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拂曉晨星

拂曉晨星之前不還暗淡無光的嗎？怎麼忽然亮了一下？

還是，錯覺嗎？

他忍不住睜開眼，仔細地看了看手中的吊墜，只見裡面依然是那顆光芒黯淡的石頭。

他不由得失望地嘆了口氣，果然是我想多了啊，拂曉晨星已經暗淡了萬年之久，怎麼可能會在這時候復甦？

甚至說，失去了太陽井的滋養，它還能不能重放光彩都兩說……

凱爾薩斯有些失落地看著這枚符咒，那是他的父親，銀月城的先王阿納斯塔利安·逐日者在戰死前，托親信之人給他送過來的。

連同符咒一起送來的還有太陽王的遺囑：

「凱爾薩斯，吾兒！當你收到拂曉晨星的時候，說明為父已經戰死在太陽之井了……」

「身為奎爾薩拉斯的新一任太陽王，吾兒當謹記，子民的利益高於一切，復仇之事，不必操之過急……」

「為父知道你醉心魔法研究，無意權勢，將族人的生死存亡託付於你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但在我戰死之後，你是逐日者唯一的血脈，當此危難之際，為父也實在別無他法……」

「拂曉晨星是先祖達斯雷瑪在永恆之井中所得，先祖曾言此物與泰坦有莫大幹連，擁有十分強大的威能。」

「萬年前它曾爆發過一次威能，暗中阻擋了軍團之主薩格拉斯的入侵，只不過從那以後它便陷入了沉寂。」

「萬年來，逐日者王室以太陽之井的井水持續滋養了這枚符咒，以期能讓它再度復甦，重振奎爾薩拉斯的榮光，只可惜，這萬年來它一直沉寂無聲。」

「如今，為父將之交付給你，開啟符咒的咒語……」

凱爾薩斯將手撫上了那枚精巧的符咒，心裏面一時百味雜陳。

他身為奎爾薩拉斯地王子，這些年來一門心思撲在了學習魔法上，對於處理政務和如何成為一名優秀的領導者，卻並不怎麼上心。

畢竟他父親阿納斯塔利安·逐日者春秋鼎盛，他原本並不需要操這份心的。

可誰知道天災大軍會毫無徵兆地降臨奎爾薩拉斯，誰知道達爾坎那個叛徒居然會將三月之鑰的秘密告訴給阿爾薩斯，誰知道……

如今，一切都已為時太晚。

父王戰死，國破家亡，流亡域外，四面皆敵，他所鑽研的魔法，卻並不能拯救子民於水火，如之奈何？

父親，我該怎麼辦？如果你是我，你又會怎麼做？

凱爾薩斯閉著眼睛，默默地思忖著破局的辦法，心裏面千頭萬緒卻偏偏沒有一計可行。

朦朧中，他看到微閉著的眼皮間透進來一縷光，那光就和風中的殘燭一般，柔和而微弱地將一線光明送入了他的眼瞼，可對於絕境中的凱爾薩斯來說，卻不諦於煌煌大日，映照九幽。

是它，拂曉晨星，它復甦了？

不是錯覺！

凱爾薩斯的心中泛起了滔天波瀾，只是面上卻並沒有顯露分毫，面癱屬性很好地幫他偽裝了此刻的震撼和激動，他開始在心裡默默地念誦起激活符咒的咒語。

艾澤拉斯，希利蘇斯的黃沙蔽日。

千眼之魔克蘇恩靜靜地看著面前這幫烏合之眾。

數萬年來，凡人種族依然是這麼的無知和自以為是！

他們居然愚蠢地認為只要糾集起來一支貌合神離的聯軍，就能戰勝一位上古之神？

說出來祂都忍不住想笑。

薩魯法爾大王握緊了手中的奧金斧，身邊是一片屍山血海，這些屍體，有聯盟的，有部落的，有巨龍的……但更多的，是其拉蟲人的。

千年以前，巨龍軍團封印了安其拉的大門，將上古之神克蘇恩與侍奉祂的其拉蟲人一併封印在了甲蟲之牆的後面。

千年時光一轉而逝，如今，封印鬆動，鋪天蓋地的蟲群飛出了甲蟲之牆，如蝗災過境一般啃嚙萬物，古神的陰影再次籠罩艾澤拉斯。

為了一勞永逸地解決克蘇恩的威脅，聯盟和部落決定拋棄成見，組建起卡利姆多聯軍，討伐千眼之魔克蘇恩。

而聯軍的指揮官，正是由部落這位威名赫赫的老兵——瓦洛克·薩魯法爾擔任。

薩魯法爾大王對聯軍此次進攻安其拉並不看好，部落和聯盟之間的矛盾實在太多，要讓他們攜手對敵，這難度真的不是一般的高。

甚至，這聯軍有可能還不如聯盟或部落單獨出兵作戰更合適，至少那樣的話戰士們的凝聚力要高得多。

可不管是聯盟還是部落，都不敢冒這個險！

上古之神實力強橫，如果部落傾巢而出前去討伐上古之神，勢必會導致後防空虛，而這時候萬一聯盟趁虛而入，極有可能直接攻陷部落。

退一萬步說，即便聯盟不在他們背後捅刀子，部落也順利解決了上古之神的威脅，可那時候也必然是實力大損，根本不可能與聯盟有一戰之力。

反之，聯盟方也有同樣的顧慮。

最終，在那位熱愛和平，致力於構建聯盟部落一家親的塞拉摩女王，吉安娜·普羅德摩爾的熱心斡旋，和一番曠日持久的扯皮之下，雙方達成協議：

建立卡利姆多聯軍，由薩魯法爾大王擔任聯軍的總指揮，進軍，甲蟲之牆！

這樣一支臨時調集的聯軍，其凝聚力不用說也知道，希利蘇斯的漫天風沙就是它的最佳代言——名副其實的一盤散沙！

但結果卻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雖然磨合的過程十分不愉快，經常有雙方的成員在暗地裡給對方使絆子穿小鞋。

可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犧牲生命，剩下的聯軍成員，也越發精誠團結起來。

而隨著軍心的凝聚，聯軍攜手一路前行，摧枯拉朽似的戰勝了其拉帝國的拉賈克斯將軍、哈霍蘭公主，以及雙子皇帝維拉尼克斯大帝和維克洛爾大帝。

現在，他們正直面上古的邪神，千眼之魔克蘇恩。

那是一個眼球似的怪物，碩大的眼球長在一個畸肉聚合成的台基上，台基上又密密麻麻地分佈著無數較小一些的眼球，和數根不斷扭動的觸手，觸手的頂端同樣長著一個個不斷亂轉的眼球。

那怪誕到極致的外形，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扭曲、畸形、無可名狀！

乍一眼看過去似乎除了好多大眼球，好多大觸手之外，彷彿也找不到其他的辭彙來形容祂。

但最可怖的，還要屬台基上那顆最大的眼球。

那顆眼球散發著令人瘋狂的氣息，只是與祂對視一眼，便能叫人心生絕望。

「你的朋友，會背叛你……」

一名聯盟士兵沒能忍住好奇心，偷偷瞄了一眼那碩大的眼球，緊接著，這樣一道冷漠的聲音便在他腦海中響了起來。

他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看身邊的獸人戰士，他本以為自己不可能和一個獸人成為朋友，但這三個多月的同袍之誼卻令他們放下了彼此的成見，成為了朋友。

他會背叛我嗎？士兵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就在他心神不定之際，一道驚雷般的嗓音忽然炸響，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別聽祂的，上古之神最擅長蠱惑人心，提高警惕，守住心神，為死去的戰友們復仇！」

是薩魯法爾。

士兵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這名獸人的頭髮已經發白，魁梧的身軀也變得有些佝僂，護甲外面裸露的綠色肌膚上，密布著一條條傷疤，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遲暮般的衰頹。

這也是所有凡人種族的無奈，再如何英勇無雙的戰士，難免都有這一天。

薩魯法爾的身體雖然已經難掩老態，可他的氣勢卻如長虹貫日：「戰士們，為了你們的親人、朋友，為了你們所鍾愛的一切，衝鋒，loctarogar！」

一聲怒吼之後，老獸人第一個沖了上去。

「loctarogar！」

「loctarogar！」

「為了聯盟！」

「以艾露恩的名義！」

......

身後的戰士們見狀，不甘落後地發出戰吼，紛紛跟了上去，一場大戰就此拉開帷幕。

薩魯法爾大王一個衝鋒，貼近了古神身邊，然後奧金戰斧高高舉起，又狠狠落下。

眼看這一斧即將斬落在恩佐斯那噁心的大眼球上時，一根不知從哪裡長出來的觸鬚忽然出現，擋在了薩魯法爾的身前。

那觸鬚足有水桶粗細，像一根巨大的柱子般破地而出，然後狠狠地朝著薩魯法爾拍擊下去。

老獸人只好舉起斧子先處理這礙事的觸手，但冷不防身後又是數根觸手突然出現，向他厚實的背膀拍落。

「小心！」

身後的士兵見他遇襲，忍不住開口大聲提醒。

老獸人不愧是身經百戰的戰士，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壓低了身子，同時將巨斧掄圓，整個人像風車般一掃，一道旋風斬貼地劈出。

這一斧同時命中了三根觸手，伴隨著一道令人牙酸的噗呲聲響起，觸鬚應聲斷落。

「好樣的！」

聯軍士氣大振，紛紛拿起武器對古神發動了攻擊。

克蘇恩冷冷地看著這些不知死活的凡人，這數萬年來，祂見證過無數物種的誕生與毀滅，也見證過無數帝國的興起與衰落。

他們一次次以討伐邪神的名義前來挑戰神的威嚴，到現在，已經全都成了其拉蟲人的口糧。

這些愚蠢的凡人，根本就不知道祂與這個世界，乃是一體的，祂寄生於這顆星球之魂的心臟上，有著這份鏈接，不要說是凡人，即便強如泰坦，也不敢對祂動手。

祂死，艾澤拉斯這個世界本身也會受到極為嚴重的傷害！

除非……

沒有除非，艾澤拉斯已經不可能再度蘇醒了。

一萬年前，那只是意外！

克蘇恩目光流轉，一道暗黑的眼棱射線開始凝聚。

我已經受夠了你們這群自以為是的凡人了，現在，都去死吧……

就在祂即將要把眼棱射線發射出去之際，忽覺神廟一震，地底深處傳來了一聲震動，那聲音並不響亮，卻清晰有力。

「嗡，嗡，嗡……」

地底深處，一個封閉的圓形密室下面，一顆由青銅鑄成的碩大圓盤開始徐徐轉動。

而隨著那圓盤的轉動，原本纏繞其上的數根觸手，紛紛被這突如其來的轉動之力絞斷。緊接著一道清亮的童音響起：

「唔，我睡了多久了？一萬年？唔，還是沒睡飽……」

「我聽到心之碎片的召喚了，出什麼事了嗎？

「寄生體？真煩人……滾出去！」

女童的聲音帶著朦朧的睡意，彷彿依然沒睡醒的樣子，只在感覺到纏繞她心臟附近的觸手時，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她催動力量，將剩餘的幾根觸鬚一併絞斷並丟出了密室，這才打了個哈欠：「太困了，我還得……繼續睡……」

「不過在那之前，得給喚醒者一些補償，欠人人情的感覺真糟糕……」

「凡人種族就是麻煩，打個盹的時間，人就沒了，一萬年前那次的人情，還沒還呢……」

「怎麼補償？讓我想想，滿足他一個願望好了……」

「危機臨近了……我的時間，不多了……我還得……再召喚一些人來幫助我……」

「不行了，太困了……」

聲音再次沉寂下去……那個莫名的存在，似乎又一次陷入了沉睡。

已經近萬年沉寂無聲的艾澤拉斯星魂，居然再次出現了心跳，這，怎麼可能？

克蘇恩心下大駭，是巧合嗎？還是有人在操控著一切

得趕緊殺了這群凡人才是了。

正當祂準備再次凝聚眼棱射線時，忽覺神廟後方的一個封印有些鬆動了。

「巨龍？糟了！」

神廟的後方困著三頭巨龍，那是千年前流沙之戰的將領，被祂封困於此。

原本以祂的實力，要困住三頭傳奇巨龍也頗要費一番功夫，此刻祂本體又遭到了嚴重的攻擊，終於無法維持封印。

其拉帝國，克蘇恩背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亂了心神。

艾澤拉斯，她是徹底蘇醒了嗎？還是說……只是夢囈？

如果是囈語的話那還好說，等過了這一陣，再將觸鬚扎入她的心臟就可以了，如果她真的徹底蘇醒了……

那祂們這數萬年的謀划，豈不全都打了水漂？

可即便只是一次偶然的夢囈，這時機未免也太過微妙？

就在其拉帝國，祂的本體遭受攻擊的時候，星魂居然莫名其妙地醒轉過來，還將祂紮根在星魂之心上的觸鬚全都清除了……

真的只是巧合？

正當祂驚疑不定之際，只見一柄利斧閃爍著銀光，不斷在祂眼中放大。

薩魯法爾可不知道古神在分心，他只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一名上古邪神，是威脅到部落，乃至整個世界的恐怖存在。

獸人的故鄉德拉諾已經破碎崩裂了，他們好不容易才在艾澤拉斯重新安家，在那時，這位顛沛多年的老獸人便已經暗暗發誓，要守衛部落，守衛他們新的家園。

沒有人可以危害他的部落，沒有人可以危害他的家園，即使是古神，也不行！

薩魯法爾一往無前，奧金斧對著大眼球當頭劈落。

「噗呲……」

利斧毫無阻礙地劈入眼球之中，眼球頓時破碎塌陷，漆黑如墨的噁心濃漿從傷口飛濺出來，劈頭蓋臉地澆在老獸人身上。

「祂被削弱了，快，趁現在，殺了祂……」

隨著眼球爆裂，克蘇恩那碩大的神軀終於顯露，祂不再紮根地心，而是完全地顯現在了眾人面前。

神廟的牆壁經不住這樣的擠壓，也隨之崩塌，一條綠龍從牆后飛出，高聲呼喊道。

而緊隨其後的，還有一條紅龍和藍龍。

月之女祭司希洛瑪正抬手凈化薩魯法爾身上的污穢膿漿，此刻見三龍展翼，不禁喜出望外：「麥琳瑟拉，亞雷苟斯，凱雷……你們還活著……感謝女神……」

她是千年之前那次流沙之戰的老兵，千年之前，儘管有巨龍的援助，可面對那鋪天蓋地的蟲群，他們也依然只能遺憾止步。

最終，巨龍軍團中的三位領袖捨身沖入甲蟲之牆，拖住了茫茫蟲群，為聯軍爭取到寶貴的時間，封印了甲蟲之牆。

而那三條巨龍，分別是綠龍女王伊瑟拉之女；麥琳瑟拉，藍龍王瑪里苟斯之子亞雷苟斯和紅龍女王阿萊克斯塔薩之子，凱雷斯特拉茲。

希洛瑪高興得幾乎掉下了眼淚，她沒想到昔日的戰友居然並沒有犧牲，而是受困在其拉帝國的最深處。

夢境之龍麥琳瑟拉轉頭看了她一眼，似乎也有些意外：「希洛瑪？算了，敘舊的話回頭再說吧，先解決眼下這尊邪神要緊，夢境的鏈接在恢復，祂寄生在這顆世界上的根須斬斷了，現在是殺死祂最好的時機，也可能是唯一的時機……」

說完，她一口翠綠的龍息兜頭噴下，落在克蘇恩堅硬的甲殼之上。

而隨著她的率先攻擊，其他兩條巨龍也在空中不斷盤旋，時不時找機會噴下一口龍息。

有了三頭傳奇巨龍的參戰，聯軍士氣大振，希洛瑪雙目微闔，開始默默念誦禱言，薩魯法爾將奧金斧再次高高舉起，劈向了瑟瑟發抖的上古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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