受歡迎的難處啊。」結束妄想的胡狼感慨一句,不經意間他注意到柳生掛在手臂上的毯子,「柳生你覺得冷嗎?要不要我們往前離篝火近一點?」
「謝謝關心,但這個毯子是給幸村君準備的。」柳生推了一下眼鏡解釋道:「山林的晝夜溫差會比較大,再過一會兒估計就要降溫了。別看幸村君十分擅長體育,他其實對氣溫有些苦手呢,希望這點準備能讓幸村君避免感冒。」
「能注意到的柳生其實也很溫柔啊,不過你也太寵了吧?這就是同班同學的好處嗎可惡好羨慕。」丸井鼓起臉頰故作生氣,在得到柳生回應前先自己笑出聲破了功。他側眸看向柳生,好奇地問道:「說起來柳生你為什麼還叫他幸村「君」?都這麼熟了。」
「這只是我的個人習慣,」柳生笑了笑,「而且在我看來幸村君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稱呼他為「君」也是我表達敬意的一點小固執吧。」
「誒,新鮮的說法啊。」胡狼若有所思,「一個後綴就能有這麼多意思,即使說了這麼久也還是覺得日本語很奇妙啊。」
「呵呵,這只是我個人想法罷了。」柳生想起以前參加部活路過網球場時看見那些隊員的眼神,笑著說:「我知道網球部的大家都很尊敬幸村,只不過表達形式不一樣而已。」
「那是當然的,畢竟幸村那——么強!」丸井張開雙手誇張地比了一個長度附和。只要在網球部呆過都能理解幸村的強大——無論是實力還是人格——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對柳生這位「非網球部部員」對幸村尊敬之情的緣由感到好奇,也問出了口。
「因為很難做到吧。」柳生沉吟一會,組織好語言才繼續解釋:「在我看來,幸村君是一位向著目標筆直前進的人,彷彿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他都能用笑容面對然後擊破,好像不存在能夠動搖他步伐的事物。」
柳生自認算是對未來比較有規劃的人,可哪怕是打算延續家業的他也偶爾會詢問自己,他到底是真的想要成為醫生還是只是被家族影響?成為醫生真的是他想要的未來嗎?他真的能夠成為真正的醫生嗎?
雖然這些問題並沒有改變他的選擇,但多少也會令他猶豫踟躕,所以他才會欣賞、才會羨慕、才會尊敬幸村那宛如鑽石般的純粹與堅定。
說著,柳生的腦海中不由浮現許多回憶,有班級里朝夕相處的溫馨,有不經意間路過球場時的驚艷,也有坐在觀眾席上觀看比賽時的震撼。他將目光投向不遠處和舞伴相互敬禮的紫發少年,右手不自覺摩挲著左臂上掛著的毛毯絨毛。
或許正因為如此才——
「……讓人放心不下吧。」
柳生的手一頓,有些詫異地看向因不小心插話而略顯局促的胡狼,只聽他連聲補充道:「抱歉抱歉,我只是不小心,哎呀幸村怎麼會讓人擔心對吧,是我胡說八道了。」
「不,就像胡狼君所說的。」柳生右手放開毛毯,推了推眼鏡,低聲重複道:「讓人放心不下啊。」
因為那個身影實在過於孤絕執著,就像是朝著太陽飛翔的伊卡洛斯一般*。
「嘿咻!」丸井突兀的喊聲將兩人從不知名的思緒中拉扯回來,他撐著膝蓋直起身子,拍掉褲子上沾到的草屑,揚起笑容故作無奈道:「真是的,幸村的「借出時間」早就到點了,那些傢伙也纏得太緊了吧!」
說罷他向著篝火舞台走去,昏黃的篝火為他染上一圈暖光,他背對著兩人揮了揮手大步向前,「天才的我要去拯救我們的王子大人咯~」
離去的丸井像一滴墨水融入清水般自然又顯眼地走進舞台中央,憑藉他的爽朗大方和舌燦蓮花成功將幸村從舞伴手上截胡下來,一邊牽著幸村離開舞台一邊拿出手帕替對方擦汗。見狀,柳生不由搖頭一笑,「真是的,到底是誰比較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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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再盛大的慶典也終有結束的時候。
在帶隊老師的嚴加看守下還在興頭的少年少女們不得不乖乖排隊洗漱然後回到分配好的帳篷里,於是一盞又一盞的帳篷小燈熄滅,直至只剩下巡邏老師的手電筒這唯一的光源。
夜晚的山林是寂靜的,只有樹葉隨風奏起的沙沙聲和交互起伏的蟬鳴聲證明山林的活躍,但對和組員睡在一個帳篷里的幸村而言,耳畔他人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呼吸聲才是最清晰的。
熱鬧與喧囂總能掩蓋許多,比如成績、比如作業、比如煩惱,可當一切重歸平靜后,那些刻意遺忘的思緒總能從意識深處浮現,愈是想忽視遺忘便愈是清晰明了,彷彿在嘲笑人類的自欺欺人。
帳篷之中紫發少年睜開雙眼,即使映入眼帘的只有無趣的帆布和偶爾閃過的微光,他也沒有移開視線。
良久,他向上方舉起右手,似握似張,巡邏用的燈光隔著帳篷為纖細的手指添上朦朧光影,明明暗暗間他的雙眸好似穿透那指縫看向更遙遠的天空又好似凝視著本應在他手心之物。
他並沒有在思考什麼,只是單純沒有睡意。
這和之前失眠的感覺完全不同,以往清晰充盈的思緒是混沌而空白,既沒有入睡的念頭也沒有起身的想法,只是在任由時間白白從身邊溜走。
這種慵懶得什麼也不想乾的狀態他究竟多久沒有遇見過了呢?沒有目標、沒有計劃、沒有網球的時間讓他骨子泛起些許難受。
幸村的嘆息幾不可聞,他把手放下,捏著毯子一角緩緩毯子掀開放在一旁,然後直起身子,輕手輕腳穿上鞋襪,但正準備挽起門帘悄悄出去時,一道低聲的呼喚突然從背後響起:
「幸村君,稍等一下。」
幸村回頭看去,只見同樣著裝完備的柳生以不驚動他人的姿態來到幸村身後,將一件外套遞過來,壓低聲音說:「夜間山林氣溫低,幸村君還是帶上外套為好。」
「柳生你……」
「今日空氣質量優良,是一個觀星的好機會。如果幸村君不介意的話能否帶上我一起呢?到達山頂的路線我已經記下來了。」
幸村不知道柳生為何沒有睡去也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打算,但只要想到是柳生就不會奇怪了,畢竟這種用不讓對方為難的行為表達關心的方式的確是被稱為「紳士」的柳生比呂士會做出的事情。
哪怕幸村本無意呼朋引伴此時也難以拒絕對方的好意,更何況對方的真摯和謙和無一不讓人動容,所以他將外套接過披在肩上,微微一笑回應道:「我的榮幸。」
柳生嘴角一勾,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罐防蚊蟲噴霧道:「在出發之前,我們得做好準備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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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和柳生的結伴是意外的話,那麼在山林里和真田的相遇就可以說是驚嚇了。饒是一向遊刃有餘的幸村也在看見因聽到他們腳步聲而齊齊投向自己的四雙好似閃著光的眼睛——柳閉著眼不算——而神情一愣,脫口而出:「你們怎麼——」
「哦哦幸村你們終於來了啊!」丸井興奮地從大石頭上蹦下,三步兩跳地來到幸村跟前,抓住他的胳膊把還愣在原地的紫發少年拉向隊伍中心,指著天空向幸村眨眼說:「快點快點,星星可在等著我們呢!」
幸村若有所思地回頭看向負責領路的柳生,從對方抬手輕咳將視線移開一副不敢對視的模樣中猜到些許,而看懂幸村神情的柳上前一邊幫他把有些滑落的外套複位一邊解釋道:「之前聊天的時候精市你提到「觀星」相關四次,「夜晚」相關兩次,「壞事」一次,所以我得出你想夜晚偷偷出來觀星的概率是75%,然後拜託柳生通知我們而已。」
「我有這麼明顯嗎……」幸村無奈一笑,他以為他觀星的念頭是一時興起,殊不知原來早已被他人看透內心,若是往常的話無論是柳生還是同伴們的心思他都能察覺一二,可見自己這幾天的表現完全可以用真田的口頭禪來形容了。
「幸村你應該早點和我們說的,想做點壞事是人之常情嘛。」丸井雙手叉腰假作不滿,以老大哥的語氣語重心長地教導道:「這裡可是有相當經驗豐富的人在哦,比如胡狼。」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桑原迅速搖頭三連,他左顧右盼,頗有些緊張地催促道:「巡邏老師要差不多來到這裡了,咱們還是趕快出發吧!」
「別怕嘛,我們這裡可是有兩位風紀委員在的呢。」仁王突然出現在柳生和真田的背後,雙手分別按在他們肩上,「被發現就把他們扔給老師吸引火力就好了puri。」
被點名的兩人對視一眼,柳生默默把仁王的手拿開,真田則重重一哼肩膀一抖就甩下上面那隻不安分的爪子,皺起眉頭拍拍肩膀像是怕沾上什麼髒東西一般,然後才轉頭看向幸村,按下不知為何在夜晚也依然不摘下的帽子擋住臉,咳嗽兩聲說道:「嗯,我們早點出發早點回,嗯。」
「呵呵。」幸村見狀輕笑出聲,他抬頭向上望去,眼神好似穿透那層層疊疊的樹葉直達星際,這種無需解釋的默契和體貼彷彿在他無聲焦灼的心田上吹過一陣清風,心情不由舒緩幾分,所以他閉上眼睛深呼吸然後睜開,腳步輕快地走到他們前方停下,回眸笑道:「那還說什麼呢?出發吧!」
彷彿被成為黑夜裡朦朧光源的紫發少年臉上毫無陰霾的笑容所感染,所有人表情也柔和幾分,無需多說什麼,追隨便是他們最好的答案。
但可惜他們這趟旅途終究要無疾而終,只見一陣強光掃過瞬間暴露了他們掩藏在山林里的身影,相差不到幾秒一陣氣急敗壞的粗啞聲音便響了起來:「誰在那裡!!」
「糟糕,是巡邏老師!」
「怎麼辦他好像過來了!」
在瞬間的慌亂之中,幸村的一聲輕笑是那樣清晰,以至於讓他們不由自主地將視線集中在前方背對他們的紫發少年身上,只聽他語氣中的笑意滿溢而出,「大家,要逃跑了哦。」
說完幸村便一馬當先挑選了一個方向離開,其他人條件反射追了上去,等回過神來他們已經自發跟在幸村身後,腳步也不再是最初的驚慌,反而帶著種郊遊般的洒脫,甚至還有閑心交談起來。
「刺激!追不到追不到!」
「別這麼興奮啊文太……唉要是老師晚一點來我們就可以走了,就差一點啊。」
「按照計算是應該還有15分鐘才來到這裡的,到底是哪個變數導致誤差變大?」
「說不定只是老師單純想在小樹林里脫褲子噓噓呢piyo。」
「太鬆懈了!仁王你給我文明用詞啊!」
「真田君音量小一點,啊不好,其他老師也追過來了!」
聞言幾人回頭望去,發現後方的確又多了兩束晃動的燈光,但奇怪的是他們不僅沒有不安反而更加興奮,領頭的幸村甚至還煽動道:「雖然看不成星星有些遺憾,但鬼抓人遊戲也不錯——來比賽吧,被老師抓到的人就算輸了哦。」
眾人眼睛一亮,逃竄和比賽終究是兩個概念,後者明顯要有趣多了。對此。仁王頗為體貼地提議讓輸了的要聽贏了的一道命令,甚至還舉出讓真田保持微笑一整天的生動比喻,獲得除去真田外的一致同意。
「那麼,3,2,1,開始!」
幸村等人同時默契地兵分三路,在左側的丸井和桑原遁入樹林之中,右側的仁王和柳生拐彎向坡道跑去,而幸村、真田和柳三人則加速筆直向前,三個不同的方向卻是同樣的全力以赴。
他們穿過樹林,跳過灌木,躲過燈光,避過岩石,夜風是他們的指引,叢林是他們的領地,他們是那樣的輕盈與自由,宛如天生地養的山中精怪一般無拘無束——如果忽視緊隨其後的燈光的話。
「嘖,是護林員在追我們,真倒霉。」丸井本以為憑藉他靈巧的身手和桑原過人的體力在樹林中能夠橫行霸道,沒想到追在他們身後的卻是遠比他們熟悉地形的老辣幫手,再繼續下去恐怕他們兩人就要輸了!
那就只能上老辦法了!丸井眼神一凜,右手背在身後快速對桑原比了幾個手勢,默數三秒后同時向兩邊跳開隱入黑暗之中。
護林員見前方人影突然消失,皺著眉頭加快腳步來到消失處,提著手電筒左右掃射卻不見任何蹤跡。
突然,從護林員身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猛地把手電筒往那一照看見一抹白色飛快在叢林中消失,便皺著眉頭提著手電筒往那邊走去,可沒走幾步便聽到身後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轉身後是一抹轉瞬即逝的熟悉白色。
接下來就好像按下視頻的循環播放鍵一般,每當護林員向著白色消失的地方走去,那個白色就一定會從另一個角落出現,就像舞台上的演員你方唱罷我登場,無縫連接的「劇情」弄得護林員頭昏眼花,好不容易追到沒有消失的白色,卻發現那竟然是一條包裹著石頭的白色手帕掛在樹枝上搖晃。
而另一邊,重新在遠離這片山林的地方匯合的丸井和桑原相視一笑,無聲地碰下拳頭以示對這波配合的滿意——也只有他們這對黃金搭檔才能在黑暗的樹林中用白色「流星錘」玩「盲人版拋接球」遊戲了。
如果說丸井和桑原是靠著對彼此的信賴而衝出重圍的話,那麼仁王和柳生這組就沒有這麼順利了,畢竟嚴格來說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對話」是發生在之前采野菜的時候,而非柳生在檢查風紀時對仁王說請把衣服穿好、請把頭髮染回黑色這類仁王當耳邊風的單方面輸出。
「兩麵包夾之勢,麻煩。」仁王從樹后探出頭來,眉頭微皺,低聲呢喃。
除去之前的站位原因外,仁王和柳生選擇坡道方向還因為這個方向是返回營地的最短直線,但中間卻有一段基本沒有太多掩蓋物的平地,本來以他們和身後巡邏老師的距離來看他們有足夠時間在老師發現他們之前先返回營地,但兩個人都沒有料到竟然剛好有一位老師在營地外圍抽煙!
如果貿然從樹林里出來就會被抽煙的老師發現,如果等待他抽完或者返程都有可能會先被追過來的巡邏老師逮到,進退兩難的兩人只能先藏在靠近平地的樹林附近。
「仁王君,」躲在另一顆樹榦后的柳生推推眼鏡,用嘴型向對面的仁王提議道,「我建議我們繞遠路返回吧,留在這裡太危險。」
仁王好笑地斂起眼睛,同樣用嘴型回道:「你真的這麼想么?」
柳生遲疑一下,解釋道:「這是現在最好的辦法了。」
還未等仁王回復,巡邏老師的腳步聲便已然靠近,正當柳生想提醒仁王時卻驚恐地發現對方不知為何正饒有趣味地看著遠處戴著眼鏡拿著手電筒向他們方向靠近的人,右手舉起好似握著什麼蓄勢待發一般。似乎是注意到柳生藏在眼鏡後面瞪大的雙眼,仁王側頭對柳生緩緩拉起嘴角,刻意放緩口型說:「我有個更好的提案你想知道嗎?」
不,我不想!柳生的第六感瘋狂向他報警,可他來不及拒絕就看見仁王用一臉和善的表情向他的位置丟來一樣東西——看上去像是塊石頭——它砰地撞到柳生躲藏的樹榦上搖下幾片樹葉。
注意到聲響的巡邏老師把手電筒朝著柳生方向一照就往這邊走來,柳生努力縮緊身子掩藏在陰影之下,他本想譴責同伴太坑可眼角餘光卻已經看不見那個壞笑的身影。
聽著愈加靠近的腳步聲,柳生眉毛一豎,眼神一銳,急中生智,心下發狠——他敢打包票期末考試都沒有這麼累過——捏著嗓子偽裝道:「嗚嗚嗚~~~嗚嗚嗚嗚~~~」
果不其然巡邏老師立刻被這有些奇怪但明顯是女孩子的哭聲吸引過來,他有些焦急地詢問「女生」是否遇到什麼事情,為什麼要在這裡哭。
好學生代表的柳生馬上覺得良心有點不安,但他還是繼續用女聲回復:「老、老師,你,你能把燈關了嗎?我,我好害怕……」
聽見女生的哭聲巡邏老師心都要碎了,他連忙把燈熄滅放在一旁,放緩聲音說他已經放下手電筒,並介紹他是一年級的音樂老師,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和他商量甚至還說他可以唱歌給她聽的等等軟話勸「少女」從樹后出來,聽得柳生愈加內心刺痛,然後用一種痛苦至極又逐漸減弱的語調說:「老師,我不出來的原因是、是、是——」
為了聽清話語巡邏老師不由向前俯身,卻突然感覺到有液體滴在腦袋上,他莫名地抬頭,卻沒想到視野立刻被一張沒的臉佔據,他的鼻尖幾乎能感受到那張臉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而不知從哪發出的白光照在上面顯得那張臉更加詭異。
巡邏老師立刻睜大雙眼愣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一滴黏膩的液體從那張慘敗的臉的邊緣滴在他的臉上,他伸手一摸,隱約覺得這是一種鮮紅的液體,與此同時剛才的那個女聲重新在他耳邊幽幽地響起:「因為我的臉、不、見、了、啊——」
巡邏老師尖叫一聲猛地暈厥過去,直愣愣地倒在地上。
「puri,這不是做得很好嘛。」倒吊在樹上的仁王慢悠悠地揭下臉上的面具,將嘴裡咬爛的漿果吐掉,壞笑著俯視著正焦急看顧老師的柳生說:「不用這麼緊張,勇氣老師早就暈習慣了。」
柳生重重地嘆了口氣,正想譴責仁王這個坑貨的時候,就被身後另一道聲音打斷:「喂!剛才是誰在尖叫!」
原來是之前抽煙的老師聽到尖叫聲趕來,見狀仁王立刻伸手把勇氣老師的外套一拔蓋在柳生頭上后,噌地一聲竄回樹上,留下柳生一人獨自面對即將抵達的「鬼」。
柳生巴拉下腦袋上的外套,覺得自己拳頭真的硬了,真的硬了!可他還是認命地穿上外套站了起來,背對開著手機閃光的老師咳嗽兩聲,放軟聲音模仿道:「沒事沒事,下野老師不用過來了,我剛只是被被風吹動的樹葉嚇到了而已。」
「……勇氣你什麼時候才能像你名字一樣充滿勇氣啊。」下野老師果不其然停下了腳步,因著從遠處看見標誌性的外套和眼鏡,加上對勇氣老師的刻板印象,他不僅沒有懷疑還誇讚道:「這次沒有暈倒可見還是有些長進的,需要我扶你回來嗎?」
「不、不用了,我只是有點腿軟,休息一下就好……」柳生舉起手指向另外一個方向,用有些虛弱的聲音說道:「可以請下野老師幫我去追那幾個學生嗎?我怕他們跑到危險的地方去了。」
一想到學生在這裡出事的後果下野老師便頭皮發麻,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讓「勇氣老師」好好休息就向著對方所指示的方向跑去。待他走遠后,藏在樹上的仁王再次出現,用一種奇異的眼光上下掃視正在幫勇氣老師穿回衣服的柳生,嘴角噙著一抹古怪的笑意稱讚道:「柳生你真是超出我想象了啊,這就是我們一年級「紳士」的真面目嗎puri。」
如果不是時刻謹記要保持風度,柳生差點就把「這個局面到底是因為誰啊」的吐槽喊了出來,但經過同僚真田的長久科普和今天一天的相處,面對仁王他深知絕不能順著他的話跑了,所以柳生只是嘆了口氣,架起暈過去的勇氣老師一邊的胳膊站起來,面無表情地對罪魁禍首說:「仁——王——君——過來搭把手把勇氣老師帶回營區。」
「piyo。」仁王挑挑眉,但還是俯下身架起另一邊的胳膊,但仍不放棄地撩撥道:「柳生你真的不想知道我的面具哪裡來的嗎?」
「不想。」
「告訴你哦,其實是女鬼給我的。嗯?你不知道這片山林發生的命案嗎?死者被兇手剜去不得善終,兇手至今逍遙法外,剛才女鬼就在旁邊看著哦。」
「……」
「咦?柳生你怎麼不動了?難道說你和勇氣老師一樣——」
「鬼怪什麼根本沒有科學依據!怎麼可能存在!來之前我查過資料這裡根本沒有所謂的命案!!」柳生刻意提高音量反駁並加快了腳步,「啊啊說起來不知道幸村君他們怎麼樣了呢!」
「丸井和桑原都是慣犯了根本用不著費心,另一邊嘛——」仁王配合地跟上柳生的節奏,他挑起一邊眉毛,露出有些古怪的笑容說:「先不說有每時每刻都在計算的參謀和腦子裡全是肌肉的真田在,你真的認為有人能夠贏得了幸村嗎?「
「——即使這兩天狀態不太好,那也是個好勝心比我們所有人的加起來再翻一翻還要強上幾倍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