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冷月剛飄身出了蒼竹館,身後就閃出那兩個飛羽。「原來是為了給竹爺捕蛇。」「那是否要立刻回報堡主?」為首的飛羽微一沉吟,「堡主正在閉關,月姑娘插翅也飛不過那霧靈絕壁,還是按規矩明日卯時再報吧。」「是」
月廬。
冷月抬頭望了望那塊由燕雲提名,竹辭手書的匾額,這是她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月廬雖然有個秀氣的名字,卻全沒有女兒閨閣的模樣。脂粉珠簾一應俱無,刀槍劍戟倒是隨處可見。
冷月帶了所有的梅花針,這東西以前可以換錢、換消息,以後恐怕就沒有這個功能了。但至少做暗器還是極好的,只是成本略高。她把繩索掛上肩膀,弩弓也大喇喇的懸在腰間。看著她的飛羽不做他想,只想著月姑娘又要到霧林里捕蛇,自然要裝備齊全。
冷月身形靈動,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就進了霧林,兩個飛羽毫無新意的仍守在林邊。冷月輕車熟路的穿過樹林、過了沼澤,那棵歪脖子老樹就在眼前,心中突生警兆。
冷月只覺背心一緊,一股壓力凌空而至。她一個急停,腳尖輕旋,倏然轉身。轉身的同時,烏金劍已回護胸前。勁力一吐即收,羽毛扇「啪」的一擋,一個精瘦男人被她迫退三步,穩穩站在沼澤邊上。
一聲輕笑,羽扇輕搖。「還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二哥差點就被甩在這沼澤里了。」烏金劍劍尖指地,沒有收回。冷月懊惱,算無遺漏還是忘了師爺。二哥拳腳功夫不濟,輕功卻是一流。她只算到那兩個飛羽跟不上她,卻忘了二哥也在堡里。
「二哥,土堡......我是留不得了。我沒什麼可跟二哥換的,只求二哥念在你我多年兄妹之情放我離開。我保證一世隱姓埋名,絕不再做人命生意,也絕不泄露有關土堡的一切。若是二哥不允,我今日也只能留二哥在此了。」
冷月在看到師爺的第一眼,就決定了向他如實相告。師爺所以稱為師爺,就是因為他心細如塵,算無遺策。他既然能跟她到此,她的意圖就早被他看穿了。今晚要想離開土堡,要麼是和盤托出求他放自己一馬;要麼就是殺人滅口,才能保全自己。至於他有沒有通知鬼知或是更多的飛羽,眼下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若是他有心放過她,必然不會告訴別人;若是他已經示警,那麼除了魚死網破也無他法可解。想要捉摸師爺的心思,冷月自問沒有那個本事。
冷月全身戒備,謹防他出手示警。師爺卻是一副悠閑自在的樣子,自比諸葛孔明的道具羽扇在胸前搖個不停,在這陰風陣陣的地界他倒也不忘給自己添些作料。「師父為何要殺你?」
「他殺了獨眼。」冷月答的極快。
師爺細長的眼睛里精光一閃,緊盯冷月,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確定她沒有撒謊。「為什麼?」冷月輕輕搖頭,「我只知道他要上官辰昱。」
師爺窄眸一眯,冷哼道:「我們的命在他眼裡本就一文不值。」冷月詫異的看向他,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麼奇怪。如她這般不理堡中俗務的都能陰差陽錯知曉鬼知的秘密,師爺總理堡中所接人命生意的謀算布置,以他的城府又怎會看不出蛛絲馬跡。
「我會讓你離開,也不會通知任何人,但我要知道你的出路。」羽扇搖了搖,「我要你的保證,如果有一天十三殺陷入絕境,你會出手。」
冷月看著他,沒有絲毫遲疑的一口答應。她自知權謀不如師爺,之前還在猶豫怎麼提醒堡中兄弟,現在有師爺為他們謀算,倒省了自己費心。「只要你找得到我,必然萬死不辭。」「成交!」
冷月掀開歪脖子老樹下被雜草樹枝遮蓋的岩洞入口,師爺在身後閑閑的站著,也不伸手幫忙,看著好像替她留意四周動靜似的,「十三,想過你怎麼成了孤兒的嗎?」冷月邊等岩洞中空氣轉換,邊慢慢盤著手中繩索。「無所謂,反正他也只能死一次,只是我現在還殺不了他。」「總有那麼一天。」
兩人順著繩索一前一後下到洞中,白日里冷月只匆匆查看了入口的存在和空氣是否適宜進入,並沒有像小時候那樣走到地道那頭。這時才進來,發現地道里有些潮濕、氣悶,遠處有滴答的水聲,洞壁卻是光滑的。師爺腳下一滑,在洞壁上扶了一把。低頭看時,掌上是一層黑色粘稠的液體。舉到鼻子下一聞,有股說不上來的淡淡青味。
冷月聽身後沒有動靜,回身湊過來看。「這是什麼?」師爺用瓷瓶取了些液體裝在袖袋中,「不清楚,回去研究看看。」冷月也不多想,這些東西她是一竅不通,師爺能想得出來將來也許會用得著。
岩洞沒有其他分支,兩人順著一路向西。起初還能直立行走,接著便越走越矮,到最後甚至需要爬行才能通過。粘在師爺掌上的那種黑色液體也越來越多,黏糊糊的粘了兩人一身,冷月差點就摔碎了掛在身上的風燈。
又爬了兩盞茶的功夫,岩洞漸漸向上,空氣也越來越清新,隱隱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沒想到這邊的洞口居然沒有遮掩,冷月雙臂一撐,攀上地面。入目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優曇花海,花香馥郁。風吹過,盛放的鮮花如大海的波浪一浪蓋過一浪,此起彼伏,花朵層層翻滾。冷月被眼前的景色迷住,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只覺那花浪一層高過一層,拍打在心上。深覺眼前這廣闊天地,就是付出生命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