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如果、沒有遇見
春季來得慢了呢……
蘇淺站在河畔,河水還很涼,清澈得見底,雖然漂亮,卻讓她不想去觸碰。
跟三年前一樣,三年以前,一樣是在這裡,一樣是一個寒冷的春天,那時她還是個十三歲的少女,那時,剛剛失憶恢復不久……
「小姐,老爺回來了。」溫婉可人的小丫頭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卻也恭敬地行禮。
「是嗎?我知道了,一會兒我會回去的。」蘇淺淡淡地回答,淡紅色的裙擺,勾勒著寫紅色的花朵,花朵妖嬈而詭異,訴說著一種無以名狀的憂傷。那是彼岸,傳言,是去往地獄的花朵。象徵別離。
「小姐,趕快回去吧!聽說最近有鬼族的人從沉淪谷里出來了……」小丫頭仍然不肯離去,蘇淺轉過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卻讓小丫頭愣了愣,她驚訝地出了聲,「小姐……」
蘇淺坐在岸上,順著小丫頭的視線望了過去,河的彼岸,有一個少年,身著血紅色的華服,美麗精緻的臉龐蒼白,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冰冷地望著她,少年大概十四歲的樣子,他伸出手似乎要抓緊什麼,可是蘇淺卻定住了,好熟悉的一張臉,好熟悉。
「淺淺……」少年輕輕的呢喃。蘇淺一愣,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她轉過頭想叫小丫頭,可是後面一個人……都沒有。
風格外地冷,像一個殺手一樣,冷血無情。
「你是誰?」蘇淺一腳踩進了水裡,想要抓住那個少年的手,水的徹骨寒冷,讓她更是清醒了許多。
少年皺了皺眉頭,轉身準備離開,這個時候,漫天飄起了花瓣,白色的花瓣顯得異常凄美。好熟悉的場景,好熟悉。蘇淺的心沒來由地突然感覺好難過,好孤獨。
「如果沒有你,這漫長的生命就無異於正在一次次地自殺、復活,再次死去……」少年輕輕地,彷彿在朗誦一首詩篇,陌生,又熟悉,憂傷無比。
蘇淺眼前一黑,只聽見落水的聲音,水花濺起。
當年的那個時候,她還完全不知道那個少年是誰,只是覺得很熟悉,醒來之後她回來過這裡,只是,這裡什麼也沒有,只是,在她落水的地方,奇怪地,開出了一種血紅色的花朵,妖冶而詭異。而如今,她知道了那個少年是誰,那個身著血紅色華服的嬌艷少年是胥城的城主最喜愛的一個兒子,名叫循夜。傳言,他要承受的將是無盡的孤寂,除非找到有緣人,否則,即使得到天下,他也將永遠陷於孤寂,活不了多久就會死去。為此,城主一直在尋找那個有緣人,為了他最寵愛的兒子。
而蘇淺一直不知道當她知道他是誰並且在此見到他的那一刻將是陽城毀滅的時候。
此刻的她同樣是坐在河畔,感受著這個寒冷的春天,心中空空的感覺沒來由地有些滿的感覺。
這次的風很輕,讓她有些困。漸漸地,她慢慢地睡了過去。
臉上有痒痒的感覺,蘇淺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抓,卻似乎抓住了毛髮一樣的東西。她立刻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個少年,與當年的那張臉一模一樣,只是,這張臉難道從來沒有長大長成熟過嗎?雙眼乾淨得像水晶一樣,純潔如同白天鵝飛翔的時候張開的雙翼。
「你是誰?」蘇淺被少年盯得後背發毛。少年乖巧地笑了,突然站起來轉過身去,蘇淺才發現他後面還站了了一個人,大概四十幾歲的模樣,在他身邊就感覺到。一種沒來由的壓迫感。
「父親,就是這個姐姐,就是這個姐姐,循夜哥哥的房間里藏著她的畫像,我一定不會認錯的。」少年歡快地笑著,蘇淺一定不知道,她覺得純潔的這個少年,將是她未來揮之不去的夢魘,一切仇恨的原因,都由他一手種下。
「是嗎?」男人皺了皺眉頭,蘇淺心中不知為何,慌張起來,似乎在擔心什麼似的,隨即男人笑了,「你叫什麼?」
「蘇淺……」蘇淺淡淡地回答,起身,拍了拍裙子,準備轉身離去。
「蘇淺……是嗎?呵呵……」
春天的風一下子又再次猛烈起來,一切,似乎開始動蕩——
春、暮——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當緋兒跑來的時候,蘇淺還在河邊悠閑地用雙腳晃蕩著河水,冰冷的感覺,讓她清醒,她自從落水失憶以來,她一直有種在夢境裡面的錯覺,她感覺,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本來,就不該存在在這裡,自從上次來遇見那名少年後,她便努力地讓自己清醒。
「怎麼了?」蘇淺順手撫了撫頭髮,別到耳後。
「小姐,蘇府來了生人,說要見您,見不到就……就要……」緋兒說到後面卻又突然面色蒼白,毫無血色。
「要怎樣?」蘇淺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淡淡地問緋兒。
「就要燒了蘇府……」緋兒一下子哭了起來。緋兒走近她,擦了擦她得眼淚,淡淡地笑了,「燒了蘇府?呵呵,蘇府只是一個空殼,父親在京城,為了穩定與朝廷中認得關係以及想要恢復往日蘇家的繁榮,一直和叔伯們在那裡,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因為家道中落,母親累到病死了,弟弟在南州求學,這蘇府也不過就我跟你以及林伯罷了……燒了,又能夠如何?」蘇淺拉住她的手,慢慢走著。
「小姐……」緋兒以為是小姐想念老爺夫人了,她與她一同長大已經三年了,自然是心疼此人的,不由得,淚水卻流得更加猛烈了。
「呵呵,緋兒,我們還是回去看看,不然可就得麻煩的跑到京城去見父親了。」蘇淺安慰安慰了她,拉緊她的手,往一條小路慢慢地走了。
當出現在蘇府的時候,場面嚇到了緋兒,一幫侍衛打扮的人將緋兒和蘇淺團團圍住,蘇淺皺起了眉頭,「你們要幹嘛?」
「您就是蘇家小姐蘇淺?」一個似乎是領頭的人走上前一步問。蘇淺淡淡地恩了一聲。只聽見那人說,「請您跟我們去胥城一趟……」
陽城和胥城向來沒有來往,傳言胥城是沉淪谷的入口之地,更何況她從不記得她與胥城的人有什麼過往,再說了,城與城之間不可能看到那麼多侍衛不阻攔對方吧?
「如果,我不想去呢?」蘇淺淡淡地笑了,而那領頭的侍衛也笑了,「那麼……就由不得小姐您了……」只聽見他大喝一聲,「抓起來……」
蘇淺沒有任何反抗,而緋兒也被跟著一起帶走了,林伯也沒有例外。
當被押上馬車的時候,她蘇淺清楚的聽見,那個人說,燒了蘇府……
蘇淺一路上都淡淡地安靜著,沒有多說一句話,林伯和緋兒都不在她身邊,她在奇怪剛才,她聽見那個男人說的話的時候,她得心裡,竟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有些難受。
好像是到了城門口,被士兵攔下來了,起了爭執。
蘇淺閉上了眼睛,睡著了,她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是,當她醒來的時候,她看見的是一個眉眼布滿憂傷的少年……