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大隱
第二百七十章大隱
小隱隱於世,許邵已經完成了入世的第一步修行,現在要進行第二步,大隱隱於朝。
說道jī昂處,喬萬春彷彿看見許邵的身上象要發出光來一般,禁不住叫一聲道:「好!好有志氣的弟弟!不過,為什麼你不象你義父那樣?作個民間大俠,也可以維護世間公道啊!何必一定要投身公門呢?」
許邵反問道:「那麼大哥你呢?當年為什麼又決定投身公門?」
喬萬春只被許邵這一問問得愣了一下,然後才說道:「那是因為我要追隨刀大人呀。」
許邵道:「照啊,現在刀大人就在我面前,我為什麼就不能像大哥一樣追隨刀大人?」
刀鳳池輕嘆一口氣道:「可惜呀,有一點不同,那就是當年我正是茂盛之年,現在卻已是風燭殘年,怕也熬不了多久了。」
不想許邵卻說:「正是因為如此,我更加要儘快追隨大人,向大人好好學習,否則,難道大人百年之後,世間公道就要絕了嗎?」
他說話雖然直接得到了難聽的地步,但卻讓刀鳳池心頭一動:想我刀鳳池,一生為維護雷室和百姓盡心儘力,但我百年之後呢?誰來盡此心?盡此力?今遇此子有如此宏志,不論為公為sī,我也不該拒絕。
一念及此,刀鳳池便下了一個決定,一個影響力極廣極深的決定:「好,許邵,我就讓你跟隨於我,不過現在我們首先要過一關,若過不了,就一切休談。」
許邵聽見刀鳳池答應了自己的請求,非常興奮,便說道:「那一定是和大人微服出現在這裡有關吧?老實說,當我發覺大人身份的時候,便知道必定有不尋常的事要發生,所以才特意拉著你們來這裡說話。」
喬萬春不禁對這細佬更加佩服:「原來如此,我當時只想到這樣做很適合,因為我們的身份的確不方便公開,卻想不到細佬你當時已經想到這麼多的事。」
聽了喬萬春的稱讚,許邵只笑了一笑,說:「其實這沒有什麼啦,因為刀大人身為重臣,如果沒有重大的原因,怎麼可能從京城老大遠走來這裡?而且不是大張旗鼓,是刻意隱藏了身份?如果我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怎配當大哥你的弟弟?」
許邵說話一直非常直接,但對於喬萬春,總是盡量婉轉,令喬萬春大是受用,便說:「其實呢,大人這一次來這裡,是為了~~」
他正要說明此行目的,許邵突然一手按住了他的嘴,然後立即向巷口奔去,左右張望起來。
許邵在巷口張望了一番后,回來說道:「大人、大哥,我們還是不要再在這裡談話吧,剛才那個méng面的女子又在巷口停了一下,而我追過去的時候,就已經不見蹤影了,我看她肯定不是普通人,而且對大人有所圖謀,一直跟蹤大人,否則,這裡是我臨時決定的地點,她怎麼會連續兩次窺探我們?」
對於許邵這麼一番行動和分析,刀鳳池只覺得甚為滿意,看來許邵果然是一直有志於公門,所以對於觀察和分析都下了很大的努力去學習和鍛煉。
「許邵,我們也不用另外找地方了,就在這裡繼續談下去就是。」刀鳳池對於許邵要換一個地方的提議反而不同意:「我覺得在這裡繼續談話,反而更加安全,因為在這裡的環境是許邵你熟悉的,有什麼人想窺探我們,也逃不過許邵你的耳目,她若再出現,不正是許邵你擒下的機會嗎?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反客為主了。」
聽了刀鳳池的分析,許邵立即明白過來:「不錯,大人說得對,我們與其費神去填補破綻,不如利用形勢,讓對手自投羅網!」
刀鳳池滿意地點頭道:「好,一點就明,許邵你的領悟力真強,我們這一次來雷州,明裡是打的旗號是巡視地方治安,暗中實查地方官員和魔族勾結,走sī鑽營一事,還有他們從中獲取的利益都用到什麼地方去。」
許邵想了想,說:「大人,那麼說來,懷聖寺一帶胡商聚居地,是關鍵之處了,嗯,還有今晚,也有可能會出事。」
喬萬春又是一陣驚喜:「弟弟你好厲害,竟然和大人想到一處去了。」
許邵反覺得理所當然:「大哥!我怎麼說也在這裡生活了十六年,地段和風俗都很清楚,所以才想到的,反而大人身為外地人,初來此地,就知道關鍵所在,更加值得許邵佩服。」
他這麼說似乎在拍馬屁,但刀鳳池和喬萬春卻知道他確實是出於真誠,刀鳳池更從中得到了一點信息:「是了,許邵,我看你在西市中人望不錯哦。」
許邵點了點頭:「這個倒是真的,由我十歲那年起,義父就把醫刀這行當全都交給我了,到今年我已經在西市醫了十年刀,這裡的街坊我是全都認識的。」
刀鳳池略一沉吟,突然說:「許邵,我有一個任務要你去完成。」
他直接便要分派任務給許邵,顯然已經不把許邵當是外人,許邵自然明白,卻是非常高興,說:「大人,那是什麼任務?」
刀鳳池一手攤開,另一手伸指在掌上一點:「你看,西市一帶和懷聖寺那邊的魔族聚居地的位置就如同這掌紋一般,彼此之間只有一街之隔,今晚是對方下手的最佳時機,我們會在懷聖寺附近布下天羅地網,但是西市實在太接近,我本來正在為要如何不聲張的情況下疏散西市的百姓,現在,我覺得許邵你正好適合這個任務。」
許邵馬上明白過來:「大人是想在不驚擾百姓的情況下收拾局面,那麼我是要想辦法將西市的人都吸引到安全的地方了?」
刀鳳池微一點頭,說:「我不想驚擾百姓,其實還有更深的顧慮,不過現在你只要知道你要做什麼就行了,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許邵想了想,說:「嗯,今晚所有人都會上街遊玩,如果到時候的燈謎被搶了,我想至少可以將大半的人吸引走。」
「哦?但是這樣不就會對大家造成困擾了嗎?」喬萬春也在想著這細佬可以有什麼辦法,不想原來是這麼簡單的調虎離山。
許邵搖了搖頭道:「大哥不用擔心的,我已經想到要怎麼樣處理才能讓大家都接受我這樣做了。」
刀鳳池也笑道:「好了,許邵既然有一定人望,又深知這裡的民俗,喬萬春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看陶三十少他應該差不多已經辦完事了,我們這就去倪府,看能不能和陶三十少他會合。」
說罷,三人便一道出了巷口,正要向倪府而去,突然許邵又警惕地向街口初望去,這一次刀鳳池和喬萬春都知道是什麼一回事,喬萬春道:「那個神秘的女子又出現了?」
許邵卻搖頭道:「不是她,雖然感覺有些象,但身法差太多了。」
刀鳳池拉著兩人,只顧向著倪府的方向而去,說:「諒她本領再大,也未必是林大俠傳人的對手,我們只要繼續做我們要做的事就是了。」
三人剛走過兩個街口,突然看見前面一大群小童在圍住一人高叫:「麻雀叔叔!麻雀叔叔!」
那被圍的人正是陶三十少,他回都督府給溫提督布置了今晚的任務后,又到倪府通知了倪會長,離開后本想去尋刀鳳池和喬萬春,卻突然被一大群小童包圍了起來。
看見陶三十少yù怒不能,yù脫無從的窘境,喬萬春不禁大笑叫道:「陶大哥,你什麼時候成了這裡的紅人了?」
陶三十少聽見喬萬春叫喚,才看見刀鳳池三人,只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剛才~~剛才從倪府出來后就突然被這些孩子~~~圍住了!」
許邵聽見喬萬春叫喚陶三十少,也知道了陶三十少的身份,忙上前去,將孩子們都叫到自己身邊來,說:「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再捉弄叔叔了,叔叔還有事要做的。」
孩子們卻說:「許邵哥哥,我沒有捉弄他呀!他真的是麻雀叔叔來的!」「是呀是呀!他是賣麻雀的!當然就是麻雀叔叔啦!」
許邵只被孩子們的話逗得啞然失笑:「他又沒有帶雀籠,怎麼會是賣麻雀的?」
「他不是賣麻雀?那為什麼要在背上畫這麼大一隻麻雀呢?」那些孩子紛紛指住陶三十少的後背叫將起來。
經孩子這麼一說,陶三十少急忙轉過身來,叫道:「泰弟,看看我背上是不是有什麼?」
他這一轉身,只見一隻大大的麻雀,栩栩如生地被畫在了衣服上,刀鳳池一看,只微笑一下,說:「陶三十少,將衣服脫了吧,這一件恐怕不能再穿了。」
陶三十少依言脫了衣服,一看衣服上被畫了這麼一大隻麻雀,只驚得張口結舌:「怎麼會這樣?是什麼時候畫上去的!為什麼我一點也沒有發覺?」
這邊孩子們見陶三十少不是賣雀的,都很失望,正要散去,許邵突然說道:「等一下,你們先不要走,聽哥哥說哦,今晚你們一定要把家裡人都帶去看花燈,因為有很好玩的事,知道了沒有?」
那些孩子聽見許邵說會有有趣的事,都答應著一邊又叫又跳四散而去了。
陶三十少怎麼也想不到究竟是誰,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在自己衣服上畫上這麼一個大大的麻雀,突然卻聽見許邵說:「陶大哥,你剛才有沒有和一個méng面的女子發生過碰撞之類的?」
陶三十少想了一想,說:「好象是有一個méng面的魔女在我身邊走過的,但是沒有發生過碰撞呢,對了,你是誰?」
喬萬春急忙介紹道:「陶大哥,這是我剛剛結拜的弟弟,名字叫許邵,你叫他許邵就行了。」
喬萬春知道許邵既然一直有心想投奔刀鳳池,自然知道陶三十少的身份,所以並沒有再向許邵介紹陶三十少。
陶三十少一面驚奇地看了許邵一陣,說:「看起來倒真是tǐng招人喜歡的,嗯,你是泰弟的拜把子兄弟,也就是我陶三十少的兄弟,是了,你剛才為什麼一下子就想到我見過méng面女子的?」
許邵先向陶三十少行了一禮,說:「多謝陶大哥誇獎,我剛才和刀大人還有大佬在另外一處地方談話的時候,就有個méng面的女子不斷窺探我們,而且身法不弱,後來又有另外一個méng面女子想跟蹤我們,所以我想有可能是那個身法不錯的méng面女子在陶大哥衣服上畫的這個雀兒。」
陶三十少聽了許邵的解釋,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那你為什麼還特意問我有沒有和méng面女子發生碰撞?」
許邵答道:「那時因為我想確定一下,身法不錯的那個méng面女子她的身手達到什麼程度。」
喬萬春忙問道:「那麼你現在已經知道她的身手怎麼樣了?」
許邵略一沉吟,說:「雖然未必很準確,但我想我已經估計到她的身手在大致一個怎麼樣的程度了。」
喬萬春舒了一口氣道:「聽見許邵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因為她肯定不是你的對手,所以你才這麼有信心。」
陶三十少雖然不知道許邵的具體情況,但看喬萬春對這新結拜的細佬如此器重,想來必是武藝高強,便又問:「那麼許邵你估計她能接你多少招?」
許邵平靜地說出了一個令陶三十少和喬萬春都非常驚訝的答案來:「如果我想殺她的話,她一招也接不下來。」
喬萬春和陶三十少的道法雖然不是非常高明,但至少也知道,能夠在陶三十少完全不發覺的情況下在他背上畫上這麼大的一隻雀兒,則其身手絕對不會是泛泛之輩,如今許邵卻說自己能在一招內將之殺死,則許邵的自信心之強可見一斑,而所謂藝高人膽大,敢說得這麼乾脆,則許邵必有驚人業藝也是可見一斑。
刀鳳池卻連忙告誡許邵:「許邵,你現在還不是正式的公門中人,除非不得已,否則不能殺人,而且即使以後你正式成了我的部下,但也不能隨便殺人,這是我對你的一個很重要的要求,你可能恪守?」
看見刀鳳池如此嚴肅,許邵也正容答道:「許邵一定會時刻銘記在心,恪守始終!我只是說如果我想殺她的情況下,但是我看她沒有傷害陶大哥,所以即使她落在我手上,我也不會傷害她的。」
「她既然不想傷害我,那麼她的目的是什麼?」陶三十少將那麻雀展開來,琢磨著,許邵看了一陣,說:「這種應該是黃雀哦,咦?」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四人同時指著陶三十少衣服背上的黃雀說,刀鳳池笑著說:「原來她是要警告我們,有一隻黃雀在我們這些螳螂的背後,不過,這個形勢實際上是我特意營造出來的,這一隻黃雀,實際上應該是我們才對。」
喬萬春想了想,問道:「那麼我們還要不要對這個神秘的méng面魔女採取什麼行動?」
刀鳳池點了點頭道:「應該還是要想辦法和她作接觸,雖然已經知道她對我們沒有敵意,但看來她知道一些情況,如果我們可以得到她的情報,那麼我們的計劃就可以更加完善。」
許邵奇道:「大人,許邵有一點不明白,既然現在這個形勢是大人特意營造出來的,那麼對方的行動應該都在我們的估計中,為什麼還要那麼費工夫去得到對方的情報呢?」
刀鳳池輕嘆一口氣道:「許邵,你還是經驗不足,我們現在是在和對方進行一場互相爭做黃雀的鬥爭,對方究竟會怎麼做,不能單靠形勢來做判斷,必要的情報也是判斷的重要依據,而且可以的話,我想盡量將對方陣營中可以爭取過來的人物都爭取過來,以減少這一場鬥爭造成的損失。」
許邵只一愕然:「難道說,我們的對手是雷州的掌權人物?」
許邵這一反應教陶三十少和喬萬春大吃一驚,他們也是昨晚聽了刀鳳池的分析后才猜想到這一次要面對的是什麼人,許邵卻只從刀鳳池的一句話中推測出這麼精確的範圍來,刀鳳池則苦笑著說:「就目前來說,我們的對手的確是他們,但是,這一場鬥爭只是一盤大棋中的一個劫。」
隨著刀鳳池的話,陶三十少和喬萬春的表情也凝重起來,許邵始終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絲毫不感到有什麼好憂慮的,說:「管它什麼劫不劫的,贏了就有優勢了是不是?那麼就馬上開始行動好了,這裡附近我很熟悉的,就由我來找那個méng面魔女吧!」
刀鳳池也被許邵的樂觀所感染,馬上同意了他的提議:「那好,許邵你可要小心在意,看來她是有心助我們,我們不能無禮,盡量對她客氣點,有什麼消息的話,就去都督府彙報,不過要是過了未時,就直接去懷聖寺會合,還有,盡量不要輕易暴lù身份。」
許邵應了一聲:「領命!」便自個向街旁路口閃了進去。
陶三十少看了許邵的身法,奇道:「咦?他剛才不是說得很有自信的嗎?為什麼身法這麼普通?」
喬萬春也搞不懂,但他相信這個弟弟不會對自己撒謊,便說:「可能~~可能是他不想太過暴lù自己的本領,讓對方有所提防吧。」
刀鳳池卻是轉身便走:「來吧,我們回去都督府,我想撒下的魚餌應該開始吸引到一些魚過來的了。」
許邵閃進橫巷,轉了幾下后,竟然悄悄地回跟到刀鳳池三人身後,但他的注意力當然不在刀鳳池他們身上,而是附近的人。
因為他知道那神秘的méng面魔女一定還會再次和刀鳳池他們接觸,但如果自己還留在刀鳳池身邊,她就不會現身,而她應該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向刀鳳池透lù太多信息,所以只能用間接的方法作出警告。
現在許邵離開了刀鳳池的身邊,暗中偵察,正是要等她現身,再伺機跟蹤。
果然不出所料,許邵離開刀鳳池身邊約有一柱香的時間后,那個一直méng面的魔女開始不時在街邊橫巷出現,顯然正在試探許邵是不是在附近埋伏,而且看來這魔女對街道也算是相當熟悉,幸好許邵比她更加熟悉這裡的街道,才能夠沒有讓她發現自己。
終於,那魔女相信許邵不在附近,正要再次接近刀鳳池之際,突然在街邊的乞丐都以手中竹竿敲打地面,口中唱起蓮花落來,如此一來,不單驚動了刀鳳池三人,更令那魔女急忙閃回橫巷中。
許邵見那魔女閃進了橫巷,而刀鳳池三人已經離都督府越來越近,那魔女應該很難再尋得機會接近刀鳳池,若不當機立斷,就很難再跟蹤她了。
於是,許邵決定打草驚蛇,在那魔女尚自在巷口張望之際,許邵徑直向著她走去,那魔女驚覺許邵現身,急忙閃進巷中,許邵立即便聽見了她急促奔走的腳步聲。
「這樣就對了,我就看看你能跑到哪裡去?」許邵立即也追進了巷中,他早已集中精神遠遠地鎖定了那魔女的行蹤,也不急躁,他自信必能找到那魔女最終的藏身之處。
如此一路跟蹤下,眼看就要走出橫巷,許邵突然在離巷口一丈的地方停了下來:「真是太大意了,居然會被人包圍了,要是讓老爸知道了,有要被罵了!」
不是許邵不想繼續跟蹤那個魔女,而是他發現了身後已經有好幾個人在堵死自己的退路,而看起來沒有異常的巷口,其實已經有一個,或者說應該說,是至少有一個高手在埋伏著。
「哦?看來你也有兩把刷子嘛,竟然發覺到我在巷口等著。」一口純正的京城口音,自巷口傳來。
隨著那聲音出現的,是和那聲音感覺很相配的一個少年,這少年雖然只有十七八歲,但一張端正的國字臉和臉上的幾道深淺不一的疤痕令他看起來相當成熟穩重,自信堅毅的神情令這些疤痕成為了掛在他臉上的裝飾品,絲毫不影響他原本的英俊樣貌。
個子大概比許邵矮了三寸,但身材卻相當壯碩,令人看了有著一股豪氣干雲的感覺。
只是身上穿的衣服實在不堪,破破爛爛,左穿一個洞,右開一道口子,而且沾滿了泥巴草末,又臟又臭的,根本就是一副乞丐的模樣,相比之下,許邵的衣服雖然材料很低廉,但仍然保持著整潔。
許邵不清楚這少年是什麼意思,看來和那魔女似乎並非是一夥的,因為那魔女的服飾雖然簡單,但是衣服的布料是名貴的絲綢,和眼前這個乞丐少年差別實在太大了。
乞丐少年見許邵站在那裡,只上下打量著自己,巷中光線不足,他看不清楚許邵的表情,但顯然他很討厭別人這樣看自己,怒道:「喂,你看什麼看?沒見過乞丐嗎?」
許邵聽他這麼反問,不禁失笑:「乞丐我也見過不少,不過象你這麼有形的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乞丐少年見許邵一派從容,絲毫不懼被包圍的情況,又看到許邵背上似乎有刀把,忙叫道:「你們後退一點,這個傢伙不簡單,讓我來收拾。」
說罷,他抽出插在身後的竹竿,遙指許邵,一臉自信地說:「撥你的刀!」
許邵留神又聽了一下魔女的行蹤,發覺她早已混入人群遠去,心知無法再作跟蹤,只好在心裏面連叫可惜,再看眼前的乞丐少年一臉的傲氣,似乎也不是受了指示而來阻撓自己的,而自己又不能表lù身份和造成sāo動,目前只好想辦法盡量和平地解決問題了。
主意一定,許邵迎著竹竿走前兩步,笑著說:「呢位~~小兄弟,我應該沒有得罪過你吧?怎麼沒說上幾句就要動手動腳的?」
他走前這兩步,正好可以讓乞丐少年看清楚自己的表情,那少年一見許邵那比陽光還要溫暖的笑容,不由得先是一愣,少頃才說道:「你沒有得罪我,不過,在下看不慣你跟蹤追趕良家fù女的不軌行為!看你長得倒也端正,怎麼做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許邵當即明白過來,原來這乞丐少年是『見義勇為』,只感到笑也不是,怒也不是,突然靈機一動,苦笑著說道:「原來是位大俠,不過這樣,你誤會我了!我~~我只不過看見那位美女后想問一下她貴姓芳名,家住何方,有沒有訂過親家而已!」
乞丐少年又是一愣,隨即又喝道:「好個sè膽包天的yín賊!看在下的打狗棒怎麼教訓你!」
說罷手上竹竿一震,竿尖幻化出十二點綠星,指向許邵四肢的關節處,許邵暗叫一聲好,心道此少年倒也厚道,並非想要傷害自己,出手只為讓自己知難而退。
不過許邵此時又生一個念頭,這個少年看來是乞丐們的頭頭,如能與之結交,得到他的幫助,今晚刀公的行動就又增助力,於是腳下一轉,在寬不過六尺的橫巷中和乞丐少年玩起捉mí藏來。
那竹竿在乞丐少年的手下恍如變成一條有生命的青竹蛇,端的是變幻莫測,但是許邵腳下卻只是一步接一步地時而前進,時而後退,又或左右閃躲,動作看起來是緩慢又笨拙,偏偏就是讓對方的竹竿完全落空。
「哇~~~你這人怎麼這麼凶!也不講道理的嗎!竟然動手打人?」許邵一邊說著話,一邊閃避著對方又急又快的攻擊,顯得如同閑庭散步般輕鬆。
乞丐少年這時已經連攻了數十招,但卻連對方的衣角也完全沾不上,漸漸變得急躁起來,招式也不象開始時般收斂,不時擊在兩邊牆上,只打得塵土飛揚。
巷中光線本就不足,這時塵土瀰漫下,更是令人難辨東西南北,乞丐少年也看不見許邵的位置,更加不知該如何進攻,只好將手中竹竿朝四面八方亂打。
但是因為看不見方向距離,他的竹竿不時打在牆上,噼喱啪喇的亂響,但就是沒有打在人身上的聲音。
良久,乞丐少年終於停止了揮舞竹竿,非是因為他放棄了,而是因為他已經沒有氣力了,緊握竹竿的手不斷顫抖著撥開口鼻前的塵土,因為他正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唉~~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許邵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出現在乞丐少年的身後,滿懷可惜之情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乞丐少年驚聞對手就在自己身後,急忙要轉身迎戰,不想因為氣力不繼,在一轉中腳步自絆,竟一下子就摔成了滾地葫蘆,其餘乞丐見狀都急忙上前來,圍住少年,叫道:「你~~你唔好傷害我們幫主!」
許邵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如果有心想傷害他的話,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扶他起來,我有話要跟你們幫主說。」
少年見許邵態度和藹,頓時心生慚愧,說:「在下剛才失禮了,多謝閣下手下留情。」
許邵又搖了搖頭,說:「我可沒有出過手,怎麼算是手下留情?」
少年一聽,馬上明白自己和許邵的差距竟然已經大到了對方根本不需要出手就能戰勝自己的程度,不禁感到氣餒不已,這時許邵又說:「我看你的棒法倒是相當精妙,但你沒有好好修練內功,這棒法中的諸多變化訣竅就不能展現出來了。」
「我~~我師父只教了我這套棒法和一點內功入門就死了,可~~可不是我不下工夫。」少年連連嘆氣,臉上儘是悲傷之情。
許邵倒是料不到自己一句話就勾起了對方的傷心事,忙說:「好了好了,不要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我不是壞人這件事,你應該信了?」
少年用力點了點頭,說:「我信。」
許邵上前兩步,突然坐在地上,用上京腔說:「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你說,叫他們守住兩邊巷口,杜如血的徒弟。」
少年象聽見了晴天霹靂一樣震驚,連忙吩咐眾丐分頭把守巷口,然後和許邵對面坐下,問道:「你~~~你認識我師父?」
許邵道:「我不認識,不過我義父有給我說過杜如血丐仙的事,說杜如血是他唯一覺得是條好漢的人。」
聽許邵如此稱讚自己師父,少年對許邵更添好感,jī動地說:「你~~這位大哥,小弟剛才真是太魯莽了,請問大哥叫什麼名字?大哥的義父又是哪一位前輩高人?」
許邵一笑道:「大哥不敢當,我還有個結拜大哥,我最多當二哥,我叫許邵,一般其他人都叫我許邵,我義父和你師父也有些交情,名字叫林道平,你師父應該有提過吧?」
少年只驚訝得好大一陣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最後才一臉敬佩地說道:「大~~二哥原來是林大俠的傳人,那我倒是輸得不冤了!對了,二哥你~~~真的是為了想~~~想追求那位méng面的女子?」
許邵連忙說:「當然不是,不過如果你想知道原因,倒要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少年聽見許邵說另有原因,卻猜不出來,但想大俠林道平的傳人應該不會是胡作非為的人,便說:「好,二哥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許邵雙手在xiōng前一搭,說:「你都叫了我好幾聲二哥了,但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嗯?」
少年突然臉上現出一絲痛苦神sè,隨即垂下頭低聲道:「我~~無名。」
許邵聽他說得遲疑,忙又問了一次:「什麼?吳明?姓吳,單名是明?」
少年抬起頭來,深吸了一口氣,說:「不是,是沒有名字,無名。」
許邵突然間感到眼前這位丐仙傳人的身世必有著什麼秘密,他一定有著很大的苦衷,所以才會自稱『無名』。
「無名?你~~你師父丐仙杜如血是什麼時候去世的?」許邵心想無名既然自稱無名,再問關於名字的事他也不會再說什麼,便改變問題,先從他師父的事入手。
雖然提及乃師仍是一片傷心之容,但無名果如許邵所料不再吞吞吐吐,閃爍其辭:「我師父是在六年前去世的,當時我才不過跟隨師父幾個月罷了。」
許邵計算了一下,心中已然有數,但也知道不便將自己的猜測結果說出,便繼續剛才的話頭:「幾個月就將你師父這一整套神妙棒法學會,無名你當真是才華天縱。」
無名卻一臉無奈地搖頭道:「那有什麼用,二哥根本不用出手就可以贏得了我了,我~~我只練成棒法,內力卻實在太差了。」
「那也不是你的錯啊,你說杜前輩只教了一點內功入門,究竟有哪些訣竅?」許邵心想既要結交這位不知道是什麼幫的幫主,而且也的確很希望這位丐仙傳人能夠有出息,所以想問清楚無名所學底蘊,看能不能加以指導。
無名聽許邵問及自己所學的內功訣竅,不禁躊躇起來,畢竟這是自己道法的根本,豈能隨便透lù?但又想到許邵道法比自己已經高出不知多少,又是『天下第二劍』林道平的嫡傳,應該不會為了自己這一點點訣竅而作卑鄙之事吧?
懷著如此矛盾的憂慮,無名抬頭望向許邵,卻見許邵正定定地望著自己,眼神中便如同兩道陽光,直射進自己心中,不但照得自己心中一片通明,而且也反過來讓自己非常清楚地感受到許邵的真誠。
「二哥,我~~我現在就把自己的秘密道出,這點小訣竅對於二哥自然是不足一哂,但於小弟卻是xìng命攸關,希望二哥可以答應我,不能對其他人說。」無名立定決心,但也不能隨隨便便就說出自己師父的秘傳來。
許邵微笑著點了點頭,因為他很滿意無名這個反應,為人弟子者,當然是要謹慎對待這種將秘傳說與外人聽的事,於是一臉嚴肅地說道:「好,我答應你,絕對不會將你跟我說的關於你所學內功的訣竅對任何人說,來,我們勾個手指,就這麼說定啦!」
無名想不到許邵竟然會用如此孩子氣的方式來作為彼此之間承諾的證明,但又感覺到許邵此舉中那種發自赤子之心的真誠,於是也伸出小指頭,和許邵的小指頭勾上一拉,兩人不由得相視會心一笑。
無名深吸一口氣,一邊說著一邊隨口訣運氣調息起來:「天行干,地運支,乾坤相交,承而生人;陽極藏少yīn,yīn極蘊少陽;人通天地,唯憑內經,天干含yīn陽,陽時養yīn脈,yīn時培陽經,地支沖五行,人身有五體,五行合五體;心如明鏡,神遊天外,無所不辯,無所不納;本是天地生,仍歸天地中,唯一氣貫通。」
口訣念完,無名也調息完畢,斷斷一段時間中,竟已全身安定,呼吸恢復平緩順暢。
許邵待無名完全完成了吐納的過程,才問道:「只有這些?」
無名點頭道:「是啊,師父傳完這一段之後就咽氣了,幸好我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又學過一些醫道,才能將口訣運用起來。」
許邵點了點頭,伸出手道:「來,對一掌看看。」
無名這時已經完全相信了許邵,遂依言運勁往許邵掌上推去,這一推,只讓無名大吃一驚,自己明明白白地已經和許邵對上了掌,但自己發出的勁力就像發到空氣中一樣,感覺好不古怪。
許邵卻隨即收回掌來,又想了好大一陣子,皺眉道:「這段口訣是玄門正宗的功法總訣,無名你已經練了六年,經脈和臟腑已經依照口訣中的修yīn陽、調五行,結合得非常緊密,想重修其他內功是不可能的了,除非將你的功力完全廢掉,還有些可能,不過這樣做有相當大的危險xìng。」
無名這才明白原來許邵是想要了解自己的功力情況后再加以指導,心下是又感jī又期待,忙問道:「二哥,請你一定要幫我啊!我一直都找不到可靠的人指導我,這樣下去,不但師父的道法會自我而絕,不能發揚光大,我~~我的血海深仇更是永遠也沒有辦法報了!」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