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暗潮

第 117 章 暗潮

與陸家帶著粉紅色泡泡的中秋節不一樣,團圓的日子,秦家齊聚一堂,氣氛卻相當詭異。

秦父板著一張臉端坐在正廳的沙發上,雙手杵著一根拐杖,渾身散發不怒自威的氣勢,身邊的傭人垂下頭噤若寒蟬。

秦柏之貼在牆壁惦著腳尖從樓上往下這麼一掃,看清他爹嚴肅的老臉暗道不妙。他一覺睡醒已經是十點鐘,餓的不行了才爬起來匆忙洗漱,正要下去抓些糕點墊墊肚子,女傭及時攔住了他,暗示老頭子的心情可能不太美妙。

下樓的步伐就這麼停滯了下來。

他老爹早就看不慣他晚上熬燈油,白天睡大覺的行徑,平時沒少拿這事說他,氣急了有時候還要上手。他要是現在下去,說不定就觸了霉頭,到時候肯定少不了一頓罵。

秦柏之叉開雙腿坐在樓梯上,借著欄杆的掩護,時不時掃一眼老爹的動靜,奈何早年從軍的老爺子別的不行,就這個毅力特別出色,半個多小時了,就這麼干坐著不說話,連個姿勢都沒動。

餓的秦柏之又灌了口水。

轉頭問邊上還在拖地的傭人,「我媽到底去哪了,怎麼還不回來?」

傭人搖搖頭,最近男女主人一直在冷戰,雙方脾氣都不好,有時候戰火不受控制的就會波及到他們,底下人為求自保都不敢湊上去,哪能知道去了哪。

瞅著傭人歉疚的眼神秦柏之小臉一跨,少年的短腿往幾層台階上一攤,破罐子破摔,等傭人按他的吩咐把枕頭送過來,他比劃了一下,索性躺在了樓梯上跟他爹耗。

他是這麼尋思的,老年人的膀胱一般都不好憋不住太長時間,等老爹一走,他立刻偷溜出去,裝作一大早就出門晨跑的樣子。

他忽略了他爹才五十多歲,這個歲數離膀胱不好的老年人還有一定的距離。

於是老少兩人樓上樓下活活耗到了十一點半,秦柏之餓的前胸貼後背,終於,大院里響起了汽車聲。

少年一個機靈,飛速爬起來把枕頭往屋子裡一扔,返身回來時,趙月剛好踏進家門。

臉上還帶著笑意,看起來心情很愉悅,傭人上前接過她手裡大包小包的購物袋子,趙月把包往沙發上一扔,這才注意到老頭子今天有些不對勁,臉色沉沉,看著她的雙眼怒氣勃發。

趙月嘴角的微笑出現一絲裂痕,不過她很快調整過來,若無其事的吹了吹新作的的丹蔻指甲,提腕給老頭子續上了一杯新茶。

杯子輕磕在茶几上發出一聲細微的聲響,也是這一聲觸發了秦崢的臨界點,他手中拐杖重重杵在地上,不滿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一大早的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這話是什麼意思,傭人不是人啊?趙月心裡吐槽,面上還是淡淡。

「您著什麼急,離飯點不是還有點時間嗎。」

她說著撩起眼皮警告地掃了眼趴在欄杆上看戲的兒子,轉頭又道,「放心,您那寶貝兒子肯定能趕回來。」

說完,她看也不看秦崢一眼,順手撈起桌上的一個蘋果,起身上樓。

這麼多年老頭子的冷臉她已經貼膩了,現在她早已經無所謂。

蘋果扔給傻兒子,購物袋子放了一地,趙月斜倚在沙發上一件件查看今天的戰果,女人果然對一些衣服首飾有著天然的嚮往,自二十多年被秦崢從歌舞廳裡帶回來以後,為了迎合他心目中賢惠持家的小女人形象,趙月一張臉就一直素著,不施粉黛,不加珠寶。雖然上天厚愛她天生麗質,卻依舊也免不了歲月的搓磨。

原本以為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還好秦崢當頭一棒打醒了她,趙月唇角溢出一絲冷笑,順手挑了一個盒子打開,帶著歲月痕迹的指尖挑起一抹白色膏體,對啃個蘋果就一臉幸福感的蠢兒子吐槽,「餓死你得了,你就不會讓傭人給你帶點吃的上來?」

秦柏之鼓著腮幫子抬頭,咀嚼的動作一頓,想了想附和道,「是哦……我怎麼沒想起來?」

還是哦?趙月扶額,一指頭戳過去,「是個屁,你怎麼就不學學你哥,人家都敢跟你爸打起來,你連跟他大聲說句話都不敢。」

秦柏之一甩腦袋,啃著蘋果滿不在乎,少年氣十足地撒嬌,「你再凶我我就生氣了哦。」

「你生吧,我害怕極了……」

陰陽怪氣接了一句,趙月白眼一翻,挑出幾個袋子扔進蠢兒子懷裡,「拿著東西趕緊出去,把這身衣服換了……等會你大哥就回來,你爸肯定又要被氣的半死,你最好乖一點,要是被當作出氣筒……媽媽可不救你。」

「回來就回來唄。」

「我爸是不是病了?」秦柏之含著蘋果口齒不清問道。

「你爸病了?」趙月往手背上摸膏體的動作一頓,納悶道,「我怎麼不知道?」

「嘿嘿,我猜的。」少年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不過我覺得我爸是真的有病,他連我簽名不對他得眼都要罵我一頓,動不動就想揍我,我覺得他比隔壁那個40多歲的阿姨都要暴躁。」

「真的,媽,咱家也不差錢你就帶我爸去醫院看看吧,最好多住幾天院,我快受不了他了。」

趙月:「……」

她嘴角微笑再也保持不住,揚手一巴掌拍在蠢兒子的大腦門上,「我看把你送進醫院還差不多,再胡說八道就讓你爸把你也塞進部隊。」

那巴掌根本就沒什麼力道,秦柏之聳聳肩抱著衣服袋子往卧房,臨到門口突然頓住了,「媽,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趙月漫不經心道,「有嗎?」

秦柏之:「有。」

趙月:「說說看。」

秦柏之伸手一指地上精美的袋子,「你以前出門都是為了給我爸買些什麼土雞土鴨養身體,再不然就是千辛萬苦弄些什麼葯膳偏方……哪一次看見你出門逛街過,買了這麼多東西,居然都是衣服鞋子,還有……

「這裡面是不是沒有買給我爸的東西?」

趙月輕笑,「他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你覺得他需要這些嗎?」

「可你以前才不會管他需不需要,你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了。」

「嗯哼?」乳膏均勻的塗抹在每根手指上,趙月已然對兒子失去耐心,她蠻力撕扯開香薰的包裝,「以前是我樂意,現在老娘不想伺候了不行嗎?」

「可……」

一根細長的手指帶著淡香抵在蠢兒子的額角阻止他在說下去,趙月輕舒一口氣,把人轉過去推著往外趕,「走吧走吧,小孩子管這麼多幹什麼。」

秦柏之:「我都十六歲啦!」

趙月:「十六歲怎麼了,還不是每天都在管我要零花錢?」

秦柏之:「我也不想伸手要啊,可我出去工作你們又不同意……」

趙月:「好啦,話這麼多……快回去換衣服,等會跟我一塊下去。」

打發走而已,趙月合上了房門,她在原地站了一會,臉上的神色變幻,最後把那瓶香薰點燃,整個人陷進軟椅中。

她揉著太陽穴讓自己平靜下來卻突然無功,不僅精神綳直,眉間還閃過一絲冷意,直到香薰柔和清淡的氣味縈繞在鼻尖,趙月那被兒子勾起來的心火才逐漸緩下去。

她慢慢站起來環視本來是用來待客的房間,屋子裡隨意擺放著各種針織擺件,蕾絲布套,鵝黃色系的床品交織著溫軟而放鬆,熏香繚繞若有似無,任誰一進來就知道是間女人的屋子。

從她和秦崢冷站,她顧自分房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秦崢從來都沒有踏進過這間屋子,他也就不知道同床共枕的妻子究竟有多大的變化。

他這輩子沒有哄過趙月,無論妻子如何生氣暴躁,從來沒有,他習慣了趙月的小意溫柔,還再等著趙月主動低頭去哄他。

可惜,再也不會了。

趙月深嗅了空氣中的暗香,隔了二十多年,這比金子還貴的香她終於又用上了,不必再有所顧忌,就像她伏低做小的面具一撕開,內里馥郁芬芳。

敲門聲傳來,蠢兒子在門外低喊她。

趙月應了一聲,攏上一件半開衫的針織外套,拉開房門,母子二人準備下樓。

與此同時,院子里再次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

來的當然是秦松之。

他進屋時繼母和繼弟都坐在側邊的沙發上,弟弟秦柏之小聲和他打了招呼,而繼母只是沖他笑了笑,一反往日的熱切。

他誰也沒搭理,只淡淡的喊了一句,「爸。」

然而卻不防老爺子猛的將煙灰缸砸了過來,還伴隨著一聲怒吼,「你還知道我是你爸,你還知道回來!這家你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當老子的罵了你幾句你就十天半個月都不回來,你心裡還有這個家嗎?」

以秦柏之的身手,他想閃過著種程度的襲擊是再容易不過,他甚至腳都沒挪動過,只是偏了偏頭,淡定地回答他爸,「這裡不是我家。」

「混賬東西!」

這一回,老爺子連拐杖都扔了出去,邦的一聲在砸在地上,還順勢滾動。

秦松之依舊輕鬆避過,老爺子氣的臉色通紅上下急喘他彷彿沒看到,氣定神閑地問道,「什麼時候開飯?」

負責做飯的傭人為難的看了秦松之,又看了一眼渾身怒火的老爺子,低下頭不做聲。

秦柏之:「……」

不愧是我哥,戳完親爹的肺管子以後就跟沒事人一樣,還能吃的下飯。

他又掃了眼,往常八面玲瓏善於打圓場的老媽沉迷於她新做的指甲,眼風都沒往這邊瞟一眼。

以至於秦崢和兒子的對峙不上不下。

秦松之倒是無所謂,低垂著頭,身姿挺拔,俊秀的臉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秦崢就難了,今天他假意沖著兒子發火就是為了做個趙月看,安撫安撫趙月,順勢把兩人前幾次的衝突帶過去,所以語氣雖然看著兇狠了一點,實際上不過時裝裝樣子,只要趙月一開口,他就能順勢而下。

畢竟這大半個月下來沒了趙月細緻的照顧,他這日子明顯過的不順心。

只是可惜了這一場戲演下來,趙月卻完全不收這台。

空氣中徒留尷尬。

這氣氛,哪怕是秦柏之的榆木腦袋也反應過來了,他爸平時逮著他訓話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不罵上半小時絕不鬆口,而且他偷聽過他哥吵架,戰況可和今天不太一樣。

這事有蹊蹺啊。

此時秦崢不得不硬著頭皮演下去,罵道,「不是你家你就給我滾出去!」

「不是你讓我回來的嗎?」秦松之冷聲道,他也不明白他爸抽的是什麼瘋,明明昨天兩人還父慈子孝的商定了計劃。

這下秦崢徹底尷尬了。

他瞅了眼無動於衷的妻子,嘆了口氣,沉默繼續蔓延。

不知多久,壁鍾指向十二點,清脆的鐘聲十二響把秦鍾解救出來,他虛咳了兩聲,沉聲道,「行了,都過去吃飯吧,今天是中秋節,一家人團團圓圓和和氣氣的才好。」

他拙劣的給自己打了個圓場,快六十的人健步如飛往餐桌走,像是忘了那場虎頭蛇尾的訓斥。

在他身後,趙月輕嗤一聲,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裙子,跟了上去。

這戲太乏味了,不如假戲真做的好看,墜在最後面的趙月幽幽一嘆,眼底閃過一道冷光。

她拍拍蠢兒子的頭,「待會兒得委屈你了。」

秦柏之憨憨的回頭,「?」

「待會你就知道了。」

早在秦松之進屋,傭人就已經擺放好了碗筷,到老爺子鬆口吃飯,餓了前胸貼後背的秦柏之頭也不抬的開始扒飯,趙月更是沒有團圓的心思,動作優雅,吃飯的速度也一點都不慢。

秦崢再次氣結。

往常吃飯有趙月活躍氣氛,時不時給他夾菜添飯,雖然大兒子不配合,但小兒子卻是個活寶,接茬聊天高談闊論,他雖然不怎麼插話,卻實實在在的享受這種氣氛。

而現在,這個中秋節存在的意義似乎……只剩下吃飯。

老頭子終於坐不住了,他抿了一口酒,盡量讓自己面部表情變得和藹,問,「小柏啊,你的瘦金體練的怎麼樣了?」

突然被點名的秦柏之一震,雖然抬起了頭,腮幫子鼓囊囊的還有些沒回過神,趙月踢了他一腳。

秦柏之:「啊……唔……嗯……挺好的,我練的挺好的。」

秦崢:「那待會吃完飯拿過來,我給你看看。」

秦柏之:「不用了吧……」我可一個字都沒寫。

秦崢:「嗯?」

秦柏之:「……」

他真是怕極了他爸肅著樣子,剛要咬牙答應挨上一頓罵,趙月出聲了。

「小柏下午跟我去城南,讓他晚上再拿給你吧。」

「去城南?」秦崢一愣,旋即道,「一家人都在,你們大過節的去城南做什麼?」

他說這話時,『一家人』之一的秦松之諷刺的掀唇。

趙月淡道,「小柏也大了,總不好一直讓他伸手管家裡要錢,城南那個雜貨店我準備讓他看幾天,掙的錢都算他自己的,也讓他吃點苦頭知道這日子不容易……」

「沒有必要。」秦崢打斷,「我打算過些日子雞腿讓小柏去上學,他還是個孩子哪吃的了做生意得苦,家裡也不是養不起他,他要錢多給點就是了。」

這話聽著真像個寵兒子的親爸啊。

趙月心裡冷笑,面上卻別彆扭扭的裝作歡喜的樣子,道,「真的嗎?小柏也能去上學了,什麼時候啊,我提前給他收拾東西準備著,別到時候亂了手腳。」

喜滋滋的模樣讓秦崢鬆了口氣,趙月比他小了近三十歲,自他把人娶過來這二十多年,她還是頭一回生這麼大的氣,現在終於給了一個笑臉,他自覺兩人算是和好了,口風一松,「快了,過幾天,過幾天。」

「那太好了,之前聽人說能拿到推薦信去上大學我還有些不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趙月嘴角揚起一抹笑,「小柏,還不謝謝你爸,」

她笑吟吟的樣子仿若秦崢已經將這件事情辦妥了,這時候秦崢再想把事情圓回去無疑回讓本就劍拔弩張的氣氛變得更僵,秦崢皺了皺眉,目光蔥趙月身上移回來,看向了大兒子。

趙月唇角隱晦的翹起,像風吹過水平面,掀起片刻的漣漪后歸於平靜,看不出一絲痕迹。

她裝模作樣的給秦崢加了一筷子菜,似乎冰釋前嫌的樣子,桌子底下卻踩了傻兒子一腳,示意他快點吃完。

這是母子倆約定的暗號,秦柏之會意,在撂下筷子前忙往嘴裡塞了幾塊拔絲香蕉,趙月這才起身道,「你看這孩子,一聽能去上學就坐不住了,高興的連飯都吃不下……」

連飯都吃不下的秦柏之努力吞咽腮幫子里的拔絲香蕉,強迫自己把視線移開飯桌,起身往樓上跑一邊喊,「爸,我吃完了,這就上樓拿字……」

秦崢掃了小兒子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唇角含著一絲寵溺的趙月,以為她只是像往常一般給兒子打掩護,倒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秦松之和他爸想的一樣,以為趙月護著讓秦柏之早早吃完上去趕作業。

他這個繼弟對他從來不具備任何威脅,當初如果不是打掉會危及趙月的生命,他爸是絕不可能容許趙月生下這個孩子的。

為了不威脅到他的地位,這些年秦崢將小兒子拘在宅子里,只隨便請了幾位老師教些花鳥蟲魚,比起秦松之少年入伍,一路摸爬滾打下來可謂天差地別。外人看不出還以為秦崢多麼喜歡這個老來子,十幾年下來,根本用不著秦松之出手,他這個弟弟,已經廢了。

飯桌上三人心思各異,趙月對秦崢了如指掌,他喜歡看溫柔小意她就演給他看,噓寒問暖,夾菜乘湯服侍的周到,就是秦松之偶爾也會說上幾句,有她在表面上這頓飯看起來溫馨圓滿,只是席間三兩句話都不離秦柏之上學的事。

到下午,趙月揉著額頭假意小憩上了樓,茶室里就剩下了秦崢父子兩人。

演了兩個多小時的趙月實實在在有些疲憊,她進了兒子的卧室,秦柏之還在臨時補作業寫字速度飛快,但質量堪憂,趙喆好好的瘦金體硬是讓他些成了狂草,看的趙月額頭直抽抽。

「兒子,咱別寫了,老老實實挨頓打吧。」趙月不忍直視道。

秦柏之頭搖的飛快,「不行不行,不寫爸會打死我的。」

趙月輕呵了一聲,「難道你以為寫成這狗樣就不會挨打了?」

秦柏之:「媽,你不懂。」

就見秦柏之莫測高深道,「如果我寫了,就算寫的不好看,只不過是水平問題。如果我寫都不寫,這就是態度問題……兩者挨打的程度不一樣,你挨的打沒我的多,經驗沒有我豐富……」

趙月:「……」

這種豐富的經驗你自己留著吧,我不需要,謝謝。

母子倆聊了一會,趙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條手帕,裡面包著一大把瓜子。

在秦柏之驚鄂的注視下,趙月又拖了一把圈椅坐下,雙腿優雅的交疊,神情閑適的磕上了瓜子。

少年的眼睛瞪的溜圓,平日里他媽雖然在他面前里是要瀟洒肆恣了一點,但像今天這鐘處處透著怪異的行徑還是很少見的。

他忍不住湊了過去,「你不對勁!」

趙月磕瓜子頭的動作一頓,「你聲音要不要再大點?」

趙月:「我怎麼不對勁了?」

秦柏之盤腿席地而坐,認真道,「你裝模作樣的時候比以前多多了。」

以前除了對著秦松之,他媽媽的笑容會有些敷衍在,但對著他爸,至少那笑容是真誠的。

他說:「都已經半個月了,你們吵架還沒和好啊?」

趙月眼帘微垂,反問道,「你覺得……你爸對你怎麼樣?」

「挺好啊。」少年燦爛一笑,他沒什麼心眼,偏頭靠在趙月腿上,一隻手從他掌心裡拿瓜子磕,「要是不看我看的那麼緊就好了……」

他爸像看姑娘家一樣,生怕他出門丟了,自他有意識開始,出趟門是難上加難。對於這點,他頗有微詞,卻毫無辦法。

他沒注意到趙月此刻那微妙的表情。

還沉浸鬱悶中的他只聽趙月道,「別急,過不來多久你就可以出去了……」

秦柏之:「你是說我把同意讓我上學的事啊?不是我說你啊小月月,你太天真的,我爸隨便哄哄你你就相信了……」

不怪被他活活騙了這麼多年。

最後這句話他沒有說。

趙月剜了他一眼,也不計較他沒大沒小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勝券在握,「我說能……就能!」

秦柏之:「你要跟我爸吵架嗎?」

他想不出除了這條路子以外還有什麼辦法。

趙月:「當然不是……我跟他吵有用嗎?他根本就做不了主。」

秦柏之:「那怎麼辦?」

趙月輕笑一聲,細長的手指豎起,「噓……你聽~」

秦柏之懵頭懵腦的看趙月,還沒等他再次發文,從樓下忽然傳來了尖銳的一聲響,很快就傳來了熟悉的吼聲。

斷斷續續的。

「大學……再等等……讓路」

「……你是不是……女人和家裡作對?」

「我說過,我可以給她另外找一份工作!」

「……我看……鬼迷心竅!……輕重……」

「我是你老子!我不管你誰管你!」

聽到著,終於傳來了秦松之的聲音,比之前完全壓低聽不見的不同,這句話說的聲音很大,像是故意說給別人聽的。

他說:「從你娶戲子生雜種的時候,我早就沒有老子了!」

……

接下來又是一番爭吵,知道最後大門被人用力帶上發出咣當的一聲巨響,秦菜汁似乎能感覺到房屋都在震動。

緊接著,大院里再次傳來引擎發出的聲音。

他還沒回過神來,趙月卻理了理裙擺站起身,她似乎完全不在意那句戲子,嘴臉依舊噙著笑容,「你看……機會不就是送上來了?」

秦柏之唇動了動,沒作聲,他年紀還小,做不到對那句小畜牲無動於衷,尤其是他親爹都沒有為他們娘倆辯駁一句的情況下。

他盤腿耷拉著腦袋,有些難過。

趙月安撫的默默他的頭,輕聲道,「兒子,媽媽能力有限,我沒有辦法讓你去上學…………但是我能讓你飛出這幢別墅。」

「我聽說……高考快要開放了。你以後肯定能憑自己的努力去上學,媽媽會在這之前,把你爸摁下去!我不會讓他有機會阻攔你的。」

她提起裙子出門,站在欄杆旁往下看,臉上是滿滿的譏諷。

她早就知道兒子不可能去上學,秦家的人脈已經在顧明穎身上用了一次,如果再求上門,多久有些得寸進尺了。

她明白的,秦崢也明白。所以她才步步緊逼,當著秦崢的面歡天喜地的樣子,果然,秦崢騎虎難下,提出了以秦柏之代替顧明穎。

父子不可避免的會吵起來。

吵吧,這不過是個開始。秦崢當年對她所做的一切,她會一點點全數奉還。

她收拾好臉上的表情,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提著裙擺拾階而下。

該輪到她表演了,表演的好,兒子就可以出獄(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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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端築美人[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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