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代桃僵

「在下茅十八。」

「哦，你的擒拿手法不錯，不過不像是我們北方的武功。」

這死太監皮笑肉不笑，讓茅十八越發糊塗了。

他緩緩站起身，不輕不重道：「在下乃江北泰州五虎斷門刀門下。」

「你的名號，我也聊有耳聞，聽說你在揚州一帶，打家劫舍，殺官越獄，著實幹了不少大事啊！不過我有個疑問，閣下在揚州混得好好的，來京城幹嘛？」白髮太監笑道。

「明人不做暗事，我就給你直說了吧。」茅十八輕嘆一聲，繼續道：「我在南方聽江湖人說，鰲拜是清廷第一勇士，能夠掌斃瘋牛，腳踢虎豹，我茅十八不服，特地來京城和他比劃比劃。」

「哼，鰲少保官居極品，京城之中除了皇上皇太后，便數鰲少保了，老兄恐怕在京城待上個十年八年的，也未必能見著他一面，又怎麼能比武啊？」海大富冷笑，其中不乏看不起的意思。

「那.....敢問鰲拜的武功，及得上尊駕幾層啊？」茅十八現在也有些打不定主意了。

「哈哈哈哈.......這個問題很幼稚！」海大富大笑幾聲，「鰲少保乃出將入相的顧命大臣，榮華無比，哼，我一個半死不活的廢人，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一分不及啊！」

「那鰲拜的武功，倘若有你一半，我便萬萬不是對手。」茅十八皺眉道。

「如此說來，你既非天地會的刺客，也非平西王府的密探，嗯，老夫看走眼了，我敬你是條好漢，今兒不殺你，走吧！」白髮公公淡淡道。

「哦......」

茅十八猶豫良久，最終還是將雙手伸向了韋小寶。

「虧你也在江湖混了這麼久，既然來了，不留下點什麼就想走。」白髮公公語氣有些沉重。

「哦，是我茅十八糊塗了，小兄弟，借你刀用一下，我將這隻左手留下來。」茅十八看向那小太監。

這回韋小寶也傻眼了，動不動就砍左手，這江湖還真是兇險啊。

「一隻左手就想打發我？」海大富冷眼瞥了他一眼。

「那你還想怎樣？難不成你還想要我右手不成？」茅十八大聲道。

「嗯，不僅要右手，你的雙腿也得留下，按理說，我也該挖了你的雙眼的，不過，那樣你就不能看路了，我也不能做得太絕是吧？」

「這還不絕？」韋小寶心中狂震，暗自為自己未來的命運祈禱。

砍去雙手雙腳，那還不如死去了，茅十八怎麼會同意，擺好架勢準備一搏。

「咳咳.......咳咳........」

「公公，您再吃一劑葯吧。」

就在這時，海大富劇烈咳嗽起來，連身形都有些不穩了，茅十八見機，迅速向韋小寶撲去，可海大富的速度卻比他更快，來無影去無蹤，瞬間攔在茅十八面前，輕飄飄的一掌直接打在了他胸膛，將其轟得口吐鮮血，身體飛速倒退，撞破大門飛了出去，生死不知。

韋小寶自顧不暇，眼睜睜地看著茅十八被打出去也只能暗自著急。

「噗！」

另一邊，海大富才剛將葯服下就吐了出來，咳嗽愈來愈厲害，皮膚表面更是浮現出一抹更為慘白的顏色，這個老太監，跟只殭屍差不多。

「小桂子，快，快扶我到水缸里去！」

海大富的身體貌似出大問題了，在水缸中瘋狂地向自己身上澆水，撲騰撲騰的，狀若瘋癲。

「公公，您沒事吧！」

「快去拿葯來！」

「好的，公公！」

「嘿嘿，老子的機會來了！」

之前，韋小寶一言不發，就是在等機會，如今海大富重傷，自己都顧不了自己，那小太監，不過是自己的菜而已。

掙脫繩索，迅速起身，壞笑幾聲，他將剩下的葯一股腦全部倒進了酒壺中。

當那小太監將藥量十足的酒倒給海大富喝下后，那老太監變得更加瘋狂了。

「快去拿解藥！」

「好的，公公！」

韋小寶將一把小匕首拽在手中，然後躲在桌下。看到那小太監靠近，二話不說，一腿將其絆倒，鋒利的匕首不帶絲毫猶豫地插進了他的胸膛......

九歲孩童，殺人不眨眼！

「小桂子，小桂子，天怎麼這麼黑啊？點蠟燭沒有？」海大富的聲音又想了起來。

「公公，點了！」

韋小寶一愣，下意識地答道。隨即又暗自想到：莫非這太監瞎了，該不是訛我吧。

想了想，他將小桂子的衣服換到了自己身上，看著躺在血泊中的屍體喃喃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小桂子，雖然咱兩無怨無仇，但你死好過我死。」

海大富瞎了，韋小寶不知是真是假，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老狐狸一定知道真正的小桂子死了，身為絕頂高手，他不可能連身邊人的氣息都認不出來。

「小桂子，茅十八帶來的那個孩子是你殺的吧！」海大富平靜道。

「是的公公，剛才我替你拿葯，他一再阻攔，我嫌他煩人，所以.......」韋小寶將計就計。

「呵呵，殺個把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過我們家死了人，若是被人發現了，肯定會惹來麻煩的，去拿點葯來。」

「好的，公公，但是葯.....」韋小寶摸了摸腦袋。

「怎麼？連方葯地方都不知道了嗎？」海大富語氣加重了些。

「那個......公公，我剛才殺了個人，所以有點害怕，現在腦袋裡稀里糊塗的，什麼都不知道了。」「哎，你這孩子，膽子怎麼這麼小呢？」海大富嘆了一口氣，繼續道：「佛龕那邊，去拿吧。」

「哦！」

海大富讓他拿的東西是化屍水，也不知這老太監從哪弄到的，僅僅一滴就讓那死去的小桂子化成了一團臭水。

再次殺人，韋小寶並沒有任何異樣，躺在小桂子睡過的床榻上，暗自沉思：我就是小桂子，小桂子就是我。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清早，韋小寶剛起身，海大富已經做好了一桌飯菜等待良久。

「小桂子，我昨晚吩咐你的任務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不就是和溫家兄弟賭錢，然後讓他們帶我去上書房，偷取那......什麼.....哦，對了，四十二章經。」韋小寶笑道。

「嗯，記得就好，去，將那碗湯喝了。」海大富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哦。」韋小寶臉上的笑容消失，慢騰騰地走到桌前，用勺子在那碗湯中劃了幾下，卻怎麼都不敢喝下去。

「怎麼？不好喝嗎？」

「不是不是，好喝！好喝！」韋小寶明顯覺察到海大富身周的氣流波動了一下，冷汗慢慢冒出額頭，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喝下去，也許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外面的太陽了，不在廢話，一股腦將一大碗湯全部喝了進去。

「乖孩子，去吧！」海大富揮了揮手。

韋小寶如蒙大赦，忙不迭推門而出。

看著那離去的背影，海大富陰測測地笑了一聲，冷哼道：「小桂子，你死得不冤，替你活著的那個小雜種比你機靈，待他替我完成了老皇爺交給我的使命，我也該吹燈拔蠟了，到那個時候我讓他下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