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查案
衛姝此言一出,驚住的不止是那進門那人的莽漢與打手,還有那位坐在她身邊的趙德芳,就連方慈都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衛姝。
領頭的莽漢子停下了進前的步伐,戒備的看了看屋內的人,還有倒在身後的那名打手,光是那名女子的身手就已不凡,尤其是方才已經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如今對方報出來歷,他們就更不敢動手了。
若只是江湖中人倒也好說,江湖事江湖規矩辦,可這人若真是朝廷皇族,那可就惹不得了。那莽漢子也在心中權衡利弊,悻悻地不敢動手。
莽漢子的模樣落在了衛姝的眼裡,她唇角微微上揚,那莽漢子的後背不由的冒出一茬冷汗,放了狠話后,便帶著打手拖著死去兄弟的屍身離開。
衛姝這才緩緩吐氣,鬆了一口氣,卻不料婦人一聲驚呼,衛姝連忙回望著她:「那群打手已經幫你嚇走了,你叫喚什麼?」
婦人擔憂的看著衛姝:「姑娘你的手……」
衛姝緩緩抬手,這才有了微微的痛覺,想是方才捏碎茶杯用力過大,殘渣割破了手掌,此刻殷紅的血順著指尖滴到了地板上,已經凝了一灘了。
趙德芳瞧著她滴血的手,連忙拉著衛姝到一旁坐下,吩咐七郎打來熱水,用婦人遞來的手絹擦拭著手掌的血跡,幾個細碎的傷口清晰可見。
衛姝輕描淡寫的說著:「無礙的,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如今正值夏季,若是處理不好傷口化了膿可不好。」
趙德芳的語調輕柔,抬眼瞧著衛姝時眼中也儘是擔憂,從之前衛姝捏碎茶杯起,他臉上的笑意便不存在了,此刻見了她掌心的傷口,這心中竟然有幾分痛覺。
他的指尖溫熱,與衛姝的指尖想觸碰時,還有些微微的顫抖,衛姝望著面前為自己手掌上藥的趙德芳,唇角微微上揚,心道溫潤如玉,怕就是此刻眼前的模樣了吧。
趙德芳用紗布小心翼翼的包紮著衛姝的手心,許是為了不讓衛姝痛的那麼厲害,抓著她指尖的手都稍稍用了力,直到包好。
衛姝瞧了瞧已經包好的手掌,含笑道:「多謝你了。」
趙德芳微微一愣,唇角這才有了些許的笑意。
此時便有人想起衛姝的那番話,七郎疑惑的看著衛姝,試探的問道:「姐姐,你方才說這位四公子是朝廷的四王爺?你見過那位四王爺?」
衛姝看著七郎的表情略帶嘲諷,屋內的人皆是一臉疑惑的看著她,她這才解釋道:
「咱們若是江湖中人,那就得按照江湖規矩辦,他們要硬搶人我們也不能不給,否則是我嗎吃虧。可若是朝廷中人呢,萬一他們與朝中人勾結,官職說的小了唬不住他,吃虧的一樣是我們。這四王爺雖然年紀輕輕,卻也是名滿天下,他是皇族,自然無人敢動。」
這幾人仔細的聽著,趙德芳看著衛姝那明亮的雙眸,問道:「若他們不信怎麼辦?」
「沒人會拿自己的命做賭注的,這個時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是假的日後自有機會,可若是真的,此時動粗無禮,日後便是會掉腦袋的事,由不得他不信。」
趙德芳瞧著自信洋溢的衛姝,眼神中閃過一抹訝異,尤其是她眉宇間的傲氣,意氣風發的模樣似曾相識,可他卻想不起從前在哪兒見過她,或許是曾經遇到的人裡面有人與她相似?
趙德芳輕聲問道:「那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呢?」
「既然這位夫人說是要為夫君伸冤,你們救人救到底,就替她伸冤好了。」衛姝笑著說道,言語間將自己摘得乾淨。
「那姑娘呢?」
「我就不留下了,日後江湖再見吧。」衛姝抱拳說道,七郎剛要出聲挽留,她便拿著長劍瀟洒的轉身離開了房間,只留下那屋中的四人望著她的背影,各有所思。
再到城外茶棚,葉律提著包袱坐在樹下等著,手中捻著不知從何處采來的花朵,眉頭深鎖,不時的嘆著氣。
衛姝緩緩走近,葉律連忙抬頭,看著突然出現的人很是欣喜,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那茶棚的老闆說你或許不來了,我還打算等會兒進城去找你呢。」
衛姝直勾勾的看著他,眼眸純凈,在此處傻傻的等著,她竟然從心裡生出幾分暖意來,可臉上卻什麼表情都沒有,只是看著他緩緩道:「你何苦一定要跟著我呢?」
葉律神情倍顯真摯,認真道「你救了我,反正我也無處可去,而且我也說過要做你的侍從,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
衛姝淺笑:「這天色都不早了,文明早些趕路,爭取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投宿的地方。」
葉律點點頭,應了衛姝的建議,這才發現她纏著紗布的手掌,不由的有些擔憂,連忙抓著她的手,焦急的問道:「怎麼會受傷呢?嚴重不嚴重啊?」
「已經沒事了,走吧。」衛姝收回手轉身離開,握著長劍的手下意識的碰了碰被葉律抓過的指尖,略微有些灼熱,熱的心跳都有些快了。
葉律看著衛姝的背影,還有被風撩起的長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加快了步子,跟上了衛姝的步伐。
客棧的房間內,婦人便將自己的遭遇娓娓道來,聽完后德芳眉頭緊鎖,七郎也是雙唇緊抿,不知該如何作答,唯有方慈依舊是一副冷漠的神情。
婦人乃是距鄭州城百里的平陽縣人士,閨名岳瑤,三年前與丈夫柳念文成婚,夫家是當地大戶,公爹前幾年過世后,柳家家業便交由的主母柳夫人打理。大公子柳念文成年,而柳夫人卻不願將柳家當家人的位置讓出來,念及孝道,柳念文也不能再說些什麼。
卻不料某日大公子撞見了柳夫人與小裁縫的不軌之事,令柳夫人羞愧難當。大公子為了柳家名聲,便一直隱忍不語,直到一日外出收賬,馬車跌下河,不會水的大公子溺斃河中。
岳瑤暗中與娘家的父親查看過,那馬車是被人動過手腳的,且車夫無事,她便猜想丈夫的亡故並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謀殺。岳瑤前往縣衙告狀,卻不料柳夫人暗中收買了縣官,岳瑤告官不成,卻被打了一頓板子轟了出來。
夫君枉死,案情不明,她勢必要替自己夫君沉冤昭雪,縣城裡有人說過四王爺為人伸冤的事,她便下定決心前往京城找四王爺告狀,可誰知道柳夫人卻在暗中布下殺手,岳瑤幾次死裡逃生才來到鄭州城,被趙德芳所救。
聽完岳瑤的敘述,趙德芳的眉頭便再未展開,他知道岳瑤所懷疑的是柳夫人向她夫君下了殺手,可當他問起有何證據時,她卻只能搖搖頭,垂首抹淚。
也是,若不是人被逼到了絕境,又何苦向這些不相干的說著自己的委屈與難處呢?她只是聽到之前的那位姑娘說面前的這位是四王爺,她不知真假,卻選擇了相信。
方慈輕喚:「公子……」
七郎走到趙德芳身邊坐下,小心翼翼的說道:「四公子,不如咱們就幫幫這位夫人吧。」
聽到七郎如此說,岳瑤也是跪在了趙德芳的面前,哭著道:「公子氣度不凡,想必不是凡人,若是公子能夠幫過小婦人,或是能夠有幸見到四王爺,訴說小婦人的冤屈,小婦人便是死也安心了。」
「夫人快快請起。」德芳扶著岳瑤起身,緩緩道:「若是真的冤屈,我們一定會相幫的,你放心吧。」
岳瑤聽聞感激涕零,不由的再度伏身相拜。趙德芳與楊七郎相視一眼,又瞧了瞧一旁的方慈,下定決心前往平陽縣一趟,只是不知這一路,又會遇到怎樣的波折。
晴空朗日下,百鳥齊飛,偶爾一縷清風吹來,倒也舒爽涼快,估摸著路程,平陽縣城也漸漸地近了。
城外不遠處有個茶棚,幾張桌子,一口大鍋,一罐茶葉,簡單的不能簡單的茶棚了。衛姝與葉律要了一壺茶,拿出了僅剩的乾糧填著肚子。
葉律將炊餅的最後一塊塞進了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小石頭,好幾天沒吃肉了,咱們今天進城了一定要好好吃一頓。」
衛姝只是輕應了一聲,視線落在了自己手上的紗布上,腦海中竟反覆出現那日為自己上藥的那位年輕公子,唇角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意。
葉律瞧著略微出神的衛姝,端著茶碗的手微微一頓,眼神也不自覺的有些不自在,他放下茶碗在桌上,順手拉過衛姝的手瞧著,道:
「這都有好幾日了,該讓傷口透透氣,若是悶著,容易化膿的。」
衛姝剛剛回神,便瞧著葉律抓著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拆了自己手上的紗布,仔細的瞧著已經結痂了的傷口,好在不深,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衛姝收回手,看了看手上的傷口:「我的手,若是痛了也不是你能察覺的到的。」
葉律瞠目,一時想不到該如何回答衛姝的這句話,手是她的,痛了傷了唯有她能感受的到,再望向衛姝時,葉律的眼神多了幾分堅定,神情一轉,這葉律倒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好了,進城找地方住下,補充乾糧,若是錢充裕的話,咱們買兩匹馬,這樣就能快些時間到金陵了。」衛姝笑著道,心中滿是對金陵的期待。
或許在那裡,她會找到自己曾經失去的記憶……
葉律應聲,拿好了包袱跟在了衛姝的身後,朝著城內走去。
平陽縣城繁華富庶,沿街擺著的小攤子所賣的貨物也是一應俱全,開在街口迎來送往的腳店生意紅火,店內坐滿了人,喝著酒吃著小菜,談天說地。
店小二瞧見了衛姝與葉律,連忙熱情的將人迎進了店內,開好房間交了租金,店小二便將這二位引到了樓上他們的房間。
衛姝關上房門,看著這還算乾淨的房間也還算滿意,比起這幾日的風餐露宿,天為被地為席的日子,這間房間也算不錯的了。
簡單的洗漱一番,換了身乾淨的衣裳,便快到傍晚了,衛姝叫了幾個菜正在樓下等著在房中歇息的葉律。
忽然間,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了腳店內,剛在店內坐下店小二便圍了上來。許是那些人太過扎眼,正喝著茶的衛姝不由的多看了兩眼,眉頭也不由的緊蹙。
此刻正說話的人竟然是那天帶著人去找人的莽漢子,衛姝倒也不是怕他,只是這冤家路窄的,在這裡碰上了,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她放下了茶杯,換了一個背對著那位莽漢子的位置坐著,希望不要被那人認出來才好。
「小石頭。」葉律喚了一聲,朝著衛姝走了過來,坐到了她的身邊。
「過來就過來了,叫喚那麼大聲做什麼。」衛姝小聲的責備道,瞥了葉律一眼,只這一眼她便驚訝了,眼前的葉律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
鬍渣被颳了個乾乾淨淨,輪廓分明,濃眉下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換了一身乾淨的石青色袍子,倒與之前穿著灰色衣裳,鬍子拉碴的模樣大不一樣了,加上他原本就身姿挺拔,倒顯得與他之前說的布莊小夥計的身份不實了。
葉律的唇角微微上揚,一抹邪笑分外誘人,他湊近衛姝緩緩道:「原來你的心不是石頭做的啊,雖說我平日不喜打扮自己,可我從未覺得自己就比旁人差了。」
衛姝倒不是被他這俊朗的外表迷住了,只是覺得他前後差距太大,有些懷疑他的身份,只不過因為一張臉就懷疑身份,這也有些說不過去。
「之前在鄭州城發生的事,主母很是生氣,聽說他們一行人來了平陽縣,不管對方是不是四王爺,咱們也得殺了岳氏,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咱們就得做好。」
忽然身後不遠處的莽漢子忽然厲聲說道,衛姝的神色便是一凜,微微側首,想要聽的更真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